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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抉择 我见过美人鱼。 那天的夜是深黑的,它游曳而过,宽大的鱼尾掀起遮天水帘,天蓝色的鳞片在明亮的月光下水光潋滟,晶闪闪的发亮。 它发现了我,在我没来得及看清它容貌时,突然潜入海底,再也找不见了。 但我确定,我见到了美人鱼,活的美人鱼! 岛上突然来人了,在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 陌生的一群人,带着精密的仪器设备,从大船上走下来,他们各个面色严肃,皮鞋踏在细沙上,沙沙作响。 我独守这座岛,几年未曾见过外人。 这么多人来,说实在话,我很茫然,站在坝上望着他们,跟个指路牌一样呆板。 “见没见过人鱼?” 为首的人开门见山,他长得太凶了,左脸一条刀疤横亘眼皮,把他本就丑陋的面容衬得更是恶上三分,若不是有相关证件,我都怀疑这是哪来的偷猎份子。 他不像个正经的科学家,拽着我的衣领,单手轻而易举把我举起来,下一秒该来个拳头把我砸飞去。 我害怕极了,脖子被勒得呼吸不畅,脸色逐渐涨成猪肝色,说话声音都是颤的,“没...没见过...” “你说什么?声音妈的像蚊子叫!”科学家啐了口,唾沫星子乱飙,下雨似得飞溅上我衣服,他举着我跟甩布似的晃了晃,卡在我鼻梁上的厚眼镜顺势从脸上滑落在地。 “咔嚓”玻璃裂开的脆声。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和善了起来,还好心替我捡起眼镜,卡回我脸上,对我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前一秒是电闪雷鸣,后一秒便是煦日和风,只是这太阳照脸,依旧是冷冰冰,我不寒而栗,生怕他又忽然翻脸。 “这位小哥,你真没有见过人鱼?” 手亲昵的揽着我的肩膀,他身上有股熏人的医用酒精味,贴近的刹那,是想要将我装进标本瓶里阴寒。 我哆哆嗦嗦,“真...真没有见过。” “不可能!” 我浑身一抖,他咳嗽声,咬牙切齿道,“追踪数据证明,它在这片海域出现过!你再想想呢!” “老大,这小子指不定真没见过。” 我含泪狂点头,抓住救命稻草般直望出言的小哥,你们家老大的手都摸到我屁股上了! 这几日有台风,海域不安全。 他们赶时间登岛,我却没地方给浩浩汤汤的大批人员住,今晚台风就要来了。 没有办法,刀疤脸给我塞了张名片,叫我一旦发现人鱼踪迹,及时联系他们。 奖金丰厚,可以在市中心买套房了。 我目送他们离去,看清了船身上狂狷的英文标号。 岛上闭塞,但这个组织我还是知道的,臭名昭著,专门研究和猎杀人鱼的海洋清道夫。 人鱼落在他们手上,只有死路一条! 辗转反侧,我睡不着,闭眼睁眼,都是粼粼波光下那惊鸿一瞥,我向往那片辽远海域下的珍宝,想做个无畏的寻宝者,追随人鱼的游迹,乘风破浪。 红色预警的台风有摧山填海之效,卷起高如巨墙的海浪生生冲岸,呼啸而过的风声是海神的震怒,他举起权杖,指挥狂风和暴雨责罚陆上贪婪的罪人,洗刷去人类的冤罪。 我可怜的窗玻璃顽强抵御着风雨,在深夜里鼓动犹如鬼鸣,呜呜而唤。 陡生冷意,我抱紧自己,桌上烛火熄了,点燃复灭,我望着那明亮摇曳的光点,伸手触到一片温暖。 我想,我会不会有这个可能,在海洋清道夫找到人鱼之前,率先找到它,保护它呢? 我很弱。 但海洋会庇护它虔诚的信徒。 在混沌中,割裂天地,洒下光明。 ------- 2、人鱼 台风过后,风平浪静。 天色是水洗过后的蓝,纯粹得令人头晕目眩,云层高远,随风飘向远方。 我没有高科技,唯有一张用来吃饭的破渔网,我决心用它,逮到人鱼! 昼伏夜出,在这片海域晃荡的我除了古铜色的肌肤,一无所获。 我见过人鱼,它是我渺远的梦,我触不到它梦幻的虚影,日日惶恐不安,担忧它会如泡沫般挥洒于大海,最终啪地消散在阳光下。 海面无风,平白生了波澜。 垂挂在船侧的网兜一沉,里头的家伙力大无比,扯网的同时几乎连带着掀翻我的小船。 我急忙趴到船边,伸手在浑浊的海中一搅,丝丝缕缕的软物随着波涌,从我指缝中穿过。 我看到他深蓝如海藻般的秀发在海水中曼妙舒展,他被我的网缠住,逐渐暴躁,双手拉扯这该死的渔网,强健的鱼尾不安搅动,卷起阵阵漩涡。 小船剧烈摇摆,我勉强稳住身型,果断收网,冲海底大喊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隔着不深的距离,我明明白白看出他脸上的焦躁暴戾,人鱼一直在挣扎,转身时,露出肩胛骨上深可见骨的血口。 血色如妖冶的花,转瞬即逝,缥缈于诺大的蓝海中。 哪个杀千刀的!白玉般的肌肤上落上这么个可怖的伤口,异常刺目。 怒火腾地在我胸口烧起来,我实在害怕造成二次伤害,只好剪开网放他自由,眼泪夺眶而出,“你别动了!你一直在流血!” 他听不懂我的话,桎梏松开刹那,游鱼般从网中灵活甩尾,游了没多远,如同鲸落,猛然坠入忧郁黑暗深处。 我破水而行,倾尽全力,终于在窒息昏厥前,抓住他冰凉无力的手。 人鱼很重,如果鱼尾的长度算进高度里,他居然要比我高出一个头! 失去意识的他全部体重压在我身上,快把我压断了。 我又拖又拽,把他从船上抱下来,就走回家这短短的路程,比一年还漫长,我大口呼吸,喘得比我叔家十多岁的老黄狗还急。 我没办法照顾到他全身,长长的鱼尾耷拉在沙上,拖出一条细细的沙痕,随风湮没。 给他准备的居所是我房间的地下室,那里被我改造成一个倾斜的大水池,里面的水交换系统和海水相连。 只能先委屈他一阵,等危险过去,我便把他放回大海! 语言不通,我和他没法交流。 人鱼醒时,我正好准备给他换绷带,好家伙!他二话没说用尾巴重重甩我一脸子,当时就把我砸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要不是他长得真得实在漂亮,不然我今天就不理他,疼死他算了!我撅嘴,被他盯着,热度上脸,脑袋懵懵的。 他眉峰似雪,眼眸是最纯粹的黑蓝,在水光映衬下暗流涌动,宛若深谷幽潭,有摄人魂魄悠悠夺神之效。 我不敢正眼看他,缠绷带的动作僵硬无比,指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绷带底下强劲有力的肌肤,触感弹性十足,有魔力般吸人掌心,我暗自摸了好几把,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手。 人鱼一直歪着脑袋,天真无邪的打量我,不能被他懵懂的模样骗了!这双苍白手臂上弧度优美的肌肉曲线彰显了他力量之大,他若是发怒,随便就能拧断我脆弱的脖子。 我不敢造次,在岸上和他保持相对安全距离,牛头不对马嘴的说话。 “有人要杀你!”我拍胸脯,说话特意一字一句往外蹦,“我保护你!” 他往水中潜入些,从喉咙中滚出迷惑的“咕咕”声。 我就知道他没听懂! 放弃交谈,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要不叫你咕咕?” 这下他有反应了,从水里豁然起身,掀起的水幕扑到我脚尖,他湿漉漉的长发凌乱的贴着胸膛,发尖打着圈儿挂在嫣红透光的乳尖上,目光往下,是优雅健硕的腹肌... 该死的!我顿时口干舌燥,视线都不知道放哪儿比较合适,身体异样的电流感酥酥麻麻侵占全身,我甩甩脑袋,热得不太对劲! “咿” 漫烂的水意就酝酿在头顶,湿答答的水珠从他下巴若泪般簌簌坠进我肩窝,积成一滩蜜酿。 太近了... 我兀地软倒在地,狼狈地合腿掩盖下体起的反应,扯出仓皇的笑来,“伊?” 人鱼倏地凑近,浑身裹挟极地之水的冰寒,没有温度的鼻尖对着我鼻尖,与我对视。 他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动作。 “那我以后就叫你’伊‘了!” 留下这句话,我狼狈后缩,丢下他,头也不回的逃开。 ------- 3、错觉 水柱顺着肩胛骨湿淋淋的往下蔓延。 冷水一浇,清醒了不少,脱了的裤子被我踩在脚下,两腿间昂首的性器红着头,顶端吐水,叫嚣着妄图得到淋漓的宣泄。 我不是个性欲强的人,手活这事儿一年也没几次,匆匆撸动几下,性器在掌心中蓬勃跳动,一时竟然射不出来。 喝了口叔给的壮虎神酒,火辣辣的酒精从口腔直烧到肠胃,蓬头里的水好像变热了,氤氲着湿意,水色走过的地方,都是烫的。 蒸汽喧腾,大脑被高度酒精支配,空茫茫的一片,我喘着气,脑袋无力的靠在墙上,手腕在使劲,噗噗噗的带动阵阵热意向胯下涌。 或许,下一次,我该听叔叔的话,去岸上找个男人解决生理需求。 我不爱女人,从青春期第一次性冲动时发现的。 我对男人的身体有欲望,尤其是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的胳膊要有力,在做爱的时候可以勒紧我的腰腹,将我狠狠摁在身下,他的胸膛最好是青筋郁勃的,堆满了茂盛的性张力,不用前戏,光看着他,我就能硬起来… 男人...男人... 蓝藻般的发丝倾泻如瀑,他回眸... 掌心粘稠的一滩白,我心惊胆战得垂手,白浊顺着指尖,被水流悄然卷进下水口,消失不见。 我想着一条人鱼,然后... 打出来了?! 不得不承认,伊是有魅力的。 他惊世的容颜让我失神,他硕然的肌肉令我垂涎,没有人不喜欢漂亮的事物,我是个俗人,自然活在俗套中。 但是物种不同,我和他是没可能的。 稳定好心态,确保自己已经完全冷静,我准备好毛巾和镊子,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搬运伊时,岸上的砂石夹进他鳞片的缝隙中,如果不及时处理,这些砂子会磨损他美丽的鳞片,我不可能让这样糟糕的事情发生,既然暂时圈养了他,就要对他负起责任。 伊沉在水池深处,听见动静,气泡浮上水面,骤然爆开,荡起阵阵涟漪。 水痕往浅区游曳,他在水下警惕的观望。 这是好事,他不轻信于人,放生后会被逮住的几率就相应的减少。 我躺在浅水区的斜坡上示范他坐过来,用毛巾和镊子装模作样的动作,瞧他近了些,我再次爬到岸上,下水重复之前的行为。 正用毛巾擦拭着大腿,手腕蓦地发疼,低于人类体温的手掐住我的手腕,我顺着力道望去,这个角度刁钻,伊纯黑色的眼眸蕴压着不易察觉的魅蓝,深邃得宛若两颗黑曜石,可以吞噬一切光源。 他游到我身边,整个人... 不对,整条鱼几乎贴在我身上,他的脑袋危险的靠向我被水打湿的胸膛,廉价的短袖沾水即透明,我可以看清自己胸前挺立的红缨... 在他触上的刹那,我推开他,翻身爬上岸。 人鱼“咕咕”的用尾巴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浇我一脸,明明不会讲话,表情也很正常,我却无端的感觉他是在生气。 应该是错觉,人鱼怎么会有人类的情绪呢? 伊不配合我,他对拉我入水好似情有独钟,执意要将我往水里拽。 行吧,只要方便挑砂子,坐哪位置都行。 我的妥协成功让他嘴里听不懂的调子愉悦的往上蹿了几度。 伊的蓝发卷着我腰,沉重的鱼尾豪气地横在我腿上,我们离得很近,他身上有淡淡的海风味,枯涩腥咸,有点像是烧刀子的烈酒,刮在舌尖,辛辣苦刺,却叫人越品越微醺。 但说实在话,我不是那么敢看他,我刚刚才把他当成手淫的对象,罪恶的亵渎了来自海洋的精灵,这让我抬不起头来,最起码,我不敢面对伊。 他的鳞片不是那种普通鱼类有的坚硬鱼鳞,片片都有我两个指甲盖大小,鳞片很滑,覆了层水膜般,摸上去顺滑如丝绸的触感让我爱不释手。 抚摸可以促进情感的联结,与人鱼也不例外。 毛巾擦拭鳞片,伊眯着眼,喉咙发出“咕咕”的慵懒哼调,尾翼惬意的勾水玩,稀里哗啦溅我一脸。 “别闹!”水珠挂坠在颤颤的眼睫上,我顺着他身体肌肉的弧度走势捋平少数翻起的鳞片,伊的鳞片服帖、平整,就是有一块类似肿块的硬物藏在鳞甲下,硌手得紧。 肿块?肿瘤?我心中一紧,巡着那古怪的凸起指量它的大小。 伊的声调突然变得沉喘,我担心是弄疼他了,想缩手,他洞察我的想法,率先一步摁住我的手,不容抗拒的引导我的手指探入他隐秘的鳞片下... 高过正常体温的硬物烫手,他冷肃如玉的面庞浮现不正常的潮红,两颊绯入烟霞,我瞬间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肿块,分明就是... ------- 4、冰火 我拗不过他的大力,挣扎无心中让那玩意儿愈发胀大,彻底勃起。 丰硕的阳物几乎顶穿鳞片,从覆盖的鳞甲里探出脑袋,紧接着是翘起的狰狞柱身。 伊的性器和他健硕的体格有得一拼,几乎有我小臂那么长,太骇人了!我这还是长这么大是头回儿近距离见识到旁人的性器。 男性蓬勃的生命力从掌心传到脸上,我的脸很烫,腿根发软,蓦地唇干。 昏黄的灯光照射下,稍稍偏头我便从波荡的水面上望见自己此刻痴醉的神态。 我那是什么表情?满脸的春意盎然!是和勾栏院里的娼子一般靡旎的浪荡面容! 扶了下眼镜,厚重的镜片挡住我的惶恐,我试图起身,伊拉住我的动作急躁,慌忙之中,眼眸里蓄满楚楚可怜的无措,他“咕咕”的轻喃,眉眼低垂,奄头耷脑,活像只被主人残忍抛弃的幼宠。 恍惚间我迟疑他会落泪,眼角坠下颗颗光亮珍珠,落入池底。 但我错了,伊就是伊,他的行为没法预判,他和自然中野性狡猾的狐狸一样,善于伪装博取同情。 在我晃神的刹那,海底的精灵轻松掌握主动权。 伊两臂撑在我身侧,他将我锁在池角,无限挤压我的活动空间。 他霸道的占据我所有视线,让我只能盯着他看,他周遭腥寒的冷意冻得我牙关直颤,手却是燥热的,掌心滚烫的硬物能带起电流,精准击中我的大脑,让我失神,忘记思考。 伊与我耳鬓厮磨,享受来自我的服务,刹那间,我们像是温存的情侣,他凄寒的吐吸擦过我耳坠,似有千万只蚂蚁撕咬掠过,我闭眼不敢看他,牙尖狠狠咬在舌头上,疼... 这不是梦! 伊的耐久力超出我的想象,我换手两次,他犹不满足的用下身乱蹭我的腿,行为越来越过火,我也在苦苦忍耐,倏然一抬眼,对上伊黑如深潭的眼眸。 我只在动物纪录片里见过这样的眼神,是血腥的捕食者屠杀时凶残的眼神。 我心下愕然,伊突然贴进,让我们之间岌岌可危的距离压到零点,他将脑袋埋在我肩膀处,深深吸了口气,他快要射了,性器胀大到我单手几乎圈不住,猛然间,我手心一热,溢出的乳白色浊液从指缝中融进水里。 伊就靠贴着我的身体,一点一点滑进池深处,我下意识伸手,指尖只堪堪抓到一片虚无的光影。 学者最后一次拍到人鱼影像,是在三十年前。黑白影像里的一尾人鱼被鱼弩射穿了肩胛骨,痛苦的嘶吼着,海面晕染了大片的血色。人鱼被生拉硬扯拽上岸后,丢进了喷有“海洋清道夫”标识的货舱中,未来是什么,大概只有死亡吧。 人类单方面虐杀的血淋淋场面,我看不下去,捂住反胃而痉挛的胃部,我又找了部片子,名字叫《动物繁殖季》。 从伊的行为来看,我推测他是发情了,发情期还比较长,基本上我一下到地下室,他就老想蹿到岸上来舔我的手,渴求我帮他纾解欲望,我没法强硬的拒绝他,他知道自己只要一露出哀苦的愁容,我就会心软,他吃准了我的软肋,次次都用这招,招招我都可悲的上钩。 一而再再而三,伊就有点蹬鼻子上脸,视线赤裸裸的往我腿间瞄。 我怀疑他是想上我,就这么个念想,我连续做了好几天的春梦,身心俱疲,我发誓要纠正伊的行为。 现存的关于人鱼的资料太少,我根本无从下手,又找不到给他配对的人鱼,只好寄希望于影片,起码让他明白,交配的行为只有物种相同才能进行。 我给他组了个简陋的投影仪,上面在放两只老虎的交配,伊第一次见到草原上的怪生物,撑着胳膊趴在我身边,兴致勃勃盯着投影,鱼尾悠哉的卷水玩。 我给他喂鱼,他张嘴咬下,叼着我的手指不放。 我一回头,不知他何时已经移开了视线,专注的只盯着我。 他慢条斯理的咬碎那条可怜的小鱼,视线是想把我生吞活剥似的该死的性感。 我暗自咽口水,呆呆的看他抬手描摹我脸颊的轮廓,湿答答的水汽从我的眉间滑到唇上。 伊的喉咙上下滚动,他蓝黑色的眼瞳里藏着一团燃烧的冰火,炽热灼人,烧炙着我裸露的肌肤。 比暗天卷海的风暴还磅礴的威慑迎面袭来,我情不自禁一个后仰,摔得人仰马翻。 ------- 5、畜生 天降异象,海鱼效仿鲸鱼,纷纷在海岸上搁浅。 没有在新闻上看到相关消息,想来只有我守护的这座孤岛有如此怪异之事。 我隐约觉得此事与伊有关,他的情绪变化或许能影响海底生物的行为? 全是推测,我拿不出确切的证据。 放眼望去,海岸像是开出了五色的丛丛花簇,又像是毛手毛脚的画者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斑驳陆离的颜料撒满沙滩为底的纸面。 惊心动魄的美下面是一条条正在流逝的生命,我救不过来这不可计数的鱼,只能徒劳又倔强的捡到一条往海里丢一条。 纵然这样,大多数的鱼还是熬不过焦热太阳的炙烤,整个沙滩弥漫着类似腐烂的腥臭,乌压压的沉抑,令人绝望。 我累瘫在沙滩上,背后的湿汗浸透了短衫,夜晚,遥远的城市亮起了霓虹,照得云朵发光,我能看到模糊的光影,喧嚣离得如此远,我只有海风为伴。 哦,错了,还有一尾人鱼。 伊与我发脾气,让我疲于应对。 他显然是不满我三番两次的落荒而逃,看我时,视线里明晃晃的鄙夷如疾箭一般直扎我胸口,刺得连血带肉的疼。 明明我才是这个生物链顶端的种族,却总被一尾不知道在弱肉强食世界里排哪儿去的人鱼鄙视,我心里有郁火,他不大理睬我,我哄了几次,就不乐意再舔着脸死贴着他。 日常给伊喂鱼。 他现在娇气得很,食物不亲自喂到嘴边,他碰都不碰。 这尾徒有其表的人鱼就是把我当仆人了!他明明不乐意搭理我,却还经常用舌头有意无意的勾我手指,他一面诱惑我,一面又嫌弃我! 伊的牙齿轻轻磕在我指尖,细密的痒意丝丝如缕,心脏霎那发颤,呼吸都被他不经意的挑逗打乱了节奏。 凭什么! 凭什么他这么随便就能牵动我的心! 胸口的气越积越火大,在他尚未吃完时,我把残鱼一股脑塞进他嘴里,动作粗暴无礼。 “咕?”伊瞪大眼睛,透亮的水眸刹那的怔愣。 扮清纯这招对我没用! 我甩上门,气呼呼的将他锁在了地下室。 “利用相关酶作用,我们的科学家剪接人鱼DNA的目标基因段与白鼠DNA相联,改变白鼠基因序列,培养了新一代强化鼠。这批强化实验鼠中,已有相关数据证明,经改造后的白鼠基因有了快速愈伤的修复功能。下一步,我们将会从发展动物,转向于发展人类。” “而对于人鱼的搜索,声呐显示,人鱼的活动范围就在北海海域” 网络突然迟缓,重新连了两遍依旧连不上,我正准备放弃,门铃不合时宜的响了。 门外的人不急不慢的摁铃催促,来找我的向来只有两拨人,果不其然,刚刚还站在记者台上大放厥词的狂妄科学家,现在就站在我家门口。 “怎么这么慢?”科学家不满的推开我,踏进我屋里的姿态,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屋主人。 “刚刚在看电视。”我扶了下眼镜,脑子飞快回忆自己是否掩好地下室的门,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害怕面对科学家,尤其是当他只身前来时,想起那只挪到我屁股色情揉捏的手,我就直恶心。 敌强我弱,我得礼貌的赶他出去,“您来这里,是发现了人鱼痕迹吗?” “没!”科学家把手里的购物袋放脚下,大喇喇的坐在我的沙发上,“来看看你,一个人住这破岛,孤单不孤单?” “习惯了。”我客套的答话,“您” 仓惶下蹲后倒,我堪堪躲开他飞来的胳膊,厉声呵道:“你想干吗!” “当然是陪你玩玩啊!”男人舔嘴角,眼里藏不住的狂野,“你看人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喜欢男人!” “你滚出我家!” 他像堵墙,拦住我逃跑的路线,将我扛上肩膀,摔得个七荤八素,带风的一巴掌扇得我半边脸颊麻了,“贱人!还跑来跑去的!你和你大爷玩野的?” 嘴里满是血腥味,牙齿有松动的迹象,我被他砸懵了,脑子里嗡嗡的冒银星,“你滚!” 科学家那张满是醺臭的猪嘴吭上我的脸颊,我挣扎着给他一拳,又被他扯着头发猛地砸在桌上。 “奶奶的熊!”他啐了口血痰,撕开我的裤子,“老子操死你!” 血模糊我的眼睛,从破碎的眼镜里,我看到他狰狞如厉鬼的脸庞,有的人比鬼还可怕!比畜生还不如! ------- 6、野兽 “人鱼!哥!发现人鱼踪迹了!” 压在身上的人才刚掏出他短小的性器,骂骂咧咧的边穿裤子边打电话,“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 他没有回头,把我当敝履一样丢弃在一片狼藉中。 我的胸腔里应该是装了台破旧的拉风箱,一鼓一吸间,是灰败的残喘。 呼吸不畅,我一度怀疑自己会死,或者马上就要死了。 头痛,脸痛,脖子也痛,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脑袋上的血止住了,我迷迷糊糊看见一片海,那里有无垠的碧波,风是那样的轻柔,像母亲的手拂过我的眉间,我飘在海上,人鱼跃起,扇面般宽大的鱼尾带水,为我勾画完美的水圈。 他蓦地跳进海里,“咕噜噜”的波动,是水的声音。 “啪” 我猛地惊醒,天已经黑了,玻璃杯不知怎么从桌上掉下来,倾洒了杯中水,滚到我手边,撞到我手腕。 水…… 我这时才想起关在地下室的伊!他饿了大半天! 灯盏的光线昏黄,隐隐约约照出整个泛波的池。 水底汹涌,人鱼在水中疯狂转圈,荡开层层同心圆的涟漪,一波盖一波,无声而澎湃。 我脚下踩空,那端的人鱼猛然冒出脑袋,凉薄的眼眸锁定,一眯,潜入水下向我迅猛游来。 眨眼的功夫,他破开水面,凝视我唇上的伤,抬手欲触不触,宝石般澄亮的眼眸装满沉甸甸幽火。 伊皱眉的复杂情绪让我难以理解,像是压抑着怒火,又像是楚楚的怜惜。 带着寒气的指尖颤巍巍的触上我的伤。 疼,我倒吸凉气,他迅速缩手,尾巴不安的拍水,满脸写着惶恐,像是做错事怕主人惩罚的小狗。 “没事的!”我故作坚强的安慰他,假装随意的抹嘴,很不凑巧,伤口又裂开了,鲜血争先恐后涌出。 “咕咕…咕咕…” 伊的喉咙动了动,他时刻观察我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凑向我,湿润的红舌从我的下巴一路舔到唇角。 我眼睁睁看着血珠被伊卷入齿间,晕染的水汽在他蓝黑的深眸中积压成覆灭的云雨。 因为常年浸没在水底,不见天日,伊的肤色是近似病态的透白,他发尾垂落的水珠坠在我唇上,是海水的咸。 我能明显听见伊倒吸气时喉腔的振动,我把怔然的他缓缓推入水中。 如果非要被一个野蛮人强迫,那是不是和人鱼也可以... 伊配合的倒下,他远离时,周遭的水汽也追随他离去,空气都像是他掌心的运筹帷幄的道具,随他指挥。 我垂眸,心脏紧张到从喉咙里跳出来。 一颗一颗解开纽扣,伊的目光随着我的手,探入我小腹下… 直到一丝不挂… 陡然炙热的目光令我面红耳赤,脚尖触到水,刹那冻得我发颤,但我无所顾忌,踩着水,一步一步走向伊,一如他向我游来时的无畏。 “你好冰…” 我发白发紫的唇和青红交错的身体一样缤纷多彩。 伊的体温比海水还低上几度,冷得血液都要被冻结似的,缺氧让大脑短暂的空白,伊狠戾的断了我退缩的后路,坚实的臂膀揽住我的腰,细密的鳞片紧密贴合我的肌肤。 我从未忘记他是兽,但是当他抬起我手腕,一路从掌心吻到手肘,我忽然在想,他会不会有那么一丝类人的情感? 伊的强势颠覆了我们的位置,他是生物链中当之无愧的王,我是臣服在他脚下的臣民,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破开我脆弱的胸腹,品尝其中血淋淋的鲜美。 他是野蛮的,做爱也是。 性器毫无章法的撕裂紧密的甬道,血从我们两人相连处弥散,伊紧紧箍着我的肩膀,他为我上了枷锁,用巨刑反复凌迟我的肉体。 疼,但是自己还活着,愉悦的活着。 我缠上他的胳膊,终于亲上这一抹久进我梦的唇,意料之中的冷。 伊掐着我下巴,舌头搅入我的喉间,他霸道的榨干我仅剩的空气,让我只能无助的依附于他。 被他大开大合的操干,我很快就没了力气,伊托着我的臀,遍遍舔舐我的唇角,那里痒痒的,我下意识去抓,手指被叼住,伊摇头,喉咙咕咕的叫,鼻尖依恋地蹭着我肩膀。 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恰当的比喻,当时的我们就像交颈缠绵的天鹅,生生世世都是痴情的一对。 力量不对等的性爱开始是欢愉,后面对我来说,就是纠结的折磨。 我欲求不满,但是身体已然到了极限,伊好似不知疲倦,他旺盛的精力让他可以昼夜凫水,更何况是最遵从本能的性交。 他肆无忌惮,尽情放纵,掰着我的腿,泄过两回的家伙在我臀间驰骋,紫红如柱,捅进来时,能撑起我平坦的小腹。 伊很聪明,知道什么角度能进得更深。 水下,我们换了个姿势,他摸着我的发,指缝间的璞透明如翼。 我和他交换了吻,如伊所愿的,把他那根笔挺的性器对准臀缝中肿胀的穴,往下慢慢挪屁股。 真的太深了,他全部进来时,好像能捅穿我的肠,直捅到我的穴心。 律动的巨物狂妄的在我体内勃动,次次都像挤到了什么神经,让我想尿又尿不出来。 水在沸腾,股间的白浊一点一点被海水蚕食。 我趴在斜坡上,伊懒洋洋的坠挂在我背上。 傻子鱼!他都不知道他多重! 要不是我没力气张嘴斥责他!不然早骂他个狗血淋头! 伊这家伙食髓知味,还想来吻我不堪折磨的唇。 “伤口又要流血了!”我抱怨他,后知后觉,嘴角的伤不知什么时候愈合了! 再看身体,淤血点点散去,从原本的紫,淡化成浅青色! 人鱼的体液!有快速愈合的功效! 伊的全身都是价值非凡的宝藏!他吸引了一群无所不用其极的疯子寻宝者! 陡然间,我心惊胆战! 恶人还会来!他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人鱼! ------- 7、牵绊 “你小子可以!一周给我写了十三封投诉信!打了十六个举报电话!” 其实是二十一个电话… 脑袋被猛敲过后,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里头像是装了几百个唢呐,嘀嘀嘀的狂奏舞曲,我耷拉头,凄惨的模样比被暴雨淋湿的雀鸟没好上几分。 手腕上是绑绳摩出来的血痕,那个恶霸踩着绳子那端,用了巧劲,把我猛地扯到地上,“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当面和老子说,是不是!还和老子耍阴招!” 毒刺“啪”地摔在我眼前,“你还在门口设陷阱!怎么,想杀老子?!” “只是沾了蓑鲉的毒液和麻药,会疼会晕,”氧气不足,眼前黑白交替,我张嘴大口喘息,说话从未有过的吃力,“不会死。” 头发被揪住,我被迫抬头,晃入眼的是他眼上那条骇人的疤痕。 “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老子才不和你那么客气!” 可笑!我是不是该跪下来泣涕横流的感谢他“高抬贵手”?老銕缒\更七医菱舞8︿8舞酒菱〉 “你…出去…”我费力掀开被血糊上的眼皮。 “哈?”科学家凑近我唇畔,“想老子去哪儿?” “去地狱!” 我一口血痰啐他脸上,紧接着脸颊边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地,突然世界变得安静。 “你他妈找死!”他狠狠贯上一脚,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我弓成虾米,妄图以此减轻遍身疼痛,根本没用,我连劝服自己不疼都做不到! 太疼了!眼泪不可控制的涌上眼眶! 科学家把我丢到墙角,步步走来,尖锐的刀锋贴着我的肌肤,危险游走。 布帛撕裂,匕首顺着我的胸膛,落在腰带上,他冲我狞恶一笑,刀刃一挑,我紧紧闭上眼。 老天毫无预兆的转阴,刮风鼓雷,骤亮的闪电躲在厚云后,阵阵紫光悚然。 大门豁然被狂风卷开,“砰砰”地来回撞击墙面。 “怎么回事!”科学家起身,被飓风阻得寸步难行。 我无力支撑,顺墙滑倒,脑袋不轻不重的磕到地板,这个角度我才发现,居然有水从地下室侵透上木板缝隙! 是伊吗... 大海在咆哮,海水摧毁般席卷堤岸,地面战栗不止,宛若地震,天空最后一丝光线被云遮挡。 霎那,天黑。 “喂!起来!”科学家拎起我的衣领,“这天怎么回事?” 他在畏惧,额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一扫狂狷之态,惶惶如鼠。 海洋向来是正义的审判官,它会洗刷世上的罪孽,还以本真于世。 “不知道...”我捂着腹部,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善恶有报,你在怕什么?” “屁个有报!我只信自己!” 话音刚落,身下的木板承不住水压,被狂涌的海水撕得四分五裂,我也随之飞了出去,仓促间,我瞥见科学家愕然的表情,还有一抹魅惑的深蓝。 背部撞上一堵墙,冷粹的寒意刺骨,我没挣扎,任由寒气包裹全身。 伊来了。 “人鱼!”科学家吐出一串滑稽的泡泡,突然溺水掐住自己脖子沉进水底。 水是人鱼的主场,我抱住伊,冲他直摇头。 海边自古流有传说,人鱼一旦染上杀孽,魂灵将入不了轮回,永世只能化为转瞬即逝的泡沫。 伊皱眉,冷冰冰的推开我,操纵水流卷起匕首,猛然扎进科学家的大腿! 会死人的!他该死!但不能死在伊手上! 我制止不了固执的伊,在他从我身侧游去的同时,举起毒刺,扎入他的颈后。 伊回头,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我的心在他坠落的刹那,碎成片片的棱渣。 风停了,云散了,海水肉眼可见的快速褪去。 像是劫掠过后,屋里一片狼藉,湿哒哒的泛着潮意。 科学家跑了,断腿拉出一条连绵血痕,他跑出去没多久,蓦地倒在沙滩上… 我心累至极,将伊的脑袋枕在腿上,他不安的蹙眉,隆起的眉峰似是在责怪我的背叛,我辜负了他的信任… 指尖捋着他藻瀑般的蓝发,我的目光留恋着他的眉目,我想把他一辈子记在心中。 我挑了一处远海,是我能到达的最远海域,我吻了吻伊的额头,将安睡的他放入海中。 这片海域是受到组织保护的,最起码,海洋清道夫的手还没办法伸这么长。 我上岸了,托叔叔帮忙,去往内陆上了个成年大学,那里远离海洋,清晨没有海鸥的鸣叫,倒是清静。 毕业后,我去了家公司,成为公司食物链中最底层的会计。 海洋清道夫的人体实验失败了,志愿者死在手术台上,发生重大医疗事故,公司直接被彻查,人鱼研究项目也搁浅了,更多的血淋淋的内幕被揭露,上头震怒,组织领导人全部判了重刑,锒铛入狱。 也是活该!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那条当年被他们逮住的人鱼,还活着,就是瘦可见肋骨。她被送往最好的医疗所接受治疗,等康复,将放生回大海。 不知到时她能不能碰见伊,海洋太大了,人鱼在其中也不过是沧海中一粟,像我一样,遁入人群就再也捞不着了。 又几年,叔叔的儿子结婚,我得过去一趟,做伴郎。 按照习俗,海民结婚前要在海里捞上最大的一条鱼做头彩,预示着未来生活美满幸福。 我不想靠近海,那里装满了我的惶恐与希冀,但是盛情难却,叔叔执意要我帮忙。 勉为其难,我还是上了渔船,一个人载船,熟悉又陌生。 今天风很静,不知不觉我却离岸边越来越远,我看不见叔叔他们了! 想要站起来,船一颠簸,猝不及防的浪将我拍入海中! 要死了!我循着光努力向上游,海水流动的势头陡转,似有万千引力拉我入海底! 突然一条有力的胳膊穿过我的腋下,将我轻轻托起,我看到了一抹深蓝,一如我当年第一次看见他。 我见过美人鱼,它以前是我遥不可及的梦一场,后来成了我的牵绊。 (完) . ?' g( f# o: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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