本帖最后由 335169 于 2025-9-16 00:08 编辑 , B$ i( i! a0 t7 _4 m; w) y
! I N4 t/ u2 H6 j( N【本故事有音频版,几十M可惜发不上来】 前文:我是现代穿越者,穿越到宋朝。 【第15章-1】李宇被救 这年冬天,异常寒冷。凛冽的寒风如同裹挟着冰碴的鞭子,在汴京城的街巷里肆意抽打,发出呜呜的尖啸。天空是铅灰色的,吝啬地洒下些许惨淡的光线,却吝啬于给予一丝暖意。积雪被行人踩踏成污黑的冰泥,又在夜晚重新冻结,让每一步都充满滑倒的危险。对于十九岁的李宇来说,这个冬天不仅是寒冷,更是深入骨髓的绝望。5 m1 o9 ~% W7 P9 n' i3 c2 q3 M6 i
母亲的早逝仿佛抽走了家中的主心骨。家乡遭了灾,颗粒无收的田地只剩下枯黄的草杆在寒风中颤抖。父亲看着饿得面黄肌瘦、连哭声都微弱的弟弟,浑浊的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奈。最终,在一个同样寒冷的清晨,父亲将弟弟带走了,回来时佝偻的背上多了两袋黍米。那点粮食,如同往即将熄灭的火堆里添了几根细柴,只维持了很短的光景。父亲最终没能熬过那个冬天,饥寒交迫中,在一个破败的草棚里无声无息地去了,留下李宇一个人面对这冰冷的世道。" i+ n- z$ y$ l8 }! s
汴京,这座传说中的繁华帝都,成了李宇最后的希望。他一路跋涉,靠挖草根、啃树皮,甚至乞讨残羹冷炙才勉强支撑着来到这里。然而,梦想中能讨到一口热乎饭食的地方,对他而言,不过是换了更残酷的地狱。
, a$ j2 }: s4 e, l- S4 t 刚一进城,城门口守卫那冰冷嫌恶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呵斥就给了他当头一棒。“滚开!流乞!”伴随着一声怒喝,皮鞭带着破空声抽在他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几乎栽倒在地。他瑟缩着躲开,像只受惊的兔子,只想找个避风的角落。可城墙根下早已被“正规”的乞丐们占据。几个衣衫褴褛却面露凶光的乞丐围上来,推搡着他,口中污言秽语不断:“哪来的野狗?懂不懂规矩?这是老子的地盘!”他们抢走了他怀里仅剩的、已经发硬发黑的半块干饼,那是他用最后的力气藏起来的。李宇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狞笑着分食,胃里空得只剩下灼烧般的绞痛。& g. L) T* X( v$ C9 r* I2 }& T
饥饿最终压倒了恐惧。他看到一户人家院墙外,鸡舍旁的石槽里,还残留着一些混着泥土的谷壳和菜叶。饿得眼冒金星的他,再也顾不得许多,趁无人注意,猛地扑过去,用冻得通红发僵的手指拼命往嘴里扒拉着那些冰冷的残渣。那带着土腥味的粗糙食物,此刻竟成了救命的稻草。然而,他的手刚扒了几下,一个粗壮的管家就冲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小贼!敢偷鸡食!”怒骂声伴随着棍棒劈头盖脸地砸下。李宇抱头鼠窜,后背、手臂、大腿接连被击中,每一次重击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和一阵阵眩晕。他连滚带爬地逃开,躲在一个废弃的墙角,蜷缩着身体,感受着皮肉之下的瘀伤迅速肿胀发热,那疼痛在寒风中反而更加清晰刺骨。他不敢出声,只能把呜咽死死憋在喉咙里。. w# ^0 w0 Z# a6 k# H$ s1 G
后来,一个同样面黄肌瘦的老乞丐告诉他,在这汴京城里,连乞丐也要“挂牌”,否则就是“流乞”,被官府巡逻的差役撞见,二话不说就抓去充军或者做苦役。“去修河堤、运粮草,十个人里能囫囵个回来四五个,都算祖坟冒青烟了!”老乞丐的话让李宇浑身发冷。走投无路之下,他摸出了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一枚磨得发亮、边缘已经有些变形的铜簪。这枚簪子,是母亲生前唯一的首饰,也是李宇心底最深的念想。他颤抖着手,将这枚带着体温的簪子递给了那个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眼神凶狠的丐头。
0 C) k( r% ]# N丐头掂了掂那枚轻飘飘的铜簪,嗤笑一声,随手扔给他一块边缘粗糙、浸满污垢的黑色木牌。“以后每天交十文钱给老子!少一文,老子打折你的腿!”说完,便不再看他。握着那块冰冷的木牌,李宇心中没有半分成为“正规”乞丐的喜悦,只有更深的恐惧和负担。十文钱!在灾荒年月,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他必须比以往更卖力地乞讨,忍受更多的白眼和驱赶,才有可能凑够这保命钱。然而,即使有了木牌,也并不代表安全。官府时不时会“清街”,驱赶所有影响市容的乞丐。每次清街,他们就像受惊的鸟雀四散奔逃,跑得慢的或被抓住的,同样难逃被抓去服苦役的命运。他曾亲眼看到一个跑得慢的老乞丐被差役拖走时绝望的哭嚎。李宇紧紧攥着木牌,只觉得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疼,却又不敢松手。
. m1 I2 y; M+ {% L0 u 这天清晨,寒风愈发刺骨,细小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李宇跪在一条相对繁华的街角,面前摆着那个豁了口的破碗。他的嘴唇冻得发紫开裂,单薄破烂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严寒,身体在寒风中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从黎明跪到现在,破碗里空空如也,连一枚铜板都没有。行色匆匆的路人裹紧了身上的棉袍,目光扫过他时充满了漠然和嫌恶,仿佛他只是一块碍眼的石头。饥饿和寒冷像两条毒蛇,噬咬着他的五脏六腑,意识都有些模糊了。4 X# X @9 {5 ~# T6 t
就在这时,那个脸上带疤的丐头,带着两个喽啰,如同索命的恶鬼般踱步过来。他看到李宇空空如也的破碗,顿时火冒三丈。“废物!”他猛地一脚踹翻了破碗,那破陶碗“哐当”一声碎裂开来。丐头一把揪住李宇枯草般脏乱的头发,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溜起来,狰狞的面孔几乎贴到李宇脸上,唾沫星子喷溅而出:“昨天就没交够!今天还他妈一个子儿没有?你当老子的规矩是放屁?!”话音未落,钵盂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在李宇的腹部!3 B/ F+ h6 X, q. B
“呃!”李宇痛得弓起了身子,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紧接着,雨点般的拳脚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他的肩膀、后背、肋骨上。他像一片破败的落叶,在狂风暴雨中被打得东倒西歪,毫无招架之力。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打伤的肋骨,疼得他几乎要窒息。寒冷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热的麻木感。他蜷缩在冰冷肮脏的雪地上,任由拳脚加身,意识渐渐涣散。他想起了母亲模糊的温柔笑脸,想起了弟弟被带走时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起了父亲僵硬的尸体……或许这样死了也好,再也不用忍受这无边的痛苦和屈辱…… s U5 n/ S5 r9 e {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深渊之际,一阵异样的喧嚣声隐隐传来。他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辆极其华贵的马车缓缓停在不远处。那马车通体由深色的硬木打造,车厢四角包着锃亮的黄铜,车帘是厚重的、绣着繁复花纹的锦缎,拉车的马匹高大健壮,皮毛油光水滑。这绝非汴京城里寻常富户能拥有的排场。; @# r% w$ O5 W i6 b! i/ l0 G/ d
车帘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撩开,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那人眼神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慵懒和好奇。正是我——林凡。我本是带着阿砚去城西新购置的宅院查看,无聊地打量着窗外这乱世景象,却恰好撞见了这场欺凌。我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个蜷缩的身影,虽然那少年满身污垢,头发纠结如草窝,脸上也沾满了泥污和血迹,但我那挑剔的目光还是一瞬间捕捉到了他面部轮廓的精致——挺直的鼻梁,线条优美的下颌,以及那双即使在痛苦和麻木中也难掩其清澈明亮的眼睛。更关键的是,他那被扯破的单薄衣物下,露出的脖颈和手腕的皮肤,在污垢下竟隐隐透出一种细腻的白皙底色。一股强烈的“捡宝”的兴奋感瞬间涌上心头。
& _) k. h2 X2 t" K8 N8 }/ r “阿砚。”我淡淡地开口。
. G0 ?0 d5 Z5 | 早已按捺不住的阿砚,不待我多言,如同离弦之箭般跃下马车,几步就冲到丐头面前。“住手!”阿砚的声音清亮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一把狠狠推开正要再次抬脚踹向李宇的丐头。那丐头被推得一个趔趄,刚要破口大骂,抬头看见阿砚身上那价值不菲的锦缎棉袍(虽是宋代样式,但用料和做工极其考究),又瞥见那辆气派的马车和我淡漠的眼神,脸上的凶悍瞬间消失无踪,换上了一副谄媚卑微的表情。“这位爷,小的…小的教训不听话的手下,惊扰您了,小的这就走,这就走……”他点头哈腰,忙不迭地带着两个喽啰灰溜溜地挤进人群,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w, Y+ T; T; {! Q
阿砚顾不得理睬那丐头,立刻蹲下身查看李宇的情况。少年的身体在微微抽搐,呼吸微弱,脸颊上除了泥污还有清晰的青紫掌印,裸露的皮肤上遍布新旧不一的瘀伤。阿砚的眼中瞬间涌上浓重的怜悯和心痛,他太清楚这种滋味了。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厚实温暖的现代羽绒内胆改制的棉袄——轻便无比却又极其保暖——小心翼翼地将李宇冰冷僵硬的身体紧紧裹住。那羽绒棉袄甫一接触皮肤,隔绝寒风的温暖便如同救命稻草般传递过去。
5 H' d# \% q8 x Z) h' l( X% z “别怕,没事了。”阿砚的声音异常温柔。他感受到怀中少年微弱的心跳,连忙转身,从车厢内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瓷水壶,里面装着我早上出门前让他温着的牛奶。阿砚小心翼翼地托起李宇的头,将壶嘴凑近他干裂发紫的唇边。一股温热的、带着奇异香甜气息的液体滑入李宇的口中。0 Z3 n& |5 J( V8 p4 Q4 k0 B% r
这…这是什么?李宇模糊的意识被这股暖流唤醒了一丝。那液体如此温暖,如此香甜,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仿佛一股生命之泉流入他几乎干涸的躯壳。他贪婪地、本能地吮吸着,温热的牛奶顺着喉咙滑入胃袋,一股暖意渐渐从内而外扩散开来,对抗着几乎将他冻僵的严寒。他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张年轻清秀、充满关切的脸庞——阿砚的脸。那张脸上没有嫌恶,只有纯粹的担忧和温柔。
' C4 n+ ]" F" }% A. y9 Z. w/ B) b 仙人吗?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李宇混沌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若非神仙,怎会有人对他这个卑贱如泥的乞丐如此温柔?阿砚见他能吞咽了,稍稍放下心,示意旁边的健壮家丁过来。家丁小心翼翼地将李宇抱起,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轻轻放进了温暖如春的车厢里。
0 r! Q `8 h6 q) H) S% k1 T车厢内铺着厚厚的、柔软异常的毛毡(现代地毯),角落里一个小小的黄铜暖炉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雅好闻的熏香(现代空气清新剂)。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软垫。李宇被这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和舒适包裹着,仿佛坠入了云朵之中。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身体积累到极致的疲惫和伤痛瞬间将他吞没,他头一歪,在温暖馨香的气息中彻底陷入了深沉的昏睡。
6 o& `& P2 q0 Q' d1 z9 }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阵轻微的颠簸后停了下来。李宇被阿砚轻轻唤醒:“醒醒,我们到了。”
8 D9 z; U; q! D5 B! Z 李宇茫然地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模糊。他被阿砚扶着下了马车,双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双腿却虚软无力,像踩在棉花上。当他抬起头,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瞬间呆滞了,如同被雷劈中一般。 眼前哪里是他想象中的深宅大院?分明是仙境!脚下是平坦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青色石板路(现代仿石瓷砖),路两旁是修剪得整整齐齐、即使在寒冬也顽强地透出绿意的低矮灌木(耐寒园艺品种)。精致的廊檐下,悬挂着一排排造型别致的琉璃灯笼(LED灯罩),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将傍晚的庭院照得亮如白昼。几株高大的树木(移植的常青树)枝叶间,竟还点缀着点点绿色,与院外一片枯黄的严冬景象截然不同。空气清新而微凉,却丝毫没有外界的刺骨寒意。远处,几座造型奇特、线条流畅的白色楼宇矗立着(现代风格别墅),与他所知的任何宋代建筑都迥然不同。
( Q# C- p& T0 L3 ]* s 这…这是哪里?我…我还在人间吗?李宇下意识地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尖锐的痛感清晰地传来,告诉他这不是梦。可眼前的一切,奢华、整洁、温暖、明亮,完全超乎了他这个底层乞丐的认知极限,比汴京最繁华的御街还要不可思议百倍。巨大的不真实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身体因为虚弱和震撼而微微颤抖。
l" X2 R- V3 P4 ^$ Q 阿砚一直留意着他的状态,见他站稳了,便轻轻搀扶着他的胳膊,柔声道:“跟我来,先吃点东西暖和暖和身子。”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李宇像个提线木偶般,被阿砚引导着穿过一道雕刻着简单云纹的月洞门,走进一间更加温暖明亮的屋子。一股温暖湿润、夹杂着食物诱人香气的暖风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寒意。李宇的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响亮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强烈的饥饿感瞬间回归。他窘迫地低下头,脸颊发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l( G9 ?$ X3 `- u0 s
“饿坏了吧?”阿砚温和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嘲笑,“快坐下,饭菜马上来。”阿砚拉着他在一张光滑如镜、触手温润的木制长桌前坐下(现代实木餐桌)。桌子的质感和光泽是李宇从未见过的。他局促不安地搓着冻得通红皲裂的手指,低着头,不敢看周围。很快,阿砚端着一个大大的木质托盘走了过来。托盘放在桌上,李宇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住,再也挪不开。一大碗雪白晶莹、颗粒饱满分明的米饭!那米饭白得像雪,散发着纯粹而浓郁的米香,光是看着就让他口水疯狂分泌。一碟油光红亮、酱汁浓郁、散发着致命肉香的方块状食物(红烧肉)!那浓郁的酱香混合着油脂的焦香,霸道地钻进他的鼻孔,刺激着他的味蕾。一碟翠绿欲滴、点缀着点点油星、看起来清爽无比的蔬菜(清炒时蔬)。还有一碗热气腾腾、漂浮着紫黑色薄片和黄色蛋花、香气清幽鲜美的汤水(紫菜蛋花汤)。0 g+ w; w4 N# h+ M/ Z
这些食物……这些只在传说中、在富人家宴席上才可能出现的珍馐美味,此刻就如此真实地摆在他——一个刚刚还在泥泛中挨打的乞丐——面前?李宇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碗白米饭,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胃里像有无数只手在疯狂抓挠。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可巨大的卑微感让他像被钉在了椅子上,一动不敢动,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阿砚,带着乞求和难以置信。
; D& \+ f6 C3 a5 ~ 阿砚似乎完全理解他的窘迫,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半分不耐。他拿起一个光滑的木勺,舀起一大勺那红亮的肉汁,均匀地淋在雪白的米饭上。那深褐色的酱汁瞬间渗透进莹白的米粒中,散发出更加诱人的光泽和香气。阿砚将淋好肉汁的饭碗,连同那碟红烧肉和蔬菜,轻轻推到李宇面前。5 z* J$ ~0 H" t8 i% _; D5 @2 H" H
“吃吧,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别急,慢慢吃。”阿砚的声音像春风一样和煦。这句话如同赦令。李宇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什么规矩,颤抖着伸出那双布满冻疮和污垢的手,一把捧起那碗仿佛带着神光的白米饭。温热的碗壁传递到掌心,那真实的触感和扑鼻的香气让他浑身一激灵。他低下头,将脸几乎埋进碗里,张开嘴,狠狠地扒了一大口米饭塞进嘴里。“唔……”一声近乎呜咽的满足叹息从他喉咙深处溢出。; l* w4 f( v3 s/ J4 J7 y1 t
那米饭!软糯!温润!带着谷物最原始的甘甜!那淋上的肉汁!咸香!醇厚!带着一丝微妙的甜意!还有那浸透了油脂的肉汁赋予米饭的丰腴口感!几种极致的味道在口腔里轰然炸开,每一个味蕾都在欢呼雀跃,疯狂地吸收着这从未体验过的美味。他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舌尖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连灵魂都在颤抖。他根本无暇咀嚼,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那口饭吞了下去,紧接着又是一大口,一大口……他吃得又快又急,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好几次都因为咽得太猛而剧烈地咳嗽起来,憋得满脸通红。/ x7 g! D2 u) O$ J! Q
阿砚见状,连忙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又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清水。“慢点,慢点吃,别噎着。来,喝口水。”阿砚将水杯递到他嘴边。
# u% b2 N4 l9 l4 i/ f 李宇好不容易顺过气,灌了几口水下去,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碗里的饭和桌上的菜,但他始终不敢动菜和肉。阿砚看他这副饿极了的模样,心中酸涩,又拿起木勺,从红烧肉的碟子里夹了好几大块油亮喷香的肉块,放进李宇的碗里。“尝尝这个肉,别光吃饭。”' `8 i5 y: i d5 P
李宇看着碗里那几块闪着诱人光泽的肉块,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犹豫了一下,才放进嘴里。牙齿轻轻一碰,那看似紧实的肉块竟然出乎意料地松软,几乎不用咀嚼便在口中化开了!肥肉的部分入口即化,丝毫不腻,反而带着浓郁的油脂焦香;瘦肉的部分酥烂入味,饱吸了酱汁的精华。一种混合着咸、甜、鲜、香的极致味道在口中爆裂开来,比他想象中还要美味百倍!他这才明白,刚才那霸道的香气,只是这美味最表面的预告。他怯生生的开始小口吃肉,小口吃菜。那清炒时蔬脆嫩爽口,带着蔬菜特有的清甜,正好解了红烧肉的浓郁。那紫菜蛋花汤,咸鲜适口,带着海藻特有的风味和蛋花的柔滑,喝下去胃里暖暖的,舒服极了。3 j# s/ D3 @5 i! R& g$ G9 V* q
第一碗饭连同菜和汤很快被扫荡一空。李宇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边残留的酱汁,眼神带着渴望和不安看向阿砚。阿砚立刻明白了,温和地问:“还没吃饱?再来一碗?”说着,不等李宇回答,便拿起碗,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再次细心地浇上浓香的肉汁,连同剩下的肉菜一起推到他面前。李宇眼中瞬间迸发出亮光,也顾不上说话,再次埋头苦干起来。这一次,他稍微放慢了一点速度,但依旧吃得风卷残云。第二碗饭很快也见了底。当他再次抬起带着油光、满足又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脸看向阿砚时,阿砚忍不住笑了:“看来是真饿了。不过,不能再吃了。”阿砚看着他微微鼓起的肚子,认真地说,“饿得太久,一下子吃太多会撑坏的,伤了肠胃反而麻烦。晚上还有饭食呢。”: g1 O7 j. H( i5 [' V
李宇虽然觉得还能再吃两大碗,但也知道阿砚说得有理。他恋恋不舍地看着空碗空碟,那碗碟光洁得如同镜子,映出他模糊的影子。他从未吃得如此饱足,如此美味。胃里被温暖的食物填满,不再是火烧火燎的空洞,一股暖洋洋的幸福感从胃部扩散到全身,连带着身上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这是他离开家后,吃得最饱、最好的一顿饭,简直如同在梦中。
w; A! @- M, O( b 吃完饭,身上有了力气,寒意也彻底驱散了。阿砚带着他离开食堂,穿过一条连接的回廊。回廊两侧的琉璃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照亮着脚下的路。空气中隐约飘荡着一种好闻的、类似松柏的淡淡香气(消毒水或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李宇默默地跟着,身体依然虚弱,但脚步明显轻快了一些。! r( w2 b& n* Y
很快,他们来到一扇紧闭的木门前。阿砚推开房门,一股带着水汽的暖风扑面而来。“这里是专门给新来的人洗澡的地方。”阿砚解释道。李宇站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迈步。眼前的景象再次冲击着他的认知:地面铺着平整光滑、光可鉴人的白色石板(瓷砖),干净得让他不敢下脚。墙壁同样是雪白的,一面墙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无比清晰的“琉璃镜”(现代玻璃镜),几乎将整个房间映照出来,李宇看到了镜中自己那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狼狈模样,吓得他猛地低下头。房间的一侧,有一个巨大的、造型奇特的白色陶瓷容器(浴缸),旁边墙壁上还有一个带莲蓬头的金属装置(花洒)。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洁净,甚至带着一种神圣感。“进来吧,没事的。”阿砚笑着拉他进去,顺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5 N# u. J* i; D; @) L4 J. o, ] 阿砚开始帮李宇脱去那身又脏又破、散发着酸腐汗臭和血腥味的乞丐服。随着衣物的剥落,李宇瘦骨嶙峋的身体暴露在温暖潮湿的空气中。长期饥饿使得他肋骨根根分明,皮肤因营养不良和风吹日晒显得粗糙暗沉,上面布满新旧交叠的青紫色瘀伤。阿砚仔细检查着,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满是心疼和感同身受的悲伤。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明显的瘀伤处,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可能会有点不习惯,但洗洗就舒服了。”阿砚说着,引导李宇走到那个金属莲蓬头下方。他拧开一个开关,温热的水流“哗”地一声从莲蓬头喷洒而出,形成一片细密的水幕。
3 s# A+ Q3 h* u8 c$ a; a/ k! Z“啊!”李宇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往后躲。温热的水珠溅到身上,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既陌生又舒适。# S8 I8 ^* f2 ? U# K, h) N
“别怕,是热水。”阿砚安慰道,调整了一下水温,让水流更温和。他拿起一个白色的瓶子(沐浴露),挤出一团散发着清新松木香气的透明膏体,在手掌中揉搓出大量洁白细腻的泡沫。“来,闭眼。”温水和带着香气的泡沫淋在头上、身上,阿砚的手带着泡沫,轻柔地为他揉搓头发和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那泡沫细腻柔滑,带着好闻的香气,李宇只觉得积年的污垢和伤痛都在被这神奇的水流和泡沫温柔地抚慰、冲刷。阿砚的动作很仔细,从头发、脖颈、后背、前胸、手臂到腿部、脚趾缝,每一处都耐心地清洗。当阿砚的手指轻柔地划过他背上那些瘀伤周围的皮肤时,带来一种微妙的、带着疼痒的舒适感。温热的水流持续不断地冲刷着身体,带走污垢和疲惫,留下的是前所未有的洁净和松弛。李宇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这与他所知的用木盆或去冰冷的河里洗澡完全不同,简直是天壤之别。: J3 V, z# W T
洗完身体,阿砚又拿出一个更小的瓶子(洗发水)和一块软布,专门为他清洗了头发。然后,他用一块干燥柔软的大布巾(现代浴巾)仔细地为李宇擦干身体。
2 k$ O6 N7 ^$ S4 l- ^ 接着,阿砚从旁边一个工具袋里拿出一个银色的小巧工具(现代指甲钳)。他拉过李宇的手,开始帮他修剪那又长又黑、藏满污垢的指甲。李宇惊奇地看着那个小工具,只见阿砚轻轻一捏,“咔嚓”一声,一片弯曲发黑的指甲就应声而落,干净利落,毫不费力。修剪完手指甲,阿砚又蹲下身,仔细地为李宇修剪脚趾甲。整个过程快速、精准,李宇只觉得手脚从未如此清爽利落过,看着自己干净整齐的指甲,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舒适感。3 t& a2 z, c# r. P! k
身体被彻底清洁擦干后,阿砚从旁边一个柜子里拿出几件崭新的衣物。首先是两条柔软的、棉质的奇怪短裤(现代纯棉内裤),阿砚帮李宇穿上,那柔软的布料贴合在皮肤上,舒适得让他有些不适应。接着是一件同样棉质的、有袖子的贴身衣物(保暖内衣),轻薄却异常暖和。然后是厚实柔软的长裤和一件同样材质的上衣(羊毛衫),最后套上一双白色的他没见过的鞋子(现代运动鞋)。
- z" S3 y( ?/ c& T' v 李宇僵硬地站着,任由阿砚摆布。当衣服全部穿好后,阿砚笑着将他拉到那面巨大的“琉璃镜”前。“看看,是不是干净多了?”李宇茫然地抬起头,望向镜中。镜中清晰地映出一个清瘦却身材匀称的少年。湿漉漉的头发被阿砚擦得半干,凌乱地贴在额前,却掩盖不住那张洗净铅华后的清俊面容。肤色虽然仍有些苍白,但洗净污垢后,那细腻白皙的底色显露无遗。挺直的鼻梁,形状优美的嘴唇,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洗去了麻木和惊恐,如同被清水洗濯过的黑曜石,清澈明亮,带着一丝茫然和惊愕。那身他从未见过的、柔软合体的衣物,剪裁简洁却异常舒适保暖,将他的身形衬得颀长挺拔,竟隐隐透出一种贵气,与他之前乞丐的形象判若两人!1 N" N; X) a8 Z( L& l/ s7 L, P/ S3 u
这…这是我?李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抬手去触摸镜面。冰冷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幻觉。镜中的人也抬起手。他转动身体,镜中人也跟着转动。他从未如此清晰地看过自己的全貌,也从未想过自己洗干净、穿上好衣服后,竟会是这般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陌生,有新奇,有隐隐的自得,但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更深的不安。他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v6 c( t r* X9 G# Y' T2 h! u0 g
“走吧,带你去看看你住的地方。”阿砚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唤醒。
& L" z- O% W; e 阿砚带着焕然一新的李宇,走出浴室,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座三层高的白色建筑前(现代公寓楼)。这建筑的样式再次让李宇目瞪口呆——线条极其简洁流畅,墙壁是平整光滑的白色(现代涂料),窗户是巨大的、透明的琉璃(玻璃),与他所知的任何宋代楼阁都截然不同,充满了未来感。阿砚推开其中一扇门(相当于现代快捷酒店标准间的门),示意李宇进去。李宇迟疑地迈步进去,瞬间再次被室内的景象震撼得无法呼吸,僵立在门口。房间不大,却异常明亮整洁。屋顶中央悬挂着一朵巨大的莲花状琉璃灯(LED吸顶灯),散发出明亮却柔和的光芒,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却没有一丝烟火气。墙壁是雪一样的纯白,平整光滑得没有任何瑕疵。地面铺着浅色的、有着细腻木纹的硬石板(仿木纹瓷砖),光洁如新。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造型简洁的单人床榻,与他过去睡过的任何草堆、破席乃至硬木板床都截然不同。床榻上铺着厚实柔软的垫子(现代弹簧床垫),表面覆盖着洁净的白色细棉布床单。床榻的一端,叠放着一床蓬松异常、看起来就极其暖和的被子和一个同样洁白松软的枕头。仅仅是看着,就让人生出无限向往,渴望立刻躺上去,被那柔软温暖所包裹。 D% L, l; U( `1 D, P
床榻旁边,是一个同样材质和颜色的矮柜(床头柜),上面空空如也,光洁的表面映着灯光。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套造型同样简洁的桌椅(现代简约风格),线条流畅,没有任何多余的雕饰,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协调与舒适感。整个房间一尘不染,空气清新,温暖如春,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略微急促的呼吸声。这…这真的是给我住的地方?李宇站在门口,双脚像被钉在了那光洁的地板上,不敢踏足,生怕自己的鞋底会玷污了这片净土。他环顾四周,目光从明亮的灯盏,到雪白的墙壁,再到光洁的地板,最后落在那张看起来就无比舒适柔软的床榻上。这一切的洁净、整齐、温暖、明亮,与他记忆中那个破败漏风、堆满杂物、弥漫着霉味和跳蚤的乞丐窝点,乃至与他一路走来所见的所有平民居所,形成了天壤之别。这里没有呛人的烟灰,没有潮湿的霉斑,没有冰冷的穿堂风,更没有嗡嗡作响的蚊虫。这里…好得像假的。
) R7 h; y8 X, z: m阿砚似乎看出了他的局促和震撼,温和地笑了笑,率先走进屋内,示意他跟上。“以后你就住这里。来,我告诉你这些东西怎么用。”
W6 Q" m7 {" B0 b+ j+ Q% S 李宇这才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踮着脚尖走进房间,仿佛脚下不是坚实的地板,而是易碎的琉璃。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阿砚首先指着屋顶那盏莲花状的琉璃灯。“这是灯,晚上照明用的。”他走到门边,指着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带着一个小小扳手的装置(开关),“向上扳一下,灯就亮了;向下扳一下,灯就灭了。你试试。”李宇迟疑地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凉的扳手,然后学着阿砚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向上一扳。“咔哒”一声轻响。霎时间,屋顶那盏“莲花”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花瓣中心迸发出明亮却丝毫不刺眼的柔和光芒,瞬间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甚至比白天的自然光还要稳定和明亮!李宇惊得猛地缩回手,瞪大了眼睛仰头看着那不可思议的光源。没有火苗!没有油烟!甚至没有灯油燃烧的气味!只有纯粹、稳定、明亮的光!这…这简直是仙家法术!
, W1 T( G5 s5 ^ I 阿砚被他惊讶的样子逗笑了,又示范着关掉了灯,房间瞬间暗了下来,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然后再一次打开。“很简单,对吧?晚上需要的时候就打开,睡觉前记得关上。”接着,阿砚推开房间内侧的一扇小门,里面是一个更小的隔间。“这里是净房(卫生间)。”李宇好奇地探头望去,再次被里面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地面和墙壁同样是光滑的白色石板(瓷砖)。角落里有一个造型奇特的白色陶瓷“盆”(抽水马桶),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白色陶瓷“盆”(洗手台),上面有一个亮晶晶的金属龙头(水龙头)。阿砚耐心地一一解释演示:“这个是出恭用的。”他指着马桶,掀开盖子,示意李宇可以坐下,“用完之后,按一下这里(冲水按钮)。”他示范着按了一下,只听“哗啦”一阵水流声,清水旋转着从盆底涌出,又迅速带着模拟的污物消失在下水道口,陶瓷盆瞬间恢复了光洁如新。李宇看得目瞪口呆!如此方便!如此干净!完全没有异味!这比他过去在野外、在臭气熏天的茅厕里的经历,简直是云泥之别!他无法理解那污物去了哪里,只觉得这又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仙法”。2 Y+ f) c/ H/ _6 {. h: G; F. @
阿砚又指了指洗手台和龙头:“洗手、洗脸用的。把手放在龙头下面,向上抬这个把手(老式龙头),水就出来了。这边出冷水,这边出热水(他示意着冷热方向)。洗完之后,往下压,水就停了。”他示范了一下,清澈的水流哗哗流出。李宇看着那自动流出的清水,再次感到不可思议。用水竟然如此方便?无需去井边打水,无需费力提拎,想要就有,想停就停?他甚至看到了旁边放着的一块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白色膏体(香皂)和一支小巧的刷子(牙刷)以及一管牙膏。“这是洁齿用的。”阿砚拿起牙刷,挤上点牙膏,做了个刷牙的动作,“每天早上和晚上睡前,这样清洁牙齿,对牙齿好。”他又指了指香皂,“洗手洗脸可以用这个,去污很好,而且香。”李宇愣愣地听着,努力记住阿砚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话。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太新奇、太颠覆了。他就像一个刚刚开蒙的稚童,贪婪地吸收着这些关于“舒适生活”的全新知识。
1 f a# U, ^+ m0 g' B 最后,阿砚走到床榻边,拍了拍那蓬松的棉被。“被子很暖和,晚上如果觉得热,可以踢开一些。窗户可以开一条小缝透气,但别开太大,容易着凉。”他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时候不早了,你今天也累坏了,早点休息吧。记住我刚才教你的。明天早上我会来叫你吃早饭。”说完,阿砚对他温和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咔哒”一声轻响,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9 U( v: n1 ~& a6 M, ] 只剩下李宇一个人,站在这间明亮、温暖、洁净、舒适得超乎想象的屋子里。巨大的寂静和孤独感,伴随着强烈的不真实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缓缓地、几乎是梦游般地走到房间中央,手指轻轻拂过光滑的桌面,触感冰凉而细腻。他抬头望着那盏散发着稳定光芒的莲花灯,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干净柔软的新衣新鞋。他慢慢地走到那张床榻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一下那洁白的床单。触手柔软干燥,带着阳光晒过的清新气味。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像对待一件无价之宝般,侧身坐了下去。( o6 L/ |, Y9 q( f. S0 o9 l
身下的床垫瞬间微微下陷,一种极其柔软却又有力的支撑感包裹住他。这与他睡过的坚硬木板、冰冷地面、甚至铺着干草的破席完全不同!他几乎要沉溺在这种柔软的包裹感中。他不敢完全躺下,只是坐着,环顾着这个属于他的、暂时的“家”。一切都太好了,好得令人心慌,好得如同一个精心编织的、一触即碎的幻梦。
* q) G- R! W2 N r! r 为什么?这个巨大的问号再次浮上心头,伴随着难以驱散的恐惧。为什么独独对他这么好?他只是一个卑贱的、一无所有的乞丐。那位锦衣华服的年轻贵人(林凡),还有这位温柔体贴的阿砚,他们图什么?他听说过太多关于富人的可怕传闻。有些富人喜欢圈养清秀的少年作为“美人纸”,肆意凌辱玩弄;有些则喜欢组织所谓的“人猎”,将人当作猎物追逐射杀取乐;还有的只是单纯以折磨他人为乐,享受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自己洗干净后还算不错的皮囊,是不是就是被选中的原因?现在给予的这些温暖、饱足、洁净,是否只是为了养好他的身体,以便将来承受更残酷的折磨和玩弄?; K) G% `' @: R
这种想法让他如坠冰窖,刚刚因为温暖食物和热水澡而舒缓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他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身体微微发抖。巨大的恐惧和对未知的忐忑,几乎要压垮他。1 g* u( |) m5 P% _9 ?
然而……身体的感受是如此的直观和强烈。+ ]( h5 B" L3 |7 F V1 K' L$ i
胃里是饱足的,充满了美味食物带来的温暖和踏实感,不再有饥饿的灼烧。
9 X4 C b7 v' R$ S3 W 身体是洁净的,散发着淡淡的松木清香,没有了污垢虱虫带来的刺痒和难闻气味。; f. U* w7 r7 s1 g# q! j, s
衣服是柔软温暖的,紧密地贴合着皮肤,隔绝了所有的寒意。
6 i$ y# E- x) W& ?; Y( @8 W- u0 O- f 房间是明亮温暖的,没有寒风,没有潮湿,只有令人安心的静谧。
& ?( K& {( w) n u: t+ x: b1 E 床榻是柔软舒适的,诱惑着他疲惫至极的身体躺下去,获得彻底的休息。4 M7 l `$ _) U& }* V9 y
这种物理层面上极致的、他十九年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舒适感,像一种强大的麻醉剂,缓慢地、却又不可抗拒地瓦解着他的恐惧和不安。他的理智在疯狂叫嚣着危险和怀疑,但他的身体,他每一个疲惫的细胞,都在贪婪地汲取着这份舒适,并发出满足的喟叹。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内心激烈地搏斗着,让他陷入一种极其矛盾的状态。
6 U! O; _4 [2 r: {, o' T7 j+ o 他最终缓缓地、极其小心地躺了下去,身体完全陷入那柔软异常的床垫和羽绒被中。蓬松的枕头托住了他的头部和脖颈,舒适得难以形容。他拉过被子盖到下巴,被子的轻暖和柔软再次让他惊叹。他睁着眼睛,望着屋顶那盏散发着稳定柔和光线的莲花灯,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似乎已被完全隔绝在外的寒风呼啸声。
" ?! Q4 P" ]; \1 u# ^; I4 Z 室内温暖如春,室外冰天雪地。仅仅一门之隔,却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他想起了清晨在街边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自己,想起了那冰冷刺骨的绝望。与此刻的温暖舒适相比,那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如果……如果这一切的代价,真的是未来某个时刻的残酷……李宇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近乎绝望又带着一丝豁达的念头。能过上这样一天——吃饱了世上最美味的饭菜,洗了一个痛快的热水澡,穿上了干净暖和的衣服,睡在如此柔软舒适的床上——即便是明天就要被拿去作“美人纸”,或者成为贵人箭下的亡魂,似乎……也值得了。
2 y8 C# n" G& l2 I9 B8 S1 F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悲凉的底色,却又奇异地带来了一丝平静。至少此刻,他是温暖的,饱足的,洁净的,安全的。这对他短暂而苦难的人生来说,已是奢侈到不敢想象的恩赐。极度的疲惫和身体获得的极致舒适感最终战胜了纷乱的思绪和深藏的不安。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屋顶的灯光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晕开,化作一团温暖的光晕。窗外寒风的呼啸,似乎也变得越来越遥远,最终化为催眠的白噪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沐浴后的清香和被子阳光般的味道。他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蓬松柔软的枕头和被褥里,仿佛要将这份短暂的、可能是偷来的舒适牢牢锁住。意识终于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却温暖的睡眠海洋。
% @9 K4 C- Z- n {3 ~2 X- z 这辈子能过上一天这种生活死了也值得了。这是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模糊而清晰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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