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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女生的电话?”妹妹神秘地问我。
6 X, w# p6 x; V( g# _1 a“你管着嘛。”
/ @. ?8 a7 J# t: Z" M“哥,要勇敢地面对现实,不要逃避。”妹妹神情严肃地说道,那模样分明是个长辈。
9 z$ W, S2 T( y& L2 D% h3 A“妈,瞧你生的好丫头吧,你看多划不来,又超生又罚款又受气。”说罢只见妹妹抓起手中的棒棒冰给我当头一棒,痛得我龇牙咧嘴。 4 R4 t- E$ a/ N/ h: J
此后几日一直到大年三十,我都没再接到子凯的电话,他是怎么了?四五天没的接到我的传呼,他难道就一点也不着急么?我想急他,却反被他急着了,趁着下午父亲和棋友们出门厮杀之际,我正准备呼他的CALL机,一个电话响来,妹妹跑去接起:“喂……你找我哥啊?等等,哥——找你的,是男的。”
, D; }4 _0 \$ i, |我拿起电话“喂”了一声,那边响起我渴望已久的声音:“为什么不打我CALL机?你急坏我了知道不知道?我又不敢往你家里打电话。”
" ?6 v7 L/ ^ ]* ?“你不是要打麻将嘛!我怎么敢耽误你。”我没好气地说。
0 B; M7 W3 t" N4 q2 O. ?6 |“弟弟,还在为那天事生气啊?是我错了好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好不好嘛,你看我茶饭不思的,大过年的都跑过来了,我就在你们家对面的街上。” ' m! Z4 T8 ]6 n8 o3 {* B
“关我屁事,你别来啊,你来了我也不会见你。”
7 R- k# ]+ N) H) v- z O“好弟弟,求你了,别生哥哥气了,你出来好吗?”子凯苦苦央求着。 1 y1 u/ H6 K% F; L! _8 `
“哥,谁啊?吵架了?别那么小气嘛。”妹妹说道。
2 J4 ]1 O! L' s$ H“好,你在XX超市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到。”经不住子凯的软磨硬泡,加上自己对他无比思念,我放弃了我的高傲,急忙挂了电话奔到了超市门口。 . U# f( h2 d+ Q! G3 Y& c/ x
子凯套着一件米白色的厚外套,敞开着,露着灰白色的内衣,深灰色的牛仔裤上大方地穿着一条宽大的黑色皮带,将内衣扎起,脚穿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上面溅了几滴泥水,我被眼前这个性感而健硕的男子迷得乱了分寸,全然忘记他就是我的子凯。
' `) Q1 k4 g4 A8 U- I. P“弟弟!”他望见我,三步并两步跳了过来。 6 k2 y7 x/ l! L! t0 I) W& c% y
我低着头,翘起嘴角偷笑着,抓起他的外套,就帮他拉起外套的拉链:“大冬天的,装什么酷,穿这么少,还不扣起来,你看都流清鼻涕了。”说罢我掏出纸巾就帮他擦,他趁机亲吻了一下我的手,我惊得急忙缩回来,这可是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超市门口,刚才的一幕肯定被人看见了,我羞得赶紧跑开。 7 p/ D9 g( L3 S
“弟弟,不生气啦?”子凯嬉皮笑脸地问我。
' e% ?1 T; \% Y( v6 }/ o( M“生,咱个不生!不过念你有悔改之意,暂饶你一次。” , F9 u9 I; p3 C2 E8 v) H9 f" X: O
“好,我错了,我道一万次歉了,下次不管在做什么,你的电话都要排在第一位。”
' z/ f- b4 D& j“这就对了。”
/ z/ d( r% o& l: Q4 `9 ?“我想亲你,不行了。” 子凯咬紧嘴唇说。 0 m/ `0 e7 b6 l" S3 h, [' W
“在这里啊?”我惊诧地问。 * C. e" A5 U$ J j7 {8 ~/ {
子凯点点头说:“我妈已经打我CALL机催了,亲完了我就回家,留下一个完美的一九九八。”
: ~2 k" o- ]. J“少恶心我了,你要是敢亲,我把刘字倒着写,你……”未等我说完,子凯一把捏住我的肩膀,便在我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我吓得魂飞魄散,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俘虏得全身酥麻,动弹不得。我谁也不敢看,只顾低着头望着子凯的衣角,若是我的父亲此时看见,我想,我只能说子凯全家都信奉伊斯兰教,见面要亲吻,否则我将死无全尸。
$ z( C+ e' h e" t4 ^“我走了,弟弟,后天我还要来看望外婆、舅舅他们,你在家吗?”
; @! ~( |1 B8 B- I" [“我要跑亲戚,肯定不在家,开学也没几天了,我初六就去学校,你来么?” 1 O2 }# N9 K- K q7 ?9 S- s: Y
“好,那初六早上我们就在车站见。” 6 M8 b( ~) F) W& w/ j( _# H
“哥哥,”我突然想起了“北京故事”,忍不住道,“你做什么都要注意安全,为了我,好吗?” 2 o5 w6 I7 F2 B$ M/ }
“嗯。”子凯重重地点点头,“你也是。”
4 _9 [* \2 V) Z9 R" `6 P1 n: l( b“知道,我送你到车站。” 8 z4 J8 e, Z4 v9 @6 N/ v
“不了,我搭的士回去了,我妈又在打CALL机催了。”
# x; }' `1 w% y; h1 Q“哥,你不在,我特别想你,一个人睡,特别冷,脚彻夜都是凉的,一晚上醒好几次。”我想在子凯那里再捞点温暖的话来,于是说可怜兮兮地说道。
* `: ~7 u' P% U0 I m# {- c“我也想你,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四、五点都睡不着,手里没东西抱。” ) I" ]& ~5 E2 ~1 m2 H5 a( m! h
“你先给你妈回个电话吧,我去超市给你买一个小枕头,想我了,你就抱着睡,好不好?” % \# O) t8 r6 O7 ? v6 z
“好,你等我。”说罢子凯便去公用电话亭给家里回了电话。 ( y6 p' ]4 K' o9 ]8 G
我们一起去了超市,他想拉着我的手,却被我挣脱了,我实在不敢在家门口如此招摇,我装作很随意地牵着他的小指,穿插于购物的人群里。我给他买了一只毛绒绒的“史奴比”,子凯则买了一个小电暖器给我暖脚。我如一个被上帝宠坏的任信的孩子,固执地以为这就是我需要的一切;固执地希望天下所有的同性恋者都能如我找到子凯一样,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固执地觉得,我们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对;固执地希望“蓝宇”的故事不要再重新上演…… 0 X$ V: |8 W: a&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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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F2 a9 i7 g1 a4 z2 l大年初六早晨,我整衣敛容,吃完母亲做的三个荷包蛋,便背着书包和行李去了车站,昨日和子凯约好九点在车站见面,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我正欲呼他的CALL机破口大骂,却见他拉着行李箱气喘如牛地跑来,道:“你迟到了,我等你好久了。” 2 N* T0 ~, v8 o
“那你干嘛去了?我也等你好久了。”
. ^! [) f8 N9 v$ I+ N/ S! h/ I“我去那边买了两个生肖,一个鸡,一个猴,水晶的,才五块一个,来,这个给你戴。”说罢他便将手中的水晶生肖套在我的脖子上。
2 Y5 j( ^6 d% n/ ~9 b0 l w- E7 ?“猴拿来,我给你戴。”
* r7 U4 c& L, p( \3 Z$ D4 t1 y子凯弯腰低头,我将猴生肖戴在他的脖子上后,不忘记狠狠地拉了两下他的耳朵,他故意大声喊痛,生怕路人不知。 ! z5 W8 A: N, H: d7 |, e( @( I
“戴了就不许取下了,等以后,俺们有钱了,换成两个结婚戒指,再把它取了,谁要是先搞丢了,谁就是老婆。” * G2 m1 [4 P- O! I0 {" A' S9 ~
“好哇。”子凯愉快地答应着。
- Z2 n4 x9 Z5 n8 g# Y; r我们随即上了一辆路过学校的中巴车,岂知它不停地在城里绕着载人,直到赚满了一车人后,才开足马力向城外奔去,司机夫人坐在门边,打开车窗,逢人就大叫着“去XX的,不绕不停,去XX的,不绕不停。”就是她这所谓的“不绕不停”不知要让周蕙芳在学校等我多久,今天我们约好一起去潘婷家当说客的。中途司机夫人硬拖上来一位老人,分明没有座位,却告诉人家“马上就有了”。子凯示意我给他让座,然后他便抱着我,坐在他的腿上,我感觉他两腿之间的硬物,像一面兴奋的小旗,一路招展着到了学校。
, V! F/ A0 ]9 t; e+ ?果不出我所料,原本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中巴车居然跑了两个小时,我打听到周蕙芳她们几个已经去了潘婷家,于是只好和子凯收拾落满尘灰的房间。
}9 S( V, w4 l8 E+ ], l; [“哥哥,你说我们有必要租两间房吗?我们住一起吧,一间就够了,省得浪费钱。”我向子凯提议道。
! F& X# @8 y1 Y/ J9 v1 `8 y“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咱们多省些,上个学期,我们存了多少了?” 6 l3 j& c0 v) c D; {: _
“六百二,你三百六,我二百六。”
: j% {, D& g) U“太少了,要是上半年,我们租一间房子,就能省到一千块了。”子凯说道,“两个学期,就是两千块,两千块能做什么?”
: t* d5 m& _. E" V1 g+ F“买一颗航母上的螺丝钉啊!当初你存钱不就是为了捐出去造航母啊?依我说啊,到时候看咱们班谁家揭不开锅,今年要是考大学学费没着落的,就送他好了,这更有意义。” ! z* x3 A) e4 ?) ]. O% J
“你就直说给班长得了,还拐弯抹角的。”
% }$ s8 O7 m: _% ^$ L/ j“谁稀罕你的钱,你也太小看周蕙芳了。”
% M! O8 Q. @1 |8 \ f- t1 A( p& X“行,行,听你的,得了吧?咱们出去找房子吧,这地方到冬天就冷死了,夏天又蚊子多,太阳还照不进来。”
* ?" E1 B0 i4 F' L0 n于是这天,子凯和我去学校附近找新房子,终于在离学校一里的地方找到了一间稍大的房间,并且租金低,虽然比较偏僻,倒也安静,而且离我经常游泳的池塘较近,唯一的缺点就是生活用水不方便,提水需到对面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那户住着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太太,鹤发松姿,精神爽朗,容光焕发,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子凯和我利用一天的时间乔迁新居,将所有物品全部转移到了新根据地,他将我涂鸦的几个毛笔字补了墙洞后,我们便提着塑料桶去对面的人家打水。
+ _5 M: J2 Q& M- K只见那位老太太也正在井边洗菜,有些吃力地站在井边拎水,子凯将手中的两只桶一并推给我,便窜上前去,接过老太太的手中的绳子。 # W8 M; H- H" e+ T6 ?
“我来,老奶奶,你拎不动。”子凯麻利地抽动着绳索,像个发动机,那桶水便倏地从井里弹出井口。子凯将水倒进装菜的盆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来一桶,急得老太太直喊“够了够了”。 ! }/ f' n1 m! G9 j4 A
我笑着走过去答讪道:“老奶奶,我们屋子里没井,房东说以后得在您这儿提水呢,您多担待着点了。” " a9 h& A! N8 I
“没事没事!院子门不锁,这井啊,只要不干,你们尽管提!”老太太爽快地说道。
6 R+ G. e/ H( m& m; n4 L“您这么大年纪了,要是提不动啊,就站门口喊一声,我来帮您提,我叫张子凯,他叫刘斌。”子凯边往我们的桶里倒水边说。 - t" _1 D; n5 b( L
“别看人老啊,手脚还灵便着呢。”老太太笑呵呵地说。
2 o3 E1 \6 q7 G2 j% O, k“您一个人住这啊?”我问。 2 U7 a: j, T! k% F; \2 g& d& {
“就一个女儿,住城里头,她有她那一大家子,我一个老太太,一个人住着自在,手脚还能使唤,真到不能动了再说嘛。” , H R9 ?0 t5 Z( H0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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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 D! L5 }3 @- z' @0 T 子凯装满两桶水,我们客气地向老奶奶告别后,便开始着手打扫房间的卫生了,大约是因为从小的锻炼的缘故罢,子凯做起这些活儿来有鼻子有眼,比我要利索得多,俗语道 “表壮不如里壮”,我想,子凯若是个姑娘家,必是那外能镇市井,内能掌九院的奇葩,来世吧,我想,来世让他做个女子,我便央求父亲去他家提亲,要以三茶六礼相待,明媒正娶了他。
. |7 R9 K' \+ \0 u; c, p. h忽然一只老鼠从床角跳出来,未等我有所反应,它便狡狤地钻向了墙角的框子后面。 0 V6 Q' k8 R. n+ P
“老鼠哇!快——钻柜子后面去了!”我大叫道,一边使劲将框子挤向墙壁,“哥!看有没有夹住。”
, J0 B% q: n& j6 h. D子凯促近缝隙一瞧:“夹住了,动不了呢。”
1 p1 {! {0 w3 p0 Q5 b P+ U“过来,你力气大,一起挤,把它夹死!”
( P! R z) [/ @3 y! _7 U“咦……”子凯一脸恶心的表情,顺手拿起扫把,拉开我道,“我来。”说罢便用扫把在柜子背后捣鼓了几下,老鼠趁机逃了出来。 9 Q4 l4 x' x. W7 W) o; J
“跑了!跑了!”我见老鼠从柜子底下钻出,想朝门外溜之大吉,好在我眼疾脚快,一下子踩住它的尾巴,它便发疯似的上窜下跳。
! x2 f9 @; M7 q, `“咬啦!”子凯慌忙用扫帚压住它,把它扫向门外。 7 b# I6 e' H7 ~
“你干嘛?干嘛放了它?” ' x0 k9 l- x2 U, k- f
“给它点教训,它记着下次便不敢来了,而且还会告诉其它的老鼠们,这里有危险,让它们少来招惹咱们,你非得置它于死地干啥呢?” $ c$ q- \* [. H9 [ j, M$ T% S
“瞎掰!老鼠是四害,留着有百弊而无一利。” 5 k9 I6 x% I8 P8 W# q+ Y" F( p6 v) n
“当年除四害,把麻雀捕光了是好事?生物圈本来是平衡的,有了人类的干涉才导致了不平衡。”
8 I+ s* f' X' G# z& ~“拉倒吧,鸟啊,蛇啊,青蛙啊,这些该保护就应该保护,老鼠你也放,你神经病。” 5 Q5 h0 D6 @$ }9 R5 F
“你不懂啦,不和你争,放它条生路,少条孽债。”
+ S+ C, e" K% s) {) C$ C: x“假惺惺的,你干脆剃度了当和尚去吧。”
: W& o0 m& l+ `( t( Q! b“你跟我一起当啊,别说当和尚了,就是流放到火星也行啊。” 0 h. n5 L6 C! @
“去,谁和你一起当和尚。”
7 @% p2 o O- o6 S9 {+ t, d& `6 ^……
+ W' H: T! Q; O' r# D傍晚时分,我和子凯一同去教室里复习英语,正遇着全班女生迎回了潘婷,我上前向周蕙芳道歉,却被苏佳佳揪住耳朵:“害我们等了一上午,怎么说?” 0 U7 y h4 E; o2 `( M- t! L
“我赔罪,一人一支糖葫芦好不好?我是真的很早就来了,车子在路上绕了两、三个小时,我也没办法。”
1 j6 h+ }/ ~0 Z“好,我要苹果的。”“我要桔子的,上面要他多撒些葡萄干。”“我要香蕉的,要芝麻多的。”……要想堵住女生的嘴巴,最好的武器便是这糖衣炮弹了。 1 I+ v: t5 P0 S9 r& l J. Q* K: W9 [
农历正月初八,高三班正式复课了。
+ K$ f4 P8 K% k+ E) w油头粉面的班主任大加赞赏了我们这次的考试成绩,但又不忘记批评进步不大的同学,尤其还指名道姓地说出了潘婷的名字,说她平时吵吵闹闹,不安份守已,这次考试就是试金石。这让我大为光火,大伙儿好不容易哄回了潘婷,他这不是兴风作浪,想让我们功亏一篑么?他还提到我们班在全校统考的排行榜上又跃上了一位,由上学期的第四名变成了第三名,看着他神采飞扬如龙翔凤翥,我便知道过年他定是阮囊鼓鼓,塞满了奖金。当然,他慷慨陈辞后,不忘记提我的功劳,算他良心还未泯灭。我很合乎时机地低下我的头颅,以向他表示我的谦虚。 $ B+ W3 [ | z- m
放学后,只见潘婷把语文试卷揉成一团,嘴里咕噜完对班主任咬牙切齿的诅咒后,便扒在桌子上哭闹起来,女生们围拢过来竞相劝慰,这让坐在她后面的我颇感无奈,干脆和子凯一起坐在课桌上,等待着她们收场,尽管我们已经饥肠辘辘。 ) C+ }, Z" l% U3 g9 [) a/ |
“潘婷,大伙都不会扔下你的,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船员,大风大浪里,我们要同舟共济,是吧?别哭了,你看你哭了大家都难受,食堂都没有饭了,你看苏佳佳已经饿得两眼放绿光了。”我戏谑道。 % b, r: Y* ]) W, X9 J0 `
“刘斌已经饿得爬到天花板上捉蜘蛛吃了。”苏佳佳的这句话终于让她破涕为笑。 ) g; N* L& U6 b6 U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我想,若是我有权力,我一定大刀阔斧努力改革高考制度和高中的学科,让大家从高一就开始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比如自然生物学科、理化学科、政史学科、语言学科、艺术学科等,以挖掘自己专长的潜能;而高考针对这些学科出不同的试卷,选拔具有专业能力的学生,而不是现在的语数英理化全面发展的“全才”,这样的“全才”真的走上社会,往往并不如人们最初所预料的那般前程似锦。 8 T: J4 t: W m- U- U* i% P)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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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Z# O+ G5 W, z% r3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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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 _% B5 U% L+ Z& @: X 作为班上的副班长,我的角色与作用似乎早已超过了周蕙芳,我希望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掌舵手,把高三七班这艘沉重的大船引开珊瑚礁群,开向广袤的大海。 8 Q. e- N( [- N4 c7 I# t# z" ~
有同学曾问我,“刘斌,你是怎么学的,为什么你的数理化那么厉害,而我怎么用功也学不好,是不是我天生就不适合学理科。”其实我很想告诉他,并不是人人都适合在这样的环境下学习这些固定的学科,但我不能这样说,我只能告诉他方法不对。还笑着和他说《卖油翁》的故事,当陈康肃公自矜自己的箭术当世无双时,卖油翁笑着说,无他,但手熟尔。学习也是一个道理。 : h3 j/ K" z& E
人的大脑在出生时,科学家们说并没有多大的不同,除了天生有智力缺陷的。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一些人对某些学科没有兴趣,而只是一味地要学好它,一味地想在高考中拿高分,即使再努力,也不如有兴趣的同学来得轻松快乐。而兴趣这东西是必须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培养的,比如某些孩子听过安徒生的童话故事后,他对文学产生了兴趣,不断地搜集更深层的文学作品来看,如果一直让他在这方面发展,好好培养,很有可能在长大后,成为一个作家,但他的父母,他所生活的环境逼迫着他必须学好数理化,必须参加现行的高考并录取大学,这样自己将来的生活才有所保障,而他从小就没有培养数理化方面的兴趣,结果他不得不痛苦地学着这些,即使再努力也不如别人,于是若干年后,这个世界仅仅多了一位全面平庸的人,而不是一位作家。但这等事,毕竟是一场赌博,父母并不愿意在他们不是稳操胜券的事上,压上如此沉重的筹码。 5 G' |" p6 y3 i) w8 O8 J @
而我,非常幸运,在这样的大环境大趋势下,很小的时候就对数理化产生了兴趣,这得归功于父亲的引导,而我的父亲又是坚决拥护“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信条的,他给我创造了许多好的学习条件,于是在这些学科上,自己才能遥遥领先。 & ~! o) v. t' q; p
但我内心深知,除了学习这些数理化外,我并不聪明,也根本不是一个值得同学们崇拜的榜样,我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牺牲品,一个按现行的条条框框打造出的祭品。我不可能成为诸葛亮那样能运筹帷幄,帐中平定天下的军事家,我理化学得好,或许已经注定我只能去一家稍好的企业门下当一名技工,虽然我的理想伟大得超越了一百年后的地球科技水平。也许十年后,我们班上会出现中国的比尔盖茨,而我只能拼尽全力去他所开的公司打杂,做最基础的活儿。而这样的人,如果有条件,我想非我们班刘尚文莫属,他的电脑非常厉害,曾困扰我三天的一个QBasic小程序,他只用三分钟便完美地解决了,他说他想考计算机相关的专业,但他的语文和化学每次都是全班倒数,其它学科成绩也从没及格过。我时常为他惋惜,若是没有奇迹发生,今年高考,他必是名落孙山,而他根本就不想复读,于是一切理想几乎免谈——包括娶爱恋着他的苏佳佳。 9 C9 M2 n* @! x5 z$ P
最让我担心还是子凯,他的长劲远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大,学习的事终究是不能一蹴而就的,不知道高考后的道路,我们该如何走下去……
, U y2 x5 `" t0 t次日,班主任交待我们这几天要保持良好的形象,因为等过完元宵节低年级一复课,全校便要开始评选文明班级了,高三年级有两个名额,最有希望的是高三(2)班、高三(3)班和我们班,因为我们三个班的学习成绩是前三名,而我们班每次打扫卫生获“最清洁”的小红旗最多且成绩上升最快,所以很有希望打败高三(3)班。其实评文明班级,对于我们来说 ,除了面子上光彩一些外,就没有丝毫其它意义了,学校不可能因此向我们透露一些高考题。班主任却对这件事看得相当重,整整罗嗦了一节课,我想,这“文明班级”定是和他所期盼的“孔方兄”息息相关。
' L) f4 i/ J" ~ J+ B. |偏偏天不遂人愿,这假期补课的几天,发生了一件令大伙儿都痛心的事,高三(2)班和我们班都因为这件事没能戴上“文明班级”的高帽子。
3 i7 O. A9 r Q大约是新年的鞭炮摧生了同学们的野性吧,或者是同学们要对中国国家足球队接二连三的欠佳表现发泄一下不满情绪,于是一场酝酿了三天的“十三中甲级足球联赛”便首先在高三(2)班与高三(7)班之间拉开了序幕,虽然这几日阴雨不断,星期六上午还下了一场雪,但这并不能扑灭同学们对足球如火如荼的激情。 + Z% r- z* H1 `, ]2 ~#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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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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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E- a+ x6 d& l& h 但没有一个公正的裁判和一个教练的指导,我想足球的流氓意义远大于它本身的娱乐友谊意义罢——学校不可能委派体育老师来指导我们踢球或者当裁判。于是每次踢球都会引发双方的冲突,加深两个班级间的敌对情绪,这次当然不例外。 1 U9 r+ z1 k: h9 S2 w+ x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班钱峰单枪匹马带球破入他们禁区时,对方两个后防都没有拦住,在这危急关头,二班守门员鹿死不择音,破釜沉舟主动出击,玩命似地伸手抢夺钱峰脚上的足球,但在这个动作之前,他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钱峰的肚子,结果球是救到了,但钱峰却摔在了泥浆地上,捂着肚子,半天立不起不来。大伙儿急着找裁判评理,说二班禁区内故意伤人,但二班又说钱峰是假摔,于是吵着吵着便动起手来,谁都没有在意满身泥泞的钱峰,直到苏佳佳拉着钱峰的胳膊急切地喊正闹事的张子凯和围观的我,我们才发现钱峰面色发紫,缩成一团,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只一个劲地冒口水,于是子凯背着他向校医室奔去,这场群架才得以平息,不了了之。 / M7 O% g6 r. P4 a9 W# h B# |
我们原以为钱峰只是小伤,休息片刻便会没事了,没想到校医检查后大惊失色,说极有可能是肾脏损坏了,然后打电话到保卫科,让他们安排车送到市二院去,一秒钟耽误不得!看到这阵势,我们都吓得不敢说话,知道闯了大祸。 / R/ u7 T; k, y/ {* g
正如校医所说的,钱峰果然是肾脏破裂,送到医院时,肚子里清理出一升多淤血,需要马上动手术切割掉那个破裂的肾脏…… 9 _1 K/ i" g+ F" I6 H! c0 m) k
因为这件事,学校损失了四万多人民币,为了不让这件影响恶劣的事件损害学校的声誉,高层领导们对外封锁了消息;又给我们放了两天假,元宵节过完了再复课,这样做也是为了不让消息在同学们之间传开。后来钱峰被学校记大过处分,而二班的守门员直接被开除,两个班囊中之物的“文明班级”头衔也拱手让人。
1 q/ x8 k7 Z+ H2 [5 C煮熟的鸭子飞了,班主任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星期天上午的语文课上,他面色铁青地闯进教室,直视着讲台。 9 {: L( x E8 o3 b5 B8 Q9 n
“起立!” 6 h% M+ S" m1 h* Z, @
我们在周蕙芳的口令中站起来,没等他点头,两秒钟后,一些同学懒懒散散地习惯性地往下一坐,岂知他把书本往讲台上一砸,吓得他们赶紧弹跳起来。 3 R7 E* c" Q' S
“都站着上课!昨天下午踢球的、围观的都给我站到讲台前面来!”班主任怒发冲冠,眦目裂眶道。 6 `% |/ w4 u8 I& p
于是全班男生都离开座位,在讲台前围得水泄不通,接着女生也全部离开座位,站在过道上。 1 E: S) U- [: Q. c- T9 b: O
“好,向我示威是吧!”班主任拿着黑板擦使劲地往讲台上敲打,顿时粉尘漫天飞舞。“刘尚文、李飞、蒋新、刘斌、刘俊杰、张志强,你们六个是组织人物,我手上都有名单!你们六个上黑板前站着,其它人回座位上站着!”
7 k, A8 Z5 Q: Z5 C“瞧瞧你们几个熊样!六个人,三个是班干,不想你们带头学习,尽带头踢球打架斗殴!”他歇了口气,肩膀上下起伏着,忽然一巴掌刮在刘尚文的脸上,怒骂道,“还笑!恬不知耻!” B/ R$ l" D: e! }3 C4 l, t$ u
我看见刘尚文蠕动着嘴巴,故意大声地将一口带着血的口水吐在班主任的脚边,那阵势明显是在跟班主任叫板,我故意咳嗽两声,直瞪着刘尚文,意让他克制住,收敛一点。 . {7 c- l/ ]/ u* e5 I
“明天放假,正月十六早上开学,你们六个把父母叫到学校里来,要么就别来上课!”接着伸出食指,向全班同学横扫一遍道,“你们要是再敢踢球,我逮着一个,开除一个!” % I- p# B9 \2 a6 q$ N- b4 i
“班主任。”我跃上前一步,冲动且不合时宜地辩解道,“打架的事我们知道错了,但也是二班先动手的,钱峰受伤也完全是因为二班耍流氓,我们都是公平竞争,踢的是文明球。” e) A. ~1 N: }$ u0 e' `! y6 U: ?
“你这害群之马!”班主任气得拿起黑板擦直挺挺砸向讲台,“你不知道学校明令禁止踢足球!就是怕出危险,你这个副班长怎么当的!钱峰要是昨天就这么差一点……这个责任由谁来负!还不知道反省!” D: c2 u# m. h+ \0 N# I5 k
班主任越是暴怒,越是让我举措失宜,我回敬他道:“踢球本身是一种运动,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流行,世界上除了奥运会,就是足球世界杯最有影响力,高三班一星期上七十六节课,没有体育课,没有一点课外活动时间,请问该反省是学生,还是学校?” ! ~) o# f7 _6 T3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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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u0 Y! d0 a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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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 t, u1 b 只见他三个大跨步迈到我跟前,一个巴掌心刮在我左边脸上,又一个巴掌背抽在我的右耳上,我一个踉跄,右耳蜂鸣不断,差点跌倒在讲台前的阶梯上。
7 Y: t5 i! ]( ]“刘斌,你不是我们班学生,你现在就可以背着你的书包回家了!”他高傲地指着我的胸口道。
" K) z& |, r4 h我二话不说,神情泰然地跨下讲台,潇洒自若地抹着鼻涕,扬眉吐气对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不卑不亢地掀开我的课桌,将所有书本抱出来,不紧不慢地往书包里塞,结果还剩一半塞不进去,于是我旁若无人地大声地吆喝道:“张子凯,麻烦帮我搬一下书!”
* E, ?6 ]! L+ H) ]8 u% o: W3 ~7 M“让我走,我怕你不成,走就走,大不了回四中去,谁稀罕呆这儿!”我愤愤地想着,领着子凯目不斜视地跨出高三(7)教室的前门。
' j- K/ k) A \7 k& F这时我看见二班的班主任站在我们班门口,示意班主任出来,大约是要共同商议他们现在面对的棘手问题罢,只听见他喝斥了一声“张子凯回来!”。子凯当然没有理会他,跟着我下了教学楼。 7 M1 k1 p2 e, n) E
“脸都打肿了,还疼不?”子凯爱怜地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按着我的脸颊,这让他不得不用肚子和另一只手夹住我的书本。 9 L- _. g! ?5 F5 B
“就疼一会儿。”
0 C& ]6 j, \6 k; p( m“你闹得怎么收场?接下来怎么办?” & y, P! W m0 E2 N
“没想过,爱咋办咋办。” - O% y. C! M( q6 `; {3 {
我们刚刚踏进房间,外面便闹闹哄哄起来,原来是李飞领着半个班的同学来了。
7 ^- u2 I$ m8 G1 i“下课了?” 5 [" g u, ?3 V, d- J+ O: ]2 I% ]
“没呢,李钟馗跟着周博通走了,我们就合计着一起出来,罢课!” + H4 F* ^; [: x8 A8 F4 L
“别别别,我一个人闹了还没事,好收场,这么多人一起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 ?7 |7 X8 p4 O% x3 \1 S# T
“李钟馗要是真敢让你走啊,我们就全罢课,谁怕谁啊!”刘尚文轻蔑地说道。 " v2 O, o. {9 j' U- t% b
“刘斌你可不能走,你走了你媳妇要守寡了,李钟馗打你那下,她都心疼得快哭出来了。”李飞笑嘻嘻地说道。
) l- q( d; S4 }0 w% f& T2 I: ?“拉倒吧,我看她在低头写字,看都没看我。” . y) f3 ^; Z. B$ D
“打在你身,疼在她心。”大伙儿哄笑道。
7 Q. a& Q, }9 N/ Y5 ? w0 n“你家媳妇和我家媳妇还有刘尚文家媳妇这会儿一起帮你去校长那告卸状去了。”李飞无论什么时候都收敛不住他那满脸的笑容。
3 s% O+ B1 u" v/ D$ u0 r$ E/ i“喝!娘子军为夫冲锋陷阵!”子凯也笑道。 ; C S. T$ t! r- n+ c" W; l) T( e
看来班主任这次是引起众怒了,我们谁也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的狂躁表现只会增加我们对他的轻视,我们已经不是小学生了,已经知道拿“人权”之类的字眼给自己壮胆,虽然这如同与虎谋皮,但我相信,星星之火,终会酿成燎原之势。倒是小学老师——那是儿时的噩梦,我现在想起她们来还心有余悸。
" Y! @( Y2 E/ O* y大伙儿相约去医院探望钱峰,子凯说他还插着氧气,没度过危险期,让大伙先不要去打扰他,最后决定由李飞担当“慈善大使”,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向同学们汇报,因为他家就在二院旁边,可以随时看望钱峰,我们都希望他能平安度过此劫难,早日回来上课。最后我苦口婆心,终于稳住军心,让同学们先回教室上课,不要让班主任把我们的把柄越抓越牢。 6 U0 e7 X9 o* C; E
正月十五元宵节,考虑到明天复课后又没有多少时间洗涤整理,子凯和我一起去澡堂洗澡,然后又花了半下午时间洗衣服,恰好马路对面的的那户老太太也在洗床单,见她一个人拧那么大的床单很辛苦,于是我们一齐接过这活儿,一人拧一头,比脱水机甩得还要干。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赞着我俩,这让子凯高兴得忘乎所以,一件一件地帮老太太把盆里衣服全部拧干净,还帮她挂在了院子里的铁丝绳上。
0 Y' j# o0 D# |) P“两个人怎么都不回家过节呢?”老太太问。 2 k M* A) A0 F( g. ] p
“家远,跑来跑去麻烦。”我敷衍道。
3 f1 V/ ~: U9 w! z( u/ r7 p“你脸怎么这边有点肿啊?”老太太促过来,轻轻用手在我脸上按了按,“唉呀,是有点肿呢!” 1 P' P$ v9 b9 V& v7 Z
“跟班主任顶嘴,被打的。”子凯揭我老底道。
- L- w2 [$ D' b“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要好好讲,哪能打呢?教你们的班主任是哪一个啊?” ! U/ _/ ^) F% U" j5 f
“李忠瑞,奶奶你认识?打人可狠了,我们背后都叫他‘钟馗’,‘李钟馗’。”
0 G: Z0 G) E+ E& V“呵呵,你这乱给老师取外号就不对了嘛。”老太太笑道,“你俩个晚上就别去买饭了,今天过节,都在我这里吃了啊。” 4 H. p& ^* f2 @* t# Y1 F$ M* R3 F5 {( Z
我本想推辞两句,怕给老人家添麻烦,岂料子凯一点也不避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还说食堂里菜一点油水也没有,吃了一会儿就饿,早就不想吃了,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一来二去,他们便一见如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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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您贵姓啊?今年高寿?”子凯问道。 0 ?' U* u V1 Y3 X) C( n
“本家是赵姓,这年一过,已经七十七罗。”
( Q. m+ q" n( d5 H: d5 r7 C4 S“真难得,难为身体还这么硬朗。” 5 n" Z; r) B: U( c/ R, G
“不行了,一年不如一年了。”老人摇头道。 + k2 x. K: F8 k4 Z* C8 }
我们洗完衣物已是傍晚时分,老太太让我们把衣服就晒在她的院子里,等晾干了她会帮我们一起收,在我们谢过后,她邀请我们去屋里吃点心,自己便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烧菜了。
R! [/ ]' @7 w4 r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乡镇老太太的屋子!贴着墙壁有三个书架,第一个堆满了诸如《读者》、《演讲与口才》之类的杂志和一些国外的文学作品,第二个则是中国的一些常见的古典文学和近代著名作家的作品,第三个书架上是报纸和《毛泽东文集》、《邓小平理论》之类的书籍,还有中医学相关的文献;书架的对面是的一个式样陈旧的柜子,上面摆放着一尊一尺见高的南海观音菩萨塑像,它前面还燃烧着将尽的一盘檀香。 ! |& s9 u! s/ D0 m# ]
子凯从柜子上拿出一盘新檀香、点燃,串在铁架上,双手合十,对着菩萨作揖了三下。然后便和我一起坐在中央的桌子边,观看那十五寸的黑白电视机。
- k. U3 x; j2 j% Q' Y0 w& u“姑奶奶!姑奶奶,怎么还做饭呢?不是说了今晚上去我家吃一起吃饭嘛!我爸爸让我来叫你呢。”一个男子在厨房门前喊道。
- |' C' J4 o1 I0 l1 n子凯瞪大了眼睛望着门外,用大拇指指着他向我道:“校长家的公子,前年我们学校唯一考上中大的!” * p: F; Y* P- h! J' M7 d
“那他喊老太太姑奶奶,校长应该喊她什么?”我小声地道。 2 _3 @% Q' j7 k8 {: A0 L
“姑妈!”我们异口同声。 3 p( O/ i [1 H% x) M2 W
“哎呀,喊他们一起去嘛!”门外的小伙子可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不依不挠道。
$ i* t. z. t& x, ~ \; S; r4 ^老太太从厨房里走出来,好说歹说终于哄走了小伙子,便吆喝着吃饭了,我们忙收拾一下桌椅,便和老太太天南地北地拉起家常来。原来老太太在抗战年代就受过高等教育,她嫁给了一个国民党的年轻军官,因为历史的原因,他们在逃难时走散,夫君背井离乡,去了台湾,从此杳无音信,她则留在了大陆,以教书为生,独自抚养了一个女儿还有弟弟的儿子——我们现任的校长;以前,经常有学生回来探望她,如今,她已经退休十几年,她的学生也都忙于工作、家庭,于是她这儿也就少有人来了。她本想跟女儿一起生活,但是在城里又觉得不自在,所以一个人住在老家,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孩子们上学,反倒觉得宽心。她希望我和子凯都不要认生,常来吃饭。
4 k( j! `: U! k! [- G5 E) m( |听着老太太的叙述,我和子凯都心事重重,感慨于老太太的这份经历,我的奶奶如果在世,今年也应该七十七了,父亲说今年清明,要把爷爷和奶奶葬在一起,我得回老家去好好祭拜一下二老。
+ } H6 `6 Z. z; ~) D4 }; [5 Z4 g吃过元宵节的晚餐,子凯和我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又帮她打了满满一缸水,才起身告辞,她不停地夸我们是好孩子,很懂事,像幼儿园的老师夸赞小朋友那样,我和子凯偷偷地乐着,从来都没有被人夸奖而感到这般舒心过,老太太站在路边,一直目送着我们过马路回屋,我们则敦促她回去,别冻着了。
+ P. W2 \: k$ | R& r回到住处,想到明天就要复课,我坐不住了,班主任这次将我一军,我还没有破他这一棋的招术,虽然我知道,他至多是给我一个下马威,不会真的开除我,只要我向他认错,说几句软话,他肯定会将这件事一笔勾销,但只要不攸关生死,我绝对不会这样在他面前丢人现眼,我得有个两全其美之计。 8 Z1 w3 e& P' V- r
于是我给家里挂了电话,交待妹妹这两天拦截住一切可疑的找父母的电话——妹妹这两天还没有开学,如果是找我的,就说一直在学校里没有回家。然后我和子凯商议,班主任明天如果不见我,必然会问子凯我何去何从,子凯就回答大前天我一走了之就没了音信,然后他必然会在休息时间给我家里打电话问我的父母,这时妹妹要是说我一直在学校,没有回家,岂不是要把他急疯?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他手上弄丢了,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 @; u% G4 M" P! @; z' a' k第二天,班主任果然中计,中午子凯打饭回来时,说班主任第一节课就问了他关于我的去向,子凯按计划回答后,他就显得忧心忡忡,于是在吃完午饭后,我打电话回家问妹妹那边的情况,妹妹说中午有人找爸爸,可能就是我的班主任,他还问了我这几天有没有在家,她按我说的做了——我果然料事如神,棋高一招,这一刻我把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下午放学时,子凯说班主任更像热锅上的蚂蚁了,问了班上近一半的男生我的去向,大家都统一了口径;于是我再次打电话问妹妹那边的情况,她告诉我刚刚班主任又打电话过来找爸爸了,还问爸爸有没有手机,她干脆说爸爸去了北京出差,没有手机,妈妈去乡下照顾生病的外婆去了,那边没有安装电话——真不愧是我的妹妹。 # _4 W U! F! O! c&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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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G! t3 u6 S3 L 我知道,这一棋我已扭转乾坤,反败为胜了!
. z$ T: i% s. c6 w; O& ~1 u第二天中午,子凯洋洋得意地回来,一进门就高呼道:“李钟馗让你回去上课了!” $ U% J u7 b: W, v0 f: b4 d
“他怎么说?”
& x9 g& S! S+ R- L6 {0 c/ g“他告诉我,让我一见着你,务必好好劝劝你,给你做做思想工作,让你回来上课。”
+ c$ R+ o% H7 }7 B. S“你怎么说的?”
1 v2 r7 Q8 s1 q0 U9 K, C8 H“我说我好几天没有见着你了,如果见到你,我一定会好好劝你回来的。” 说罢我们一起大笑起来。
' N# x+ ^% ^+ d. g- q这计谋果然天衣无缝。此刻我又心生一念,对子凯道:“哥,你下午告诉他,就说据可靠消息,听说我在XX镇的同学那里,然后你约李飞、刘尚文一起劝我回来,他肯定会答应,我们四个下午一起去挑‘待魂’,好不好?” , j0 w5 t5 U- c8 W; n- A, \
一听见打游戏,子凯连声答应:“好哇,好哇!” 9 n" G8 B4 K. D5 k! Z/ C1 ~ r( h
我们四人痛痛快快地玩了一下午,在上晚自习之前才赶回学校,然后我便假装身体虚弱,头晕眼花去校医室吊葡萄糖,子凯去告知班主任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我拉回,而且我病得厉害。于是班主任和他们一起来校医室来探望我,我扭过头去,假装还在气头上。只听他重重叹了口气道: ; ^5 x5 G( P0 \4 R4 f+ @( z
“你还真跟我倔强起来了呢!我要是不让张子凯他们几个劝你回来,你还果真不回来呢!出了事谁负责啊?”
. j' G& g- ~* T$ R' {% e冰解的破,我又一次圆满胜利。 ! ~) @% W( Q# w7 M
三月尾的月考很快就结束了,清明节放假两天,正赶上爷爷下葬,按乡下的规矩,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去世后是要将棺材搁置在外面,三年后才能下葬的,爷爷去世已有五个年头了,风水先生就掐准四月一日,于是六叔他们大修祖坟,准备把爷爷、奶奶和祖先们埋葬在一起。 , B( V, v: ~; Z# e( ]# Z. P
子凯要随我一起回乡下,我说这是我自家的事,就不要来掺和了,因为回乡的全部是我的家人及亲戚,子凯无名无份的,从何介绍?再说,我的父亲要是责备起,我又该如何作答?任我百般推辞,他依旧雷打不动地要跟来。 # B2 Z# B' `6 o3 j; ^) y: Q
“罢了罢了,他们要是问起来,我怎么介绍你?”
, Y% \) j& ~& Y) G3 X1 z“那我去看看你二婶行吧?我躲着不出来,旁人问起了,我就说我是你二婶干儿子好了。”
& ~! \/ H4 i) ^9 j1 Z! t9 _. f1 X“你弱智啊?谁信!唉,随你了,烦人。” / k* w" [! ]' y; O4 P4 N8 j
于是我在校门口往家里打电话,我想要是父亲接了电话,我就立即挂上,他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我和子凯就不回家了,直接去二婶家。电话通了,谢天谢地,那头响起的是母亲的声音。
: }2 o4 d/ L0 J“妈,爸在家吗?” 5 k$ o' b8 J K3 `/ c
“刘斌啊,你爸下乡了,你爷爷寿材(棺柩)明天要下葬,他先去打理了。” $ K! o5 z5 {3 h& Y2 k
“噢,我放假两天,我在学校门口,跟一个同学在一起,一会儿他来咱们家玩,你做点好吃的嘛。” ; H6 T$ n! C! V8 z% D# R3 N* \
“好好,注意安全。”
0 X2 l) p) Q* z/ A3 T' L这是子凯第一次来我家,一路上我都在想如何向母亲开口介绍他,说是哥哥,太显亲昵,说是同学吧,又疏远了子凯,其实我有种很强烈的冲动,就是把我和子凯的所有事情向母亲托盘而出,让她再认一个儿子,但我知道,母亲知道的那一天,我将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我告诉子凯,我妈妈不喜欢嘴巴甜的,喜欢干实事的,平时在家里面,她就喜欢边打毛线边听我背单词,你最好多干事,多学习,少油腔滑调的,就会给我妈妈留下好印象。
0 m8 c5 {( k- K3 h$ f“我妈妈喜欢我陪她打麻将,她闲得慌,唉。”子凯叹道。
4 k4 x$ Y( `' c# f“得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家里环境影响你学习对吧?那你弟弟干嘛成绩那么好?不是一个娘生的啊?自个儿贪玩,怪起老娘来了。” 4 ?* k( S7 g1 S: A. e5 \' c5 j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踏上了楼梯,来到家门口,子凯将手中提的书包背在肩上,双手握在胯前,拘谨得像个小媳妇第一次见公婆。见着母亲后,我开门见山道:“妈,这就是子凯了,我学校里最好的朋友,我常跟你讲的那位。”
* ]* A" L1 Y0 T' T7 C$ ~“噢,这位就是啊,这么大个子!恁站外面干嘛啊,快进来啊!”母亲连忙招呼他。 0 j' b( D2 \" m1 D4 H% Z* ~
“阿姨好!”子凯欠身弯腰叫道。 0 T. \- u5 c- D) P7 j, T4 u
“放两天假呢,他在学校里没事干,硬要跟我来,妈,肚子饿了。” 4 T& k' k( C6 j4 \) i' G
“快了快了,催命鬼似的。” & @& g% U2 B- e$ U! q' A' n M
我边换鞋子边回头望着子凯微笑,“不用换鞋子了,我们家鞋子你都穿不了,谁让你脚长那么大,到我房里来啦,瞧把你傻的。”
' y/ A8 u6 Q- t* z2 k: V* z9 N/ y“不是,我是看你们家里这么多书,看呆了。”子凯边踏进我的房间边说。 ! f( ^( }2 S6 m&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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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 U2 x( u0 Y" v0 U- s&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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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q8 k8 N3 D( l4 Y5 Q" I83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 J/ X# k! A: T# u. m
“都是些废纸,从小到大的学习资料、教科书就占一半了,等妹妹用完了就卖掉,放在家里碍事。”说罢我反锁起房门,剥下子凯的书包,扔到墙角,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双手摁住他的手腕,忘情地和他亲吻起来。 . ^' |' I( y+ n* a; L
天黑时分,妹妹放学归家,母亲便喊我们一起出来吃饭,我和子凯冲到洗手间,用醮着冷水的毛巾冰着我们发烫的脸颊,直到神情自然了,才敢走出来。
5 Q( ^8 I J) [6 e% b/ B: }“哥,这位是?”妹妹笑眯眯地望着子凯问我道。 1 L6 ?- E$ N* @' u% ]- O* _9 w3 {
“子凯哥哥,跟你说过多少回了。” ) }4 z4 d" K( V7 X) P: `, b
“哇,so cool!好有型!”妹妹夸道。 : b: I& |) {9 [3 i
“语文上有啥不懂的,直接问他,他是活字典。”我向妹妹吹嘘道。 6 {7 ?4 P0 d- a, _7 {. M4 h+ I
“哇,好厉害!”妹妹继续痴迷地赞叹。
- o& c1 e: `- m" `3 H! t“哈喇子流碗里了!”我嘲笑她道。 ! s* b. [4 ]% g2 c8 G
“你才流哈喇子,你初二还在尿床呢!”妹妹当仁不让,口无遮拦道。
7 d3 r6 n# M- Y子凯忍不住赶紧放下筷子,偷偷笑起来,而我早已感觉脸颊烧得厉害,杜口绝言,不敢再拨草寻蛇。 . u* p' u; R2 W6 X0 z% d
“你看看子凯吃饭多文雅,笑都知道低着头,谁像你啊,狼吞虎咽,跟人抢饭似的。”妹妹继续损我道。
* x, H: I. @2 m# K“哪有你这么直呼其名的,叫子凯哥哥!”我呵斥道。
, Q* p$ m0 C" O! z7 q“吃饭就吃饭,丫头惯得刁嘴滑舌的,你爸刚走,就有三个男娃子打电话过来找你,电话号码,姓名我都记下来了,回头我非得告诉你爸去,一个一个地查。”母亲发威了,她总是站在我这一边。 ( m: T6 g) N4 Z& C, I( B( e% y
“人家喜欢我,就是我的错吗?你查去呗,反正都是我看不上的白面馒头,要才气没才气,要长像没长像的,我的白马王子要是真来了,哪会让你知道,我就和他私奔去,去一个你和爸爸都找不到的地方。”
' A9 T4 o1 c" P8 [, E+ Y9 z$ @. {“好啊,跑得越远越好,省得操心,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 ]0 {& s" i+ f5 ?3 M% o! \“唉哟,妈!说得这么绝情,我要是跑了,不把你急白了头啊,你上哪找这么好的女儿去啊。”妹妹放下碗筷,向母亲撒娇说,“我知道是哪三个打电话过来的,等回学校我一个一个骂,行了吧?”
, d' j$ | c0 e: W“原以为苏佳佳厉害,原来你们家卧虎藏龙,强中自有强中手,巾帼英雄辈出啊。”子凯笑着与我耳语道。
- p1 _3 f3 U2 x7 z- W# u“子凯哥哥,和我哥说啥悄悄话呢?你别光笑啊,吃菜啊。”妹妹大献殷勤。 7 l8 S- O# N6 x7 x
“来来来。”母亲怕子凯站起来夹菜不方便,将自己旁边的盘子端起递到子凯跟前。 - Q* `6 x3 u. s' R: E, l, T9 E
“阿姨,您放着,别客气呢,我自己夹。”子凯双手又将盘子推回去。
- C6 ^; R% h. y& B6 o/ w“妈,我来,子凯他不喜欢吃肉,可好养活了,不像春,就是个肉食恐龙,食量又大。”说罢我的左腿就一阵疼痛,妹妹瞪着眼睛用鞋尖踢我。
6 z9 d9 L8 Y0 K1 S U0 a# i“你家真好玩,我们家吃饭都是边吃边干自个儿事,阿姨烧的鱼好吃,色香味俱全。”子凯说道。 6 @& G0 ?/ u1 R3 j1 H0 q* ~
“呵呵,都是些家常小菜,粗茶淡饭的,招待不周了。” 8 E6 e; z7 a3 a8 ~0 E$ S/ _
“妈,叫你别客气呢,我跟子凯在学校是最好的兄弟,我从小到大也就这么一个相处得好的朋友,你就当是多生个儿子好了。”我扭头问子凯,“是不是啊?” 8 `5 r" W& ?2 ~! V( n7 p
“是是是,阿姨别客气,您客气我就拘束了,我和刘斌在学校里就跟亲兄弟一样,经常吃一个饭盒呢。”
4 B* T- f9 b4 k( U) k0 X“关系好,称兄道弟的我也不反对,学校里有什么事,还得互相照顾照顾。甭拉帮结伙干坏事就好,看子凯还是比较本份的,不会是像我家刘斌一样,他爸爸一转背,就从地上飞上天吧?” , }8 i" P- t! l w# ^7 N
“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看我结识过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么?子凯次次语文都考得比我好呢。”
& E' F$ K$ q8 n饭毕,子凯主动帮母亲收拾碗筷,母亲推让着,子凯说他在家里都干家务的,已经习惯了,不然他妈妈会不让他吃饭的。母亲心疼地啧啧着嘴巴,问我和妹妹有没有听见,于是母亲也就由子凯忙活着了。我想,要是若干年后,等我们都大学毕业了,每天和母亲在一起生活,还能这样该有多好。母亲涮着碗筷,子凯在一旁一边擦着厨房,一边接过洗好的碗筷,用干毛巾将它们一一擦干后,轻轻放进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着而母亲需踮着脚尖才能够到的碗框里。待厨房里的一切忙完后,子凯来到洗手间,熟练地操起拖把,开始拖地,我和妹妹则象征性地把桌椅移来移去。 % ]7 H8 ?6 {0 u) `( s5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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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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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l' k5 ?# [/ M% ^% E+ m- V84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8 D7 _+ ?# D# A
母亲惊奇地叫道:“这孩子咋就知道我要拖地呢!”
( Z2 Q# G' \8 ?1 F3 ^' C0 W这时,四婶来电话让母亲过去一趟,她们商量一下明天要办的事。临行前,母亲吩咐我们各自看书、写作业,洗澡,我们点头应是后,便开始了打闹。妹妹是个“人来疯”,大约又被子凯的英气与沉稳所吸引,不停地缠着他问这问那,子凯一反常态地用十二分耐心一一回答她的问题——他对从未对女生有如此耐心。我迫不及待地将妹妹赶出,慌称我们要看书学习,妹妹只得撅着嘴巴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我反锁上房门,轻手轻脚地又和子凯拥吻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怕隔墙有耳。
$ ^% ~. ]0 [% q+ E* m* p9 k“你们家真像个家,我们家也就过年了,等我爸爸回来了,才有这种感觉;平时都住外婆家,人多众杂的,像大杂烩。” 2 c( [7 C3 z/ I5 e @. t
“我们是反的,我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多半是老爹不在家,他要是在家里,我家就是一人间地狱,一言一语都得谨慎,一步一行处处留心,不然就得遭打。” 3 }$ K- \9 {6 L5 ~4 [) O
“你说话就喜欢夸张,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怎么舍得下手打你哟?”
) r0 V2 n9 Y& y' x“不信拉倒,你看我腿上的这些疤都是我爸打出来的——对了,我给你看一篇小说,过年的时候在网上看到的,就存了下来,本来想在街上打印出来给你看,又怕露馅,里面写的东西不能被人知道了,你就在我电脑上看吧,有点长,你看快点。”说罢,我打开电脑,找到那篇隐藏极深的“北京故事”,留下子凯一人静静盯着屏幕,我则来到妹妹房间给她辅导《平面几何》。 * N z+ q6 P0 A! A
凌晨时分,母亲回家,给子凯带回一双新拖鞋,我进房间招呼他出来,却见他两眼通红,边擦着眼泪边指着屏幕上的“北京故事”问我:“这上面写的是真事吗?”
# u1 a7 J% w) y) _9 W0 w“文学作品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即使不是真人真事,反映的也是社会存在的问题。”
1 Q6 ^( s( J' z1 f“好端端的,历尽千辛万苦,两人终于走在一起了,为什么又要阴阳相隔。” 1 O+ C( f, z' [* p. }
“不知道,我们要是阴阳相隔,我就随你去了,我不会苟活在这世上。”我望着子凯的双眼,认真的说道。
4 x5 N6 [% [. |9 w, v) b) E4 W( K“别说这种丧气话,以后等我们大学毕业了,在离家远远的地方工作,不和父母住一起,他们就管不着了。”
+ u/ R1 o' F/ g“不结婚啊?”
: m9 v0 n( U( F; U; k- O5 s“你结啊?和女的做那事,你不恶心啊?” " k3 Y" H% ~7 r: b6 v, t9 X/ U7 o2 P4 }
“不知道,我爸早就巴不得我找女朋友了,人家父母都是反对早恋,就我爸特支持,他说这是人之常情。”
! r7 c3 Y2 ~' Q“我妈要是让我找,我就拖着呗,总不能逼着我结婚吧,他们乐意,人家女方也不乐意啊。”
i4 |0 j) e3 G“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说罢,我抱住子凯的头揽进怀里,轻轻地磨蹭着,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发香味。
& H# t# W+ _/ C% F% R“我也是,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以后是什么样子,生生死死,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8 N; l w# ?" E* x5 `2 {母亲敲响房门,喊我们出去洗澡睡觉,我放开子凯,亲吻着他湿润的眼眶,说道:“走,我们一起洗澡去。” 7 Z E* e% Z0 N
母亲已经放好热水,招乎着子凯试试她买的拖鞋,笑呵呵地说:“你个子大,鞋也大,好不容易才找了双四十三码的鞋,试试小不小。”
3 `" h0 F. T) C2 h' T“阿姨,我就是穿四十三码的鞋呢。” / B, M& \- Q/ [- j/ J/ O) c
“唉,我家刘斌要是能长你这么长就好了。”
5 ^9 L( [. W6 e4 I: \9 g$ C# K, U# R“还不是你遗传的。”我插嘴道。 . I8 ?. c A( L7 k
“我是白长这么长,人笨,成绩和个子成反比。”子凯笑道。
" {9 Y/ ^/ q$ _( h6 _& P# o“成绩稍差点也没关系,勤能补拙,我家刘斌经常夸你文章写得好,获过许多奖呢。” . v2 |- h1 u2 m! C9 R4 ]
“我衣服都是子凯帮着洗,吃饭都是子凯帮着打,水都是子凯帮着提,有他在,人家都不敢欺负我。”我补充道。 ' S: D% b) { c9 u
“他尽挑好的讲,我是老师比较头痛的那类学生。”子凯谦逊地笑道。 , {# T8 u- o! ] C9 a$ a* L
“任何一个有着先进思想的先驱,都是保守派的头号敌人,历史只会因他们的推动才得以而进步。”妹妹打开房门说完又关上房门,像是在背政治题。 3 n! k M; i v/ j; k: S; ~5 N. |
“好马还要伯乐识。”母亲来了一句哲理性的话,我忍俊不禁,笑着说:“现在老师把学生都当机器教,根本就不知道因材施教,妈,现在大学生都是打工的,老板没几个是大学生,高升快的,都是会拍马溜须的,不是数理化学得好,要能说会道才行。” ( ]. Z0 A: f( ^, N
“话是这么讲啊,那毕竟是少数,文凭第一,你爸没文凭,吃了多少亏,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然怎么往死里让你念书考大学。” * v7 w9 D- S& B; f( t) F9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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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谈这个,妈,以后子凯经常来玩我们家,你不反对吧?”
: |8 N. i& c) |. ^; L9 W$ V“我怎么会反对?你要是有子凯一半这么懂事,我要省多少心!”
& |( e. k5 F* I9 C. ^/ D! n! x7 |“我和子凯在学校里都是兄弟相称,你不反对吧?” 0 x3 N4 J) f/ R3 C( F
“不反对,不反对。”
/ T* d6 x8 _1 o. q* L“那你就当子凯是你大儿子,我是你小儿子好了。”
& T) B% O" b f$ L“好好好,”母亲被我逗得笑得合不拢嘴,“我要是有子凯这样的儿子,我梦里都会笑。”
& p% H7 M' [' M6 U“子凯,以后就不要‘阿姨阿姨’地叫了,叫妈。”我对子凯说道,而他早已而红耳赤,手足无措了。
) d6 y- X8 |7 j/ X) G. Y# F“好啦,好啦,水都冷了,洗澡去了,子凯,衣服带了吧?”母亲问。 ' `* x9 q8 j4 Z6 j( P7 s
“带了。”子凯起身去洗手间,我跟了过去,回头向母亲说道:“在学校里都是在一起洗澡,我和子凯一起洗了,省得浪费水。” : Q' l* \2 k/ p+ _
“你让子凯先洗,别挤一块儿了。”
9 M4 D; p. }; J0 U; d# C“没事!”我关上门,轻声对子凯说,“瞧瞧,还没过门呢,我妈就胳膊向外弯了。” 5 C5 R+ W; O2 o7 ]$ B
“你才过门呢!”
' Y, f- \' R* g/ x9 \哗哗的水声遮盖住了我们激情的拥吻…… 9 p( T+ V2 [, N; H! b: l3 |/ {2 k5 `
第二天清晨,母亲、四婶和我们一行五人下乡,我和子凯都背着书包,只是为了做样子给父亲看。妹妹拿本《古文观止》一路问子凯那些落不着边际的问题,其心险恶,令我只能在一旁不停唉声叹气。车刚到站,就见小堂弟直奔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小七哥,你倒是来早点啊!快点跟我去山上去。” % j7 w5 V0 T/ L+ U
“咋这么急啊?” 5 V1 e3 ~! u) ` `- \! |
“来不急了,就差你一锹土了,爷爷寿材等着呢,阴阳先生说不要超过八点,小姐姐也来,你要磕头。” " C( i# @2 j" k# ?( Q$ w3 F
“快点快点,还有四十分钟,还来得及。”四婶催道。 $ J0 X6 G2 q9 e) J+ f# j
“我也去。”子凯说。 8 s! h5 Y3 S7 S# ]
“好!”我和妹妹异口同声答道。 ! y+ R R) j; Z2 V, t
于是我们四人抄小路,只用了二十几分钟便飞奔到了山上,黑压压的一片人都在等着我们,只听见父亲怒骂道:“早上不能起早点!差点误了大事!” & e2 T6 O" Y* Y* h/ `' `% s i
妹妹边喘气边顶他:“起早了没车,你要我骑自行车啊?”
9 a& o8 ^3 k E“老五今天脾气要收一收,什么日子!”大伯教训父亲道,又转向我说,“刘斌来,给爷爷、奶奶铲两锹土,保佑你今年考XX大学,给我刘家争光,几个哥哥没你挣气,我刘家就看你了。”
& g3 c$ q( e( w' ^& w8 _我接过大伯手中的铁锹,铲了两锹土,分别撒在爷爷和奶奶的棺柩上,心里默念着“爷爷、奶奶保佑我今年高中XX大学,也保佑子凯今年考个好成绩,能和我考在一起,就当他也是你们的孙子吧”。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这时响起,乡亲们开始击鼓敲锣顿钹,好不热闹。八时整,随着风水先生“时辰到”一声令下,众男子拿起铁锹,向棺柩上填土,这种大事,女性是不能沾边的,只能远远看着,鞭炮和锣鼓声又一次响起,足足响了半个小时后,一座新坟便应运而生。村里的几个泥水匠开始在坟前砌石头,他们将一块大理石碑立在坟前,用水泥固定后,便着手在坟的四周砌上余下的石头,叔辈们个个眼圈红红,拿着铁锹修修补补;我的堂兄弟姐妹们则聚在一起,互相嘘寒问暖,而我就成了他们询问的中心人物;子凯满山遍野地乱跑,摘来大把怒放的杜鹃花,轻轻地放在爷爷的碑前,我赶忙叫来子凯,向兄弟姐妹们引荐,说这是我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的朋友,你们就当再多了个兄弟吧。 $ M/ ~! ]8 W( C( q' G9 P4 E
晌午时分,三婶上山来喊我们吃早饭,我们一一磕完头后,便飞奔到山下,父亲喊住我,问子凯是谁。
0 |$ d2 w! m$ I: @“我们班同学,今天放假,就和我一起来了。”我编不出尽善尽美的慌言,只好老老实实回答,因为我猜想他十有八九会打电话给班主任落实。
- l3 ^! \6 G8 m8 d% s# N“成绩怎么样?”父亲问。 & a+ E4 Y* V- s
早就料想他有这么一问,于是我从容答道:“他语文好,每次都是全校前三名,我们学校语文前三名的,在全市差不多就是前三名。”
5 ~: U$ q" S) L& ?7 @1 B- b' }“其它科呢?”
" v% T1 e( L3 N. F! L7 A" B“比我差一些——我在学校里就语文和英语比同学弱一些,不过数、理、化三门都能补更多回来。”我话藏玄机,引开父亲讨论的重点。
5 ]8 y# O0 \+ I3 k6 m4 N& q( ]; N! |“那语文就要照人家多学学。”父亲果然中了我的圈套。
" F {7 w8 S2 F4 b9 z$ f, g& H; g“嗯。” % x# F6 E; L* \% E
“叫什么名字?长得还很俊气,有点读书相。”父亲继续说道。
* v- }* e& Q& w+ Q我心中窃喜,忙答道:“叫张子凯,他们家也是个书香门第,他弟弟成绩也好,今年中考考四中肯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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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c V' w4 D, l! V1 N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J4 n- I% {6 F: P( f: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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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 N ~2 U& p “小七哥!”小堂弟在前面喊我道,只见他和妹妹互相推来推去。
' C/ J: R0 ?- e: H% @父亲示意我过去,还没等我赶到,就看见小堂弟被妹妹推得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山脚的水库边上,差点就从坝上滚了下去,子凯赶紧拉他起来。
B# B4 B6 i: i7 S5 B5 [) W“春!你老实点!”我喝斥她道。 % _4 A3 o4 W/ B& x# x. v7 b
“他往我身上吐口水!”妹妹毫无忏悔之意。
3 l' h# t: s: \1 ?. n7 w! r9 l“是小姐姐先吐的!”小堂弟委屈地说道。
- Y* M9 {1 j6 m5 u8 C) U“你故意踩我鞋后跟。” + W6 ~1 \9 T Z' l% n2 r: V! |1 l% {
“你故意在我前面挡着不让我走。”
: w7 e* V0 q! _* G, W( c4 b“路这么宽,我怎么就挡你了?”
5 O' K1 Z$ d: v6 g“好了,别吵了,我走中间,安春走左边,刘格走右边,”子凯像个大/法官似的,将他们分开,微笑着化解这场矛盾。
% B7 ] n7 N9 c; a$ P4 w“咕了咕咕,咕了咕咕。”斜对面山坡上传来布谷鸟的鸣叫声。 $ O/ w# Z9 ~; Z- o$ J5 `! `
“哥,布谷鸟!布谷鸟耶!”妹妹回头对着我欣喜若狂地叫道。 5 ?7 i0 |0 V3 v7 P
“咕了咕咕,咕了咕咕。”那一只布谷鸟鸣叫着从我们头顶飞过,滑过山坡,径直向村子那边飞去。子凯循声望着它的身影,落到斜对面的半山坡上,竟呆住了,惊叫道:“刘斌,杜鹃花,那边满山的杜鹃花,好漂亮啊!” . W- [' f2 ~+ a% `4 a ~+ A0 D1 r
“小六哥,你风流过的地方开着许多杜鹃花呢。”我打趣走在前面的小堂哥道,他牵着他的女友,呵护有加。 & I/ q6 O* Z: S0 g8 w
“去去去,陈年老醋了。”
' y1 w) g; {4 r1 l+ y! {“怕酸着小六嫂子吧,呵呵。”我的话引来众兄弟姐妹的哄笑声,小堂哥早前的风流韵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 ]$ H5 y+ T: r e% p& `6 u6 t% {“小六子那鸡鸣狗盗的事,被奶奶还传为佳话呢,逢人就夸你有种,说你被你老头子打死了都不吭一声。”二哥笑道。
% s4 c- a1 \$ ^' K! i7 C( o2 M% F+ n“去,奶奶就疼你,我记得第一年你大学没考上,大伯经常罚你不吃饭,奶奶就天天给你开小灶,什么肉啊、鱼啊,都送你肚子里了,吃得比我们都滋润。”小堂哥回二哥道。 : X0 z& V( w, K
“小七子今年可要争气,要说疼,爷爷、奶奶还是最疼你,什么坏事都被你干尽了,电视机、电风扇、收音机,哪样不被你整成废铁,谁敢动你啊,那是太岁爷头上动土。”二哥笑着对我说,“你是咱刘家最牛B的,光宗耀宗的重任,就摞你肩上了,今年可要好好干。” . g. E, }' u3 G1 D" L, P$ r5 k* c
“几位哥哥放心,刘斌在学校里日日韬光养晦,怕人家说他冒,就等着高考舒展筋骨呢。”子凯在一旁帮我说道。
1 X" C4 g4 u9 J% T7 \# o“你们先回去,我带子凯去那边玩玩,一会儿就回来。”我说。 J4 ? X6 Q- h n R/ G
“都吃饭了,别跑远了。”小堂哥叮嘱道。
( x% `1 l2 _# S' s2 Z4 _1 r9 i' E于是我领着子凯来到儿时常和伙伴们偷偷游泳的水库,那儿的后山也是我的小堂哥拨雨撩云的摇篮,这会儿却绽放着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倒映在平静在水面,庄重静穆得像王母娘娘在人间沐浴的地方。信风偶尔漫步在水库埂上,惊不起几纹涟漪,却引来两声布谷鸟的欢鸣“咕了咕咕,咕了咕咕”,大有“风定花犹舞,鸟鸣山更幽”的况味。我与子凯循声走去,惊扰了许多路边守猎的青蛙,它们纷纷“咕咚咕咚”跳进水库里,再看那水库的边上,黑压压的几大片小蝌蚪阅兵式般地缓缓跟随着我们的脚步,向前摇去。
: H1 c6 F$ M/ A$ t$ O/ N“天啊!”子凯蹲下来,趴在水库埂上,两眼盯着这些小生灵,“怕是有几亿只,怎么会有这么多!像精子一样。” 7 b3 D6 N" P- M+ u# k
“别看它多,弱小的动物在自然界都是以量取胜,没多少个能活着跳出这水库。”我笑道。
6 K U ~1 e4 X( a“咱们算不算弱小动物?能活着跳出这村庄么?” ' a0 A- S2 J6 X% u k+ k( R# U
“怎么有如此感慨啊?”我笑问他。
. d* \* G) y- P$ g; l) H“我觉得你们家非常传统,非常封建。”子凯认真的望着我道,“你们家要是知道了咱们的关系,对你肯定是灭顶之灾。” 8 H7 s7 {4 G9 L
“呵呵,以后我们工作了,离家远远的,谁也管不着。” * Q4 L/ x4 x. o6 s4 y7 K9 a' |
“但愿吧,唉!”子凯心事重重地叹口气道。 * e6 l) B1 T5 @/ D$ q8 g' g) d
“别想多了,哥哥,为了你,我连生命都可以放弃,大不了被我爸打死嘛。”
' ?+ V% U) O- ~“你要是死了,我就和你一起死,没有你,我一个人活着没意思。”子凯深情地说。
. P8 {2 e! g- ^6 o0 H4 _“白痴。”
- @0 s- h" n: M. U5 ~. t我拉着子凯的手,跪在水库埂上,面对着杜鹃簇拥的山坡和平静如鉴的一汪湖水,举起右掌,许下誓言:“我刘斌,愿和张子凯比翼连理,无论生老病死,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白头相守,永不分离,今日天地为证,我刘斌与张子凯鸿案相庄,结百年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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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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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 i& a5 u: ]" _- x X8 `# @87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 Z. e" Z+ K6 { [* a; g& O
“我张子凯今日立誓,愿天地为证,与刘斌今结秦晋之好,此生同甘共苦,永结同心,休戚与共,地老天荒。”子凯也跪下,坚定地说道。 ) r% p6 M- q+ [% q
我凝视着子凯,反复咀嚼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眼,咀嚼着这浪漫与激动的一刻,十八岁的誓言,天真且桀骜不驯,真实且无所顾忌,因为这誓言,我豁然明白,自己今后要追寻真理的是什么,那是自由,恋爱的自由!我从未向子凯诉说过我爱他,但灵犀相通的心灵还需要爱的字眼来表达么?子凯,毋用我多说,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
- ~* j2 Q* F/ \7 }5 R; D, W) a子凯两颊泛红地拉着我站起来,我们头顶上又传来布谷鸟“咕了咕咕”清脆的叫声,子凯说道:“这么多布谷鸟,干脆别叫刘庄了,以后咱们就叫这里‘布谷村庄’吧。”
/ x* n2 T, d& R/ j8 c8 ` ~/ w& {6 _“好啊,布谷村庄,这么卡通。”我笑道,“布谷鸟是候鸟,每年春天都要飞来的,它们是捉松毛虫的好手,一天能捉上千只,这些松毛虫是森林杀手,其它鸟都不吃,就布谷鸟当它是美味。” : `9 M) Q: @, N# s5 `& }. j- O. n- A
“不是说他们是狡猾的鸟,不哺育下一代么?” ) F4 l7 u# ^# H9 @
“不能以人类的方式来思考这些,这是多少万年来生物进化来的习性与生存方式,那乌龟把蛋生在沙滩上,理都不理呢,母螳螂新婚之夜还要吃新郎官,很多鱼类都吃自己的下一代呢。”
& z2 d+ E+ X# j* j1 `5 h! y“噢,这样啊,是不是布谷鸟一叫,就要开始种田了?”
% v' f* W" L0 D8 R“是啊,你没看见这坝底下全部都是新插的秧苗啊,你看那边还有很多人在赶着插秧呢;布谷鸟是春天的使者,它叫的‘咕了咕咕,咕了咕咕’的意思就是‘阿公阿婆,割麦插禾’。”
! ~* z- F9 d6 v" ]9 y' d“割麦?麦子熟了吗?”
( b6 P9 s* f8 H- x9 y“是啊,插完了田就要割麦子呀,还有油菜要打籽榨油,农村里一年到头都有忙不完的活。”
4 Y$ F c2 _# H# ^9 x+ Z/ w2 f) z“那去年我们种的麦子是不是黄了?要割了?我们去看看去!” 3 c4 W0 k% q/ r2 E j
“好啊,先回家吃饭,我再带你去。”
! V/ r% x) @8 P5 ]0 [ ~于是我领着子凯下了水库大坝,一路在田野埂上飞奔,怕回去晚了,又要受到父亲的责骂。回到老家时,见院子里摆满了酒席,乡里乡亲们全部在举杯祝酒,父亲和几个叔辈们夹在其中,几个婶娘正在马不不停蹄地上菜,我和子凯偷偷从后院绕到厨房里,只见母亲在水井边洗着堆积如山的碗筷,二婶则正在灶上灶下地忙着炒菜。
1 p2 T( h& G. E& z“咦,小凯也来了?——小翻天货,快点,正少把手,塞火。”二婶急急地说。
* k+ g+ x' O5 v于是我坐到灶下,边塞柴火边问:“婶,哪天割麦子啊?” & T$ k3 Q/ d3 V, ~: w5 N9 h4 x% v
“还早,秧还没插完呢,再说都是晚季麦,黄得晚。” D8 e- p4 k* [; \; {
“五一行吧?五一我们可能还要放两天假” 8 i2 u, I7 ^1 i( |, R# v
“五一你三哥要结婚,还要摆酒席,你看我都忙晕了头,哪有工夫整麦子啊,肯定要提早收回来呀。” " r' _' |+ W0 V- ^) K
“二婶,你得把麦子留着,我们种的,我们自己割,要有始有终啊。”子凯说道。
: P6 U( _& Q* o# j- c1 O2 q4 |* z8 y“都要高考了,瞎搅和个啥。”母亲发话了。
/ x/ d+ l% ]9 r, r" g; z) G“好好好,你两个翻天货没事就喜欢添乱子,我留一块小的,就‘鸡嘴头’那一分自留地吧,等你们回来割,行了吧,来,小凯,把芹菜拿到井边再冲两下,没洗干净,小六子做事就喜欢毛毛糙糙的。”
4 H4 n! {4 e9 W5 d# f5 D6 `没想到,我们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太阳落山,院子里的酒席一桌接一桌,全村的老老少少都被请来吃酒菜。我和子凯还有几个婶娘都没顾上吃饭,饿了就夹几口剩菜吃,等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叔辈们和几个堂哥差不多也醉趴下了,他们陪了一天的酒。婶娘们将他们一一安顿好后,又要开始收捡残羹冷炙,直到凌晨。
4 X3 R- j; z2 _7 j" z3 X因为下葬爷爷奶奶是极其重大的事,我们所有后人都得赶回老家,一个都不能少,于是晚上休息的床铺便僧多粥少了,我和子凯不得不在二婶家打地铺,和酒气醺天的大哥、三哥他们挤在一个房间里,这着实令我不痛快,我们两个晚上要是情不自禁,欲火焚身,那便是脱缰野马,难以驾驭了。令我感到兴慰的是,在这样劳累的情况下,子凯居然没有忘记我给他下达的单词任务,扒在茶几上一笔一划地抄着单词。
* E2 @+ b# e+ G# d9 R; R“朕今大赦天下,今日就此安营扎寨,爱卿毋再伏之案牍,且休息罢。”我装模作样道。
: r O4 U/ C$ }“皇恩浩荡,微臣岂敢因一宿之贪而背律枉法,区区小事,废寝片刻而已。” % Y: N5 w, ?( B8 v, c9 m% C#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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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 X& f% J4 B; D/ R2 s4 I+ r 子凯抄完我规定的英语单词后,又拿出他的“子归歌”,将今天所闻写成一首诗,他写道: 6 w1 A- M. k; Q9 Y
咏春 5 g1 w5 k8 K/ g' E
杜鹃初绽半山殷 a: G0 g; U J* t7 M& t: {" Y/ @ B: i
两抹银云卧顶心
j7 D; I/ V, F- e( U捷燕轻抚明镜水 8 P) ^$ @$ }' t! X( a: U7 ?' z
一圈涟漪几鱼惊? 0 v$ S) b* {# o: y
我看后连声称赞,他无比得意地抱着我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因我是极少当面夸奖他的。看罢我自然不甘落后,拿出我的“麦子随想”来,既然“子归歌”里有这首“咏春”,“麦子随想”里必有另一首与他对咏:
3 `4 S k- A% c) D1 l叹春 . V7 t9 B @: H! k8 v
玉树琼枝锁绣楼, : f, _ W( \7 r# y5 Z1 h- n" `
闺深阁暗有人愁。
/ Y3 ^8 @8 X. |3 D5 K% R3 l1 Y+ J+ e( K豸声惊唤晗檐雀, . S [; l4 O+ ?) j* @
佳人推窗蹙眉头。 + A! W4 o( W6 a& }. c! P
第二日清晨,我刚睡醒便听见父亲和几个堂叔们商量要在爷爷、奶奶的坟边栽几棵柏树,不然光秃秃的石头看着别扭,父亲喊大哥、三哥一起去城里买几棵大些的树苗,于是我拉着子凯赶紧爬起来,匆匆洗漱后,便拿着几本书钻到二婶家的楼顶念起来。 2 d; `6 D5 z' r
“念《诗经》,子凯,念得越让我爸听不懂,他越会对你刮目相看。”我递过《诗经》对子凯说。 : K+ n5 O9 t( N* p' K- D
“好,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子凯朗声念道。
5 k& U9 s0 n. F' n5 T) `“好逑你个头!你当我爸跟你一样白痴啊,《周南》里的我爸都会背大半,念《商颂》里的!”我急了。
" y6 |! a5 w5 \- N“好,”子凯急忙翻到最后几页,照着注释的拼音,抑扬顿挫地念起来,“濬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
' K E4 t4 A( D% p9 B5 X我则在一旁叽哩呱啦地念着英语,这一招立竿见影,果然奏效,父亲在楼下立即压低了声音,生怕吵着我们念书。 : |% T3 \+ s* v$ ]
看罢父亲他们几个起身回城买柏树后,我和子凯扔下手中的书本便冲到楼下,这时天已大亮,因东面山高的缘故,太阳还没有爬上山坡,子凯迫不及待地要看他亲手种的麦子长到多大了。 / L- [, s2 f) m2 Z
“跑哪去?”大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会儿还得去山上拜祭一下你爷爷才能走。”
9 K. M, m0 b+ q3 j, b% U“大伯,我们不走,嗓子念疼了,整个地方歇息。” " ^: }* F% f! a" Q9 P8 V
“你老头子前脚刚踏出这门槛,你后脚就跟着出去,书尽是给你老头子念的。” . d' T2 @ S6 Y3 m/ n* x
“我书没带够,该念的忘带来了。”我敷衍他道,拉着子凯冲出院墙大门。 ) _8 ]" @: V O9 ~
“你们家谁都喜欢管事啊?”子凯说。
* A. l. E4 q) A7 }: A( P“爷爷走了,大伯就是一家之主。” 5 H5 t/ u1 \4 z7 p. ~
子凯依然还记得路,拉着我横穿过村西头的竹林,在田埂和荷塘堤上七绕八绕,便来到了高处的旱地,金黄的油菜花已经没过了我的头顶,我们身上沾满了黄色的花粉,子凯边跑边吐着袭进他嘴里的油菜花,无数的蜜蜂已经开始忙碌了,在我们耳边嗡嗡作响,因为太阳还没有升起的缘故,斑粉蝶还躲在花叶的背后,我们这不速之客,自然将它们惊醒,引得纷纷上下翻飞,倒不是翩翩起舞,恰似那醉后的“凌波微步”。我们钻出油菜地,便是通向村里的大路,大路对面的斜坡上就是麦地了。深绿的麦子刚抽穗出不久,高傲地昂着头,仰望着东方的山恋,像是在迎接朝曦的来临。乡人们穿插于麦地之间,拎着箩筐,割着猪草。 , e) Z4 K) Y% z0 s" [2 |
子凯双手捧起一撮麦子,凑到鼻子前,深深一吸,叹道:“好香啊!” - |: R( C9 v3 ]
我也凑过去闻一闻:“很青涩的香味,因为还没熟啦。” 4 X" H, \9 v1 v
“熟了是不是就变成金黄色了?”
( L L6 U1 X8 C1 U! x“是啊,麦子熟了,就会低下头,越有份量,就低得越低,现在它没成熟,才会高高地昂着头。” ' N+ S$ u6 Q/ m+ S5 U. q
“挺倔的嘛!”
$ `; U8 L$ \; c0 O“像你一样,哥哥。” : y" k/ e% V: p8 @: z c2 A# T
“不像我,像你,弟弟。”
; \) p& q k/ N% i: u“都像。”我们手牵着手哈哈大笑起来,太阳这时悄悄拨开了山顶,像是在偷窥两个快乐的男孩。 5 s6 {' Y% A: r1 k8 g
次日,“子归歌”又有诗云:
. K/ C7 L" [1 R4 t布谷村庄
7 s7 T9 S8 ^" m长天望碧水, / c: N$ s: N$ C/ a9 o+ C
远岭酿青云。 ' W1 A+ H9 {2 s3 O! L# g. `
风醒三晨雀, . X) f P5 U' G5 {( D1 Z, W
露恋一网春。 H' V9 _9 C" n( m. l
朗朗未日曜, ) ^8 S% b/ h4 }# a/ p
碌碌有元坤。
' V) U7 ^. @- o新笋破山紧,
5 g, y. G% R% A# n2 j$ D) [; v2 O油黄村又村。 / j1 i5 q" l# p! S- B
此为“布谷村庄”的孤本,“麦子随想”终未能对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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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o" t$ y; D6 H0 l, }# E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5 d& V0 ~7 J/ S A1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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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2 s% V7 Q W t3 l4 a 第七章 远方 6 n) l; @* Z5 O% I" R; v
即使明天早上 - v( T, Q1 u) P
枪口和血淋淋的太阳
- E$ Y$ q3 A3 P- Y# @让我交出青春、自由和笔
+ s4 z4 O+ f0 T& n我也决不会交出这个夜晚 9 k3 ?# H$ E2 w; E3 S/ q
我决不会交出你
) V% b- T$ r6 N( k( I让墙壁堵住我的嘴唇吧
9 k( \% y* ?2 x N z6 [让铁条分割我的天空吧 p# w/ t- x# h! D" ^" h
只要心在跳动,就有血的潮汐 1 |8 p6 `* C# n$ v( H1 ?1 `
而你的微笑将印在红色的月亮上 - _; \' x: ~8 | q1 S( K3 |3 E
每夜升起
$ p5 t9 N% Q, M- K( R2 n; S在我的小窗前 1 G2 {; K. U! P- K( N# u
唤醒记忆 % C8 e" q' h3 _# K
——北岛《雨夜》 3 i8 a0 x' P3 _/ U1 p* x
四月的高三班戎马倥偬,以备战高考,空气都弥漫着硝烟味——这是实话,被成堆的蜡烛烧出的。每日同学们在教室里秉烛夜读,没有一个人早于凌晨一点钟回宿舍睡觉,次日凌晨五点,女生们便纷纷拿起英语书,在学校过道的路灯下,轻声地念着英语单词。天气渐渐温热起来,我常常犯春困,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女生们却个个精神倍佳,把食堂都搬到教室里了,但一个个瘦得不成人形,硝烟既起,哪有不破斧缺斨的,无论高三念完后是人还是鬼,我们都要玩命似的搏那最后的长空一击。 7 Y2 E. h8 p1 \( W" h6 S
子凯也日渐憔悴,哈欠连天,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高考只剩一百来天了,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不再每周更新,换成了倒计时牌,上面的数字每日变化着,像是死神的宣判日,我们只能积极地膏车秣马,因为谁也摆脱不了这命运的枷锁。当计时牌上的时间变成七十天的时候,五一劳动节便如约而至,这本是法定的节假日,又赶上是星期天,但学校借口说清明节已经放假了两天,五一节高三班就放一天假,当晚要回校上晚自习。我和子凯答应要去二婶家里割麦子,又赶上三哥结婚,二婶家定是忙得不可开交,于是三十号上午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后,我们便乘车直奔二婶家。 7 x- k, m; U$ M- j
因为明天要大宴宾客,这天二婶家来了许多帮忙的乡亲们,她们做的都是些厨房活儿,我和子凯无从插手帮忙,于是一人拿着个大碗,将所有的“山珍海味”逐个品尝后,便央求二婶带我们去看三哥的新娘子。
9 s& l1 d: O7 O“新娘子还没过门呢,在娘家呢!今天怎么能过来?傻儿子!”二婶笑道。 ! z" U" M! N3 y b* x/ h& y
“那我们没事就去割麦子哟,上次你不是说把‘鸡嘴头’那块自留地留着等我们回来割嘛。”
' [4 Y$ u# T, P- `4 J% K“小翻天货!亏你还记着,你妈妈都埋怨死我了,镰刀在仓头顶,割回来就晾稻床上,慢点,别割着手啊。” # c& c! g+ z. k3 ]* R$ Q7 D+ ?9 J
于是子凯迫不及待地拿起两把镰刀,拉着我一起跳过院子门口半米高的栅栏,一路吹响着口哨,穿插于田埂的阡陌小路上,向麦地挺进。稻田里已是第二次畜水,这是水稻在疯狂生长的时期,旱地里都插上了红薯苗,栽上了成片的棉花。五月的地里已经很少见着麦子了,它们都已经成熟透,被收割回农民的粮仓里了。 / u* ?% I) z/ l4 f+ s
这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孕育新希望的季节。
1 R5 c1 D/ K1 ~4 n+ \我给子凯戴上手套,怕他第一次使用镰刀误伤了手指,我的左手指不知曾被割过多少次,而被这种弯月型的锯齿镰刀割伤是极其疼痛且会血流不止的。我庖丁解牛般地传授他割麦的方法,不厌其烦地提醒他一定要将刀口朝下,免得他割着手,到时候心疼的却另有其人。 : d% I: T' J4 j( l1 Z. C. e n% E
也许对于没有做过农活的人来说,割麦是用来消遣且非常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事,如同他们梦想着打高尔夫球一样。假如果真是这样,中国就没有“跳出农门”这一说法了,现阶段的中国农民,是最辛苦的人。 % T$ Y. P/ R) @3 V
得益于子凯发达的运动细胞,他做什么活儿上手速度都极快,割起麦子来有鼻子有眼,只是他每割上一分钟,就要直起腰来站在地里歇息一分钟,他的胳膊上、脸上被麦芒划出一道道血痕,以至于他不断地挠痒。
7 L# U' w" {" v4 t3 q j* f8 C“哥,累吧?割麦比割稻舒服多了,割稻可正是三伏天,太阳晒得皮开肉绽,还有虫子咬。”
6 G5 [8 ~. X: T1 f2 n“干嘛不用收割机啊?” " g6 K1 V% J5 h% l% d( r! z$ T
“收割机?你当是在美国啊?你种几辈子田也不够买台收割机。” ; }9 M1 [( K* ^% R& r T7 F$ N
“其实也不累,就是腰太酸了,受不了。” 4 `1 N/ s# D$ o" U9 E3 g* Q
“笨,干农活大部分就得靠腰力了,你看你还没割到一分地呢,就累成这样。是谁天天嘴里说着好听,以后要在农村生活,那不把你累死啊?” ; x; S: n6 m. F% t
“哼,习惯就好。”
: [2 R. o+ D2 m- D, y“那,那以后要是我就喜欢住农村里怎么办?”
0 l. a' ~: t! o) X8 d: z4 Y }! a+ d“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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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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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D# ?2 R Q, _ “白痴,我们先得工作,等赚够了钱,安置好了父母,再来瞎折腾吧。”
+ K& P) O6 v( v9 v% k+ I8 j傍晚时分,我们将割完的麦子捆成了八小捆,挑到了二娘家的晒稻场。这时母亲也赶到了二婶家来帮忙,一见狼狈不堪的我们,惊呼起来:“你们这两个活宝!电话都不打一个就偷偷摸摸跑来了!” 5 f" e: T2 c8 r; X2 h
“妈,我们到河边去洗澡,热死人了。” ' v) M2 f8 R. u; Q2 x; J
“就在家里面洗,你又要去划水,塘里水冷!”母亲瞪着我道。
. s) _, ^3 b6 m F9 e$ ]4 l! o4 Y“没事,我就在边上洗,不往中间游。” ; |+ K4 Z/ ]3 o/ _3 Z+ O K
不由母亲分说,我拉着子凯冲到屋里,拿起洗漱用品和一只大竹篮,便欢呼雀跃跑到村西头的池塘边,我推着箩筐下水,将脚底踩到的大田螺和河蚌扔到篮子里,这些可以带回去给二婶喂鸭子,让它们多下蛋。 * L* P8 y( |* W# K5 U5 k0 P3 s, ]
子凯站在岸边,直楞楞地看着我,却死活不肯下水,大约是被我嘲笑得斗志全无,再加上立夏未至,水温偏冷,他就更不敢和我一起钻进河里摸河蚌了,于是他自得其乐,坐在大青石头上洗脚,羡慕地看着我在河里钻来钻去。我故意钻进水底憋气,长时间不浮起来吓唬他,果真把他急得乱了方寸,双脚都已经站在水里了。 ' {" `3 I5 P' F
“你吓死我了!喊了半天都不冒个泡!”他吼道。 ' `! D) Q" q1 M
“我在水里怎么听得见你喊我?——摸到个大的,钻在泥里,真难抠。” 我举着手里的大河蚌向他炫耀道。
; w2 c9 y, V9 K. U c6 |: T“抠不动就别抠,要是在水里面起不来怎么办?”
$ s0 E2 y# w+ b: }! P“那你就救我呗。” , H9 J3 `. J+ o% r' t. H
“我没那本事!”他一屁股又坐在花青石上,双脚踢着水花,气呼呼地说。
/ m4 j1 @0 q6 b( D1 x8 X. R6 J+ Z“好啦,笨!有你在,我怎么敢出事呢?”我轻盈地游向他,蹲在水里握住他的双脚,捞起水底的泥沙给他搓脚,他痒得直打滚,我轻轻地把他的脚贴在脸上,亲吻着他的脚掌心,只见他立刻咬住了下嘴唇,全身颤抖了起来,痴痴地望着我,面红耳赤地细声说道:“硬了,不行了……”
. S$ D4 | H J6 ^0 v# J忽然天上传来一声“咕咕了。” 7 H4 M! Y2 C" P a# _4 V
子凯惊得仰起头来望着河边的榆树,“什么叫?” " K* O. \0 @' l, T7 \
“咕咕了”又是一声。
& P+ `% q7 K( W; y“在天上!”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 P$ ^! k3 D' o0 P3 y1 v2 j) b“哈哈——”我大笑了起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这么快就忘记了?是大杜鹃叫啦!”
' ^$ F' W7 P0 s“噢。”他会意地点了点头,“布谷鸟叫声不是‘过了过过’四声吗,上次来你们家的时候根本不是这声啊。”
* ^' i6 n2 A U# s! ?4 z“清明节的时候,他们的叫声是‘布咕布咕、咕了咕咕’,是求偶生蛋,在农村里被译为‘阿公阿婆,割麦插禾’,五一过后,天气热了,它们发情期过了,小鸟也出生了,它们就叫得比较低声‘咕咕了’,意思就是‘谷雨了,打油了’。过了五月,它们就不叫了,躲在山上捉毛虫。” " g+ z0 @% G( G0 ^) [8 y# h9 r! M
“你怎么会知道它们叫的是啥意思?你也是布谷鸟啊?” . y) ~9 d' |$ c
“是啊,我就是比你聪明,就是知道怎么着?”
) @+ f! ?! p: n! ?) h8 r, h“对了,为啥杜鹃又是花又是鸟啊?”
6 t7 w9 t, B3 L6 A3 p& m% q" \" `“大杜鹃就是布谷鸟,杜鹃花叫映山红,布谷鸟一叫它就开花,所以也叫杜鹃花,笨!”我放开子凯的双脚,和他一起把扔在河边的河蚌放进篮里,“才半篮呢,水冷,都躲起来了,摸不到。”
! E5 [/ C* v9 m. B“那就回去吧,天都黑了。” / u1 a2 ^# J8 A3 p9 ?9 F
路上,子凯背着我,我拎着半篮子河蚌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浆》,却被来寻我们的母亲撞见了,子凯慌了神,使劲把我从背上拽下来,我朝母亲傻笑着。 - L( y, B; J3 v7 O) z" y
“小砍头的!钻到水塘里就舍不得起来,天这么凉,万一在水里抽筋,怎么办?” e3 ?' W9 H5 T2 ^2 V
“没事,有子凯呢。” 2 \9 d! [- `- J0 ]) t* o# O, V
“我儿别总欺负子凯,都是大小伙子了,路不好好走,还要子凯背。”
. }) a- M' Z: o8 {/ L8 [8 ^/ |" ~“咋会呢?我才不要他背呢,是他自己要背的。”我对子凯抛去一个暧昧的眼神。 X8 ~8 S3 ?& D; n
他慌忙低下头去,不敢看我和母亲,要抢我的竹篮,我窃笑着跑开。 3 {6 r" r6 B1 A. C( ]. v3 V X
“恁大个子还害羞。”母亲笑着说。 5 i5 b2 {: `. u% H8 Z* d
“小媳妇!”我趁火打劫道。 ! Z3 v& v/ q- L. G4 z
“都回家吃饭了,饭都凉半天了,等你们两个呢,还罗哩罗嗦的。” 9 P* @* b1 h# u* D$ l7 ]
子凯已经无地自容了,赶紧冲过来夺过我的篮子,于是我和他一起抬着小跑着回家。
& c, B. @' b) k第二天清早,忙碌了一宿的二婶和母亲准备了两大箩“礼红”(用红手帕包住的红壳鸡蛋,大枣,喜糖等),吩咐刘格和我还有子凯照着名单挨家挨户送礼,然后招呼他们中午过来吃喜宴。当我们仨做完这些活儿,喜庆的鞭炮声炸来了迎亲车队,大哥作为男方的代表,从百里开外的地方接回了娇滴滴的弟媳妇——我的三嫂子。三哥促上前去,背着媳妇赶紧往屋里跑,这时一群人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全部在新娘子身上乱摸一气,令我大跌眼镜的是看似单薄的三嫂子的婚纱里,居然藏满十几包“红塔山”;三嫂子的“娘家人”也没有逃过此劫,她的小弟连西装都被人剥了去,搜得一干二净,连子凯也被人趁乱揩油了,急得他捂着口袋不停地喊“我身上没东西,我身上没烟”,他们大约不认识子凯,误把他也当成三嫂子娘家人了。这些是乡下娶亲的风俗,女方来宾都要在身上塞些东西,给人摸去的,意为让大伙一起沾沾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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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 m/ B0 @+ Z, d*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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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 s$ l/ W8 l+ a0 v A' r k 三嫂子被三哥背进了新房,他们坐在床檐边,二婶拿着大把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撒在床上,喻“早生贵子”;母亲将新房里烛台上的两只大红蜡烛点燃,洞房之夜,烛火是必不可少的。至于拜天地、喝交杯酒这些步骤已经省去了,母亲说她来刘家的时候,爷爷奶奶主持婚礼,可是一步不让省。
7 C3 f x* F1 S1 v. {门外的酒席已经在大伯的安排下摆起,几个叔叔和哥哥们各自主持一桌,我的父亲也在内,于是我和子凯躲进了厨房里帮忙,避免和他迎面撞见。但我终究没能躲过去,被大哥捉到了外面陪酒。
3 \! |/ G/ P2 H( u3 }* \我是不胜酒力的,一杯下肚,已是龇牙咧嘴,而陪酒这差事,是容不得推托的,越是说自己不行,越是会被人穷追不舍。敬完三桌酒后,轮到了父亲主持的那一桌,我的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了。 A/ s! k* k/ l+ E3 t
“这是五爷(乡亲们对父亲的称呼)家的七公子吧?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听说你比几个哥哥还要聪明,本家叔叔都是扣泥巴的,没什么好祝词,祝你呢,今年鲤鱼跳龙门,金榜题名!”
: i% {2 s( z5 k5 h H2 v“谢谢刘瑞爷,我也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 A. K, I, l# e/ g) t' x! ]4 n, Q
“刘斌你那杯是水吧?陪酒怎么能喝水呢,换我这杯!”子凯在另一旁叫道。
) M* \" {; U$ j y3 c4 ~5 @好你个子凯,我都已经不行了,你居然还要给我扣上绿帽子!我委屈地叫道:“你尝尝这是酒还是水!”
: S3 `* c9 x& O$ b8 b2 F7 ~1 ~子凯接过我的酒杯,轻轻尝了尝,鄙夷地说道:“你这还没半盅,喝我这个,满盅的!”说罢就递过他的杯子来。
, b4 v5 g: f/ G4 k“你有种,等我喝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我紧瞪着他,默念着,抿着嘴唇将他的酒一饮而尽——结果令我大跌眼镜,子凯的酒居然是杯白开水。我恍然大悟,忙说道:“这下没话说了吧?”
0 L) N2 e5 n, t; \: d) w' h“好!”桌上的乡亲们喝彩道,“好酒量,再来一杯!” D8 b$ T. v$ b5 `
我瞅着父亲的脸上挂着微笑,双目却在威逼着我赶紧离开,于是给自己找个台阶道:“我酒量不行,今天是我三哥结婚,又不是我结,你们抓他去。” 4 J& y9 \4 y0 Q- F. y
“刘斌也快了,等你娶媳妇,喝酒就不能用盅子了,得用碗来喝!”父亲的一位同事醉醺醺地说道。 y9 g# z( b0 D6 n+ G" ^# ?
“好啊!轮到我还早呢,我五哥和小六哥还没结婚呢。” 8 b+ R, E1 H) _, U( H, E8 u
“这不存在顺序问题,你爸爸呢,早就想抱孙子了!”
1 c n8 T* B( F4 Z5 c i“他还小,还要过几年。”父亲和颜悦色地说道,好似已经乘时空飞船见过了他未来的孙子。
, w# h" N6 v5 z5 m; y& z" @% v& Y我趁机离开,绕到另一桌,继续和子凯逢场作戏,他拿着一瓶白开水专门给我“斟酒”,我则假装很痛苦地喝下每一杯,走起路来,还歪歪倒到,跌跌撞撞。等我敬完一圈酒后,子凯笑着拉我去厨房吃菜,这时三哥正被几桌人围着罚酒,其惨状令我目不忍视,这么喝得喝死人,我一辈子也不结婚摆酒席。 6 x9 q$ d7 J9 I9 L" v; f! J+ d( E) _
饭毕,已过正午,我和子凯收捡着东西,向二婶道别,要打道回府了:“婶,子凯和我要走了,晚上还要上课,可能到高考前都没假了,我和子凯放暑假再来看你。” 4 E% V( o3 x; f0 q/ T
“好,两个都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好考试啊!”二婶说罢拿出二百块钱,塞给我们一人一百,任我们百般推挠,还是没能拗过她;接着她又去厨房,将撇掉鱼头的鲤鱼和炖鸡装了满满两饭盒,用塑料袋包好,塞进我们的书包里,“晚上到学校吃,明天晚上之前一定要吃掉,不然就坏了。”
( v! |. ?: d1 r“好,婶婶,你别太累着了,要注意身体,别省吃俭用了,等我们出来了,再赚钱给你养老。”子凯轻声道,像在安抚亲生母亲般。 |& ~* \! I1 o7 F7 J! r
二婶开心地笑着,抹了抹眼睛道:“这孩子话说得……” 8 }8 ~, Y+ H+ v5 w; c+ X7 u
我们回到城里,各自回家,准备好行囊后又相约一起坐车来到学校。我们将两大盒荤菜交给了马路对面的赵奶奶,让她晚上热着吃,感动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她从房里取出我们晾晒在她院子里的衣物,招呼我们傍晚一起过来吃饭,我们答应后,便抱着被奶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回宿舍。因为酒精的作用,又加上汽车的颠簸,一到住处,我便倒在子凯温暖的怀抱里呼呼大睡。直到傍晚时分,李飞的敲门声将我们叫醒。
' p, `0 ^+ i, E“劳动节,大扫除,两个猪!” 8 Y9 D% J) ~: c# n/ W
“啊?怎么不提早通知啊?”我迷迷糊糊地答道。
+ z5 ?! ^; ~ k- e8 A" |9 {“明天市里突然要来人,班主任刚才到班上临时通知的。女的扫教室,男的打扫卫生区,才来三个人哪够?我就来喊你们两只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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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9 m! k9 t5 M+ F: V0 p, H; U4 r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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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V# `6 v( ?4 M" b, z% G- n# W 于是我们一起来到教室后面的卫生区,班主任坐镇指挥,拔杂草,捡纸团、碎玻璃,还要洗刷教学楼瓷砖上的“留言本”,其中不泛有“美少女战士”之类的不干胶贴纸——这得用小刀一块一块地往下刮,这都是初中部小朋友们为非作歹,但他们却又能逍遥事外,难怪高中部的“哥哥姐姐”对他们总不友好,我终于知道我在初中时是多么可恨了,因为我曾经在教学楼后面贴了无数的《射雕英雄传》贴纸。
8 p; y$ X3 O+ `' B* U$ u. ]班主任上下巡视着,用他鹰隼般的眸子精确定位每一个被我们遗漏的碎纸片和杂草,直到晚餐的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才跑到楼上验收女生们的战果去了。
+ _' V7 t! `8 p0 T& W2 m' ^" Z“让开,让开,水来了!”子凯提来一大桶水,他托着桶底,欲往墙壁上泼着冲洗,就在这时桶柄忽然折断,一桶水全部倒在我俩的脚上,塑料桶也摔裂开了。在大伙儿狂笑中,子凯气呼呼地一脚将桶踩得碎片横飞,骂道:“什么质量!劣质品!” ! q6 Q+ E- H5 B2 N
我俩卷起裤角,脱下运动鞋晾在一边,赤着脚捡桶的塑料片,这时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二班的郑有名提着两大满袋垃圾穿过我们班的卫生区,朝垃圾坑走去,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袋子里撒漏了一些纸片,顿时我们刚刚清理干净的地上又留下了几块刺眼的白色,被刚才打泼的水粘在了地上,当他回来时,大模大样地径直走过我们眼前,目不斜视,还在纸片上踩了两脚。
$ k/ G# a H+ p }: j8 J4 e% E g我上前抓住他的衣角道:“嗨!我们刚刚扫干净的地,又被你丢了许多纸。”
9 H" c& K+ E; {% L他回头瞅了瞅我,又看看地上的纸,打开我湿漉漉的手,反问道:“我什么时候往你们这丢了纸?”
+ T7 w1 l, l6 o4 N& y. j! O' \“你刚才拉圾袋里掉出来的,麻烦你捡掉!”对于他的蛮横,我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 [( {! s9 a6 y" ^4 t“谁掉的就该谁捡?那你们扫的纸都是你们自己掉的了?如果不是,你怎么不把扔纸的人都叫来捡纸?什么道理!这是你们班的卫生区。”
9 a9 ^7 i3 f4 [; F. w“你是捡还是不捡?”仗着我们班的男生都在虎视眈眈地望着他,我抖一抖副班长的威风,极其嚣张地用两个指头朝上指着他的鼻子道。 ) r( W6 j) k7 i: t! A
他握住我的手腕,往我的肩膀上一折,再使劲向前一推,我向后踉跄两步,左脚正好踩中塑料桶的碎片,顿时脚掌心一阵巨痛,我提起左脚,拔掉还插在脚掌的碎片,只见那郑有名毫不在意,昂然自得地离去。 $ G) B- E$ F- z l
此情此景,子凯岂能容忍,只见他几个箭步窜过去,从背后用胳膊扣住和他身高相仿的郑有名的脖子,膝盖再向他腰际一顶,他便向后倒下,子凯卡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回拖,边拖边磨牙凿齿道:“你不捡试试看!”
2 t! N) a- q8 K$ k男生们全部围拢过来,陈国栋大叫着“打!没见过这么狂的。”说罢便向郑有名的腿上踢了一脚。 8 A+ o# w5 _% h# S8 k( ]
我捂着血流不止的脚,靠在李飞身上说道:“别打了,子凯,让他把纸捡掉就算了。” * `& E) T% g) j% E' i1 u4 x# E
子凯放开惊魂未定的郑有名,这才看见我脚上挂彩的惨状,惊讶之余,又转过身在郑有名的脸上狠狠地补了一巴掌,叫骂道:“睁开你那狗眼瞧瞧你把人家脚伤成什么样子!”
+ i- [2 U# n9 C# }“张子凯,班主任下来了!”苏佳佳在楼上的教室里敲着玻璃窗朝我们喊道。
- @( h' M: J, e7 e' `0 T班主任前脚跨到时,二班的一帮人马便也气势汹汹、潮鸣电掣地赶来声援。
4 g+ }+ W7 r! a. v5 o" `“怎么回事?”班主任皱着眉头问。 2 K0 M6 U. c u$ {3 {; a
“我们刚扫干净的地,被二班的又掉了垃圾,让他捡掉他不捡还横,把刘斌脚还弄得血淌。”李飞汇报道,边指指我的脚。
! b7 x1 l0 [5 P# s' u“刘……刘斌,快到医院包扎一下——是你干的吧?我认得你,郑有名,跟我到你们班主任办公室去。”此时班主任和我们保持团结,一致对外。树倒猢狲散,二班刚刚赶来的爪牙们像霜打过的茄子,大气不敢出一声,郑有名最后一点骄横跋扈的气势顿时全部烟销云散。 \! i+ G6 e# J3 N ]5 G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英语老师拿着月考的试卷闯进教室,他是霸占我们晚自习时间的始作俑者,我无心听他分析试卷,向苏佳佳借了本《安徒生童话选》便埋头看起来。 7 @8 e. H+ o6 ^5 f/ a
事隔十年,我重温了《海的女儿》,记得以前是在母亲的不断解释下才得以读完,我曾问她,既然小美人鱼不能说话,为什么她不把事实写出来,把真相告诉王子呢?母亲回答我说,因为小美人鱼不好好念书,不认识字,然后勉励我以后要发奋学习。尽管母亲告诉我,小美人鱼最后很幸福,她去了天堂里,但我一直为她不能和王子生活在一起而感到痛心,她为王子付出了那么多,最后连生命都搭上了,而王子却毫不知情。她在我的心目中,是一个善良而伟大的人。 2 r& W/ u9 l+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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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为子凯做些什么呢?这么多日子以来,我一直像一个霸道的小皇帝,从来就不曾让过他。我觉得自己亏欠子凯的实在太多,忽然想为他做点什么,却又无从做起。 7 _2 B: i1 F/ n/ c; B
放学的时候,子凯搀扶着我下楼梯,我搂紧他的腰际,故意撒娇道:“脚掌火辣辣地痛,好像有一只虫子在肉里不停地跳似的。”
9 t# `- }8 I1 H6 Z5 f( G. T“我背你。”说罢他向前走下一个台阶,微微地弯下腰,“上来。”
& U3 z4 Y" |- f5 S/ X- ?我轻轻地伏在子凯宽阔的背脊上,用脸暧昧地贴着他的颈椎,双手环绕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下楼时身上每一块肌肉的精妙运动和血管里奔腾的血液。我轻吻着子凯的后脑勺,像刚满月的婴儿,贪婪地享受着母乳的甘甜。我微微闭起了双眼,呼吸着子凯的气息,饥渴的欲望立刻被唤醒,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酝酿了千年的能量,终于烧破了桎梏般的黑夜,我浑身的原子此刻都在裂变。我忽然有种受虐的欲望,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我欺负子凯太久,于是想在生理上也被他“占有”,以求心理的平衡,正所谓日中则昃,月满则亏。
/ Z+ A3 b9 ^& w- X9 W7 r“哥哥,我想给你……” / _% N9 e4 f& T- M: v4 B
“很疼的,你受不了的。”子凯怔了一下,双手将我向背上托了托,笑呵呵地说道。 4 \( z9 [( K( R9 {1 p i+ D
“不怕,我就想给你。”我坚持道。 . ^7 G2 ]; @7 Y/ c# X
“我的比你的粗,真的很疼的。”
" d( k- l# C+ t0 _! W. g3 q; I“我不怕疼的,每次都是你给我,我一次还没有给过你。” / l) ^; \ F! `, W. U& j" P
子凯背着我沿着操场,绕开纷扰的中大道,走学校另一侧的小门回住处,我们便迫不及待地交织在一起。这一晚,三哥新婚燕尔,我也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子凯,焚心裂肺的痛苦,让我生不如死,我感觉下身被活生生地撕开了,随着子凯身体的起伏,像被撒上了一把一把的辣椒盐,然后用粗糙的砂纸在上面打磨,我拼尽了最后一口气咬紧了床单,将头深陷在枕头里,没让自己因疼痛而尖叫出来;然而,当子凯和我合二为一的时候,我却又如此地感到充实,感觉到他的生命、他的灵魂都在我的血液里跳跃,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他剥离,我让每一个细胞都去充分地体验这种感觉,像久旱的大地,拼命的汲取一场渴望已久的甘霖。我像被钢筋从后穿上献给上帝的祭品,既想畅快地哀号又想豪无掩饰地兴奋地呻吟,我将在疼痛里,在上帝的手中,获得我真实的灵魂。
; K$ m- p g& g7 u [我从不知道世界上的痛苦与幸福能结合得如此完美……
- O/ Y2 q4 O# `/ s/ [9 c子凯累得瘫软地仰在床中间,伸开结实的双臂,将我揽在怀里,我环抱着他汗淋淋的脖子,伏在他的胸脯上,聆听着他心脏的跳动,守护着他的脸庞,直到他沉沉地睡去。哥哥,你是我的,我要时时刻刻、永远地占有你。 5 l$ Y0 Q' q4 g. f4 q4 X2 v
“弟弟,我爱你……不要一万年,就要这一辈子。”子凯半梦半醒地呓语。 / h) O+ _! U! @: N2 m) r# ?6 r
“我也爱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 ! X2 f) B) V7 c+ W
永远,到底有多远?我们又能走多远?我想起了《海的女儿》,其中有一段写道:
; |! O! q% W. U6 O“只有当一个人爱你、把你当作比他父母还要亲切的人的时候:只有当他把他全部的思想和爱情都放在你身上的时候;只有当他让牧师把他的右手放在你的手里、答应现在和将来永远对你忠诚的时候,他的灵魂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去,而你就会得到一份人类的快乐。他就会分给你一个灵魂,而同时他自己的灵魂又能保持不灭。但是这类的事情是从来不会有的!我们在这儿海底所认为美丽的东西——你的那条鱼尾——他们在陆地上却认为非常难看: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美丑。在他们那儿,一个人想要显得漂亮,必须生有两根呆笨的支柱——他们把它们叫做腿!” ! ~/ E* u9 B% {* p* O. _4 [0 u
我们的恋情,是“鱼尾”还是“腿”? 5 e, e* ^5 m/ Z) I
一九九九年的五月并不安定,南联盟,科索沃,这些高频词充斥在我们周围,调剂着高三学生枯燥乏味的生活,最让人刻骨铭心是这年五月八日发生的中国 驻南 联盟大使馆被美军轰炸事件,三位中国记者被杀害。于是“反/日”风骤然变成了“抗/美”浪潮,学校全民/运动起来,没日没夜地跟着各大媒体的报道变换着墙报,学校外围的墙壁上被写满了诸如“强烈抗/议美帝/国主义……”、“打/倒美帝/国主义……”的字眼。 / D' i. r- {$ \3 X* L
一时间,仿佛国/难当头了,民族/主义的愤怒被煽到了顶点。我们都放松了学习,每天一放学就守在饭店里看电视里的新闻报道,看北京的反/美大游/行,看美驻中国大使是怎么样地恐慌,生怕失去理智的群众把他五马分尸。中国人团结一致的爱国情节,在这段时间里充分地展露出来。 ! x8 g/ }0 n8 ]0 l" z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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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B6 Y' ]; c5 }1 r$ y4 O/ N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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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们终究是即将要高考的高三学生,在风风火火的“捐款造航母”的倡议冷却降温后,校长在“高考动员大会”上宣读了高三班要举行最后一次月考的通知。最后他不忘就事论事,背诵了当时最流行的一句新闻样板话: 7 }, |4 k7 j/ q" \$ e$ ]6 T i3 u( k
“让我们紧密地团结在以江\泽/民/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把高昂的爱国/主义热情和对烈士们的思念化为强大动力,以更出色的成绩为祖国的现代化建设做出新的贡献。”
# C2 f0 p: h# I& X) ]2 m/ Y; H台上台下一片掌声。
# l. b( c2 y5 M/ O3 V9 T8 n我们都知道这最后一次月考的意义,班主任提前一个星期就告诉了我们,学校要以这次月考的成绩做筛选,全校最后五十名的学生,不得参加高考,如果要强行参加也可以,但假如录取不了,学校将不负责招收为复读班学生,也就是说,你得花大价钱自己去另找学校;或者不参加今年高考,作为留级生留校,而且学费减免一半。学校这样做是为了提高升学率,以便在公众心目中树立更好的形象。其实全校最后五十名的学生若是参加高考,如果不出意外情况,基本是录取无望的,但学校的这种硬性规定明显是霸王条款,强/奸了部分学生的权利,参加高考,毕竟能长些经验,为来年的高考做好准备。
5 Y4 G B8 s' y6 b1 _, R+ g我和子凯都不担心这次月考,依他现在的成绩,想要达到普通本科院校的要求还很困难,但十拿九稳可以迈过这次这个小坎,顺顺利利地参加高考。月考的前一夜,我们早早地洗漱睡觉,但由于晚睡已成习惯,一时半刻,辗转难眠,我们第一次认真地谈论了关于高考的话题。 4 n' K+ x/ R k
“我忽然挺害怕的,”子凯说,“就要高考了,要是我们就此分开,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 T- _% u1 s# M5 @0 @' \“没事的,还有一个月呢,你没问题的,要相信自己。”我抓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拍着说,“你上次都考了四百五十分呢,这次考五百,高考考五百五。” 9 U5 T8 W3 m, I! X0 b, o
“美死你!其实我想好了,今年考本科百分百是没希望的,我也不想复读了,你到哪儿上学,我就去哪儿找事做,哪怕就去街上擦鞋也要陪你在一块儿。”
/ I. \8 t: M# N" u; H! P“那怎么行!别胡思乱想了,从前是你安慰我,说以后要是分开了,可以每天打电话,现在倒好,我得用你原话安慰你了。” ' X) L( G- y i. {4 j
“你去北京了,要是我爸能把我弄到北京去复读就好了。”
. \6 s' `. s: p! d“笨蛋,别老想着复读了,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去得了呢,高考发挥失常也不一定,要是北京没把握,我们就一起往云南填吧,那里离家远,还有世博园,电视里放的真漂亮,我想去玩。”我无限憧憬地说。 ' U" _' _5 }; X6 t/ _* M
“我最喜欢云南了,早就想去了!”子凯兴奋地说道,“不过,要是你今年去不了中大,你爸爸不把你劈了呀?你们家对你希望那么大。” " a. U3 I/ r0 V- t0 i
“我倒不担心这个,我担心家里知道了咱俩的事,就完蛋了,其实我好想跟我妈讲,我不结婚了,让她收你做儿子,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如果她想抱孙子,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弄个试管婴儿出来,应该没问题吧。” . `, S# A* y+ i2 R
“得了吧,你妈也许可以接受,你爸不把你扫地出门才怪。我们家的阻力是我妈,她要强得很。”
1 ^2 g% _3 g- A! S“等我们都大学毕业了,我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工作,那儿谁也不认识我们,我爸要是逼我结婚,我就是不结,他又不能替我结,然后我就一直拖,一直拖到他再也不想提这事。”
2 r( q+ e2 w1 F( r“我们先工作几年,积攒一些钱,然后我去贫困山区教几年书。” : m% v* ?, g' @3 s3 y; B
“那我陪你,躲在山里面,专心研究我的生物学,清清静静,没人打扰。”
, a) ?' Y. q1 P2 q……
/ s- C% j' T1 b& m6 B5 z8 Q, U每个人都曾有过梦想,每个梦想都会像彩色图画般漂亮,我们在高三时的梦想,便是这样。然而当我们渐渐长大时,才发现我们仅从上帝那里得到一张白纸,而没有领到描绘梦想的彩色蜡笔,于是只好用流血的手指,和着眼泪在这空白的纸上,涂画着曾梦想的美丽图案。“我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①
2 ^# e0 K# W: ^第二天早操完毕后,班主任再一次强调了这次月考的重要性,而且一再提醒大家,不要有任何作弊行为,学校监考得非常严格,一旦发现,立即作零分处理,还要通报全校。我们都不屑于班主任的训导,觉得他强调这些话是对我们不信任,然而,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终于还是发生在我们班,谁都没有料想到。 6 Y, [) n0 j5 E; p'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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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7 w3 N' f* Q- B m% d5 x; Z; N#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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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Y+ d5 S. c. C$ [ 听到子凯这番话,甜蜜的感觉油然而升,但我嘴巴上还是责怪他道:“你老是这样没信心,总是说自己考不取,我教你教着都没劲。” 6 X- T5 T) d- Q
奶奶笑着说:“你们这两个,以后大学出来了,工作也要在一起,别落单了,多好的一对。”
$ Z- c$ o* f% s“那当然!”子凯的脸上终于拨云见日了。
4 _8 H. |! m# Z6 \) ^下午考化学,我们准备在考试完毕后再去找班主任说明情况,却在临考前二十分钟被班主任撞见,他怒气冲冲地质问子凯道:“宣传栏上公告是不是你撕掉的?”
" o' t: q) Q7 y4 [1 x1 l8 ~$ u; I“是。”子凯低头老老实实地回答。
, \8 j/ P3 F @“班主任,我可以以人格给张子凯担保,上午的事,肯定是有人陷害的,我们怀疑是二班的郑有名,他跟子凯一直有过节,要么就是那小鬼丢错人了。”我替子凯辩护道。
& b- a+ V7 c n1 {8 F2 r0 f“我也相信张子凯没有,但是被孙主任当场抓住,人脏俱全,你有理说不清啊。有不满的,你可以跟学校、跟我反应情况,慢慢解决,你撕公告,影响有多恶劣!你怎么又干这种愚蠢的事!我现在想跟孙主任替你解释都没法解释了。” 7 Z5 k% _; ~" M* W2 O
“不用解释了,越抹越黑,怎么处理都行,我自认倒霉。”子凯赌气说道。 # B0 ]' n4 U3 ^# n" f( r, E* ]4 c [3 k
班主任瞪着子凯,本想再骂他两句,这时考试的预备铃声响起,他不得不朝我们挥挥手道:“去吧,去吧,下午考试别再出这种情况了。”
+ F& L I. A( q. K下午的化学甚是简单,我仅用一个小时多一点便大功告成,正无所事事时,却又看见窗外中大道上子凯的身影,他正向学校大门外走去,我匆匆忙忙交了试卷,向子凯追去,心想着郑有名是不是又对子凯故技重施了。 $ v8 D" e, R+ E# b! ?1 b
“子凯,你做完了?”我气喘吁吁地问他 ' Y$ M7 B3 I+ H! ]! O( d' E; U
“做得来的都做完了,做不来的,想做也做不完。”
9 H ^. t# G$ ?" N% o“吓我一跳,我以为郑有名又找人给你丢纸条呢。” 4 t$ ]' j1 E$ N: F
“太气人了!监考的三个老师,有两个专门坐在我旁边,看犯人似的看着我,教导主任也是五分钟就来教室里转一下,明显就是在监视我,搞得我像做贼似的,我实在是做不下去了,就交卷了。”
0 ?8 q) ~, }+ T2 o% i# L我默默地陪子凯走出校门,穿过马路,走进学校对面的松树林里。子凯的表情一直非常严肃,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却找不出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在老师们的眼中,他一直就是一个差生,所以他不值得信赖,这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心,挫伤了他对学习的兴趣。如果时间再充裕半年,我有百分百的把握让子凯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他的基础差不多已经打好,就差强化训练和大量习题的巩固了。
" Q, i, D* F% t! L' l4 N( ?“哥哥,”我牵住他的手,“别想考试的事了。”
9 v& o5 d' y, c4 R, ]5 h“我没想呢,唉!”子凯深深叹了口气道:“念书真累,要是高考只考语文和历史就好了。”
- q; n9 z: f$ n/ k“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 W4 ? E3 Y! x1 U6 M2 X
“以前是太贪玩了,要是我们早些时候认识就好了。”子凯微笑地望着我说。 , ~0 x" w& W% l* ]
“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我踢着地上的易拉罐,笑着说,“这辈子注定十八岁才能见到你。”
1 D$ V8 @/ y$ G: Z“我说怎么第一眼见你就那么熟呢,原来上辈子就见过你呀!——高考后想去哪儿?我们一起去玩吧,等你去了北京见不到你了。”
4 Z& @8 k: M6 @# m7 V [8 y* j“昆明,世博园!”我兴奋地提议道。 ' @: ?" z1 L1 V. Q6 S# b; K5 V3 n
“好哇,我们还去桂林,去黄山。”
7 X/ N9 S0 {" a8 ~0 Q' [: a$ M W“哪有那么多时间啊,也没那么多钱啊,那些地方以后慢慢去吧,总不能一次性全去完了。” . }# [' h# x \+ N- a- E
“今年去昆明,明年等我考取了,我们再去桂林。”
. P; X/ M5 U$ S“子凯,你真的想好了吗?真准备今年留级吗?其实你去考也没关系啊,录取不了,再复读嘛,也长长经验啊,非得留级干嘛?” , c% f& V4 h* p; o# ?' a7 ]- }( M
“不考了,考那么点分,被亲戚朋友问起了,脸也没处搁,再说没考取学校不收我怎么办?要去找新学校,麻烦死了,就安安心心地留级吧,说出去还好听一些。” 4 b) i- ~# A5 y; r' Q( T$ J% _
“哥……” 2 S/ s% T6 O- Z9 T3 y
“嗯?” # b3 \% H! L- }6 q& M
“要是我们分开了,你会想我吗?”
/ L }- l% ^+ ?: z% }9 k3 w“不会,也不敢,那肯定生不如死。”
4 B% t5 i2 m# b/ [( f“学校一有假,我就跑回来看你。” & f! R! F" A `3 z) G
“唉,到时候再说吧,”子凯叹气道。 - |7 | f9 l) x$ b! @
“你可别冲动得又不想念了,我们得做长远的计划,为以后做打算。” 1 |; s9 f& N7 s7 w5 f* A7 Z- T- [
“知道呢。” * q o) }5 l J% ^7 j
……
+ |" T* T! }8 M2 a \* g9 S学校最终确定了五十三位留级学生的名单,为了不伤害这些同学的自尊心,学校没有将这些名单公布,而是由各班班主任私下里秘密通知,然后一个一个做思想工作。我是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看到这些名单的,我们班有共有七人榜上有名,张子凯、刘尚文、陈国栋他们仨谁也不会侥幸成漏网之鱼,还有杨志是主动要求留级的。看着这些名册,我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难过,他们都不笨,却被无形地剥夺了尝试高考的机会,然而这究竟能怪谁呢? + ?4 S& ?0 e; O* n"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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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4 e0 T. M+ |; m6 O0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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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d0 O4 R# U5 v9 ~ 刘尚文决定不念了,想去当兵,我们谁劝他都无济于事,可怜最后苏佳佳出了绝招,把他约出去,当着他的面,哭了一夜,终于把他留住,他们相约明年在北京破镜重圆。 : V& w: x! B: x( J. D
江北的六月连续下了二十多天的雨,忽而绵绵,忽而雷鸣电闪,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虽然草木郁郁芊芊,却都是无精打采的。在非毕业班举行了期末考试后,天空终于放晴,天气忽然间就开始炎热起来,寒灰更然,枯骨生肉,学校的草地上,一夜之间冒出了无数的蘑菇,一切都在久未谋面的阳光里绽放着生机。
: z3 j) g6 C+ Y7 e5 N大考迫在眉睫,学习的气氛反倒不如从前般密锣紧鼓了,正所谓功夫在平时,千日斫柴一日烧。学校为了调节好我们扭曲的生物钟,每天晚上九点半就下晚自习,早上七点钟才打早读铃,班主任不再频繁地往教室里跑,监视我们是否有早退现象,反而经常在下晚习之前便催促着我们去睡觉。
- w* a/ V/ V+ G% S, @' D* T* |) p e紧张而单调的高三终于要结束,我们这群巴士底狱的囚徒们终于要获得解放了,我们痛恨和诅咒它,却又对它无限的怀念,这是我们自小到大奋斗得最刻苦的一年。学校商店里漂亮的“同学录”被我们抢购一空,大家每天都要互相在彼此的“同学录”上写满祝福的话,还要贴上半寸像片,以兹留念。我悄悄地将学校商店里最漂亮的一本“同学录”买下,送给周蕙芳,我知道她舍不得花几十块钱去买这类奢侈品。
- s4 R5 ^7 F' F) \& |( f2 V3 ^不仅学生之间难舍难分,老师们也采取了积极的行动,以便在最后的时刻在学生们心中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六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下午,老师们组织了一场篮球赛,由高三教师队对高三学生队,他们全部队员才七个人,学生队队员是它整整两倍。子凯当然是必不可缺的灵魂人物,他像是从马厩里放出的野马,奋武扬威地和刘尚文做热身,满球场地跑来跑去。我对篮球一无所知,看球赛,其实只是为了陪伴着子凯。
% h" [8 s: e/ P, V1 m( b趁着他们热身的空儿,我起身去教室,准备拿本杂志坐在篮球场边看,却惊讶地发现潘婷正躲在校长办公室的窗子下偷听着什么。 # |' d9 T5 e6 E0 f# z! _
“潘婷,你在干嘛呢?”我小声问她。 0 |: q F' x: _4 x0 ^9 N$ T
“嘘……”她用中指掩住嘴巴,又向窗子里面指指。
X5 d9 T- G3 F0 k) F) y X! K5 p$ v" _我瞥见唐堂和徐妍两人站在一起,低着头,正被一个中年人训话,于是我也躲在潘婷旁边,认真听起来:
4 g; N( Z: e. m9 T6 `9 a: m. Q“……你是我们家的老大,打小你爷爷就当你是男娃子养,说好养活,你这个名字也是你爷爷取的,是让你堂堂正正做人,不想你真的当自己是男娃子了……你找个男同学谈恋爱不出啥事也就罢了,你这么大人了,我也知道管不住,我也知道你和徐妍好,像亲姐妹一样,但你们再怎么好,也不能搞同性恋,你们都是女的,又不能在一起一辈子,你们不会有什么结果,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瞧瞧你们拍的这些相片,嘴都亲上了……” ; q5 a* {( R+ ^
“爸爸,我知道你肯定想不开,可是我真的喜欢徐妍。”唐堂憋了几秒钟道,“你和妈把我生错了胎,没把我生成男的。”
* S$ R: B8 K5 P7 Q“都要高考了,马上就是大学生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这要是到了大学,叫人怎么放心,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想考到一起?你们俩成绩每次都是名列前茅,不能就这么互相糟蹋掉了,妍妍你姑姑和我都不敢把这事告诉你爸爸,怕他心脏病发作,你好好掂量一下,要有点自知之明啊。”孙主任苦口婆心地劝他的侄女儿徐妍道。
( I8 b W7 i) D4 P3 J徐妍开始抽噎,办公室里沉默起来。
8 V, W; D: L) y5 |- g听到这番话,我惊讶得张大嘴巴,大气不敢出,我用食指点点潘婷,轻声催她离开,她还要固执地守在窗下,听完这谈话的结局。
2 w& R5 r1 m9 E. D/ |+ e这究竟还会有什么好结局呢?难道她们的长辈们会愉快地接受这事实,为她们祝福不成?同性恋这种罪,是找不到任何堂皇的借口,也没有任何争辩的机会的。我着实为她们感到痛心不已,马上就要高考了,以她们的成绩,考入同一所重点大学,应该易如反掌,偏偏在这个时候让家里面知道,闹得鸡犬不宁,她们今后的路必定更加坎坷了。我默默地祈祷着,为自己和子凯的将来,也为徐妍和唐堂,或许她们的今天,就是我和子凯的明天,或许我们会更糟糕,我不敢想象父亲假如知道了我们的事,会不会将我打得支离破碎,然后扫地出门。 ' {- L5 ?4 A% Q/ z+ t/ P g: z#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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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 q8 h. s8 V2 C/ d# h98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 A: l2 J4 t+ y7 ~7 V* V 回到篮球场边,我无心观看他们的球赛,满脑子都是那些可怕的场面,仿佛这已是注定的事,就像一篇小说,在开篇已为最后的结局埋下了伏笔。冥冥之中的造化之神,你知道吗,我常在诅咒你。既然你创造了男人和女人,既然你让他们相爱,又让这种爱成为了规矩,为何又要创造我们,你在我们的灵魂上烙上“同性恋”的烙印,让我们带着这个羞耻的印记、带着沉重的负罪感活着。为了躲避世人憎恶的目光,我们不得不虚伪地生活,牺牲一生的光阴、一世的幸福和毫无任何爱情可言的异性走完尴尬的旅程。如果这就是我们的注定的人生,我宁愿选择不曾来到这个世界上,如果这是我们的命运,哪怕我已奄奄一息,我也绝不会认命。 # M4 R' q8 h$ r# ?1 E
这天夜里,子凯接到家里打来的传呼,他父亲在浙江得了胃病,胃平滑肌肿瘤,良性,需要动手术切除,他母亲和弟弟明天要一起动身去探望。子凯急得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不停地把手指头掰得“噼哩啪啦”直响,他担心父亲的病很严重,母亲善意地骗了他。 ; K" r, k4 N8 k: |7 k! y6 O
“不行,我得一起去看看!”子凯自言自语道。
7 [* X( @; y* I! ]8 a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别胡乱猜测,临近三点,他都不肯休息,站在窗户边抽完了半包烟,他平日里并不嗜好这个,一个月也抽不了一包烟。我默默地陪伴着他,倾听他诉说着他和父亲的故事。
% Q; E# J" ]5 m, f3 c“你要是不放心那就去吧,今天都二十六号了,反正还有四天就放假了,你又不高考,我们明早向班主任请假。”我劝他道。 " ~3 y$ Z) \9 { p5 x) F
“行,我尽量早点回来,我还要陪你高考呢。”
% }& z( K/ G {5 |, K7 T1 L“不用了,哥,多陪陪你爸爸吧,要是你赶不回来,高考后我就去找你。” 0 B; Y9 t/ L# Z
“行,到时候等我电话。”
0 T8 W( i& @9 e/ V我环抱住子凯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脖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哥哥……我舍不得你走。” % k7 L+ i0 ~9 P6 n# o9 f
子凯拍打着我的后背,轻声说:“我也舍不得,你要好好的,别等我回来一看,饿瘦了。” ' I9 g2 q: O; A+ N6 M
“今天我看见唐堂她爸来了,和教导主任在办公室里教训她俩,想要把她们分开,唐堂和徐妍两个人都在哭呢,我们俩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一天。” . E7 m; y0 d' g8 \" | h
“那后来呢?”
- O. M/ r: D7 X4 ^# g7 L0 ^6 Y“不知道,哪还有什么后来啊。” " ]6 Y# e" r2 K( G2 b, I
“我们不会的,要是我家里知道了,我又没法说服他们的话,我们就远走高飞。”
3 u2 c7 _9 ~# {* p. s" |4 f4 q C远走高飞,这是我在小说和电视里才见过的情节,难道自己真的要亲身力行不成?我笑了起来,这种事毕竟遥远了,如果真的到了这一天,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和子凯一起浪迹天涯。 8 _. A- E- c0 f( w o8 {2 H
第二天一早,我们向班主任请完假后便回到住处收捡衣物,他不忘去井边打满两桶水,并一再叮嘱我自己打水要小心,别掉进水井里,然后他又去赵奶奶家把她的水缸也注得满满。赵奶奶点燃三柱香,求菩萨保佑他父亲平安,子凯也上前虔诚地拜了三下。
( Q. S+ o+ w1 ^; C1 U1 m; W子凯将他的“子归歌”和我的“麦子随想”装进大文件袋里,然后用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在上面写道:“布谷村庄——麦子和子规”
2 [- S/ M- J2 N* H4 j1 Q1 ]“不许拆开,这两本都由你保管了,等我们明年在北京了,一起打开它。”
3 e' `, m5 r% |4 r& B+ U, b9 }* ^1 @我点头应是,将它收藏在皮箱底,然后帮子凯提着旅行包送他去马路边等回家的中巴车。 , D( v3 Q1 ~* e1 N" o: U
清晨的柏油路上已是车马辐辏,熙来攘往,回城的汽车接二连三地驶过我们面前,子凯都没有招手喊停,他不是嫌人多就是嫌车慢、会在路上绕半天,我知他心里定是割舍不下我,于是我替他拦了一辆,神情泰然地推他上车,子凯看似漫不经心地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却迟迟不肯将它放下,抱在胸前,凝望着我,直到售票员关上了车门。 7 s6 ~& D/ T( G4 V' U
“等等!”子凯伸手挡住了车门,跳下车来,取下腰上的BP机交给我说:“这个你收着,去了浙江这个就用不成了,我一到就呼你。”
g" O$ L; E! v我点点头,握着带着子凯体温的BP机,酸楚的感觉像是冲破了闸门的洪水,欲罢不能,我催促道:“快上车吧,都在等你呢……” ; L- C* b& o/ a' K& m) o1 n
车门再次关上了,子凯弯着腰隔着玻璃窗向我挥手,我竟然忘记举起我的手来,木然地望着远去的汽车,泪水终于奔涌而下,仿佛子凯这一去,即是永别一般。我的双脚情不自禁地迈开,朝着汽车追去,它却离我越来越远,我开始哭叫着喊“哥哥”,脱掉凉鞋,疯狂地追着汽车,一路跑了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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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凯,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年,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十八年来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如今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了,我无所适从。但我并不会埋怨这幸福的日子稍纵即逝,困为我们都彼此珍惜,如果明天的太阳将不再升起,我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独自迎接末日的来临,这一生,曾拥有过你,我已无怨无憾。如果还有明天,无论你在天涯,我在海角,我都会找到你,永远和你在一起,无论火山汤海,荆棘满途,我决不和你分离,不管以后生活有多水深火热,颠沛流离,我决不放弃你。 0 d0 A& L0 x! m! m3 ]
我爱你,哥哥。 1 o; r$ \& O3 Y5 D V0 U' O
依稀记得一九九九的高考是这一年最炎热的几天,十三中不作为考场,我们被分配在十一中和九中,而十一中的条件是最艰苦的,教室里连吊扇都没有。大考前一天,我们一起聚集在学校里,准备坐专车去熟悉考场,子凯终没能及时赶回来陪我参加考试。中午时分,我接到他打来的传呼,这是自他去了浙江后的第二个传呼,于是我奔到校外找个人稀的地方用IC电话机给他回电话。 ' @ \1 L3 L/ Y7 V
“我打了多少传呼了,怎么也不给我回?”子凯气呼呼地说道。 1 D' ~; C+ N! U4 \4 f7 \$ o- q; \
“你打的自动台吧?要打人工台才好使,自己还不清楚自己传呼的毛病!”我也没好气回敬他。
x: g5 S! s# ^6 @% i1 E“我回不来了,得陪我爸,他前天才动的手术,昨天又大出血,吓坏我了。”子凯缓和了口气说。 . {5 Q' a3 A0 Z: u% I# X0 |& L
“噢,没事,你多陪陪爸爸,即使你回来了,也不许进考场大门的,连学生家长都不许进,爸爸没事吧?”
1 t1 Q+ G* M$ j# T“应该没事了,医生说过危险期了,不过短时间内还不能出院。”
! @. S; K9 q4 @4 w H3 K“那就好。”我终于放下悬了一个多星期的心。 ( v& }! E" N/ o5 @" @) F
“我想你了,特别特别想你,宝贝儿……”子凯压低声音说。
3 Q% p& u! Z( s3 K4 x“我也是,我每天都在想,想得睡不着觉,你不在,总觉得怀里少了什么,空空荡荡的,像掉魂了。” 3 x! i( [7 Z( E3 |
“我也一样,每天吃饭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你,一想就吃不下……”子凯吸吸鼻涕,轻声地哽咽道,“去了大学,别把我忘了。” , O0 g/ c" ~, ?0 K
“说哪的话,你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只要有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大学都可以不要了。” # e# h+ ]4 o( A5 l
“乱讲!要是我们还能在一起一年,明年一起参加高考该有多好。”
2 V$ m4 `6 p2 K6 Q$ W1 u……
# a+ J" S1 I. ?% C# I3 G/ h& X刚挂了电话,心里正起伏难平的时候,潘婷气喘吁吁地闯进教室,带回班上一个惊人的消息:“不得了不得了!唐堂自杀了!”
' B% b. k3 d: A# N" A. {' g这无疑是个重磅炸弹,这个生性好强的女子怎么会如此对待自己?我疑惑道:“不可能吧?为啥啊?” 5 Q; e% G3 Z' Q1 _! ?8 C
“在宿舍里吞了老鼠药,抬到校医室时已经死了,脸上血糊糊的,被她自己划了十八刀,太恐怖了!她妈妈哭得死去活来,她爸爸正在和二班班主任闹,全校老师都去了。”潘婷惊恐地描绘道。 * \# v/ y0 y# l1 g. [7 g2 r
“我们学校怎么尽死人,真是晦气!上个月大门口刚撞死个高一的,这回又死一个。”代芸说道。
$ T9 x0 Q: i/ w) p. z“为什么自杀啊,潘婷?”我问道。
* f$ u. c2 X# ?# d# d% Y' \潘婷促过头来,拉住我们几个,悄悄说,“听说是生病了,茶饭不思,前些日子又是因为徐妍和郑有名进出成双,听她们班同学讲,徐妍和郑有名要把志愿填到一起,要双宿双飞了,唐堂受不了打击,拿刀片把自己毁容,她今年十八岁,就在脸上划了十八刀呢,然后就喝老鼠药了。” ( ? I, B j2 w4 G
“谁让她是同性恋,徐妍和郑有名本来就挺般配的,你又怎么知道划了十八刀呢,你数的啊?”代芸插嘴道。 ! r: B9 d0 J, q7 v- E- M" E" n
“代芸你说话留点口德,带着怨恨自杀的人会阴魂不散的,你就不怕唐堂的鬼魂晚上来掐你脖子?”我唬代芸道,吓得她面无血色,脸色铁青,不敢再多嘴。 : M) g6 J8 d4 t- k
“不是我数的,她们班女生讲的,唐堂写了封遗书在宿舍里,上面写着呢。”潘婷说道。 ; B# R0 c+ G; T- @: S
“写什么了?你知道吗?”我问。 $ Y/ T/ }- W1 Z
“她说什么‘我要离开这个世界,因为我爱着一个人,却不能和她在一起……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我会在天堂里祝福你们幸福’等等之类的话,是写给徐妍的。” $ V# a. ?! a+ r2 r- d5 P7 ?( I
“真搞不懂徐妍怎么想的,其实徐妍也非常喜欢唐堂呢,她干嘛要和郑有名在一起啊?她又不喜欢他,郑有名一厢情愿罢了,唉。”周蕙芳叹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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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芳你没看见唐堂爸爸在学校里闹成什么样,上上个星期六你回家了,她俩的爸爸妈妈都来学校了,徐妍哭得都不成人样了,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唐堂都快被他爸爸送进精神病院。”
9 A& n, g+ {. |9 ]! y. ^, O7 c“可惜啊,要是唐堂是个男的多好,那两人就配了,唐堂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她俩都有心理障碍。”苏佳佳道。
9 z# u/ ^5 R* O( K# W; L; V6 a“同性恋不是病,就像左撇子一样正常。”我说。 1 n. M. f& ?" \! t# l( k2 o
“但人们无法接受啊,男女在一起,是为了繁衍后代,传承人类文明的,同性恋能做什么啊。”苏佳佳反驳我道。 * t; ]$ T! `$ z# n" R( a. E
“那由于多种原因结不了婚的,或者无生殖能力的,或者崇尚单身或者根本就不想生孩子的,或者爱人一方死了,没有生儿育女,一辈子守寡的人是不是都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呢?他们都不能繁衍后代,传承人类文明,周总理就没有生孩子呢。”我说,“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喜欢男的喜欢女的是个人问题,就像蕙芳喜欢吃萝卜,代芸喜欢吃菠菜一样,只要不造成社会动荡,不影响他人生活,不触犯法律,有何不可呢?”
+ _2 q) s! }* D U% ^+ f/ @“如果我是同性恋,我就去看心理医生,我相信肯定能治好,她俩都把疮痍当珍珠,本不关旁人事的,但生活在人群中,就得按社会的标准来,不然就是异类,被大部分人唾弃,就像某人喜欢吃大便一样,本来这也不关旁人事,也不犯法,但是要是这样的人生活在我们中间,谁还会对她亲如姐妹,肯定是避之不及。” . B0 J( h, Q. P
“佳佳你这就比喻错了,喜欢吃大便肯定是心理障碍,而且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同性恋的是一个很庞大的群体,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他们都不敢站出来承认自己。同性恋不是心理障碍,更不是精神病,国外那些发达国家早就承认这是一种正常现象了,只是中国现在还没有把它明确从精神病中划分出来,不过快了。同性恋是天生的,像色盲一样,治不好的。即使和异性结婚,在一起生活,也是改不了的,这就相当于把色谱图背下来,能骗得了医生,骗得了别人,但终究是改不了自己是色盲的事实,自欺欺人罢了。”
e! v8 @9 S) ?0 ]. Q& D8 Q“社会的道德不允许啊,她们这们会被口水星子淹死。” / @7 X7 c* O+ r8 O
“什么是一尘不变的道德呢?佳佳,你的太奶奶,你奶奶的奶奶都是裹小脚的,她们要是敢不裹,就会被人骂得抬不起头来,甚至嫁不出去;她们要是在家里敢对自己的丈夫说个‘不’字,会被打得奄奄一息,那个时候,夫为妻纲,这就是当时的道德!《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没有做错什么,却被休回家,回家了不仅被旁人耻笑,连兄长都歧视她,为什么?道德规范!现在想想这些道德是不是不可思议?可是这道德却在中国流行了上千年呢。” 9 B, }! s# d( r8 p' S! B" @% W t8 F
“男的和女的在一起,是爱情,两个女的在一起,那是什么情啊?亲情不是,爱情不是,只能是友情,既然是友情,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没有人反对啊,如果发展成爱情,就是心理扭曲了,两个女的在一起怎么会有爱情?”
1 Y9 f q! O- |( i; _“你这说的是啥理啊!因为驴子只能生驴子,马只能生马,所以驴和马在一起就不能生出东西来?那骡子是怎么来的?我们常说,真正的爱情是爱他的心,而不是他的身体,如果只是爱上一个人的样貌,这样的爱情都不会长久,这不是真正的爱情,因为我们终究会老去,漂亮的容貌终究会变成枯树皮。我们经常在《青年文摘》、《读者》还有其它的报纸上看到过这样感人的文章,说是爱人身体残了,眼睛瞎了,车祸中被彻底毁容了,下半身没了,另一方也不抛弃他;我们都认为这才是忠贞不渝的爱情,常常觉得文章中的主人公很伟大。佳佳,假如以后你的爱人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会离开他吗?” 1 o1 K% n' B# f9 {# h, B
苏佳佳微笑着摇摇头。 ' M: H) x/ y S9 D. `. H$ \
“那好,别埋怨我说话不吉利,我只是打个比方,假如有一天,你的爱人生了大病,不得不做某种切除手术,失去男儿身,变成了女人,而他还是他,样貌没变,心更没变,什么都没有变,依然深爱着你,你会抛弃他吗?”
* R" I; D$ d3 p( { x. O3 [" n“不会。”苏佳佳羞红了脸,轻声答道。 - Y F1 p! l" B3 q- l/ m! P
“还好你回答是‘不会’,如果是‘会’,那么你爱他只是他的身体,而不是心了。那好,你们现在都是女儿身了,算不算是同性恋?你们在一起,还算不算是爱情?如果算,这才是超越了所有界限的真正的爱情啊!在任何情况下,都对自己的爱人不离不弃,同舟共济,相濡以沫,这才是爱情的真谛啊!如果唐堂喜欢男生,可能吸引她是男孩子的帅气或者是其它男孩子共有的东西,她却喜欢了徐妍,而且对她的爱已经超越了自己的生命,这种爱才令我们汗颜,因为她的爱并不是表面文章,而是一种心灵的沟通。如果一个老头到了六七十岁,和他的夫人还是像年轻时那样相爱,究其原因,还能说成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么?到了六七十岁,女人这个词在某些方面,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促使他们在一起是多年来积攒的感情。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如果感情深厚到可以为对方放弃一切,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两个人都开心,幸福,不给社会带来动乱,不影响他人生活,有何不可呢?为什么还要以旧的思想观念来唾弃这种感情,认为这种感情是变态呢?” $ e0 O4 G) o1 F" }1 p;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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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7 [% f X% U8 H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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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l% e. a, E! {$ }" [ 苏佳佳不再和我争辩了,大家都沉默寡言,静静地低着头,像是在为唐堂默哀。虽然我的辩驳在一个懂同性恋的人眼中是站不住脚的,但对于苏佳佳她们这些根本不懂同性恋本质的人,我只能如此和她争论。难道我告诉她,唐堂喜欢徐妍,身体吸引也占了一半?她根本不会相信女人的身体也会吸引女人的。
8 b1 B4 L( W# a% H我曾厌恶过唐堂,觉得她是一个少条失教的女孩子,而且周身长满刺,碰不得。然而我的灵魂此刻却在忏悔了,不是因为我惧怕她的死亡,而是我没有机会向她道声歉了,我曾经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过这个已死去的人。在这个“同性恋”被斥为变态的世界里,大家都画着脸谱生活,我们却能够彼此相识,不能不说这是缘分。当我们都还没来得及互相祝福的时候,她却用极端残忍的方式,带着遗憾与怨恨离开了我们,离开了她深爱着的徐妍,虽然她的死与我无关,虽然她的死不为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轻如一片落叶,却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这个看似强硬的女孩,却是如此柔弱得不堪一击,轰然间就放弃了自己对生命的热爱。我终于明白,生命并不是唯一最值得珍爱的东西。 , `% V7 U0 }+ v4 A
溘先朝露,逝者长恨。
1 n& [% O$ t9 x5 l, K她不该死去的,愿她安息。
$ c; X. p/ I/ k: x: ^- s走出教室,外面依旧是盛夏炽热的阳光,生命在阳光里孕育、生长,年轻的蝉们在狂欢着,它们在歌颂自己短暂的生命么?十七年地底的潜伏,只为了一个月的欢歌,朝生暮死,它们不埋怨能活在光明里的时间太过仓促么?或许是它们知道阳光灿烂的日子很快就会逝去,所以才会声嘶力竭地放声歌唱,享受这屈指可数的幸福。
- z3 Z* s) m( B" W, E" b8 T我和子凯的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仰望着天空,在那遥不可知的远方,是否有我们无力躲避的风雨?如果这风雨,我们承受不住,就让我们如这夏日的蝉一般,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疯狂的享受吧! $ F6 [8 m- g/ A4 i$ ? o, ^5 C3 v Q- t
此时我萌生了一念想法:我是否可以改写自己似乎已经注定的前途命运,放弃今年的高考,留下来陪伴子凯复读?我有绝对的把握帮助子凯明年考上一所重点大学。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念惊得浑身发冷,然而它却像吸足了水分的种子一样,无法抑制自己的迅速膨胀,在苦苦挣扎了几个小时后,它终于在我的大脑中疯狂兹长,盘根错节,稳稳地抓牢了我的整个灵魂。而这时那些“仕途”、“荣耀”等光辉的字眼都束戈卷甲,从风而靡。 W( B* d& U6 p' B) ~
刘斌,你是不是着魔了,怎么能对自己的前途如此不屑一顾?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7 h, M5 u& Y# ]6 T7 I6 e8 u自焚又怎么样!凌迟我都愿意!
w3 q5 y4 t+ \7 d! {我刘斌从小就是一台机器,每天都在超负荷地运转着,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该死的机器它究竟在制造着什么样的功名利禄。我从来就不曾属于自己,我只属于“三角函数”、“重力加速度”、“离子方程式”!我已经十八岁了,应该自己决定自己的前途与命运,我不要再让你们每天逼迫着我这样那样,我有权拒绝你们,我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 x% q) Y) P1 ? b6 i2 D) o
你想到这样做的后果了吗?你还进得了家门吗?父母颜面扫地,荡然无存,流言蜚语会像刽子手的利刃一样,将父亲削得体无完肤,他太在乎他的面子了,他还能容得了你吗?你如此玩世不恭,如此自私,你是不是要做一个违背祖宗、大逆不道的子孙,将家族的美名毁于一旦! ; H/ P, D {% v
管不了许多了!我就是要这样做!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让老天爷来决定,输赢自在天意,谁也不许反悔!
* s& L8 E {4 g) o我掏出一枚一元钱硬币,握在手中,将拳头贴紧额头,自言自语道:“正面就留下来陪子凯,背面就好好考大学。” + l8 t; o8 i, ?0 s2 s# Z' z H$ N
我伸手使劲将它抛起,这承载着我沉重命运的硬币,却并不沉重,它像一个自由精灵,高高地飞在夏日阳光里,闪了一道光,划了一条几近垂直的线条,清脆地落在我的脚边,弹跳了一下,安安稳稳地躺在了地上,迎面望着我。 M. [5 Y5 N0 r7 _) A' V
这是我这一生做的最叛逆的决定,但我从未为此后悔。
7 n( W" e i6 r9 `$ x一九九九年的高考在三十九的高温中结束了,我去四中的原班主任那里拿到志愿表,和同学们一起赶回十三中,在教室里互相参考着报填心目中的大学,填好后还得交回四中。
6 T. R# o. j9 Y. K“刘斌你填的哪?”苏佳佳走过来轻声问我,“蕙芳填的是A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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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v/ v3 {6 O/ _; w. f' O6 k1 M 我知道她定是来帮周蕙芳探探风声的,于是笑着说:“还能填哪,你知道的,和她的都在北京呢。” 1 q$ K; Y7 U3 J2 o2 o4 L
“第二志愿呢?” " T( E# C( h' e/ A2 s5 X% ~% s7 J
“第一志愿录不取,第二志愿还有啥意思,我就填这一个。” 2 H2 z0 {* x0 H H4 s$ x1 m9 E
“以防万一嘛,把第二志愿填成A大学嘛。” 5 `! l' D$ N$ S. W) u! j: f
“好好好,听你的。你填哪?” + V0 @9 b/ g/ E* e
“也是A大学。” 0 x' x* E0 c) U+ d: m, ~
“这么有信心?” + |5 g" |5 @) ?3 B4 ?
“靠,瞧不起我。” ) t( i, x3 s* L" W+ X J- f5 v
“怎敢,我怕你撞车,去年就有那么多高分撞车的,不过你估分那么高,应该No Problem(没问题)。” ; e4 ~" c. U4 K1 X
“刘斌,这还有一封你的信,摞在收发室四、五天的了。”生活委员周昕走进教室里喊我道。
' e. @$ y- |! w/ c: r4 O我接过信一看,居然没有寄信人地址,而且字迹也很陌生,我惴惴不安地撕开信封看看署名,竟然是唐堂!刘斌:
9 O6 x9 |/ |. v" d很唐突给你这封信,其实没别的意思,以前多有得罪,只是想跟你道声歉而已。 % j! [4 F X$ h8 _2 K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有灵犀,八字大开,不必多讲。徐妍是我的女朋友,她和我在一起整整三年了,我视她比生命还重要。她的成绩在你没有来十三中之前,一直是把尖的,自从你进了这个学校,她再也不是高三班唯一的焦点,她视你为榜样,却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地自信了。她甚至崇拜你,像偶像一样地崇拜,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还到处打听你的来龙去脉,这让我郁闷了很久,有些吃醋,这才和你有了不少磨擦。其实我并不是故意找茬,刻意挑衅。
, V; G- ^. k" n. o9 e% N如今快高考了,我想,我们大家很快都会见不着面了,我不想在毕业后在心理留下一些难解的疙瘩,所以给你这封信,真诚地向你道声歉,请你原谅。 : i6 s- S% |/ u/ @
祝福你和他,永远幸福。
8 |3 `9 v( H" S唐堂 ' q% I# I7 }4 b) S
1999.7.1 4 K8 ^8 B# R7 n/ g5 V, j
我轻轻折起信笺,塞回信封里,尽量从容地应付在一旁叽叽喳喳询问个不停的潘婷,太多杂乱的思绪一时充斥了我的整个大脑,让我剪不断,理还乱。这时子凯的传呼又响起,我奔到校外僻静处给他回电话,他告诉我,母亲和弟弟要一直服侍他的父亲直到出院,他想一个人先回来,父母亲都不让,担心路途遥远,出现什么闪失,于是只好答应等到二十几号,和他们一起回家。
& k) r- q7 k) c; K2 y“没事,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我心酸地说,不觉眼睛就涩了起来,“哥,今天填志愿了,我想你,特别特别想你,我好想去浙江看你。” 4 N% Y' n, m Q- u, g5 Q* L
“我还不是一样,你不在身边,做啥都没兴趣,你想要什么好吃的,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子凯笑着说。 % @8 Q7 k" e( L3 e* o- l
“啥也不要,只要你好好的,要按时吃饭,别把胃病搞发了。” 5 m+ X' E; |8 P( ?
“有我妈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笨。” 9 g5 w# Y1 t9 b! z
“哥,唐堂死了,自杀的,因为徐妍顶不住压力,要和郑有名好。” , |9 j, G6 |6 S5 ^
“啊?怎么会这样,再怎么样也不能死啊!”
9 S. p3 k9 @9 ~# p“是啊,我想我们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以后不管我家里怎么样,你都要答应我,不许走上唐堂的老路。” 0 u% [0 @1 v/ `4 n1 `1 ^
“怎么会,你呀,就喜欢乱想,我这条命,我还是舍不得随便就丢的,除非你不在了,我就和你一起去。” 3 V: E! Y' v. G6 [. K0 m4 A9 N
“你要是没了,我也不会一个人活的。” " i- y6 A5 @/ C- Q1 ~
“不说这丧气话了,高考还顺利吗?我早就想打传呼了,怕影响你高考,就熬到你考完再打了。” ( a1 N, Z0 T! y- ?8 V
“顺利呢,应该没问题吧。”我敷衍道,我不想把实情告诉子凯,如果可以一直隐瞒下去,我想一辈子也不让子凯知道我故意放弃了高考。“你暑假也别贪玩,别忘了咱们的约定,要好好背单词。” 2 X& B0 D) k! q, b
“我天天都在背呢,我妈妈都不敢相信我变得这么用功,我说是你教的,她说有空让我带你到我家来吃饭呢。” " R' O, C; K! _
“好,等你一回来,我就去你家玩,我们还要去昆明世博园。” . @$ l- A9 x, j K, }+ S
“好!我们拍十卷相片,给你带到大学里,一天看一张,就看不腻,正好看一年,免得你把我忘了。”
: U( x: N! ~' s1 Y4 ?* y“我就把你忘了!”
$ S- ?6 v5 L* Z+ T5 C" t“……”
0 c+ r8 k3 E3 {& e2 _“忘记你一切的不好,记住你一切的好。”
' j# |4 j; z# \3 L4 v+ u“呵呵……”电话那边的子凯傻笑了起来,我仿佛闻到了他的气息,那令我心醉魂迷的气味,像是从远隔千山万岭的浙江传来,弥漫在我的周围,渗透进我全身。我尽力忍住不哭,眼泪却无论如何也噙不住,滚滚而下。我们的爱情啊,我们这真实又茫然的爱情,看不清远方的爱情,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不像干偷鸡摸狗勾当,光明磊落地生存? 待一切办稳妥后,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家,向父亲一一作了虚报,给他吃了定心丸后,我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次日,我便起身去二婶家,帮她做农活去了。
, m2 W7 Z9 F6 x0 W5 D妹妹将我找回家的那天是七月二十三号,全国公布高考成绩,我正在二婶家的田里踩着脱粒机。 ' U0 y: d n K& P. S9 \
“哥,你得赶紧回去看看!你英语和物理分都不正常,爸爸大清早就跑到你们学校去了,找你们校长问能不能查卷子。” / j- e7 `4 ?+ v0 Z8 z7 r8 W/ h" Z
看妹妹一脸焦急,我已知道原委,我尽量保持镇静地说:“甭查了,我答题卡填错位了,考完了我就知道了。” 6 Z K7 U( E( [6 w# {
“啊?那怎么办啊?哥。”妹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你考完了就跑二婶家里来,爸爸就说你不对劲,妈妈还说你脑子用多了,累着了。”
( X$ h" I4 B& B为了这一天的来临,我在二婶家已经准备了十几天,原以为自己会从容应付,心却还是揪紧了,我怯怯在池塘边洗掉腿上泥巴,站在水里久久不肯上岸,我知道回家后将有一场毁灭级的暴风骤雨。事到如今,只能铤而走险了,大不了离家出走,反正和子凯这一年来积攒的钱已经足够交学费了,我们省吃俭用一些,应该还是可以生活的,等明年考上了大学,就不怕父亲不给学费了。路上,我去药店买了一盒“芬必得”(止痛片),吃了两粒,我想皮肉之痛,定是再所难免。 6 Z% S9 o, _9 \$ l% \6 p* t8 q
回到家时,父亲站在堂厅抽烟,我呆呆地站在门口不敢换鞋子,母亲上前迎我道:“去了你婶家就不知道回来,瞧瞧,晒得这么黑。”
( u5 Y8 E: }& ]5 Y“高考分数下来了,你打电话查查分。”父亲朝我瞪着眼睛。
7 s: z, Q1 E# f: G“不用查了,我早就知道我考了多少。”我低头轻声细语道。
: A( G+ [3 h0 u: r9 L: O( I( v母亲赶忙拿条湿毛巾帮我擦掉脸上的汗,说:“在婶家天天吃什么,脸上都瘦得一点肉都没了。” - H% l$ O. Y% B' j O3 O7 H
父亲扔掉手中半截烟,使劲踩熄,怒道:“你早就知道了!好啊!你早就知道了!你到底这一年在学校念了什么书!”
# j7 @1 v! n( B F7 X* T“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到考场就晕头转向,可能是太热了,压力也大,我们考场上连吊扇都没有,考数学的时候,就有两个人中暑晕倒。我本来估摸好的剩五分钟时间填答题卡,结果填错位了,又擦了重填,一着急,就越出错,结果答题卡没填完就打铃了,考英语又犯了同样的错。”我心惊胆战地陈述着早已编好的谎言。
; Q8 i3 s' [3 v; [9 ^# N# V" D“刘斌,你考试从来不怯场的呀,怎么高考这么重要的考试还会这样。”母亲焦急地问。 7 A- h1 J+ G/ k
“我也不知道……” / a( M5 ?, l0 F/ C
父亲面色铁青,一言不发,我知道他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母亲也杜口吞声,怕一不小心就会点着这充满着硫磺味的空气;妹妹站在我身后,和我一样,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
8 H- J% ^! N2 G3 E3 k: R街上响起了《渴望》的旋律,那是垃圾搬运车在催促居民倒垃圾的声音。
# e2 G! \* J, @( ?1 d父亲突然冲进我的房间,在“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后,他将我的CD和磁带全部抱出,砸到地上,顺手抄起板凳,破碎机般统统敲碎,气急败坏地边砸边骂道:“叫你买这些乌里八糟的东西!老子给钱给你念书,你尽买这些光着肩膀三级明星的磁带,玩物丧志!好!高考考下来怎么样!四百多分!你丢死人!你叫我哪还有脸出得了这门!” # A: I0 G- x6 ^. ]3 Z
在这山崩地裂的紧张时刻,子凯的呼机居然极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我惊慌失措地赶紧按掉,只见屏幕上留言:“张先生请您速回电话,0577*******”
) o9 Y# R5 w' M6 w“哪里来的呼机?拿出来!”父亲凶狠地叫道。
' V# k2 @, [. W" }3 R/ c我知道这呼机要是落入他的手中,定会被砸得粉碎,于是我依旧岿然不动,与他对峙着。父亲在我身上搜起来,我死死捂住腰上的呼机,他无可奈何,气急败坏抽了我一巴掌,却打在我的脖子上,趁我双手放松之际,他夺下了子凯的传呼机。
- x5 @: i) t& W+ j“你哪来的钱买呼机,还是六、七百的中文机!” & v* P) w/ b) e+ A7 Z1 w
“同学的,搁我身上。” 0 z3 r( Q/ U3 B l+ [; G+ Y
“你还给我撒谎!”父亲将它高高举起,一跺脚,它应声而下,粉身碎骨。
! |4 `8 \/ o5 [1 d- W0 {我怒火中烧,双手钳住父亲的胳膊,在母亲和妹妹的惊叫声中,发疯似的把他推得贴在墙上,父亲哪里会料想到一向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儿子会有如此惊天壮举,顿时傻了眼,母亲和妹妹赶紧抱住我向后拉。 7 n+ |' k+ z$ a
“小刘斌!你放开你爸爸!”母亲尖叫着,伴着妹妹哭泣的声音。 , _9 |6 r# [% y% m( h8 P5 `
“你赔我!你赔我传呼机!说这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朝父亲脸上狂吼。
( H) Q2 m% L- N+ O" F% s! f“老子赔你!”父亲说罢抓起手边的椅子向我横扫过来,幸好我抵在他旁边,他没有施展开动作,我顺势双手逮住椅子脚,使劲一拽,它便成了我的武器,我用椅子的四只脚把父亲罩在墙上,他动弹不得,吼叫着:
1 q5 I8 v/ ^# k( |) v“好哇,儿子打老子!安婉平你生了这么个孽种!这儿子怎么生下来没有把他塞到尿盆里呛死!”
! r8 \1 K7 D4 Q母亲拉我不动,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哭喊着:“儿啊……你放开你爸爸啊,把你爸打伤了呀……”
' Y6 ?, B$ q+ L9 _1 G我狠咬着嘴唇,忍住不哭,慢慢地放松了手中的椅子,父亲挣脱了出来,边跨进厨房边叫道:“这儿子养废掉了,老子今天就把你——剁了!”
8 i8 f& _: _; G+ l( }: ^4 h母亲也冲进厨房,只听见厨房里菜刀掉在地上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揪紧,我知道父亲这回是来真的了,他想和我拼命,拼就拼,我不怕他! 6 L7 h; n0 X q$ e- g2 H4 g& b: }9 B
“你要怎么样,你要把儿子砍了,你要把这个家毁掉吗!” 0 @3 B* \* u+ [ N# C' F9 ?2 s
“这儿子养着有什么用,十八年白养了!今天打老子,明天就要把你这娘也打死!” 0 K" K8 q* k; |0 J
“刘斌,你走,你走啊!”只见母亲抱住父亲的腰杆,朝我叫喊道。 , F% ?9 [ P% q5 @3 T3 Y! l$ W
“小狗日的,我让你今天走得成!” 父亲手里拿的不是菜刀,而是砧板,他拖着母亲堵在门边。 ( d; C/ t! @6 ?1 `8 Z
在我迟疑之际,父亲将手中的砧板向我砸来,我忙躲到房间里,父亲又追过来,捡起地上的砧板,说时迟,那时快,容不得半点迟缓,我闪到阳台上,拉上房门,翻越过阳台的拦杆,向楼下的樟树顶跳去,胡乱地抓住了树干,安全落在草地上。我回头仰望着二楼的阳台,母亲扒在拦杆上失魂落迫地尖声惊叫,父亲的砧板也应声而下。
5 z9 y5 f) b( O- U+ S8 N$ Z1 b# t“滚!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个畜牲儿子!” 3 _$ f+ T! T+ y! |) j, H+ f: u$ Q
这一句话,早已在午夜的噩梦中鞭挞了我许多遍,我总是安慰自己说这不会成为现实的,然而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这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收拾我的行囊和盘缠。走吧,离开这个家,有什么可怕的,我已经是成年人,我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应该自食其力。想当初爷爷十八岁时已经成家立业,生了大伯了。我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母亲,这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能见着,我再也不想回这个家,我受够父亲的打骂了。曾经何其惧怕过这一天的来临,当它真的到来时,我却感到意外地轻松,因我从此有了自由的灵魂。 6 B9 N$ ?# V1 X+ F* A1 G% M0 I
挤开围观的人群,我有种大哭的冲动,我狠狠给自己两巴掌,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母亲,向人来人往的大街奔去。
3 d$ u v- u5 ~1 R& z再见了,妈妈…… ( z+ D' ]4 v( J- q2 M# ~" p0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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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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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_- I+ S a7 o/ j* c5 m$ G1 p& y104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4 N; H4 ]3 v8 V: T0 n
第八章 暮霭 . \& `: I9 c6 ]! W) N2 ]* v/ J1 V
我从家里逃出来已经是第三天了。 - @$ A' f$ x" B h- h! a
我曾去找李飞,却被告之去旅游了,找陈磊,也不在家,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是梯子上天——走投无路了,于是只好来到赵奶奶家,把误填答题卡的谎话再说一遍,谎称自己是出来散心的,虽然老太太对我的到来极为欢喜,但我总不能每天在这里白吃白住。几经周折,我来到周蕙芳家里,这正值双抢农忙的时节,我想帮她做几天农活。我准备等到八月份开学的时候,打电话让妹妹把我的银行卡取给我,然后陪子凯一起在十三中复读。 ! y* s9 R# W& _. t
在周蕙芳家附近的河边徘徊了许久,我不敢进门,虽然我知道周蕙芳不会因为我的高考成绩而轻视我,但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悲哀在升腾。如果我是异性恋,我和周蕙芳该是多好的一对,天赐此女,孝贤并举,智貌双全,与她同檐共读乃是我三生有幸;我们今年可以一起去北京念书,甚至我可以央求父亲负担她的学费,我想父亲定会不亦乐乎,有如此贤媳,他求之不得。如果没有遇见子凯,或许我这一辈子真的就和她在一起了,我愿意做她心目中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和她生儿育女,一起孝顺着彼此的双亲,享受着人间的天伦。或许我对她没有性爱的渴望,但我会尽我的努力做好丈夫应尽的义务,自古以来所有的同性恋者不都是这样活过来了吗?这至少比一个人孤独一辈子,让父母在对“香火”的绝望中死去强得多。然而马去马归,得马失马,我是一个不幸的同性恋,却找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子凯,他值得我为他放弃这个世界上我所珍爱的一切。
0 K+ ]' I8 ~$ Y% c* g, D' v9 _刘斌啊刘斌,既然你对她不是那个意思还来找人家干嘛?你不怕她误会么?就让这段纯洁感情慢慢地淡化吧,给彼此都留下美好的回忆,不要再去惊扰它了。 - R8 I5 D2 u# ^' J8 k# V+ S
我松了口气,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准备回赵奶奶那儿,却被周蕙芳碰个正着。她戴着顶草帽,手提着弯月镰刀,正准备来河边洗脚。
3 [; `9 s, U( k. x8 A+ |6 c“刘斌!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诧的样子像是看见了天外来客。
; S. V: x2 R: i4 D* U$ B' `“我……我是坐车来的……我在家闷得谎,我想来帮你搞双抢。”我语无伦次道。 - N2 Z2 a* Q$ E! Y$ ?
“你怎么知道我家啊?你一个人来的吗?”
/ d7 P7 i' a$ y$ j“我早就知道了,和张子凯他们去年就来玩过一次,那时候你不在家。” " V1 O; ~% d6 m4 z. b
“那你还记得怎么走啊,路可弯着呢,呵呵,你会干啥活啊。” 3 Z4 O$ b+ F1 k
“我啥活都会。”
5 G( i; `- u# q6 N+ l+ ]0 u“吹牛。”
0 D; C$ |2 D; v8 G0 M4 j t“真的,不骗你。”我认真地说。
+ P" H& M) y, U- D. F“走,跟我回家去,我要烧饭了。”说罢她洗干净腿上的泥巴,领着我来到她家的院子里。 ; N$ c* p( T$ M7 Y$ Z
依然是那五棵遒劲的葡萄枝,把木架盘绕得密不透风,悬吊在空中的串串葡萄,有乒乓球般大小,煞是令人馋涎。中道边的雏菊已经争相打蕾了,而夹杂中其中的太阳花,已经并驱争先怒绽,鲜艳欲滴。中道右边的菜园子里,冬瓜,南瓜、黄瓜济济一堂,像是齐聚在一起开Party。 1 }6 @0 X: O# v) c
“你家葡萄长得真大,结了这么多,吃得完吗?”
' k; a2 S2 B$ Q# i“拿去卖呗,过两天双抢忙完了,我妈会挑到镇上卖。” % e6 f5 `7 Z1 J) H0 D( d( {
“能卖多少钱啊?” . J2 m# ^( x# ~8 k4 v5 x
“还可以啦,能抵我高三一个学期的学费呢。”
5 u* F1 Q5 N5 Q9 K4 w) N当周蕙芳打开她家的正大门,一副十寸黑白肖像赫然印入我眼帘,看模样大约四十多岁,我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 v/ o6 F$ V- \ r9 U
“我父亲。”她低着头轻声答道。
! P( x+ M$ m5 d2 t6 L( r6 o我失口“啊”了一声,左手不自觉地在嘴巴上掩了一下。 3 `4 s2 v3 K5 W3 i: o
“别愣站着了,坐吧,我给你倒茶,等吃完饭,就带你去田里,你可别叫苦连天。”
9 a! |" P' L( k! n7 M“你就别客气了,我帮你煮饭,塞火我还是会塞的。” : v8 b, R: b8 i) J: f' ^
“行,就给你一次表现机会,可别把饭煮得半生不熟,或者烧焦了,我妈妈会笑你的。”
5 R" x# d' H6 @+ _8 f" t于是我们来到厨房里做饭,我在灶台下生火,周蕙芳在一旁洗米、切菜,她使起菜刀来,像啄木鸟用嘴巴敲木头般连贯、清脆。她浅蓝色短袖衬衣上面溅着泥点,被汗水浸透,微微地粘在背上,印出白色的胸衣带子;长长的辫子被扭了几道,用橡皮筋扎在一起;头顶上点缀着一只黑白色的发夹,是一只卡通大熊猫的模样;由于切菜的抖动,她耳鬓的一撮长发垂到了眼角,她轻轻地用左手将它捋到耳后,典则俊雅,赏心悦目。我竟看呆住了,忘记往灶子添木柴。 8 Z- E3 w9 C7 }- J6 Y! k) c$ f,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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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y9 s% v0 G: O: X! c4 i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 W4 H1 n- B( \9 H* _3 h% k.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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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I$ I7 J5 V6 k( v “我们家田不多,但家里面只有妈妈和我两个人,哥哥暑假在学校里打工挣钱,回来一趟划不着,所以我们家速度比别人慢了点,还有一亩田没割呢,人家田都快插完了。”
4 V; `7 z# N" O“没事,我帮你割,三个人连割带打,一天就完事。”周蕙芳抿起嘴巴偷笑着,似乎不是很信赖我说的话,在她眼里,也许我仅仅是一个没吃过苦的公子哥儿罢。
" O( _. { c; H. E/ G2 Q正午时分,她的母亲从田里归来,看见我这个陌生的男子,甚为惊讶,周蕙芳赶忙介绍道:“妈,这就是刘斌啦,看你盯得人家都不好意思。”
# z# h$ B% `3 r" o“噢,快坐快坐,芳儿每次回家都要提起你呢,说你最聪明,经常教她做题,我给你倒杯水。”她取下草帽招呼我说。 & i9 W% }- T$ x8 `. V5 v$ `: ?: G
我羞愧抓抓头顶说:“互相学习啦,她是我们班长,全班同学的学习榜样。”
L+ {! i0 x5 {: K3 L8 y8 [这是一位看上去较苍老农村中年妇女,厚厚的眼睑上刻着两道深深的沟壑,黝黑的脸颊像缩水了的果皮,松弛地挂在两侧,嘴唇早已失去了本应有的红润,与脸庞的颜色相差无几。她穿一件浅灰色短袖衬衣,由于年代的久远,已经皱成一团,上面印满了灰黄的泥污;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长裤,裤角用塑料薄膜套住,用两根细绳扎起,这是为了防止在田里被吸血蚂蝗咬伤。
& A7 O: h, e) n! c `& W" ^& t她与我亦没有多说几句话,来到院子里挨个加固那些快倒掉的黄瓜架子,我无事可做,则在一旁帮忙。直到午饭时分,周蕙芳端上满满一桌菜,她们母女轮流将大块大块的荤菜往我碗里夹,逼得我拿起碗左右躲闪。
+ {4 C/ o- w: D$ W: @) s当我们吃过午饭,便一起来到田里劳动,我割起稻来,比周蕙芳快得多,而且割过的稻桩极为整齐,全部一般高,这得归功于在乡下时,小堂哥对我魔鬼般的训练,他总是和我比赛,我割外圈,他割内圈,一圈下来,他竟比我少割一半。我的速度大出周蕙芳的意料,她在我身后使劲追赶,然而我们的距离还是越拉越大。
/ q5 T [) `6 N“你慢点,别逞能割着手啊!”
9 V/ v) r2 u3 ~我没有听从她的劝告,以更快的速度几近疯狂地割稻,我心里沉重得厉害,三天的颠沛流离,寝食难安,逼得我想对自己的灵魂忏悔,而我不能后悔,也不会后悔,这是我的选择,就要为这个选择坚持到底。我唯有以这种发挥极限体力的方式,才能彻底放开心里的负担,也许正如父亲所骂的,我是畜牲!
. ?+ E" K) K5 n7 P# h傍晚六点多,我们便大功告成,我的腰酸到僵硬,直立不起来,但我还在亢奋状态,很自豪地望着周蕙芳说:“还有田吗?就着天黑凉快,一起割掉吧。”
, ]! R d9 W, C2 D8 [ b: T“就这一块了,全割完了。”她笑着说,然后拉着她母亲的手臂与她耳语一番,她们都笑了起来。
$ ~* t$ K- G) n, ]5 P; C于是我们仨一起回家,先来到河边洗掉腿上的泥巴,周蕙芳支开她母亲道:“妈,你先回去杀只鸭子嘛,刘斌你爱吃吗?”
8 a4 n2 H. R w“别别别,我最爱吃小白菜。”
9 O! v) R' r3 x* g" }+ k“你就喜欢见外,又不是专为你杀的,双抢累,要补一补嘛,我家有五十多只鸭子呢。”周蕙芳侧着头笑道。
( H# k, p" {/ M) _. ?周母很理解女儿的心思,连声答应着“好好好”,便笑呵呵地先行回家了。 0 Q- f6 u o( M' s
河边只剩下了我们,周蕙芳用脚尖抠动着水底的细沙,似乎没有准备回家的意思,于是我陪她一起用脚玩起沙来。
|9 u, B2 _4 p“你怎么会割稻啊,我还以为你是吹牛的呢。”她轻声问我。
3 m) l1 \/ }; t3 k“我怎么就不会割了,我小时候一直都是在农村里长大的,每年暑假我都回乡下做事呢。”
: q" `& R. Y7 R“真的啊,你怎么从来都没有讲过呢?” * W$ v" f" x+ v$ m7 q( P6 v
“那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 \' r; O% R; k5 O; s6 |
“有一件事,我也不明白,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 q; d' P% L( m) i9 X
“你问啊。” 3 g, {9 k8 M/ M( n
“其实,二十三号查分,我就已经知道你的成绩了,我猜你不是失误,即使是失误也不可能失掉这么多分,有些离谱,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想念大学吗?”
$ {$ U8 Y( u1 T k8 l. {- _3 b7 m我一惊,着实佩服她的敏锐的第六感,她怎么连这都猜得出来?
, O2 F, A" z4 ^: {“考试时候慌场,答题卡填错位了。” ; D' F( I m2 D" E+ W' j. u
“骗人,我才不信,你肯定是故意的,为什么?” F+ ~2 Q* J7 [) {! ^
“不为什么,为了证明自己还是活的,证明自己还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他们用催化剂催生出来的学习工具。”
9 C( p6 N+ h( S# t( c“唉,你呀!”周蕙芳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些天,你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有什么打算没有?” 6 `, ^& \+ x2 F" T$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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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8 J% c2 s& Y2 X / k6 I6 K+ _- g, t4 T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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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5 v2 U4 z- m4 @
“复读呗,体验一下复读的生活。”
/ T& U' e4 [ h- G“是不是和张子凯一起复读?” : ? b3 s, T& _8 l P
我再次震惊不已,她是否早已查觉出我和子凯的一些事端来?依她的性格,即使她真的知道,也不会说出口的,这让人很难琢磨透她到底了解多少我和子凯的事。 ; W1 U7 I y. Y/ W7 l9 z
“不知道,我还不知道要上哪儿复读呢,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父亲把我撵出家门了。” $ M0 S0 G7 B- H7 v3 H
“你总是这么倔强,这次玩笑玩得也太大了,蝉翼为重,千钧为轻,你呀!这是你一生的前途啊。” / g8 B" f- } m/ M
我只顾低头踢打着河水,她不再奚落我了,贤惠的女孩子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缄默不语。 / Z& ~8 g0 K7 H& W. n+ p
我帮周蕙芳共做了八天的农活,直到最后一颗秧苗插进了田里,这八日都是她亲自下厨,变戏法似的每天更换着不同的菜肴,定是费了不少心思,她还找来她哥哥的衣服给我洗换,用生理盐水瓶装满冰凉的井水给我冰竹席,让我感觉如同在家里般安闲自得,我甚至有些怀疑长此下去,自己会不会被她改造成一个异性恋,一个仅喜欢她一个人的异性恋者。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轻轻给自己一巴掌,我已经有了子凯,我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所企图,不管男女,我爱子凯,就要忠于他。 0 ^0 o2 F/ S: w$ C- }
子凯,此时此刻你在哪里?
; z. w! T* g. R( X+ M* B八月五号上午,我和周蕙芳告别,高三班这个时候差不多开学了,我得去复读。当她送我走出院门口,却碰到了班主任李忠瑞,他从小车里探出头来兴高采烈地喊着:
1 \& _% _/ ? D4 f7 a; B' }$ q“周蕙芳,通知来了,祝贺你啊!”说罢从车窗塞出一封特快专递。 ) Q8 ?2 h4 s3 F5 y; N4 z; O I, c
“啊?这么快啊。”周蕙芳站着迟迟不敢接,忽然转身向院子里跑去,一改往日淑女形象,大喊大叫着,“妈妈!妈妈!通知书来了!”
7 l& n3 A2 V& |“刘斌,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妈妈找了你多少天了!急成什么样子,让你赶紧回家,你这孩子怎么就喜欢乱跑啊。” / w; D) h4 e8 \4 ~1 _" E! ~
“噢,我跟家里打过电话了,他们知道我在同学家。”我骗他道。
4 O @" |# g6 O" @“刘斌你今年是怎么搞的?我查了一下你的成绩,很不对劲,虽然你成绩不算是十三中的,但高三班几个老师对你期望都很高,结果一查成绩,个个大跌眼镜。” & I9 J/ P" D8 ^: E
“两张答题卡都填错位了。”我低头答道。
- v% S" y1 j5 W8 D) n, w“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
% [# R. N3 U" z( [0 k周蕙芳拉着她母亲三步并两步奔了出来,我使劲挤出一脸笑容,替她接过班主任手中的通知书,交给她们,周蕙芳把它贴在胸口,摸了又摸,揉了又揉,然后抱紧她妈妈,全然忘记了一旁的我们。
/ A x+ n! m9 U$ D0 s( w“老师快进屋坐坐!我这就去做饭。”周母轻轻推开活蹦乱跳的女儿说。
$ h4 T3 }' K) K“不了不了,今天还有四个通知书要送呢,你们这饭我是一定要吃的,等通知都来了,我再挨家挨户做客。” 班主任满脸堆笑。
5 r$ M, k& D) m“苏佳佳通知来了吗?老师。”
9 b" }" x8 ^1 j7 Y+ _) m“来了来了,和你一个学校,通知都是一起来的,这不正准备送过去嘛,得抓紧时间了。”说罢他发动了汽车,一改平日里严肃的模样,笑呵呵地和我们道别,脱胎换骨了似的。 4 Z; a& u$ u8 j
“芳儿给你爸烧几刀纸去,给他报个信儿,他就盼着这一天了。”周母抹了抹泛红的眼睛道。
$ a1 o# t4 S( r! x7 ]7 Z' b“好,刘斌,你能陪我去看看我爸爸吗?在那边上山,不远,你下午再走吧。”周蕙芳恳求我道。
5 @1 f0 ]2 D9 `: r% j' R, e- C我点头答应,与她一起抱着草纸和冥币来到山上祭拜她父亲,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语,定是想念她父亲了。来她家里这些天,我一直没有多问她父亲的事,怕勾起了她伤心的回忆。去年来她家时,子凯还提起过她父亲身体不好,怎么忽然这就没在了呢。想想她们家应该非常拮据,一位守寡的农村母亲,要供两个孩子上大学,谈何容易,面对年年牛市的大学学费,不知道周蕙芳的学费今年是否有着落。我想等今年交了复读费后,把剩下的钱全部给她,不知道她是否愿意接受。
& A9 L8 i J" a6 C* a1 V5 U" W' `- C一到坟边,周蕙芳便扑了过去,扒在坟上痛哭了起来:“爸爸,我来看你了,我没给你丢脸,我考取了……”我劝她不住,唯有陪着她一起跪在坟前,默默流泪,烧着草纸,这一跪就是一个多小时。 * t; k, G! J; d8 X! _% L. k
回去的路上,我们一起来到河边洗脸,周蕙芳哭肿了眼睛,脸上还粘满黑糊糊的纸灰。
o( c* B) ~/ Z“爸爸是什么时候走的?”我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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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国庆节。” ) m3 `0 K+ k- d x( X2 C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愿意告诉我?班上同学是不是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撑着?你有没有把我们当成你是的朋友?”我心疼地责怪她。
$ |# y2 Z# f2 `4 p5 ~# z, l“我不想活在别人的怜悯里,从父亲去年走,我一直都忍着没在人前哭过。”周蕙芳在一旁踢打着河水,“我一直想化这种悲痛为力量,摧自己发奋学习,我做到了。” , z# ^) f4 N% ~: s1 J' N7 _8 k
“什么怜悯不怜悯的,我从来都没有当你是弱者,我要是不来你们家,怕是不知道还要被你隐瞒多久。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想告诉我?你当我是你什么人了?”说完这句话,我忽然后悔了,自己本就不是他什么人,简直太自作多情了。 3 | Y* r. U0 a$ U+ Y
“从小以大,你是待我最好的……男同学,我一直挺感激你的。”周蕙芳转过头来笑道,“我记得那个时候,张子凯给我取了一大堆外号,他整天叫我‘得萱居士’,以为我不知道是啥意思,气坏我了。”
9 H9 c- ?: D! F7 R我终于明白,一年前,为什么她会突然失去了笑容,每天只知道啃书本,还给我一张“近日惶惶乃因不能尽孝双亲,母亲多劳,蕙芳愧为人女”的纸条,她将失去父亲的巨大痛苦掩埋在心底,从未向同学们提起。那时我还听信了子凯的误导,以为她对我不与她同桌的事表示不满呢。这一刻,我被眼前这个女孩子深深地感动了,她的身影在我的眼中无比高大起来。 5 n# x- i9 ?, @/ K
“他说着玩的,你知道他老不正经的,但人不坏,他很崇拜你的。”我替子凯辩解道。 - `& ?. D% Q3 C. |7 ^) m
“我知道呢,他对你挺好的,有时候都像在跟我吃醋似的。”
/ I9 b1 N) A8 I' k$ Z5 |& D6 s“我叫他哥哥嘛,当然了。”我引开话题道,“这条河叫什么名字啊?来这么多天,我还不知道呢。” , s4 T0 ^( V. H. J/ c* z4 p
“叫流沙河,因为沙多,小时候,爸爸妈妈一起往车上装沙,哥哥在家里做饭,我总是拿着鱼篓在河边抓些虾米啊、小鱼啊,总是搞得脏兮兮,爸爸总是取笑我是脏女儿,以后嫁不出去。” - b1 s: c* E6 E! q
“你要是嫁不出去,全天下的女孩儿都得去上吊了。”我笑道。 . b; w W; [, t& g/ K+ @0 E' P7 k T
“谈婚论嫁的事还早,等大学毕业了再说吧。”她羞红了脸说。 # S% Q3 J/ `) X) m' ^; E e
看她羞涩的模样极为好看,我故意逗她道:“我记得《诗经》里有一首“摽有梅”,看你经常看《诗经》不知你读过这一首没有,‘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0 b" z! B1 p% s9 P! k& ^9 V
“没读过,我哪有你读的书多,但我知道‘摽梅’的意思。”
2 Z5 }( c, s5 L* Q她捡起地上的树枝,在河边的沙地上竖着写上七个字: $ d, \+ ~9 M' B. z
“愿为君执粗井灶”
' E3 n1 Z7 Y/ V) g& ^- z看罢这七个字,热血忽然间涌上脑门,这是十八年来,第一个女孩子对我说这样的话,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我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紧紧地咬着嘴唇。我想即刻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地疼爱她,照顾她,做她的守护神,再也不让任何伤心事打扰她,让她无忧夫虑地活得像个天使。我已经不敢看抬头看周蕙芳,只好盯着沙地上的七个字傻笑,我怕四目相对时,我所想的会变成了事实,那真是作孽。周蕙芳迈到我面前,轻轻用脚地将沙地上的字抹掉,她的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 w3 s1 W' P4 C$ x H我咽了咽口水,轻轻地在她额前的头发上亲吻了一下,她一怔,将头埋得更低,转过身往回走。
1 e" E) J1 ~( [: }8 r“回家了,看我妈妈烧了什么好吃的。”
' B+ T# d4 Z1 }6 Q% m我站在河边,久久不敢挪动,不知这一吻代表着什么。
1 L, W: f3 i+ Y) F下午我来到了十三中,得知这一天正是高三开学的日子,我想找班主任咨询一下复读班如何招收学生,如何收费,却被告知送通知书去了还没有回来,我只好来到赵奶奶家歇歇脚。 # r% O1 {3 t: i2 I9 [0 q
“你可回来了!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你还骗奶奶说出来散心!你妈妈和小凯一起找了你好几天了。”奶奶一见我便拍打着我的肩膀说。 ; ^9 a V% x5 v0 k+ }) j
“他们人呢?” 2 `1 N l7 Y, s+ e, p3 e
“就在对面,小凯还是租了以前你们那屋子。”
/ I$ _( m& Z; V3 P+ D我穿过马路,来到那再熟悉不过的门前,轻轻拍了三下,子凯打开房门,愣住了,我低下头,不敢看他,怕眼泪忍不住决堤,忽然他死死地将我抱紧,用下巴使劲蹭着我的头发,哽咽道:“回来了……”
3 g0 v% i% n/ s) ~: Z/ K5 _在子凯的怀中,我瞥见母亲站在床边,望着我们擦眼泪,不敢走过来。我轻轻推开子凯,走到母亲身边,双膝着地,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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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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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已于前天在学校里为我办理好一切复读手续了,万事俱备,只差我这个活人了。我和子凯,还有原高三(七)班的另外六名留级同学依然同在一个班上。因为我的高考成绩达到了本科分数线,加上学校里的领导几乎都认识我,所以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三百元钱的学费。母亲让我回家收拾东西,我没有答应,我不愿意看到父亲,我让母亲帮我收捡好,送到学校里来。
2 y: Y/ Y9 }+ m9 n2 o“你爸爸也是多少天滴水没沾,怕你出事。” % q: W# M; p, ^: R2 Q2 z" x
“我跑了,还算是个活人,我要是留在家里,说不定现在都死了埋掉了,他还会怕我出事?我越来越恨他了。”
/ O2 |$ P) ~" Y7 Y* ]“你爸也只是嘴上狠,他就你这么个儿子,他也想你好啊。”
, c$ x: Q' [! j; G, s! d$ U) n8 J“我也没见过有这样想儿子好的。”
6 {' m& n: \' i; z0 S“唉!”母亲长叹一声,“他本来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到大学学费要多少钱,要请哪些人吃饭,甚至买了个两千多块的手机,给你在大学里用,他同事送的礼也收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通知来了,结果……你说依你爸那性格,他能忍得了吗?这几天找你,你爸爸头发都白了一片,要不是今天上午你班主任打电话来了,说你在同学家里,你爸爸都要去电视台登寻人启事了。” , M( H, ~, ?5 {/ j7 V3 z
听母亲一席话,我已无言以对,对父亲的憎恨,慢慢地淡去了,而对他的爱,却也越来越模糊。我不知道自己对父亲除了爱恨交加外,还有一份责任需要承担。或许我真的不该以这种方式来惩罚他,即使不愿意见他,也至少应该让他知道我平安,这是做儿子的责任。这十几天,我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家,他们都不知道我在外面是生是死,这不仅惩罚了父亲,连无辜的母亲也受到了同样的牵连。
$ V+ V" v, _# A5 X听完母亲的陈述后,我更不愿见父亲了,或许是因为自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或许是因为怕见面时无法避免的尴尬。
. B% B: k% L* e; U- ?% Z“妈,对不起。”我哽咽道,“你给我个机会,我今年一定好好学习,明年以最好的成绩考进中大。”
: R9 o9 s' o- A7 l$ a! n* |* f- I“妈永远都给你机会,都站在你这一边。”母亲用手帕给我擦掉眼泪。
5 z6 I$ n5 g5 x, J! T傍晚时分,我和子凯送回了母亲,汽车的尾气还未散尽,子凯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奔回了房间。舌尖与舌尖的交织,胴体与胴体的交融,把一个暑假刻骨镂心的思念,把心底那海枯石烂的誓言,把跨越了永恒、跨越了时空和性别的爱恋,都化为烈火般的呻吟。 ) I- L% z6 |$ V# T; u( x
“我二十七号回来的,听李飞说你考了五百分都不到,我简直不敢相信,后来又听你妈妈说了你家里发生的事,我才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 @ y' D6 B! Y: }8 }4 I4 q4 j“没有什么比你还要重要。”我窝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回答。 M! O7 ?6 u N: e' I3 c
“弟弟,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毁了你自己,也害了我,你让我一生都愧疚,我怎么偿还得起!”子凯抚摸着我的背膀。
9 ?4 A' B: `6 U) Q9 q6 E“谁要你偿还了?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其它的都无所谓。”我哼起了玛丽亚的歌,“I can't live, 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I can't give, I can't give anymore……”
3 ]# I0 w; x, v4 A( y这是一个幸福的开始,希望这幸福没有终点。
! p/ d1 r: t& i4 V# [4 j这次一个多月的离别,让我们都深深地明白,我们在彼此的心目中是何等重要,我再也不想和子凯有片刻的分离,我想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闭起眼睛依然能闻到他的气味,从身体到灵魂,我都能完完全全地拥有他。子凯从不敢直面了当地说爱我,他只会在半梦半醒之间,才敢说一些缠绵悱恻的话语,我知道虽然他长得大大咧咧,但在某些方面却是害羞得厉害,所以也从不逼迫他,其实这样的情话早已深深地烙在他的心里。
- u: N# v( L# f& O6 Y子凯愈加勤奋了,每天早上和我一起第一个去教室,背英语单词和课文,这是他最憋足的科目,唯有急起直追,才能不落人后,学习没有终南捷径,尤其是像子凯这样没有多少基础的人。在每天晚上就寝的铃声响后,他还拉着我教他化学,用功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大有跬步不休,跛鳖千里的决心。他说他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定要背城一战,考个重点大学,和我同去北京,冲着他的这份干劲,我相信他一定做得到,于是辅导他时更加用心了。 ) d; V# ?3 ]2 v( D; L. y# J: w, \
《中庸》云: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g( ` p* d2 P/ [) {& J' _&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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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共开设了十一个高三班,其中有三个理科复读班和一个文科复读班,大部分都是原十三中的学生,我们班现有六十人,男女比例是五比一,其中有一半是未参加高考,直接留级的学生。现任班主任授英语课,他是原高三(2)班主任,周姓,名博通,意为博古通今,可偏偏这个名字和金庸大师笔下的一个撒科打诨式的人物“老顽童周伯通”同音,于是我们便称他的夫人为瑛姑;由于学校缺少高三老师,校长代我们班的数学课,又因为他姓王,于是我们便称他是“王重阳”。 ' X4 k0 ?+ r& m5 y, G- e8 [
这样一来,原高三(2)班的学生便有很强的优越感,好似他们是主人,我们是外人一般。他们喜欢在班上大肆地宣扬他们以前在周博通领导下的种种光荣事迹,尤其是一个叫程灵的学生。他高考成绩达到了一般本科线,但他却选择了复读,准备来年再接再厉。他喜欢探问其它同学的高考分,然后报出自己的高考成绩,说是要忍辱负重,励精图治,明年考取更好的重点大学,以换取旁人羡慕的称赞声。 ; D9 t7 L6 |) T K% x3 s
那天他嘻嘻哈哈地跑来问我:“喂,你高考考了多少?”
+ M) ^5 _1 x. F. x$ w/ e“我不叫‘喂’,我叫刘斌。”我见不得这种人,不屑与他讲话。
8 G5 X" x8 W: V9 e“你是刘斌?高三七班的那个刘斌?” * E4 P1 i# \% c
“是啊,怎么了?”
; }; G' S3 G: i7 n, u, L“你不会就是每次考试都比我们班徐妍还高一大截的那个吧?” # P/ m9 }6 V9 {# y9 ?! x( l
“是啊。” 9 k+ v, |- F1 C* U4 p2 r
“那怎么还会复读啊?” . D( C N# p B; j- @ @- ~
“我喜欢复读不行吗?”我装作很惊讶地反问道。
. S( K8 c/ Y* h) l X9 M# Y1 Q- a, `4 i他自知自讨没趣,转向一旁的其它同学,继续他的游戏。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聊天我没有给足他面子,后来不管我做什么,他都喜欢从中作梗,但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又不想当班干,没必要总是委屈自己,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以博得他人欢心。然而一个班级总不能群龙无首,在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一,班主任便要任命我为班长,他大约是在我的原班主任那里了解了我的底细吧。
3 Y$ F4 o2 \/ k5 l/ d" y0 `“……我们现在是一个新集体,新集体要有新集体的朝气,不能因为自己是复读生而觉得自卑,人生多一份坎坷多一份经历,更多了一份成熟与稳重!每个人都应该好好把握这一次重塑人生的机会,用自己最大的热情给自己铺一条康庄大道,未来是你们的!” & X6 T; o5 `& x0 B* P1 V, `* v
他背诵完这一段演说辞后,便宣布今天要选班干,因为大伙儿刚刚认识,彼此不熟悉,所以民主选举也就免了,由他直接任命,任期一个月,期满后再由大家民主选举。
; f9 A; a( t$ `- l1 t# u& B2 ?+ z“首先是班长,我想让刘斌同学担任,他是我校原高三(7)班的副班长,适合这个职务。”
% z _) [5 w5 G+ v坐在我身边的老同学开始鼓起掌来,大叫着“同意同意”,好像是我找来的托儿。
3 [) a% V( e+ H) e, L5 \“老师,我……我没准备好,”我站起来说道,“我想今年安安心心地学习,以前也只是当个副的,还当不好,再说我个子矮,没什么号召力,我要是想管人,看看我周围谁都是大个子,一脚就能把我踢翻,还是请班主任另谋他人吧。”
: ~( P0 ]- x X# }; Y* g6 T' k大伙儿哄笑了起来。 0 B. w( Y1 l1 N) {7 \
“当就当吧,还玩这一招,欲擒故纵,假得死。”一旁的程灵小声说道。 9 v- ~# `3 U4 E' j- Z
“你要是稀罕你当去,我才不稀罕!”我瞪着他,抛出这一句就坐下来,大约被全班同学都听见了,他们开始议论纷纷。
5 ^) o$ U% g# u: @: M7 y0 v班主任依然坚持让我担任这个职位,我更是铁了心地不要这个班长,因我不想被程灵持住长短,说三道四,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后来他无可奈何,只好另选了原高三(2)班的一位同学。 & y7 _# z- R$ ]$ s
从此我和程灵便是水火不容了,处处和我作对,但他是不敢动我一根指头的,我可是有子凯、刘尚文、钱峰三个因打架出名的保镖和忠实的崇拜者。况且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肚子里又没有多少真材实料,我就是只考四门学科也比他厉害,有足够的资本鄙视他,所以我才不屑于费精伤神和他较劲。或许同学们之间应该以和为贵,道理大家都会说,但年少气盛的我们遇事时,谁还会拿这些中庸思想来规范自己。
0 } `7 {6 t% b) A二十多天的暑假补课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八月底,学校照例举行了第一次摸底月考,对于那些数、理、化考题,我早已是目无全牛了,但我想第一次月考给自己来一个开门红,于是极用心地解题,反复检查,再也不提前交卷出风头了。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后,我第一次看见考试过后子凯脸上还挂着微笑,便知道这一门他最憋足的英语,定是有很大的长进。他说基本上都能看懂题目的意思了,又拿出他的答案,要和我的“标准答案”核对,结果粗略算下来,已经可以及格了,他旁若无人地叫喊起来,我高兴地拉着他到校外的餐馆吃午饭,点了四个菜,庆祝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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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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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V2 C' \8 ^; x9 r! ~ 下午开始放假两天,子凯要回家帮弟弟搬东西。他告诉我说,他的弟弟子旋考四中差了十几分,于是按他母亲的意思,报填了十三中,两兄弟在一起上学,也好有个照应。想到自己又要多一个弟弟了,我兴奋地嚷着也要跟他一起回去帮忙,子凯比我还心急,他早就想领我去他家了。 & h: m4 h% x* O# z9 [ y
我们去的地方其实是他外婆家,他的外婆半身不遂已有多年了,他母亲负责照顾她,父亲长年在外,于是他们两兄弟都随母亲一起住在外婆家。 9 p( C: ^2 |- Z3 P) K O
到家后,我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在子凯母亲开门时,我露出灿烂的笑容,甜甜地叫了声:“阿姨好!”
% m2 p$ E' m1 `“噢!刘斌吧?欢迎欢迎,早就让小凯带你来家里玩玩了。”阿姨高兴地招呼着。
6 a4 U) H# b. A, s7 I% b“哇塞!刘斌哥哥,你怎么也来了呀!”子旋在一旁惊叫。
+ N: v0 P; ^/ a+ @2 X“子旋又长高了呢,窜得真快。”我望着几乎比我高一头的子旋羡慕地夸奖道。
8 w2 ~& `2 s7 f1 w“那当然,我比我哥还高三厘米呢,他都眼红嫉妒了,成天骂我不用脑子才会光长个子,四中没考取,我都快被他骂死了,他自己才光长肉,不用脑子呢。” 8 ~. u+ ?; e* ]# Z# H" R* t# R
“你少诬陷我,你这个‘人来疯’,谁来了你嘴巴都闲不住,哪天用针给你缝起来!”子凯边换着鞋子边骂他。
! r& @" F Q# `# w* R/ c1 z' T“你敢!”子凯挑衅道,带着未成年男孩子的娇气。 . J* v! o/ c% m! W- g( F
“好,我不敢,小祖宗。”子凯无可奈何。 3 ^# i3 {+ A2 p. A v
“刘斌哥哥,我告诉你啊,暑假在温州,你可把我哥哥想坏了,他成天就是要回来、要回来,要看看刘斌高考怎么样,一点也不在乎我爸爸,像害了相思病似的。”子旋笑着向我描述。 0 k; _: Y0 J5 `
我脸上开始发烫起来,不知说什么好,子凯也脸红了,在一旁颇尴尬地猛灌凉水。 + }* I0 W7 C& F$ L ~4 G
“小凯怎么光顾自己喝水,也不给同学倒杯。”
8 D* X' p+ ], _3 F. [4 B我笑了起来,心想都是老夫老妻了,谁还会这么客套,忙答道:“要喝我自己来,我随便得很,阿姨别客气。”
* A) ]. x) e ?& c+ C“我们家也很随便,你别拘束。” 0 E3 L2 W) v S- _5 O( e6 Z5 `
“刘斌喝‘雪碧’吗?冰箱里只有这个了。”
& P" ?7 Y% D6 M: o( V+ f“我喝凉水。” / ]8 g3 M p! Q; V8 J( u( K
“哥哥给我开一瓶,我要喝。”子旋嗲声嗲气地说。 0 \) J( u' u: f
“要喝自己开,多大人了,还撒娇。”子凯并不买他的账。
# z* ^$ y. [ W: L“刘斌哥哥,我们要是一家人就好了,我们俩一起打我哥,看他再敢不敢横!他最没心没肺了,吃梨统统逼着我削,让他给我剥桔子他只当没听见,做他弟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真没眼光,看上我哥。” . U9 x- B3 Y* X9 g# L8 R
“说啥呢,啥看上不看上!没句正经的。”子凯慌忙打岔道,眼睛直瞪着他。
* _0 S3 x+ K% S3 D% u我寻思着这两兄弟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莫非子旋知道了我和子凯的事?不过他是如此天真,腹无深谋,即便是明白了,也无大碍,他应该容易被说服,站在我们这一边。 8 S, s, U X, Z) n" Z& O) M
第二天一早,我给母亲打电话,报了平安,告诉她我不想回家,让她把生活费存到了我的邮政绿卡上。她拗不过我,交待我国庆节放假时一定要回家。打完电话后,我和子凯还有子旋三人一起搬着大堆的行李来到了学校。找班主任,找寝室,交学费,领书本,占座位,子凯一人全部搞定,我和子旋只是跟在后面观看,什么也不用干。子旋有个这样的亲哥哥真是福气,不过我觉得自己更幸福,因为我拥有他的哥哥,子凯不能照顾他一辈子,而我,要一辈子抓着子凯不放手。
8 \" [# K. b/ K7 S( Y9 e: W当子凯办妥了弟弟的一切事务后,便带着他一起来到我们的小天地,子旋像一只脚底安了弹簧的多嘴鸟,蹦到哪问到哪,要不是因为他一米八几的个头,没有人会相信他快十六周岁。子凯大约对弟弟的“多动症”习以为常了,根本就不理睬他的任何问题。待中午时分,我们去镇上买了一些熟食,拎到赵奶奶家一起就餐,顺便让子旋也认识一下这位宅心人厚的老太太。她对子旋的到来甚为高兴,加上子旋的嘴巴像涂了蜜糖般,奶奶长奶奶短地叫个不停,惹得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他乖。
4 I5 d+ u4 n w“小旋常和两个哥哥一起来吃饭啊,就当是自己家一样。”临走时,赵奶奶叮咛道。 / b! B' I8 O/ {0 }7 _
“那我天天来,把奶奶吃穷。”
: v& N" t; T; f5 i“好哇,吃穷奶奶都高兴。”
6 [, a g' y, u, ^7 H( N“奶奶,抱一下。”说着子旋便张开双臂把她搂进怀里,奶奶感动得浊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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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 C/ Z/ }; o;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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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R, o" U- o. A( a111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 k- j" }3 Q! t% W* A
4 E9 J H) A7 F6 T. V8 f0 M% B第三天,全校所有班级都开学了,中大道的宣传栏上照例贴上高三班级月考的“龙虎榜”,我的名字依然排在第一位,只是这一次,题目过于简单,我考出了自己前所未有的历史最高分,六百八十九。不过这一届的应届生不可轻视,已有四名初生牛犊冲进了六百五十分大关。子凯排在第一百一十名的位置,他考了整整五百分,看罢这个排名后,他简直不敢相信,傻笑着盯着红榜,久久不肯离开。 ; K( h0 l# p! x# W+ g) A# s
后来各科试卷发下,子凯的语文成绩是全校第一,除了数学八十多分没有及格外,其它三门全部及格, 他取得这样的成绩,是我早已预料的事,但我还是着实欣慰了一番,一年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只要子凯不松懈,明年考个重点大学稳操胜券。 # c5 j0 c% N/ P. N
驽马十驾,功在不舍。一分耕耘,总会有一分收获。 / C# ^* H6 t) b3 h7 |
九月六日中午,李飞和代芸一起来到了学校,他们是来向我和子凯道别的,这对鸳鸯要比翼双飞了,他们考到了同一座城市里。代芸有意提醒我说周蕙芳明天也要走了,问我要不要去火车站送送她,正好她要去周蕙芳家,如果我抽得出时间,她就给周蕙芳捎个口信。 7 A/ v/ d+ m5 w9 L3 b5 Y
“不了,免得见了面看她走难受。”我找个合理的借口推辞道,其实我是想送她的,只是怕一旁的子凯会吃醋。
" ~/ N6 v3 y6 q, c4 _“送就送吧,免得留下遗恨。”子凯笑道。 2 [2 B3 f5 K% D& B, ?8 a
“我们跟班主任请假,明天一起送她好不好?”我试探性地问子凯。 9 U) Y- b5 [. ~; G7 X" [7 S; [
“我就不做灯泡了。” + @3 a, X! D- s( k0 N
“刘斌送蕙芳还怕啊?还要张子凯陪着,我觉得还是你一个人送比较好啦,呵呵。”代芸不知我们话中的玄机,轻笑道。 C$ O4 e7 C* E# S) L3 _
“行,那你让她明天在家等我,我早上去她家。”
& `" o2 g3 ~& l. {" \6 v“别失信哟。” & {* f# o" @; _/ D/ g
岂知我们刚送走了李飞和代芸,另一个惊喜接踵而至,当我正准备扒在桌子上小憩一会时,窗边同学便喊道:“刘斌,有人找。” % J9 K! W+ i/ s/ v" f$ i3 `! f
只见周蕙芳和苏佳佳两人站在窗边朝我微笑着,我赶紧打醒后座的刘尚文;“醒醒,你媳妇来了。”
7 K6 s' ^# e8 u4 o6 N' Z当我走出教室,看见周蕙芳的发型时,大跌眼镜,惊叫道:“你……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6 R) p4 m+ i7 q. T
“要去学校了,轻装上阵嘛。” t" F+ C4 t$ }( N7 P
“轻……轻装上阵就剪头发?你那长头发多好看。”
5 R+ y$ b/ I: b& v4 U2 }8 N) ^周蕙芳笑而不语,轻轻地拉起了苏佳佳的手。 + N3 F1 T0 E- T9 t9 V9 H$ P! j
“刘斌,我们明天要去学校了,我和蕙芳一起走,今天特地来向你道个别。” W! d2 d: b, E
“这话真假,你是向刘尚文道别吧。”我笑道。
~& F% _0 Z2 I1 H# R3 ^% c% o“讨厌鬼。”说罢苏佳佳便拉着周蕙芳下了楼梯,我和刘尚文尾随其后,一起来到学校对面的树林里,而后苏佳佳又领着刘尚文钻到别处,丢下了我和周蕙芳。 1 ~4 \7 _2 a" r% l4 K% z
“代芸刚刚来过了,说要下午去你家找你呢。” ' b8 U9 l! N$ L$ a$ W$ u, E( L- _: _
“我知道,刚才在校门口碰见她了,她和李飞回家了。”
, ^: X7 z7 Q) D0 l9 g“我想明天去火车站送送你。”
3 [6 j& i+ U# D“不用啦,你要上课,耽误了学习不好。”她转过身去,慢慢地向前踱步。 & Z# r5 M, A6 ~) o+ f4 H& m2 M, r
“没关系。”我随她一起漫步着。 ( i) \3 l$ W) m% n" N( Z6 [' P
“真的不用来送我了,我和佳佳一起走,放心好啦。”
6 t, R+ \: \; Q“为什么不要我送?”
2 I2 l+ M3 l I“本来去学校是一件开开心心的一事,不想让送别搞成难过的事。”
5 i" J* w& B3 H, Z$ [“呵呵,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我笑道,“你学费够了吗?我和子凯去年一共省下了两千多块钱,我们商议好了把这个钱给你交学费。” & M$ `1 p4 r( T% K/ Q# j
她停住了,转身盯着我道:“我知道你家境好,我来找你,不是为了钱。”
9 [# o8 [, {. i4 Z“你别生气,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家里不是很宽裕,你哥哥和你一起念大学,光学费都不得了,我怕你妈妈操劳过度,她挣钱挺辛苦的,我只想帮帮你,等你以后有钱了,你再还给我也行。”我慌忙解释。 ( ?& c5 f& A: J$ v
“你呀,真笨。”她笑道,“我哥哥念书可好了,在学校里都拿奖学金的,他还做家教,打工,早就自食其力了,他还给我寄过许我多钱呢。我的学费已经够了,双抢割的三千多斤稻我妈妈全卖了,卖了两千块呢,我家里还有那么多鸭子,鸡蛋,还有葡萄,蔬菜,都卖了不少钱呢。你放心啦,到了大学里,我一定会更努力学习,争取和我哥哥一样,拿奖学金,给我妈妈省钱。” 8 M4 @, y3 K" j2 B- \ h* Q
“我相信你!”我笑着说,“你永远都那么让人放心。不过,如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自己难以解决,不要老一个人撑着,记得一定要告诉我,如果你没有当我是外人的话。” * ^* ~1 Z& R6 }+ `- I%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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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6 }0 }0 R1 g6 r7 \) H$ ?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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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q7 C; p. p, i8 B0 H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 j* i+ |2 H3 d: U, Y2 P
下午上课的预备铃声传遍了学校内外,我们四人都回到了大门口,尽管苏佳佳笑着向刘尚文和我告别,但这笑容掩饰不住她泛红的双眼,对于这种分别,我深有体会,当初子凯去浙江,我心里像割肉一样地疼痛,我想苏佳佳此时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倒是刘尚文像一个没有主见的孩子一般,只顾低着头,一言不发。我瞅见他的脖子上有个深深的新牙印,憋不住笑了起来,指指自己的脖子,向刘尚文示意,他们见状都羞涩地笑了,将这离别的哀伤暂时忘却。
0 O4 R) e% p9 {; e上课的预备铃再次响起,周蕙芳催促着我去上课,便拦了一辆中巴车,她似乎没有苏佳佳那般悲伤,或许是因为我们的感情远不及旁边的这一对吧,我们连手都没有牵过。蕙芳,如果你是一个男孩子有多好,我可以很放肆地和你打打闹闹,可以用拥抱的方式来表达我心里此时的难舍之情,燕市悲歌,相拥而泣,彼此都不会产生误会。等你到了大学,到了大城市里那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零星的联系将会淡化我们的关系,也许你会慢慢将我忘记,这样更好,我希望有一天看着你幸福地嫁给一个爱你的人,这样能减少我心里对你的愧疚。
; F8 }9 A8 j# P当我们目送着中巴车离去,刘尚文终于泪雨滂沱,在众目睽睽下失声痛哭,念着苏佳佳的名字,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一时语塞,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他。
* a4 Y+ R6 v: V2 Q: m原以为这就是这段感情抵达的最后一站,却没想到,这只是周蕙芳感情世界黎明的号角声。
0 z( K5 H b8 }/ t半个月后,我领到一张北京寄来的包裹单,上面是周蕙芳的笔迹,我背着子凯去邮局取回,在路上打开一看,惊得像收到了一个马上就要爆炸的定时炸弹,鼻孔里没有了进出的气,我呆站在公路边,竟然不敢挪动脚步。 : m3 y9 i% C# ~0 G
包裹里装的是她长长的辫子,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用蓝色的丝绳扎起,上面还别着那只她经常戴在头上的胖胖的大熊猫发夹。在包裹的最下层,塞了一封信:
9 A1 ?5 f! R5 d, k: F“……
6 @6 E( r; g6 M \' m4 \5 A来到学校已经有几天,百无聊赖,只好和佳佳四处闲逛。学校很大,高楼林立,所有设施一应俱全,却总像缺少点什么。我曾经梦想过,当在大学里闲来无事时,就去你的学校里找你玩耍,看来这个梦想要等到明年才能实现了,我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 J. x8 `1 ]# h( c9 H0 v% S这条辫子我留了十年才长到这么长,父亲在我小时候常给我梳辫子,他说女孩子头发长才好看,这和你的观念不谋而合。父亲走的那时候,我想把它剪掉和父亲埋葬在一起,让它时刻陪伴着父亲,母亲没有答应。后来你总是说我的辫子好看,还送给我一瓶洗发水,让我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能在最灰暗的日子里,感受到你冬阳般的温暖,蕙芳已安分知足。我把你的头发编织在一起了,那是你暑假留在我家枕头上的。那天去学校,它就一直藏在我的包里,我没敢亲手交给你。
3 R# m7 \$ T$ t/ ^! @" c5 [如今南北相隔千里,白云孤飞秋风起,草木黄落雁南归,千嶂里,兼葭秋水,唯此物此志,怙终不悔。
. A* R" F/ E: z9 P+ J……”
/ F& Z, i5 q: G6 ]+ V, ?我木然地走回学校,尴尬与兴奋在我心里互相缠绕,后悔与感动在脑中共存。我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子流泪了,如果我是一个喜欢女孩的男孩,今生,不管悬崖峭壁,刀山火海,也无论你是贫贱还是丑陋,我头也不回地就随你去了,蕙芳。可是,我想对你说对不起,我别无选择地要负你,要做一个为世人不齿的无情无义的人了。我并不想欺骗你,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在我感情的泥淖里深陷下去,不可自拔。我喜欢你,可是我并没有当你是我的恋人;你是一个好女孩,可是我不能爱你,因为我的爱会深深地伤害你,会把你整个世界都覆灭,让你痛不欲生;我也没有资格爱你,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在我的心目中如女神一般神圣。
5 S# A' A# h- I! w( w0 {我给子凯看了周蕙芳的来信,他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做着数学题,好像并不在意我惹下的孽债。整个晚自习我都心神不宁,思索着如何给她回信,向她解释这段不该滋生的爱情,几个小时过去,纸上仍然是空白一片,我无从下笔。 8 x7 ^' z0 f" r% f
子凯注意到了我的窘态,漫不经心地轻声询问暑假我在周蕙芳家的种种,好像要掌握住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好帮我抽钉拨楔,对症下药。这些事以前没有与他细说,怕说了反而是惹火烧身,他平日里大度得很,独在我和周蕙芳之间的事上斤斤计较。我没敢告诉子凯我吻过周蕙芳的额头,他要是知道了岂不暴跳如雷,我也就甭想过安生日子了。听罢我的细述后,他只是笑而不语,我想大约是因为周蕙芳现在人在北京,子凯就冰释前嫌,不再和她争风吃醋了。 7 U5 g4 g! \" G$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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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 S: U$ D s6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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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 b$ I! Z% R9 R0 ]; t 在晚自习的最后一节课上,子凯轻轻递过来一张纸条,上书白居易的一首《浪淘沙》: , T( m0 u5 Q4 E6 l+ S
“借问江潮与海水, " h# p( W9 Y2 ~1 X4 F+ y
何似君情与妾心? 6 W8 T. h I5 `4 X6 m7 ^
相恨不如潮有信, - F0 Y7 q6 w2 U: _, c
相思始觉海非深。”
. q$ d: k: v9 W: i" Q5 Q看罢我笑了起来,原以为他已经看开了这件事,心里却是醋翻了一地,于是我用杜甫的《春日忆李白》回他: ; v3 t) E% B! ~; {: q8 |
“渭北春天树, 6 ]* E+ a' W p
江东日暮云。
( Q. @) A$ j7 x' [1 _, `何时一樽酒,
$ L. g+ y# a+ ]! c- }. R& r, ~重与细论文。” 2 O6 x. n( b8 g) m8 b: V: Q
意为我与她仅是朋友之情、云树之思。 ( v% M0 p8 k! h1 b6 o) E
他看后又写道:“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此乃夫妻之举,原来是,痴心女子负心汉,这等相思空好看。”
% \* G% k+ z- r m& M我故意气他,回道:“怕只怕,见鞍思马,睹物思人,千里相思长发牵。”
% M4 Z$ c& E; {1 n4 S# I4 d放学的铃声响起,子凯快速地收拾完书本,头也不回地独自离开了教室,我心想这下惨了,真把他惹生气了,今天嘴巴怎么就封不住,本就不应该把暑假在周蕙芳家的种种和他托盘而出。当我回到房间里时,子凯已经睡在床上,见我回来,他转身面朝墙壁,不屑于看我。我轻轻伏在他身边,戏谑道:“河东狮子一声吼,吓得我屁滚尿流。” 2 C" N- V F) H) W! z' ~
子凯转身重重一巴掌打在我屁股上,疼得我哭天喊地,我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将他抱住压在我身上,我的双唇便亲吻住了他宽阔的下巴,我将它含在嘴里,轻轻地咀嚼着,他的下身便立刻高举起了坚挺的休战牌。 ) P c0 w8 n( X9 d5 M6 Z/ L
“柳眉踢横百媚生,子凯掌下死无憾。”我闭起双眼,与他细语。
: x; [6 x8 y! Y' r“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不管他是皇帝还是神仙,谁也别想夺走你,你是我的。”子凯伸手关了灯……
: P) S. ]; y/ _: k, Q% f第二天早读课后,经过深思熟虑,我提笔给周蕙芳写了一首小诗寄了出去:
( b$ _: i4 D' T2 K枕戈寝甲待天蒙,
* P+ N: d1 A/ ^$ H+ L) d& ^3 b起舞闻鸡晓月升。
+ t, i/ ^' o* B9 z不念卿卿红粉帐,
( B. |) w1 h% }9 [6 m: l. ?旌麾鞍马有残温。
" y$ b7 g1 u8 Q9 P6 f# E/ _! c虽然这四句诗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她,但冰雪聪颖的蕙芳,应该能领悟到。我只怕她故意让自己不懂,况且这四句仅表达了我以学习为重的意思,并没有说以后不和她再续旧缘。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吧,我不能刚刚给她一个希望,又亲手将希望彻彻底底毁灭,这太残忍。
* R/ V0 c7 x- d' P9 Z' l4 \寒来暑往,国庆节将至,学校举行了第二次月考后,便放假两天,星期天照常上课。我和子凯将房间里的杂物全部整理一遍,换下的脏衣服和鞋子堆成了山,就准备这一天清洗了,子旋也搬来了他的脏衣服,我们仨将它运到赵奶奶家的井边,整整装了三盆,子凯打水,我负责在盆里踩,子旋刷洗鞋子。 : Q' ]; y4 w) D; k
“哥,你把我的袜子穿破了!”子旋拿起盆里的袜子大叫道。 * ^( I' d$ r/ s+ E% \2 ?9 w6 N/ l
子凯根本就不屑理会他,在一旁搓洗着衣服。 / {2 ]' J9 U9 w. a, F% o
“装酷!”子旋嘟哝着,“刘斌哥哥,我哥他又不理我,你帮我教训他。” 9 ~/ n+ P: s& h% J0 T$ s# V7 s
“我怎么是你哥对手,他两个指头就把我捏死了,你以后别喊‘刘斌哥哥’了,你每次喊我都很害羞,你知道吗?”
- ]' X2 C k, q3 i1 h“为什么会害羞啊?” 6 C) N, B# F: z2 a1 g' t9 C
“因为我比你矮。”
& D7 i7 v& b8 Y5 l“那喊什么?刘斌?” ! b& h& k- x* e5 q* l) V0 N
“只叫名字更不行,叫‘小哥’得了,小小的哥哥,又短又琅琅上口。”
8 V/ q' G+ d. J/ c9 K“好哇,有什么奖赏呢?”
/ g; u: e9 N: w, z/ D) V“有个屁奖赏啊,再敢叫名字就打你。”
0 Q4 l8 @( }6 o* Z% F# Q" n“跟我哥一个德行,除了打人就不会别的,况且你才打不过我呢。” ) T0 f& `& @- x3 n
我从盆里跳出来,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扭,他便动弹不得,“打不打得过你?你叫不叫?” ; D* l P. X. l, I( z7 E, c* J
“哎哟——我错了,小哥,饶了我吧。” $ G3 u( e' N4 x- K( o" R
“两个别闹得掉井里去了,吃饭了,小旋,吃完了再洗”奶奶喊道。
" V$ u; g6 u& @# G3 z: `“来啰——饿死我了,奶奶,他们俩都欺负我。” - H- J- n" k7 Q6 S$ E& ^2 }
“谁让你淘气!”奶奶唬着眼睛道。 . J& R4 U! T6 |
和奶奶相处了半年多,她已经当我们是他的亲人,尤其是子旋的到来,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她日以为常地给我们做可口的饭菜加餐,有时候因为过于频繁,我们都搁不下脸面,借故推托,反而会惹得老人家不高兴。我们不知怎样感谢她,只能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些事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有时我们会在放学后,拿着英语书在她的院子里背单词,她只要看见了我们就高兴,轻手轻脚地做事,怕影响了我们,人到老年,并不奢求什么,怕的只是寂寞。 - |+ r J) \) `% B A) P
赵奶奶上街买菜喜欢拉着子旋一起,他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完全把他当作自己的孙子宠爱,我们总觉得亏欠奶奶很多,怕她总是这样乐善好施会让生活变得拮据,于是经常在她的米缸快被吃空时,偷偷买回一袋米,在煤气快用完时,自掏腰包抬到气站灌气,或是偶尔替她买一些油盐酱醋,有时我们干脆就在学校附近买熟食带回奶奶家一起聚餐。奶奶经常会将我们吃不完的饭菜拎到镇上,倒在路边的乞丐碗里,还会将我们穿破了不想再要的衣物缝缝补补,也分发给他们。在奶奶的身上,我们学会了许多做人的道理。她常说的一句话便是:“不以善小而不为,为善最乐,活这么大年纪了,什么都看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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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09 回复此发言 # _/ o9 h0 j7 |0 }* R- L) F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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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1 H( x X) ~0 y$ Y 奶奶比较喜欢听台湾那边的广播消息,她有一台小收音机,因为太过古老,许多短波电台都收不清晰,我们经常看到她把旋钮转来转去找台湾的声音。或许是她对彼岸年轻时的爱人念念不忘吧,事往日迁,已是五十几载,奶奶就这样一个人撑过来了,受过多少苦,不言而喻。我和子凯都不明白两岸的微妙局势,只会在心里痛骂台湾那边的人是负心人,怎么都不回来探望一下。心里骂归骂,这样的话,是万不敢当着奶奶的面说出口的,于是我们花了一百多块钱,给她买了一台全波段的小收音机,乐得她又是浊泪泛流。一定要塞给我们钱,子凯佯装生气道:
, {& L* @# S' W3 U! r“奶奶要是没把我们当成你的孙子,我今天就收下这钱。” / c2 E# K/ x& C8 _
国庆节假期后的一天,子旋来找我,很神秘地把我拉到树林里,悄悄说:“小哥,我求你帮个忙,你别跟我哥讲。”
. q9 Q% R% a6 ^( J; d$ s/ j8 M( Y4 T“什么事啊?我不讲就是了。”
- s9 S' l: M& W, D“我们隔壁四班上有个女孩子长得挺文静的,我挺喜欢她的。”
2 z) ]5 y2 h) X$ i' w% q) g6 k“噢,我知道了,你是让我帮你写情书对吧?” 3 {" {2 ]5 h+ i7 H( K1 \) k9 B% \. {/ j
“哇!小哥真聪明,一猜就猜到了。”
4 U/ G$ d" a1 {! |* m8 O“不写,我不会写,从来没有给女孩子写过情书。”
{4 C6 X% I3 I6 e% ]1 c8 F- v7 `6 b“求求你了,小哥,你就帮帮忙吧。”子旋死缠滥打,还撒起娇来。
, C9 n& }8 f9 p: c* [8 n7 H“除了文静外,人品怎么样?长得什么样?你想娶媳妇得先通过兄长我这一关。我看着顺眼,我才帮你这个忙。” 8 O& @& o3 u/ p! m- F) g4 Q6 \
“小哥真好,保证你看了满意,长得不是很漂亮,怎么说呢,很朴实,不像那种娇里娇气的千金小姐。头发长长的,扎两个辫子,又粗又亮,听说学习也特别好。”子旋绘声绘色地描述。 l/ B# ~: s* w Q
“看了再说。”
: g8 E ?0 u( D. g7 {. E; ?2 }后来子旋便经常拉我在女生宿舍不远处守株待兔,总是空手而归,终于有一天苍天不负有心人,那个女孩子迎面向我们走来,子旋立刻施实他的“A计划”,从我手中抢过道具——三本书,然后疾步迎过去,在她面前故意把书全部扔掉在地上,等着她帮忙捡起,果然这个计划运作的天衣无缝,那个女孩子很乖巧地停住了,愣了一下,便两腿紧紧并在一起微微蹲下,一只手牵着裙子轻轻遮在膝盖前,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英语书,子旋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来,一连串没有停顿的“谢谢”声像含在嘴里太久的漱口水,一下子全部冒了出来。
0 ?; y9 l" E2 R+ n女孩子显然发现了这个高个子帅男孩有点智障,连“不客气”都没有说就窃笑着跑开了。 9 C. j0 s9 @. U
子旋将英语书促到鼻子边,陶醉地深深一闻:“好香!”
% P7 x' C% M: }8 _ o2 y“瞧你那奴颜媚骨,恶心死我了。” : }1 f$ T7 x$ a- R( W2 O4 R
“小哥小哥,人你也见着了,发个话吧。”
7 a: X$ ]- v/ k; n“还不错,一般来说,头发长又扎辫子的都是好女孩子,我也挺喜欢头发长的;我就帮你写情书吧,省得你天天缠我,说好了,就写这一次。” , \; x, D) {4 p% N x9 ^( `6 i3 F9 c0 @
子旋千恩万谢后,春风得意地奔回了教室。
# ?3 T6 U' W6 v- W( D/ Y晚自习课上,我搜肠刮肚,网罗尽了脑子里优美的诗词,用极真诚的语气帮子旋制造了少女必杀利器。我从来没有给女孩子写过情书,当我写这些极端肉麻的话的时候,我心里假想的对象是子凯,但愿子旋喜欢的那个腼腆女孩,看罢后能为之感动。 2 u7 _8 v$ e$ E- j# {* o
我忽然想起了周蕙芳来,我曾经喜欢的长发女孩,虽然如今你剪短头发,但这影响不到你在我心目中的完美。你在远方还好吗?是不是我给你写的小诗伤害了你?你是不是不愿意再理我了?你是不是恨我了?我不敢再给你写信,也不敢打听你的任何消息,可是我却常常盼望着能收到你的来信,每个星期一,生活委员发给我的信里都没有再看到你的秀美的笔迹了,我多希望你能像天使一样快乐,无忧无虑地生活,找到一个真心疼你、爱你的男孩。刘斌并非薄情人,只恨思慕男儿身。 / a6 @3 r" U" F
这联系一断,便是三个多月,白驹过隙,光阴如梭,转眼间,千禧年倏然而至。我的生活平平淡淡,波澜不惊,我推掉了学校里所有的各类竞赛,也不担任班上任何班干职位,尽管同学们的呼声一浪接一浪。所谓树大招风,除了考试外,其它一切事务我都保持着低调。
3 Z/ U) L& N k1 {9 S和子凯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我都觉得很充实、幸福,虽然我也说不清这幸福究竟是什么,我们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看着同样的书本,吃着同样的饭,平淡无奇的生活,或许就是幸福的基石吧,不一定人生中要上演一次“泰坦尼克号”的故事才叫幸福浪漫。这让我更加坚定不移地认为当初复读的决定是正确的,子凯值得、我们的感情也值得我这样做。子凯再也没有打过架了,他对游戏机和篮球的兴趣渐渐被物理题取代,开始对那些老套得令我作呕的题目狂热起来,成天用手比划着“螺旋定则”,如痴如醉,我常因此笑他脑袋还没开窍,我们做这些题都是心算,谁还会真的拿手在空中比来比去。不过在元旦前的一次月考中,子凯的成绩又一次大飞跃,进入了全校前六十名,照此速度进步,我想他定能考取一流的重点大学。 0 U( P4 M/ i- }" s!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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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s! W, L5 u2 } 在澳门回归祖国后,一九九九年便很快就要结束了,元旦的前一天,我收到了周蕙芳寄来的一张庚辰年的贺卡,上面的祝辞只有四个字:元旦快乐,只是她的署名是:得萱居士。
8 {7 u D0 l& t+ h. o3 A不知她是诙谐地跟我开玩笑,还是真的要表达她的相思之情,难道她曲解了我给她的那首小诗的意思么?她真的以为近段时间我以学习为重,不谈儿女私情,毕业了以后,再从长计议么?我不敢给她回只字片言,或许,现在只有沉默才是理性的解决方式。 1 A3 }6 ~5 C$ }, u+ @5 c E: }
元旦过后,天气变得寒冷起来,赵奶奶不小心着了风寒,可能年纪大了,抵抗力较弱,多日都不见好转,每天都要打吊针,子旋这时就非常有事可做了,煮饭做菜,他全包了,还经常带着他的小女朋友一起过来帮忙。我时常命令他帮我做事,如果他不答应,我便要告诉他给女朋友,他给她的第一封情书是让我代写的,此招屡试不爽。虽然子旋平时看起来比较幼稚,但他却是一个心思缜密,绝顶聪明的男孩,他被同学们推选为班长,又是他们班足球队的队长,踢起球来,意气风发,英姿飒爽,那绝对是高一年级的焦点。
' `& f" i: _; z, m只是他一到我们面前,立刻变成了需要哥哥疼爱的小弟弟。尽管子凯喜欢在弟弟面前装酷,从来不爱搭理他,但两兄弟之间的那份亲情是深及骨髓的。每次子旋在操场上踢球,子凯都要拿本英语书,站在一旁边背单词书边盯着子旋,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8 Q7 n5 C" [2 E有一天,子凯主动去弟弟的宿舍里拿回他穿脏的球鞋刷洗,他感动得热泪盈眶,拉着我质问:“小哥,是不是你命令我哥这么干的?” 1 ]; l/ [# E' Z0 J5 m
“我怎么命令了?你哥不理你,你不高兴,现在你哥对你好,你又怎么了?”
, Q0 h" m( G- | V“我觉得我哥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他以前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动不动就打我。” & i6 L' M2 t* }0 M: h5 z3 |# ?
“你哥一直对你都很好的,只是你以前小,可能感觉不出来吧,你们毕竟是亲兄弟,血浓于水。” - \0 d6 t" k- `9 c
“那你们呢?”
0 S0 [; S7 e4 h0 @“我们也是兄弟。” - L8 h* E% u' N
“那我们俩谁和我哥更亲一些?” / W# u2 o* p8 Y0 t
“当然是你啦,你们是一个娘生的,有血缘关系。” ' L+ B; f! m- O r, w2 k) ~
“我才不信呢,小哥啊,其实我早就看了来了,你跟我哥好,肯定不是好朋友关系那么简单,是吧?”子旋诡异地问。 $ }" Y) q8 |3 S9 J4 ]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子旋,嘴巴半天合不上,慌乱地反问他:“那是什么关系?” $ \- A+ G" E3 c, D! F
“你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了。”子旋狡猾地笑道。
' b% f7 S5 h' W" F“你怎么会知道?”
) ~$ \4 R' z- H“我看过我哥在日记本上给你写的那些诗了,真肉麻,不过我哥真有文采,写得真好。”
\2 `/ Q2 E3 K ?“去,我写的比你哥写的更好。” + |. Z! V: z% f8 D% N
“承认了不是?哈哈哈。”子旋大笑了起来,“我哥早就向我承认了。你们那两本本子一个叫子归,一个叫麦子,是什么意思啊?” ; |" H' l4 Q. [9 \; Y# u1 o- |) p
“不告诉你,自己猜去——另外,你知道我和你哥的事就行了,别讲来讲去,有啥好讲的。” ' d. d x1 M" M# }) X5 Y: r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9 X6 [1 i5 A: A" H“你真不在意?你不觉得难以接受吗?” " F$ p5 L2 T/ O
“其实只要你俩在一起都幸福,其它的都不重要,我很看得开的。我们班的那些痴男怨女们,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还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长得帅,今天找这个谈恋爱,明天约那个出去吃饭,我觉得这种恋爱更恶心,还没你和我哥在一起实在,你们挺配的,真的。”
% ~& r% O+ z& X; ^4 X7 z" ^5 {“你真的这样想啊?你能接受——你哥哥是,”我压低了声音,“同性恋吗?”
$ M5 s; H+ c3 A“我看过我哥哥的一些书,都是讲同性恋的,那个时候我就隐隐感觉我哥哥是了,后来看你们在一起那么暧昧,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我以前没有接触过同性恋,不了解,我觉得它应该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吧,或者是一种变态的心理,看了书后,我才知道这是天生的。我有时候觉得我哥挺可怜的,以前我不知道他的事,经常看他闷闷不乐的,我关心他两句,他却总是朝我发火,我挺埋怨他的。不过不管他怎么样怎么骂我,也不管他是什么恋,我只知道他是我哥哥,我的亲哥哥,我只希望他快乐,他幸福。” 9 {+ N4 Y% W7 T: ?; o
“你放心,你把哥哥交给我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1 S" n' F) ]4 n9 V5 A$ L( y+ u
“那当然,我肯定放心,我哥跟你在一起都脱胎换骨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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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0 Y) }0 h3 j8 o6 o. | 晚上回来,我责问子凯怎么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子旋,子凯笑着说是子旋自己猜出来的,他很支持我们在一起。
/ j/ X* c3 O$ @8 e* _/ u“你呀,都不和我说一声,今天子旋提起来了,我都吓到了,不知道说什么了。” - y* W5 i8 T/ ]6 y
“让他先知道也好,要是到时候家里面知道了我们的事,还能有个人站在我们这一边,帮我们说话,先攻下我爸爸这一关,最后三人一起再攻下妈妈那一关,我们就什么也不用怕了,这叫循序渐进,各个击破。对了,他好好提这个干嘛?”
9 j: z! o9 V! J# `“他说你对他好,他心里都明白,说你变了好多,以前常打他。子凯你说他会不会觉得因为他抓住了你的把柄,所以你不敢再打他了?” 0 ]% n# J- f! b! t3 P% ]1 Z
“不会的啦,笨,子旋从出生起我就看着他长到这么大的,他心地善良,干干净净。”子凯长长地呼了口气接着说道,“子旋小时候胆子特别小,每次打雷都会吓得哭,从来不敢一个人睡觉,尽管我们的床就隔一步路,他老是要和我挤一起,我就打他,让他睡自己的床,三更半夜里,他经常偷偷跑到我床上来了,又怕挨我的拳头,就躲到另一头睡,抱着我的脚,慢慢地我也就习惯了,我们一人睡一头。到了冬天,我脚冷,他经常把我的脚塞到他肚子里。其实我没有真舍得打他的,他那么可爱,疼他都还来不及。前年过年的时候,他在外面疯,结果身上全部搞湿了,我妈说了他两句,他还顶嘴,我气得打了他一巴掌,他跟我倔,把我惹火了,我又踢了他两脚,他哭着跑到姑姑家去睡觉。晚上三更半夜里他一个人跑回家,又挤在我的床上,抱着我的脚睡觉。第二天姑姑打电话来问子旋有没有安全回来,是我接的电话,姑姑说深夜里子旋吵着要回来,她怎么拉也拉不住,她说子旋要回来给我暖脚,因为我脚上有冻疮,快被他焐好了,他怕晚上自己不在,我的冻疮会加狠。” ) a& ?' _, s% ]! _5 E
子凯说罢眼睛红了起来,他擦擦眼泪,轻叹了一声。
2 d6 c$ d9 B: E1 P3 k“从此我就再也没有打过子旋了,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 D7 n7 k$ a/ p- ]6 a6 @
“你和子旋说过这事吗?”
6 `" j2 ?; ]( m/ t# r“没,有些事,刻在自己心里就好,不用让他知道。”
- x" I ^9 D; h; A& G“你是一个好哥哥,呵呵。”我亲吻着子凯的耳根说,“今天子旋问我,在他和我之间,你和谁更亲一些,你说呢?”
$ Q: W, B) s* e$ a7 T4 r: J- _$ U“你们都是我的生命,如果有人敢欺负子旋,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不会饶了他;如果有一天没有了你,子旋就要自己学会自我保护了,因为我会随你去了。”子凯完美地回答了流传甚广的“老婆和妈妈齐落水”问题。 4 B) V o2 z6 s$ X
临近期末考试,子旋也经常来我们的住处,让我辅导他的物理和化学,子凯当然也不甘落于弟弟后,每夜和他一起看书写字,直到深夜,这时宿舍早已关了大门,子旋就回不去了,于是我们三人经常睡在一起,我和子凯睡在一头,子旋睡另一头,因为他的个头太高,所以被子不足以盖住他的脚,他经常把脚伸在我和子凯的脸中间,搅和得我们无法搂在一起,于是只好背对着背,我几欲把他的长腿砍掉一截,以解我心头之恨。 7 Y+ C$ V9 \5 `5 }4 I' O) z
子旋的期末考试要比我们早一个星期,待我们考完时,又是腊月二十四,过小年了。子凯和我都不急于回家,留在教室里帮忙收拾打扫,结果又惹出了一场纠纷。
- d: e; D! l3 v, d- ]那天考完后,除了当天的值日生程灵和另外一位同学外,班上还留下来了五、六个人,劳动委员提来大桶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后面的黑板上一泼,结果溅得我浑身是水。 8 m& F! T/ s3 I9 s- k f4 v8 f! {) F
“老大,救火啊!我身上又没有起火。”我开玩笑道。 ' ~8 } u) v0 A& P$ O
子凯见我脸上湿漉漉的,拿起他外套的衣角,给我擦掉,我笑着扭过头不让他碰。
C- w2 n7 Y8 A3 x3 z“一对同性恋!”程灵和另一位同学轻声说笑。
8 n- M( C2 O" n9 U. X& _6 P子凯顿了一下,没理会他,继续帮我擦掉下脸上的水,我急忙推开子凯的手臂道:“干净啦,扫地了。”
; b! I; o6 B: n“想不到我们班会有这么变态的人。”程灵似乎是故意说给我们听。 + K; Y6 }6 _( n6 _
子凯终于忍不住,右手使劲一拍课桌,转过身,左脚往凳子上一架,指着程灵喝道:“你他妈才变态!同性恋怎么着?老子就是同性恋也用不着你他妈多嘴!少在人后使刀子!”
) K% c$ S4 P$ k/ d“同性恋还这么神气,啧!”程灵咂吧着嘴巴,鄙夷地藐视着我们。 ' @4 f% B! j( n5 O6 B2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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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s5 f$ w' K- X; a 子凯一蹬脚,跃过去便抓住程灵的衣领,把他抵在墙壁上,凶狠地斥道:“嘴巴放干净点!听见没?” 3 f. @; Z2 F- A% U
我怕他们真的打起来,赶紧过去拉开子凯他:“子凯,别跟他计较,这种人渣废料,打死了当柴烧都烧不着。” ; [9 J* k# X x u* }
“谁是人渣,同性恋也配说别人是人渣?你们俩还不知道自己是地地道道的人渣吧!”程灵根本不把子凯放在眼里,或许是因为子凯这半年来在班上从来没有惹过什么事,他便以为子凯是病猫了。
, @( f) t9 x4 I- |4 _0 J; v( C子凯哪里受得这么种气,右手卡住他的脖子便往旁边一甩,程灵转了半个旋,双手扒在课桌上,我和另一位同学赶紧拉住他,子凯见他如此不堪一击,便没再追打,他拍拍双手说声“小子你最好是识相点!老子不想动手打人。”又抓起了扫帚继续扫地。
0 Y) w7 l) t. V8 T1 r忽然程灵尖叫一声,抄起手边的板凳便向我们砸来,还未等子凯反应,我已经伸手挡去,板凳偏向一旁的窗户,顿时哗啦一阵碎响,玻璃破了两块,我的胳膊也痛得动弹不得,程灵撒腿就跑。 , y& B) N8 m# U( V1 i
子凯将我推开,跳上课桌,便在课桌上大步飞跃起来追程灵,单薄的程灵哪里跑得过健步如飞的子凯,他还未逃到教室门口,就被一桶水绊得五体贴地,刚要爬起来,子凯已经单膝跪在他背上,反剪着他的手臂:“你跑!你再跑啊!” , Q9 I H/ y( M$ E/ t- d3 T) p6 l
“算了算了。”同学们都围过来劝架。
/ H7 n& K$ P# N. `“同性恋!同性恋!”程灵毫不畏惧,尖声吼叫着,想把整幢楼上的人都吸引过来,子凯站起来,朝他屁股上踢了两脚。
) z* x$ w6 c; z, m我抱住子凯,把他往回拉:“子凯别打了,甭理他。”
+ V9 r0 w9 m u程灵从地上弹跳起来,扯住子凯的衣服叫喊着:“同性恋还打人!”
7 H/ m2 Q7 a, k* J. K这句话又一次让子凯火冒三丈,他胳膊横扫了一百八十度打在程灵的脸上,接着又是一脚朝程灵肚子上踹去,他向后翻倒,伸手想扶住讲桌,却连桌子一起拉翻在地。
4 X0 U1 E) T! R2 f2 e. @0 O! d“再敢胡说八道,老子把你嘴里的牙敲得一颗不剩!”子凯向一边啐了口水。 8 x( C' ^4 m1 s
程灵终于领略到了子凯的厉害,不敢再逞强还口了。
" u4 X; }* B4 A' N) j% b这时班主任闻讯过赶来,他定是听到了玻璃打碎的声音,他们俩都被领进了办公室里。这打架的最终结果是两个人都被予以警告处分,共同赔偿公共损失。 , ]0 \+ t! l* s0 Y5 m" i
这一次打架又一次加深了我们和程灵之间的怨恨,他从此没有与我们说过一句话,我有时候想和他搭讪两句,缓解一下紧张的关系,因我为我不愿意他在背后到处传播我和子凯是同性恋的消息,然而他根本就不屑于理会我,像一个高傲的圣教徒,不与我们这些“龌龊”的人同流合污。 : V5 o1 z8 ~* H1 S/ B
庚辰年的春节格外有喜庆的味道,除夕之夜淹没在无休止的鞭炮声中,尽管学者们说这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但几乎所有人都有意把它当成新世纪的开始,疯狂地庆祝。虽然上面有公文,禁止燃放烟花炮竹,但这对于喜欢热闹的中国人来说,起不了多大作用,我和妹妹买了大把鞭炮,挂在大堤上,对着浩瀚的长江,点燃了新年的祝福,愿对岸的子凯能听到我为他燃放的鞭炮声。
5 g+ m! t# ^0 r: a% s- v. u) j }3 O这一年,互联网在中国慢慢普及开来,我才发现我的“奔二”除了玩“星际”和“帝国”外,原来还可以做很多事,比如用OICQ聊天,用Netmeeting打电话,用Foxmail收电子邮件。这时中文的同性恋网站,亦如雨后春笋般日出不穷,通过这些网站,我了解了许多从前无法向医生启齿的关于同性恋的种种事情,也知道了中国即将不再把同性恋划为精神病一列,还看到了国外那些动辙就是几百万人的同性恋大游行。我以前一直以为像我、子凯还有唐堂和徐妍这样的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原来这个世界上有数不胜数的同道中人,如果按着这些网站提供的数据来看,中国的同性恋者人数已经多到让所谓的正常人毛骨悚然。 3 b4 Z( A7 H% p- _
看到这些报道,我对自己和子凯的未来充满了信心,我觉得社会在进步,人的思想和道德评判标准也一直在进步,二十年前穿喇叭裤,烫“大波浪”发型,都会被人骂为流氓和婊子,要是敢说一个女人“性感”,怕是还要被关进局子里。这才过了几年时间,男人们纹起了身,大肆买起了伟哥,还把头发烫染得像“吉娃娃”狗毛,而女人们的衣服都是以偷工减料为美,街上那些性用品商店也越来越多了,货架上摆的模具也越来越逼真了。我想等到中国的社会文明再上一个台阶,同性之间也允许自由婚姻的时候,我一定和子凯第一个去登记,这样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 _' @; K0 W8 U3 ]8 W# {2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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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间
5 ]7 f6 ^4 O5 K2 Q2 _; z, i人间七月悲黄鹤,
. [7 |+ n4 h% _0 s B/ k. m) E7 j! u殁尽风流弱冠年。 * j5 _5 P( S8 A* Z% L9 b- ]
迎春布谷清明路, 2 J) H1 q; V( o4 [# E3 Q- b0 w0 T4 t
双双啼血染杜鹃。 & v3 V" o3 d s$ f, r* z
霜凋夏绿,日月不居,千禧年的脚步格外匆匆。在四次月考过后,高考的气氛又一次超饱和起来。可怜的应届生们像往年的我们一样,不知道如何迎接这决定命运的时刻,每日除了见缝插针地抠时间背英语、做题外,就没有别的活动了。复读班倒是没有应届班那般紧张,板报每周照样更新,而不是倒计时牌,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有过高考或者留级的经历,心理承受能力比学弟学妹们强,但大家都非常珍惜第二次机会,比他们更加勤奋。班主任强烈要求我们晚上放学后就回宿舍睡觉,但听话的只有一半,另一半根本置若罔闻,经常熬到深夜,这其中便有子凯,而我就扒在课桌上睡觉等他。往往在我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子凯依然在做题,他从一个视学习为豺狼虎豹的人变成了一个数、理、化的痴迷者。四个月的急攻猛进,让他苍老了许多,他的鬓角都生出几丝白发来,虽然一天吃四、五餐,但依旧面黄肌瘦,俗语道,“吃人参不如睡五更”,睡眠太少,吃得再多也没用。每夜临睡前看着他消瘦的模样,我心酸得想落泪,除了给他买些滋补的口服液外,就无计可施了。在五月底的最后一次月考中,子凯取得了六百零三分的高分,全班第六名,全校第二十名,那天中午,他兴奋地吃了三大碗饭。 9 T: c* x& v9 R/ h3 g: z0 g/ U! ^# n7 X
班主任口头上要求我们按时作息,心里却明显对用功的学生偏爱有加,他经常自掏腰包去校外的饭店里买包子馒头之类,拿到教室里给我们填饱肚子,还不厌其烦地给英语薄弱的同学开小灶讲题,我这才明白以前高三(二)班成绩为什么一直遥遥领先了,原来有个深明大义的班主任。 ' J4 x$ D$ E5 o& }0 o3 u
我们因为学习太忙,便不再频繁地去赵奶奶那儿了,即使去吃饭,也像赶路似的,吃完了碗都不洗,交给子旋来处理。奶奶自从去年年尾那一病,精神就大不如从前般矍铄了,我几次见她在厨房里打破饭碗,还经常把煤炉上的饭煮焦。于是我们都劝奶奶去城里和女儿住,她却说女儿忙,更没时间照顾她,有我们几个在这里,她舍不得走。我们都希望奶奶长命百岁,等我们大学毕业了,接她周游全国。 6 H$ c( a! c' F% N& F) U' ~' d3 a
但学习再忙,我们还是在五一节抽了一天空去帮二婶割麦子,她俨然把子凯当成了亲侄子,嘘寒问暖,关爱有加。我想,要是以后我告诉二婶,我要和子凯过一辈子,不娶老婆了,她应该会站在我这一边。都什么年代了,上辈们早就应该把“香火”这种封建观念丢到臭水沟里了。
9 y) L; y" F- S3 c0 U' k. a我也没再收到周蕙芳的只字片言,或许她真的已经将我淡忘了吧,我倒是觉得这是件好事,最起码不会将我们曾经的故事变成一个令人心痛的结局。关于她的情况,我都是从苏佳佳写给刘尚文的信中得知的。她说她们虽然不在一个系,但宿舍却在一幢楼里,每个星期天她们都一起去做家教,因为路途比较遥远,一来一去差不多就是一天;她还说自己比较贪玩,成绩在班上处于中等,而周蕙芳在系里都是出类拔萃,不乏吸引众多的蜂蝶。刘尚文总是催促我要积极点,不然到手的蜜饯被人偷吃光了。 , Y8 T0 V7 K$ |& W# _
六月中旬,低年级同学马上要举行期末考试,学校要求所有在外住宿同学这几日必须回校就寝,每天各班班主任都要清点人数,因为前几天一位高一年级同学在晚上回校外住处时被抢,他反抗又被打伤,还有一位高三班的男同学粗心大意,不小心让同班一女生怀了孕,于是校领导就通过了这项决议。我和子凯将象征性地卷了一床铺盖,一起回来住上三四天,以避风头。 " N* _* P6 _/ i% N8 p$ A2 X- o! a
同学们都是一人一床,我和子凯却一起挤在下铺,同学们看惯了我们亲亲密密,也不多说什么。第三天晚上,我如往常一样,侧身背对着子凯缩在他的怀里,脱下他的内裤,右手放在背后握着他下身的亢奋宝贝。三更半夜里,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身上盖的薄毯被掀开,我以为是因为天气闷热子凯踢开的,却听见一旁有人窃窃私语。 ! R) ?( U) c, j/ Y5 K. R% z
“我没哄你吧,自己看看,真恶心。” ' Q Z0 A' E# }; V" i) q, t$ c
我扭头一看,程灵和另外一位同学正盯着半裸的子凯,这时子凯也醒了,斥道:“干什么!” ; t& P, F' q+ S% H7 s(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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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r) b' s% {" A; @* {! v6 l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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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奸在床。” 程灵轻声嗤笑,便扭头走开。
4 l0 K F. m; V) C8 O7 }子凯一看裸露的下身,赶紧抓起内裤拉上,说道:“你他妈/的没见过裸睡啊?无聊不无聊!刚睡着又被搞醒。”
3 I3 x% [, P8 h x. J! D程灵笑而不语,爬上了他的上铺,子凯盖好毯子,半分钟不到又睡着了。
- D0 e L! O% }$ _/ `次日低年级的同学们便放暑假了,高三班也放假一天,在把子旋送上了回家的汽车后,子凯便回教室看较薄弱的三角函数,我则回住处收捡衣物。晚上我拉他出去打游戏机,放松一下成天紧绷的神经,刘尚文早就喊我们去了,却因子凯要看书扫了兴。我们刚来到游戏厅旁,就看见黑暗处有两个人把一个小孩子围在墙边,正在向他索要游戏机铁币,仔细一瞧,居然是程灵的背影。这种事情本来常见得很,也没有人会多管闲事,大约因为是程灵,子凯忍不住叫道:“干什么呢?”
0 r0 {2 N# z6 U* m0 I1 @/ g- {程灵回头见是我们,楞眉横眼地轻声说:“不关你的事!” - d) Q, p& H& v! ]) l4 N; G, ?
“太不像话了吧?抢人家小娃娃的牌儿,这种事你也干,没钱就别玩。”
9 V3 Z6 x9 E/ D5 C+ i6 S! s9 @ ^ s“说了不关你的事!”
2 j8 @( w: ^9 G" J/ v. T! b“好哇,不关我的事,这事我还就管定了!”
: v- q, D- M$ G( `) s& S& z6 O我拉拉子凯,劝他离开,本来我们和程灵的过节就深了,我不想闹得越来越僵。 1 \. Y4 C9 T- Q+ Q- Q
只见程灵一旁的另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抓住子凯的衣领向后一推:“滚!”
. F; ?+ G7 B6 n3 P$ } O子凯早有防备,一拳向对方眉心打去,在他伸手捂住额头之际,又是一脚踹向他的小肚子,那人高马大的家伙毫无招架之力,蹲在地上,摁住肚子,半天站不起来。
6 I4 x% D, A' B+ \$ O0 h0 f8 e2 H“抢劫啊!”被抢的小男孩如惊弓之鸟拼出了他最大的气力喊叫,撕破了夜空,拔腿就跑得无影无踪。程灵气急败坏,居然追了上去,他的同伙这时捡起地上拳头大的石头,杀气腾腾地高高抡起便向子凯头上砸来,子凯一偏身,他扑了个空,我急了,想帮子凯,于是举起手中矿泉水便向他的后脑勺磕去,他一个转身朝我脸上揍了一拳,我没站稳,左脚不小心踩在右脚上,仰翻倒地,他见势便要骑到我身上,却被子凯从背后用胳膊卡住脖子,他龇牙咧嘴地吼叫着使劲掰开子凯的手腕,哪里掰得开!子凯力大如牛。
( V( Y: b% z( T1 N! v3 p“看刘尚文在不在里面,喊他出来!”子凯气喘吁吁地说。
- B% }( J, g8 s! o7 ~; t1 Z1 D- \我拔腿便跑,却看见程灵回来了,迟疑之际,只见他以迅雷之势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子凯的左胳膊上挥了一下,只听见子凯惊叫一声“FUCK”便放开了手臂里的家伙,捂住了胳膊。他挣扎着站稳,踢了子凯一脚后,便被程灵领着夺路而逃。 - r: @/ U8 J7 _- G5 j4 ?" e q
“怎么了?”我扒开子凯的手一看,全是鲜血,我脱下T恤,在他伤口上方扎紧后,让他高举着直奔校医室。
; s* \% t# n! K x5 V不巧的是刚好在校医室遇到了班主任,他正在买药,想瞒也瞒不住了,于是我只好把事情托盘而出,当然把我们准备去打游戏机的情节省略掉了。班主任极为愤怒,他不敢相信他教了四年的学生会干出这种事来。 9 D3 l/ T: T' y" s: G; ?
“现在他在哪儿?”
: B# I- L1 g; M* H4 y Y) A# D J“跑了。” - I4 v) S8 s5 Q: @3 i; y* a
子凯的伤口割得极深,鲜血像地下渗出的泉水一般,长流不止,校医说无法包扎这么大的伤口,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后,让我们到镇上医院去缝针。 : a1 P" ]+ c- J6 D4 w
班主任亲自送我们去了医院,医生在子凯的伤口上缝了十八针,像条长长的大蜈蚣贴在手臂上。子凯开玩笑让医生再多缝两针,说今年二十岁,缝二十针做个纪念。医生笑着拿来一把手术刀,让他再割一下,把伤口划长一点。
: n. d( R f& X4 w2 h& _: l“小伙子挺能扛的嘛,牙都没龇一下。”
- `9 S! Y. q* z2 X( o“又不痛,只是看着有点吓人罢了。”
; A& w: O5 t/ K/ T“消炎药要按时吃,每天按时来换药,别浸着水,伤口这么深,怕是一个月也难长好,好了也会留下个大疤。”
+ _" ]3 e& w" h# Y“没几个疤怎么叫男人?”
* ]7 W2 V" p; w. ]& q/ D医生又被他逗笑了,我使劲捏了一下他的屁股,让他老实点。同在一起处理伤口的还有镇上派出所的一位民警,他说子凯应该去派出所报案,肇事者要被刑事拘留的。子凯没有这样做,他并不想把事情做绝,想给程灵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第二天程灵就被学校开除,他的家人来找校长求情,于是学校给他一个记大过处分,让他高考之前不得来学校上课。另一位肇事者也是本校高三的应届生,他被予以警告处分,因为临近高考,学校也没有过分追究。子凯没敢把这事告诉家里,怕母亲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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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Y* ?+ k3 d+ z/ i0 ]这件事过后四五天,高三班马上就要放假了,忽然子凯的母亲来到学校里,那天中午放学,我们刚出教室门口,子凯就惊喜地叫道:“妈,你怎么来了?”
* z2 N* c, ^; ?1 B- y4 i; @/ Y阿姨却径直盯着我看,我赶忙笑着说:“阿姨好。”
- ^8 B4 ^0 Z/ ~“好。”她微微笑道,“小凯住在哪里?妈妈有话跟你讲。”
& g% u, p% A4 g' {/ U9 ]+ H“啥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 I7 o, E9 Y" m# U- M% r- U; T
子凯兴高采烈地扶着阿姨的胳膊,走下楼梯,我紧随其后。阿姨几次回头看我,似乎很警惕的样子,我想是不是她有什么悄悄话要与子凯说,不想让旁人知道,于是我知趣地说:“子凯,你跟妈妈先回去,我去买饭,三份。”
8 ~+ L2 m+ i+ `( q6 ?“不用了,一会儿一起去饭店吃。”子凯回头向我顽皮地挤挤眼睛。
1 n' R9 t4 g0 E: X( r“不用了,刘斌,我想跟你们俩先谈谈。” - H) @; E/ v/ ^( k. P
跟我们俩先谈谈?阿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她知道了我和子凯的秘密?我惊得浑身缩紧,在这六月天不寒而栗。我们没有在她面前留下过蛛丝马迹,难道是子旋说的?这不可能,他知道这件事轻重,不会随便乱讲的。我望着子凯的后背,只见他双拳紧握,不敢摆动手臂,可见他也是如我一样紧张万分。 ) Q% F/ z2 S, l' e) L3 H
当我们来到住处,正不知如何开口询问时,张阿姨轻轻地坐在凳子上,招呼我们道:“先坐下来。” 2 F$ u. R* x6 L$ d8 O
“怎么了?妈?” ) N/ l4 r( E- A4 F" a+ c; s; d
“先坐下来。”她打开手提包,掏出一封信将展开。
: [: u7 v6 m$ q“这上面写着是不是真的?”她将信递给子凯,我促上前去,只见上面写道: 4 f0 F& \4 V; j( l! y
“你的儿子是同性恋,他在学校里和同班的刘斌一起乱搞,通奸,这是违法的,这样下去,你的儿子不会有好下场,劝你好好管住你的儿子吧。”
' e/ ]6 c# L9 A1 m; M我感觉天旋地转,一下子懵了,心脏没个章法七上八下地狂跳不止,这是谁干的! 9 B( ]# Q3 g9 a8 ~3 C, p
子凯惊慌失措地问:“哪……哪来的?谁给你的?”
" ~7 w- j, ]1 W8 c' h0 P" d“不要问我谁给的,我问你这上面写的是不是真的?”
2 X# L% w3 W1 L* I“啥真不真的,我和刘斌一直都很好……” 8 E) j H5 \( s& U3 {
“好到搞同性恋!?” / ?- i. {4 J2 N; t) y
“你瞎掰啥呢,妈。” ; y: \- V# _6 {% ]7 g" D" k# O
“我瞎掰?那你看这是什么?”只见阿姨从包里抽出一张照片,上面竟然是我和子凯赤身抱在一起的画面,从相片的拍摄角度来看,无疑是晚上从我们房间的窗外偷/拍的。
: ~" s3 R0 V# c" L7 `6 k“哪来的?” `, f4 u) c( t8 W2 R9 f
“你还问我哪来的!”阿姨厉声道。 ! S' F' p6 m6 S/ }" y: E; g( S
我们都不敢再追问,互相看看后低下头来,这种事情我们不知如何应付。 # n+ |6 }8 |) Z: m; }
“小凯啊,做妈/的一直以为你在好好学习,一直放心地让你们住在一起,我以为我省了不少心,哪知道你们背着我做出这种无廉无耻的事来,你爸爸一年到头在外面打拼,就为了你这两个儿子,你对得起你爸爸么?我丢不起你张家的人的脸啊!”
! ]! q* _: P4 A8 J/ m! t“妈,你说得太严重了,我做了什么呀?我既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嫖娼斗殴,我丢你什么脸了?你至于吗?”
( \9 f4 S9 d+ p! c. H“你,你还说这样的话!”王阿姨忿然作色,气得发浑身颤抖,抽出右手就往子凯的脸上甩了一巴掌,“到这份上,你还不好好认错!你打架斗殴的事还少吗?你就是嫖娼斗殴了,也没个什么,你也是个正常人,你搞什么同性恋!你人好好的,又不是精神病!”阿姨泪流满面,双手拍着大腿。 ; w" k: l$ j# ?: A( q
“妈,你冷静点,你听我解释,我……”子凯扶住阿姨的双腿,哽咽道。 , p$ \' A/ @7 O" K# @
“你跟我回家,我打电话把你爸爸叫回来,我管不了你这好儿子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被局子里抓了去,叫我怎么跟你爸爸交待!”说罢阿姨掏出手机,便要打电话。
% z% d1 t# f6 v1 {2 }1 a子凯倏地站起来,夺过阿姨手中的手机,扣下电池,使劲砸在地上,那电池弹得几米高,蹦进了水桶里。 6 _# Y$ L8 |$ G* g
“妈!你闹够了没有?什么局子里抓不抓的?我又没有犯法!”子凯吼道。 % R7 D% J* P* O" Q; ?+ T! ^
“子凯,别这样,你冷静点。”我在一旁不知所措,轻轻牵了牵子凯的手臂。
7 I! V4 j" V% |% q, ?0 k阿姨没料到子凯会有这样的举止,哭道:“你还不知错,你还跟我狠,现在你长大了,不怕妈妈了,打得过妈妈了,你可以什么都不听妈妈/的了!你这丢人丢到了祖宗几代头上了,叫我这做妈/的还怎么做人啊!” ( o6 x j; F; D
“又不是我自己愿意这样,你把我生成这样,我有什么办法!这又不像染头发,想染成红的就染红的,想染黄的就染黄的。我要是跟女的谈恋爱,你以为我就不是同性恋啊?我要是把头发染成黄的,你以为再长出来就是黄的啊?还不是照样是黑的!我天生就是这样的,改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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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拍着大腿哭道:“这种事还有天生!我就是相信天下的河水都倒流了,我也不信我能把你生成这样!子旋是你亲弟弟,也是我亲生的,他怎么就做不出这样混账事情来!” * \, W! g- R( c; _7 A
子凯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此争吵下去,我们都知道毫不意义,根本争不出结果来,子凯哽咽着说:“妈,你别哭了,我们好好说。” # [2 r' n. e/ ~ N
“你现在跟我回去说,这事我做不了主,要么让你爸爸回来,要么让你舅舅来开导你。” ) X, T6 J6 n5 ~' d
“我大后天三十号就放假了,到时候我回去就是了,你急这一、两天干嘛?都要高考了,还要复习。” " K+ y# _; z5 r; C
“让你回家你就要复习,你搞同性恋就不用复习?你要说,现在就跟我回家说,这种事一秒都别拖!” . U( z4 y- K, `( c
“妈,我真的觉得你在胡闹,你到底想怎么样?” & q' p1 e8 W" ?3 L
“我想怎么样?你还问我想怎么样?你是不是要妈妈死在你面前,你才肯停止你这荒唐事?”
3 {- ?0 j" P! E# s“好,我跟你回去,把事讲清楚,求你别哭了,妈。”
1 R7 Q% n5 K1 Y2 m我站在一旁,什么话也说不上,什么事也做不了,只有恐惧,无边的恐惧向我袭来,让我无力招架。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我们都毫无准备,我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站在广场上,羞得恨不得拿硫酸毁容,让旁人都认不出是我来。这幕后的人是谁,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害我们,然而还能会是谁呢?同性恋啊,并不惧怕这卑劣者的刀子,却会被他的一张纸打得一败涂地。 9 l4 P# R& b3 _/ \0 G: v4 N
子凯被他妈妈领回家,我不敢送他们。他在出门时,回头望了我一眼,那红红的眼睛里写满了焦虑和委屈,像个受伤的孩童,需要大人有安抚,我心如刀割,闭起双眼扭过头去,不敢看他,泪水悄悄地渗出了眼眶,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子凯哭得如此伤心无助,我什么都不能帮他,不知道这一回,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哥哥啊,你一定要撑住,等我们去了大学,远走高飞,父母就管不到我们了,只有几天就高考了,你一定要撑住啊! 0 ]9 w6 Z/ |4 c6 d
晚上上完自习课,我悄悄叫出了刘尚文,让他拨通了子凯家的电话找子旋,然后我迫不及待地接过电话,轻声询问子旋家里的情况。 7 M/ G X8 C A8 x( G+ L+ j% X
“噢,小华啊,我家里有点事,说话不方便,你等一下,我给你回。”机灵的子旋赶紧挂了电话。 : j7 L; `- Y6 K% k
五分钟后,他打过来了,第一句话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唉——” ( x2 f+ @, X# X5 m1 F; F
“你说话啊,到底怎么样了?”
6 q$ X( O" b8 F* X& e- P! B" L“我哥被舅舅打了,他们逼我哥要你家里的电话号码,我哥不给,就挨打了。” ; g( Z% X! q- f
“打得重不重?” ' o- [% a, S3 W+ Z
“没事,我哥扛得住呢,不过我妈妈在我哥的本子上找到了你家的电话,准备明天去你家,你得有所准备。”
l' x( O% `: z: J! U“那他明天来不来学校啊?” ' Q( m6 d) D. h" q+ q
“可能来不了,我哥今天晚上就要回学校,说要复习,我妈不许,她说高考考零分都没关系,就是不许你们再见面,要是我哥敢迈出家门一步,她就死给他看,高考她也要陪着他考,反正不许你们再有任何接触。我妈这回是铁了心了,从来没见她这么生气过,我爸过几天也要回来。” 7 o0 l5 e% ~8 f. H- ^! t. ?% x4 T
“你好好替我照顾你哥,让他别倔,一切都会过去的。” 2 S+ F- t' l- l
“嗯,交给我就放心好了,你也做好准备,我和我哥会尽量说服我妈不给你家里打电话的。”
- F+ q; k2 {% ]# {- L; F和子旋结束通话后,我立刻打电话给家里,和母亲寒暄了几句,便交待妹妹晚上一定要帮我忙,把门外墙上的接线盒里的电话线悄悄拔了,如果电信的人又给接上了,就拦截一切找父母的可疑电话。 8 K$ I6 ?$ H! | J; w. f# ]8 {; A3 h
回到住处,一宿难眠,我既担心子凯的安危,又害怕父母知道了此事,我父亲的杀伤力和子凯的母亲可不是同一个级别的,如果走漏了风声,我必死无疑!我无助地缩在床上,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不停地祈祷,命运之神啊,垂怜一下我们这可怜的一对吧,你错误的把我们都造成了男儿之身,却又让我们走到一起,不能让我们承担你的过错啊,请放过我们吧,我们在流言蜚语中真心相爱,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不要再让唐堂和徐妍的结局在我们身上重演…… * y" N0 _% |4 c+ f
第二天中午,子凯的母亲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门口,我赶紧客气地给她看座。她开门见山道:“刘斌,你知道我今天来是要做什么吧?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 1 |4 h& l6 |! n; d8 J2 Y" l7 D( R!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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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缄默不语,低着头像个认罪的犯人。
& M" B$ b" q. j5 Y9 P! l) u“刘斌,你和我家小凯要好,像朋友那种,我并不反对,但你们居然搞同性恋,我无法容忍这种事发生在我们家,我希望你们今天就断了这种关系,今后都不要再联系。本来我是要找你父母好好谈谈的,但我家小凯心肠好,坚决不同意我这样做,不愿意让这不愉快的事影响到你家人,其实我心里也不想把这事闹大了,把你们家搞得鸡犬不宁。你们都是青年人,不是小孩子了,应该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我家小凯昨天已经向我保证了,从今天起就断了这种关系,以后都不再和你联系,这是他写的保证书,希望你也照这模样写一份给我。” , R! N' u, \8 b; W6 u3 ? b9 L, Q1 c/ S
她递给我一张纸,我一看字迹,果然是子凯的亲笔,还有他按的手印:
6 j, x, W% i& `6 v/ ~4 g保证书 ; u1 F7 f2 t9 h+ g6 h; x
我张子凯,保证从今往后不再与刘斌有任何瓜葛,不再保持任何联系,如有违背,任父母处置,绝不反悔。 . f4 d7 [$ v* D
2000年6月27日
" o+ [! s9 Q* e% l子凯,你怎么可以写这种混账话来! 2 h, m4 u5 ? _9 l2 o; K
看罢这几个字后,我柔肠寸断,虽然我知道子凯有他的苦衷,虽然我知道这根本不是他的真心话,是被逼迫着写出的,但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好似这就是阎王爷手中的那一本生死薄,我们的名字上被打上了红×一般。不,这个保证书我不能写,哪怕用刀子抵在我脖子上也不会写,这是对我们感情的亵渎!可是我又怎能不写呢?她手中有比刀子残忍百倍的武器,不仅能伤害到我,还会伤害到我全家,我根本无法负隅顽抗,别无选择,只好拿起钢笔,照着子凯的保证书含污忍垢写了一份交给他母亲。 * \" S6 d# b/ z1 }
哥哥啊,请你原谅我,当你看到我写的这几个混账字的时候,千万不要如我一样伤心哭泣,我知道,这对你是雪上加霜,可这些不是我的真心话,我也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在这危急存亡关头,我们都要坚强,一定要坚持住,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 ~" z5 w" W$ Q' K K2 X原以为写了这保证书后,我们都会暂时安全,他母亲不会再掀起大波澜,岂知在下午上课打完预备铃后,还有十分钟的上课准备时间,她忽然闯进了教室,我以为她是来拿子凯的书本,不想她却站在黑板前掏出我的“保证书”来说道: ( X4 _# O4 j3 W
“我是张子凯的妈妈,你们学校后天放假,子凯先提前休息两天,因为他不想和你们班的刘斌同学再见面,今天同学们都在,我当众念一下刘斌同学的保证书,望同学们作个证。” , G1 ?' q$ ]) C" |4 q2 {
“保证书,我刘斌,保证从今往后不再与张子凯有任何瓜葛,不再与之有任何联系,若有反悔,所造成一切后果将由我自己承担。刘斌,2000年6月28日” 2 U/ f# d: Z( S
念完后,她将“保证书”转个边,展示给大家看:“这是刘斌同学亲笔写的,大家今天都看到了。”
4 [# I" S; ?7 S$ i" e" [8 m, u前面的同学都伸长了脖子仔细观看,我恨不得冲上前去一口把它吞了。 ' A5 H" V9 A: y; ]8 N4 f
“好了,不打扰同学们学习了。”她说罢便扬长而去,同学们开始议论纷纷,我分明能听到夹杂在其中的“同性恋”这三个字,后座的刘尚文也不停地用手戳戳我的背,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如果脚下是十八层地狱,我真的愿意此刻一头扎进去,再也不上来,我无法接受也无力承担这样的事,这实在太荒唐了! * R- o. P* j$ d8 Y9 M9 c* k. S# `7 J
我从座位上跃起,冲出了教室。正午的阳光像万根钢针刺痛了我的双眼,我咬住嘴唇忍住不哭,这究竟是怎么了!昨天我们还在天堂里,怎么忽然间就乌云密布,天堂变成了地狱?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这是真的吗?我躲进了校外的树林,抱起一棵松树,紧闭起眼睛,用头使劲撞,直到感觉额头上火辣辣地疼痛。我本对子凯的妈妈没有成见,我知道任何一位父母一开始都无法接受这种事,但此刻我的心里却不由升起许多怨恨来。这是侮辱,这是对我人格的践踏。
0 w4 q) z5 ~* w我不知她还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刚才她是当着同学们的面念了一遍,保不准会当着我父母的面也读一遍,于是我赶紧往家里打电话,不知妹妹是否已经拨掉了电话线,岂料铃响了一声便被接起。 5 L" C( e( ^' s9 u0 V
“啊?妈,电话是好的啊?” ; A+ w9 F1 x& y
“中午来人修了,是线松掉了,你怎么知道坏了?”
# V/ V( d! z4 ^: `; r' R“我大清早打电话问春填志愿的事,没人接,她人呢?” 5 V i5 {: r5 ?- t+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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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 t) [- z* J. G8 D3 E5 ~0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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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哪点做得对不起你!我现在跑这来,是等我妈和舅舅他们都睡下了,我从三楼顺着排水管爬下来,然后打出租车来的,我来见你,不是听你讲这些风凉话的,我妈没有恶意,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子凯也哭了。 5 X9 x5 \* v+ ]
“你爬水管就很了不起吗?你还不赶紧回去,免得被你那没有恶意的妈发现了,又使什么心眼,闹到我家里去找你去了,那你写保证书的一片苦心就白废了。” " |: J& ~9 o3 T' x4 l6 ]
子凯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打得我直感到眩晕,喉咙里有东西不断上涌,半上不下地逼得我作呕,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泪水也被扇到了天南地北,忽然流不出来。
# d" P5 e5 E X. p% N我闭起眼睛,吞了口口水道:“好啊,我去年不走,留下来复读,为了什么,就为了今天这一巴掌!” : I8 H- I8 t g# r( ~! o6 y1 n* H
“你是不是要拿这件事威胁我一辈子?我又没让你陪我复读,你自己自作多情。” % s; \, M* {1 P$ T3 C* h& R4 D
我睁开眼睛,疯狂地朝子凯吼叫着:“我恨你,你是畜生!你妈今天也逼我写保证书,说写了就算了,结果却当着全班六十多人的面念给大家听,说了不找我父母,还给我家里打了电话通知了我妈,这就是你妈/的人品!这就是你妈/的德行!她逼得我想自杀,我恨你妈!更恨你!今天我们恩断意绝!”
- i4 ]9 [- q, T: _, c, j我扯下脖子上的水晶生肖,狠狠朝对面墙上砸去,顿时碎片横飞。
" p2 o7 c9 ~3 }* G& o“从今往后,咱们一刀两断!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 d$ h9 j3 }% b( x( V% t
六月三十号学校放假了,七月七日便是一年一度的高考,我们有七天的休息时间,我想在这七天里好好调整一下身体的生物钟,以便在高考中发挥出最佳状态。对心目中那所神圣的大学,我势在必得,而且要考出最好的成绩,把去年给父亲丢的脸全部补回来。 . Y/ @4 y* U' l, T6 Q
回家后母亲问了我和子凯的事,于是我把程灵行凶又遭开除的事复述了一遍,然后再添油加醋编了一堆谎言,总算把母亲给哄住了,她劝我遇事要互相谅解,不要和子凯闹疙瘩,我满口答应,看得出母亲是非常喜欢子凯的,我不知假如她知道了我和子凯不仅仅是兄弟,更是恋人关系的时候,她会不会变得像子凯的母亲一样,不择手段也要把我们分开。
) j, N' [ b( m5 t在家里悠闲地玩了四天后,母亲让我下乡给爷爷奶奶烧纸磕头,保佑我在今年的大考中取得好成绩,我欣然答应。 1 y Z: g+ U& J$ Z! v$ B X" S! {! A
七月的乡下遍野金黄,沉甸甸的水稻压弯了枝杆,又是一个喜庆的丰收季节。一些勤劳的乡亲们已经开始在在田里劳动了,我看着心里犯痒痒,子凯还说暑假要来锻炼割稻子,忙完了就去昆明的世博园玩。现在经他家里这么一闹,全没戏了。
1 d3 r6 s( _7 _* L走在回老家的路上,正想着如何向子凯道歉的时候,忽然一只鸟从天上掉下来,我定眼一看,是一只胖嘟嘟的大山雀,谁用弹弓打的?我瞅瞅四周都没人,正纳闷着,发现前方路上还有一只,在上跳下窜着,我把它轻轻地捧在手上,它居然立刻就死掉了。太奇怪了,鸟也会发瘟?是不是天太热,中暑了?于是我在菜地边摘了几片南瓜叶子,把它们包好,准备拿到村口的树林子里埋掉。刚到村口,又看到一只大个头的灰鸟也躺在树底下,仔细一辨认,竟然是从未被儿时的我抓到过的大杜鹃,我捡起来翻转着闻了闻,在这大热天还没发臭,可知刚死不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鸟都死了?我跑回二婶家,想拿把锄头挖个坑,把它们都埋了。岂知刚踏进二婶家的院子,又看见一只鸟死在橡春树下,我傻眼了,赶紧拉着二婶问一问。 9 |, ?+ I0 c7 r4 r: d* x5 T
“婶,刚刚路上死了一只布谷鸟还有好几只大山雀,一只还没断气,乱蹦几下就伸腿了,我正准备拿锄头埋呢,怎么咱们家院子里又掉下来一只啊?鸟都发瘟了?” ( @) z1 ~' V+ \
“发什么瘟,是人发瘟了!天天都有飞机在山上打农药,说有松毛虫,今年这山上的树市里头要砍了用,搞灭虫。”
: E! w7 Z+ u1 c0 \: f7 V; j$ q“那把鸟都害死了!” 7 N, n1 c" u- E# D
“是啊,山上的鸟死了一片。”二婶叹了口气,望了我手中的布谷鸟道,“作孽啊!这布谷鸟一天就要捉一箩子毛虫,真是作孽啊!”
0 c1 f& v- A; c: B h当我把小鸟们掩埋后,又从荷塘里摘来大片的荷叶,把布谷鸟包住,用草绳扎紧,拎到爷爷坟头所在的山脚,将它埋葬在一棵大映山红的树根下。这山是它的家,希望它在此长眠,守护着这片生养自己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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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 [- c; `7 b%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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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5 c. p% q! g: j$ x
记得小时候,小堂哥经常带我去山上打鸟,他使起弹弓的准确度简直可以和许海峰的枪法媲美。那些可怜的小鸟总被他关到笼子里养着,可是它们常常活不过三天,这些野鸟性情极为刚烈,宁可饿死也要自由。于是我常偷偷把笼子打开,把它们放了,后来小堂哥看它们都不好养,也就没再做这蠢事,改行打野鸡。在小哥逮过的那些鸟类中,几乎囊括了所有我见过的鸟,喜鹊、山雀、腊嘴、黄莺等等,他唯独连根布谷鸟的羽毛也没拔着,它们是极聪明的鸟类,像精灵一般在山间神出鬼没,我们常常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形,每当我们循声搜寻时,它们似乎早已有所察觉,忽然间就无影无踪了。我喜欢布谷鸟,因为它们从未被小堂哥逮着过,它们如此自由。 : d5 p& l( B* f& E
给爷爷奶奶烧完草纸,多磕了几个响头后,我就要起身回家了。在路上,我看见田埂边开满了紫红色的大蓟,听说这个东西捣碎后止血疗伤有奇效,于是我掐了一大包,准备带给子凯,不知道他胳膊上的伤口好些了没有。至于怎么和他见面,我是不必担心的,他妈妈又不会一天到晚跟着他,还怕和他见不着?对于几天前写的那个什么狗屁保证书,我早已把它抛到九霄云外,那又没有法律意义。
# i& v( `/ Q$ I坐上回家的汽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心里慌张得厉害,好像预感到汽车要冲进河里,全车人都会命丧黄泉一般,于是我和窗边的人换了个座位,把车窗的玻璃完全推开,准备随时跳窗。这个时候可不能死,高考还没考呢,要死也得和子凯一起死。 # S* Y' V \0 o
哥哥,我想你了,刚才我磕了十八个头,其中九个是代你磕的,求爷爷保佑你平安。哥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如此不懂事,和你赌气,在这种时候,我们更应该紧密团结,互相体谅才对,请你原谅我那夜失控的行为,我知道我说的话刺伤了你,那是因为我在气头上,说的那些话你就当是放屁好了,是不算数的。两天后的高考你一定要好好考,我们一起去北京上大学,你妈妈不可能丢下你外婆不管,天天到北京看着你吧? $ q5 E( D/ \8 I3 \( [3 ?5 Q, E
一到家里,母亲递给我一张纸,上面是子凯的CALL机号码:“你同学刚刚打电话来了,让你一回来就呼他,听声音挺像是子凯,又好像不是。” ! g9 @5 F9 k! A7 E6 [$ J
于是我赶紧呼了他,一会儿电话响了,是子旋的声音:“小哥,你能来学校吗?我有话要跟你讲。”
! G5 {; R1 c1 m5 t2 l“什么事啊?在电话里讲不行吗?”
0 k2 t f8 y3 N1 d6 q* I“你最好是过来一下,我哥让我把一些东西交给你。” $ ]* w( m, m& P4 D
“他人呢?啥东西还要让你交啊?噢,你妈妈不让他出来对吧?好,你等我,我马上就去。”
/ p" Q5 ^. \" U“我在奶奶家等你。”
& v* c5 v; l2 ^0 t! C, v6 A# E#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还非得让子旋今天交给我,子凯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莫不是他真的要跟我恩断意决,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吧?不会的,他身上长了几根毛我都知道,他才舍不得我呢。 + }# Z X5 C* q" w
“妈,是子旋,子凯的弟弟,我去趟学校,有点事。我就不回来了,反正明天要集合,后天要熟悉考场,跑来跑去的,累人,我高考完了就回来。”
: f9 g4 N( U4 _0 E" X# I# N8 b4 J“行,考试认真点,千万不能再像去年一样慌场了。” . C7 o( y6 ^' l! w* X3 D, P! e' n8 w( w
我忽然担心起一件事,如果子凯妈妈言而无信,又出其不意地往我家里打电话怎么办?我得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搅尽脑汁,心里顿生一计,趁着母亲在厨房热菜的机会,我把电话机取下,在房间里把它拧开,用220V交流电源乱接一气,直到看到可怜的电话冒出阵阵青烟,才把它还原,然后假装着打电话。
( I; `6 f1 M3 j6 S/ `+ d“妈,电话机冒烟了!”我大喊大叫。 ) G H5 J7 \9 m& n+ p
母亲跑过来试了试按键,什么反应都没有,又促近鼻子闻了闻道:“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烧了。”
\3 _# V4 Y; i. H$ ^“我拿到街上去修吧,我认识一个搞修理的,这两天你就用手机,考完试我再取回来。”
8 a/ f4 p* Y, g: s9 d“好。” 1 G& l( c% m) W; C" ~
果然天衣无缝,谋无遗策。 8 n; [+ `- Z9 o1 ]4 E; H; |& V; \
下了汽车,我直奔赵奶奶家,只见子旋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痴痴地望着门口,赵奶奶站在他身后给他摇蒲扇。
; c, y3 _+ x5 h, c/ B一看子旋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失恋了!不用多想,这个家伙肯定是失恋了,不然这大热天里坐在太阳底下发呆干嘛?他一见我来,缓缓地站起,大颗的眼泪就涮涮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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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怎么了?哭什么呢?”
" }9 \/ \; T7 U- X/ U( Z“小哥——对不起,我没替你照顾好我哥。”子旋往地上一跪,抱着我的腿大哭起来。 : ?$ ~# X$ c5 t' b4 e% K, m
我感觉心脏忽然蹦到了嗓子眼,脊梁骨上阵阵发寒,忙抱住子旋问:“怎……怎么了?”
* E4 R* v- d8 r% k i“我哥……我哥……没了。” 6 b8 S' J5 ^% }5 i" F. y
“没了啥意思啊?子旋,你……说真的还是假的?你没犯傻吧?” 2 }# D4 s! p( u" _7 N
奶奶走过来,抹了抹眼角道:“小斌,你可得撑住啊。”
9 Y6 J4 `, c& U* s1 I$ k“不是,到底咋回事啊?奶奶。” * H/ u5 O: ~/ R$ S8 y
“小凯前天晚上走了。”奶奶压低了声音。
( u6 P3 b& v* e. v. c. `“起来,子旋,哭什么!你给我细细说。”我使劲把子旋往起拉,他却死活赖在地上。 4 W* P0 _$ y6 k9 j: p$ H5 T4 q
“二十八号那天,我哥跟我妈大吵了一架,他要来找你,我妈不让,说他要是再敢找你,就和哥哥断离母子关系,还要闹到你家里去,我哥就不敢吵了,不吃也不喝,和我妈较劲。我妈把我哥锁在家里,给他三天时间考虑,要你还是要她,我妈那几天心情也不好,出去打了两天通宵的麻将,我也被我妈支开,让我去姑姑家看书。我回家时,我哥已经不行了,冰箱里的饭菜,他一点没动,三天滴水未沾,和我妈耍倔,他本来就有胃病,结果胃穿孔,大出血……” 子旋紧紧地抱住我,说完这些,早已泣不成声。
) k @( `' q: r, v1 t6 w; g: P“子旋你起来,大太阳的,别哭得中暑了,我们进屋去。”我无比镇定,轻轻地抚摸着子旋的头,吞下被我咬破的嘴唇流出的满嘴的血。
7 W( E: A: } S: b/ Z) _“小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呀,要是我不贪玩姑姑家的电脑,早点回家,我哥就不会这样了。” 8 c6 M1 D$ p$ b, T5 O3 z
“子旋,别说这样的话让小哥心疼,不怪你,我早就隐隐感觉会有这一天,这是命啊……” . h: m5 _. x4 {3 m
“小哥,我本来想瞒你,等你高考后再说,昨天,你们班主任打电话到我家,通知明天要来学校集合,我爸爸告诉了你们班主任,班主任告诉了校长,校长告诉了奶奶,要是高考不见了我哥,那怎么还能瞒得住你啊!我今天来是想让你有个思想准备,我怕要是到高考那天你问出来了,影响了考试。”
$ k! {( G" ]1 Q9 U- j“什么考试不考试的,我考哪去啊?考哪去也没有你哥啊。” * j Q6 V: L8 j3 `4 ?- q4 Y
我轻轻地坐在地上,仰头看看天空中七月的太阳,却不是那么耀眼,它在我的眼中变成了白白的一条线,湮没了蓝天,湮没了白云,湮没了空气和灵魂。周围忽然一片寂静,知了闭嘴了,往来的车辆声消失了,子旋的哭声也听不见了,他握住的我胳膊摇了摇,我感觉进入了另一让我晕头转向的地方,身体不是自己的躯体,世界不是这个世界,他们对我都如此陌生,像梦靥,像在梦靥里失去了氧气;像废墟,像在废墟里钻不出茧而垂死挣扎的蛹;像熔岩,像在熔岩里被烧成灰烬的枯树。我想哭天喊地,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进出的气,我想拿把刀子割自己一下,却发现已经无力站起。胃里忽然一阵翻涌,我两眼一花,觉得脚下的土地开始倾斜,世界忽然一片漆黑。 ( d" g2 C9 `. N3 |" T5 F* p5 h
迷糊中,看见校医来了,给我打吊针,我像失去了知觉,躺在床上只看到奶奶家的整个屋顶都在旋转,好似坐上了游乐园里飞速旋转的摩天轮。醒来时,看见奶奶坐在我的脚边给我摇着蒲扇,子旋拿着湿毛巾正给我敷额头。
% Q7 v2 a% _1 W2 I“醒了醒了,奶奶,醒了。”
" V. ?: W, b5 O# z4 e# @“醒了就好,把人都急坏了。”奶奶站到我跟前,将我额头上的毛巾牵了牵。 ' V X% |6 Q9 ]# {! C
“子凯呢?”我轻声地问奶奶,“我刚刚还看见他来了。”
' h3 J! v8 b5 c: g“看见了就好,小凯跟你道别来了。”
( B/ M8 { Q) c8 b“他在哪?我要见他。” . A* @7 t5 m/ g7 J: [ l- Y
“小哥,你别这样,我哥再也回不来了,你刚才肯定做梦了。”
$ f" u8 K7 P0 \- I; z7 _) U“你们是不是都在骗我?是不是子凯让你们这样说的?” - Q0 o6 y2 L4 v1 H8 I
“小哥,你好好睡一觉,醒过来就好了。” & j5 v7 }1 P# z
我沉默起来,回想刚发生的一切,恍若隔世。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子旋,把我书包里你哥的笔记本拿来,里面夹着像片,我想再看看你哥哥。”
% L1 Q- H5 u0 c, l子旋递过笔记本道:“我哥的相片都放在家里的相册里,你想看,我改天都给你拿来。
) Z& {- t, v0 ~8 o: E' M7 Q1 x0 E% r' C“你哥有没有什么话要留给我的?”
& g* {6 _9 C7 Y( `; Q7 ]“没有,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走了。” 7 C, t2 D h. O' P9 W# K' I$ o
“他怎么可以这样啊……真不像话。”
! K5 D3 e2 z: f2 s( }, g“哥哥给妈妈留了封信。”子旋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道,“我回家时看见它压在书桌上,哥哥就躺在一旁,我以为他睡着了。看了信后我叫哥哥,却再也没叫醒他……妈妈这两天像疯了一样,不吃也不喝,我知道这信不能给她看,就收了起来,我怕她看后也撑不下去了,小哥收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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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u% d( K- ~( l7 w3 J 我接过信翻开,只见子凯写道: 3 O& ^7 {9 k2 M3 J
“妈妈,对不起,刚才不该和你吵架,我并不想惹你伤心。可是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摆出来慢慢解决,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商讨,你不是那种没有文化的人,做事不会蛮不讲理,可是你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你却如此失去了理智呢?为什么要在背后威胁刘斌呢?我写了保证书还不行,你还逼着他写,这也就罢了,你居然当着全班同学面念一遍。我苦苦的哀求你熟视无睹,你答应我写保证书后就不把这事闹大,却又在背后通知他家人,你言而无信,让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全毁。你知道吗?你的行为比任何一个刽子手都要残忍,你的心太狠了。 ' ?9 w3 U" c2 Z% L& K
我昨天晚上去见他了,他骂了你,我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因为你是我的妈妈,即使你是错的,我也不允许任何人辱骂你。我出手很重,打得我手掌到现在都还在痛,他说他恨我,他说和我从此恩断意决,永远都不会再原谅我,你高兴了吗?你的目的达到了。 & Z& x3 K0 S+ @7 }* O+ ~
妈妈,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7 Z6 c- L& |+ W! Q$ K你看我和刘斌在一起也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里,我学习的进步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在全校六百多高三学生中,我从后50名进入到了全校前20名,今年我是很有希望考个重点大学的,给你争口气,这些,刘斌功不可没。他还帮我改掉了喜欢打架闯祸的恶习,以前高一高二的时候,班主任三天两头地给你打电话,要找你谈话,你操碎了心,到了高三,我和刘斌在一起后,班主任还找过你吗?我和刘斌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妈妈,我们在一起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好好学习,努力做一个好学生,热爱这个祖国,爱着你和父亲,爱着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和善良的东西,也爱着彼此,你为什么非要把我们看成万恶不赦的坏人呢?妈妈,我真不明白,我们究竟干了什么坏事?你竟要如此对待我们,把我们在学校里搞得声名狼藉,让我们都抬不起头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你心理好受了吗?妈妈,就是因为我和刘斌惺惺相惜吗?就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你们认为不能喜欢的人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把他当成子旋一样,看成你的儿子、我的兄弟呢?他哪一点配不上?刘斌这两年为我做的一切,特别是刘斌在第一年放弃了高考,他是内定考中大的料啊!他陪我一起复读,就是为了帮我,能在今年高考取得好成绩,这事我从未向你提过,他家里的六个堂哥都是重点大学生,就为此,他爸爸差点把他打死,试问天下有哪个女子能为我做到这一点么?我和刘斌在一起生活得很幸福,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是你和父亲生出的所有品,我是我自己,妈妈,只要我没有做违法的事,我结交同性或者异性的朋友,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能明辨是非,我有权利选择我自己愿意、我自己喜欢的生活。 9 `. `4 P _" ?
妈妈,我喜欢刘斌,从我第一眼看见他,我就喜欢他,他并没有找什么巫婆给我施什么妖法,我们都很健康,没有得什么精神病,他和我在一起没有任何私人目的,他既没有骗过我的钱,也没有骗我去搞传销、吸毒。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是无私的,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的。他不是坏人,妈妈,我们都不是坏人,如果我喜欢他是上帝安排的一个失误,我愿意这样他这样一直失误下去,我无怨无悔。
) u7 v4 a3 B! j3 a% `) Z6 I5 U4 b妈妈,你觉得张家人的脸被我丢尽了,你无脸见人,你觉得我伤风败俗,你觉得我在做一件相悖于祖宗列训,大逆不道的混账事情,妈妈,这不是我能选择的,这不是我想变成这样的,是你和父亲把我生成这样的。妈妈,在高三之前,我一直都活得很痛苦,那个时候,我刚刚明白自己是一个同性恋,我照着那些治疗的方法来做,看医生,吃药,自残,电击,无数次都失败了,我一度想过自杀,因为我怕某一天你和父亲知道了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如果我死了,你们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了。我知道你和父亲都很传统,你们一直认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这一生也无法去给您传宗接代,因为我是同性恋,我不喜欢女孩子,我对女孩子的身体很恶心,如果你非得逼着我去喜欢就像逼着我去喜欢一头母牛一样,还要和它发生性关系,和它亲吻,我恶心至极,如果真的这样,我宁愿选择死亡。 - r4 T0 E' q; W( o#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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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不要以为是刘斌把我传染成这样的,这不是病,不能传染,我是天生的,世界上大约有百分之五以上的人是同性恋或者有这个倾向,如果按这个比例,中国差不多有几千万甚至上亿人是和我一样的,不管男的女的,也许某个很腼腆文雅的男士,也许某个大龄未婚青年,也许某个出色的设计师,也许某个市长甚至某个国家的总理、总统,都有可能是同性恋。他们大部分人迫于社会和家庭的压力都得去结婚,和自己的所谓的爱人一起生活,没有人能知道他们心理有多痛苦。我成为这样的人,并不是我的选择,说真话,以前,我不愿意做一个同性恋,但我没有办法,我没有选择权,就像我无权选择我被生为黄色人种还是白色人种,就像我无权选择我是否生来就是张家的人。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对我不公平,妈妈,我很自卑,我的成绩以前那么差,经常被大姨家的小表弟瞧不起,连子旋有时候都笑我笨,我居然还是个同性恋,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但我遇见了刘斌,我又觉得这个世界对我公平了,我终于也有了一个可以相爱的人,我终于也可以在这样一个优秀的人面前自豪地和他平起平坐,和他倾心交谈,我孤独地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们从来不知道我心理有多痛苦,你们从来不知道儿子需要的是什么。我哪敢和你们说,我哪敢和你们交流?因为我知道说了于事无补,你们不仅不会帮我,反而会变本加厉地让我生不如死,就像现在一样。我痛苦地生活了十八年,活在自责、耻辱和羞愧的阴影里,我终于看见了一束阳光,我终于找到了刘斌,我终于不再孤独,终于觉得生命有意义,终于真正开心地活了两年,你们却不乐意了…… * i9 W; @; a. v) ?
妈妈,我是你的儿子呀,你为什么希望我不快乐?妈妈,你真的很自私,你不点头的事,你不乐意的事,我就不能去做,你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难道当初你和父亲走在了一起,也是外公外婆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的吗?我是你的儿子呀,妈妈,你的面子需要儿子终生活在孤独和绝望里,终生活在痛苦和悲伤里,还另外搭上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一生的幸福来交换,你答应吗?如果你答应,好!我是你生的,是你养到二十岁的,我就当自己是个畜牲,没有思考的权利,我就当自己是归你所有的东西,来挽回你的面子!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名义上我可以和刘斌分开,可以找个女朋友,可以去结婚,但如果要我爱她,那不可能,我实在不愿意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让她承担一半我的悲剧。
$ k6 F: ~9 }! S. K( v& W: G4 s- Q算了,我不想再说了,高考过后,如果你们还是这样,我再也不回这个家了,妈妈,你把我怎么着都行,哪怕让我肝脑涂地,我也毫无怨言,因为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如果你让我活着,你就得尊重我的选择,我有权选择我自己的生活。我有手有脚,四肢健全,我能养活自己,再也不要做你们的所有品。
+ ?) L. u' \2 a另外,妈妈,我不是跟你谈条件,也不是威胁你,如果你要做任何伤害刘斌的事情,和他家人一起想办法整他,对不起,我会六亲不认!你知道我说到做得到。”
! \. H- { Q. F- X我翻开最后一页,这一页不是留给他母亲的,只见子凯打草稿似的随手写了几句小词:
0 P" _' C6 O/ F守长夜,灯常明
" Z, b" d' P8 Q; I掸净尘灰望宾临, ( |/ a! k! C9 { `* i) O7 T) L
理筵待君寝
: g6 R8 i3 ~! q4 O! s4 g! s* L' P万千过,子凯错 . W. }4 T' R4 Y5 L: m( c" t
镜里花黄鬓又落
$ l: F4 d- {- d, N& {心事何需说 $ U2 ^( t m- d: U% P% M, G1 H
在这首词的右边,他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里面有一行小字“请打一个对号”,我笑了起来,想起前年他第一次打了我后,在寝室外面墙壁上划的那个圈,他只会玩这招,就不会来点新鲜的。 , q" E: A$ W. u6 G3 o
“那天和他打架后我说恨他,我是无心的,我从不愿意让着你哥一点点,老是欺负他,我连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 {, N# X& ?, u1 @5 M2 N
“小哥,你别难过了,我哥心里都明白。”
# [/ h) |; j/ e+ ?我轻轻抚摸着子凯的字,仿佛又看见了他的脸庞,如此熟悉,如此温馨。前几天他还一巴掌扇得我找不到北,怎么可能忽然就没在了。我仰起头木然地望着屋顶,在屋顶上方,是否有一个地方叫做天堂,子凯是不是到了那里?哥哥,我们曾发誓过,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在一起,你撇下我,独自去了天堂,让我独自空守着我们曾经憧憬的未来,还有什么意义。我从子旋的掌心里抽出右手,轻轻地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将它合起,它已经睁了好久没有眨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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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9 P- p3 [% t7 N+ ?7 w"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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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我晚上还得回家,家里已经……我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坚强,像子旋一样。”子旋又抓着我的手,轻轻地在输液管边揉着,“我心里跟你一样,小哥,千万不要想不开,子凯没在还有子旋,我也是你的兄弟。”
! d6 ?8 w3 r& h* z, r“子旋,我很好,别担心我,我还要高考呢,你回去好好陪爸爸妈妈,你现在是家里的脊梁了。”
* ?) |- O3 W8 Y5 h" D; x7 B“知道,小哥,你要好好保重。”说着他的眼眶又噙满了泪水。
& o0 Y1 q+ t- M& L2 b“别哭,傻弟弟,恁大个子,还这么爱哭,你看小哥都没哭呢。” ! ]+ e0 `$ w/ ]9 L/ r: h
“那我走了,小哥,你考完了我再来。” # s* t# b+ Y9 c+ q0 f& O) p3 W
“嗯,你等一下,我去对面整理一下东西就过来,有东西要给你。” , F" Y2 [7 ?1 k8 _5 h
说着我拨掉手背上的针头,撑着床檐坐起来,奶奶赶紧闭起输液管上的阀门,给我摆好鞋子。子旋要搀着我一起去住处,我打起精神,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将子凯的笔记本塞进书包里,背在肩上迈到马路边,子旋紧紧地跟我在我身后,大约是怕我会撞车。我张望着来往的车辆,很注意地穿过马路,来到住处,反锁上房门,将子旋关在门外:“让我一个人来收,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就好。”
6 [0 j& f8 T$ X q* U+ v* H我坐在床檐上给子旋写了一张纸条: 3 Y& P- B$ K6 G) b8 \0 z
子旋:
. C2 k0 B; j5 w9 I R$ y你哥哥走了,我的生命已没有意义,我要随你哥一起去了。我知道我和子凯是不可能埋在一起,请你在我们被火化后,务必取走一点骨灰,搀在一起。如果你有机会去昆明,请将它撒在世博园里,这是你哥和我生前未了的心愿。如果实在没有机会取到骨灰,请将这“布谷村庄”里的两本笔记本烧成灰替代也行。 . y2 s! C3 B6 j p: @" J
小哥没什么留给你,这张龙卡里的钱是你哥和我在一起两年节省下的,密码你知道,是你哥和我的生日。 # ]- R- q0 g& @' s9 Q; \
好好学习,你比小哥还聪明,别像你哥一样,喜欢打架。
/ T, H& R' i" s2 ]% D爱你的小哥绝笔 & \, O' J+ m( \9 Q: X
写完这些,我又给母亲留了一张: ' ^, _& R& ?6 b: K
(请子旋交给我妈妈) 5 A+ f# G7 K- O+ X
我最亲爱的妈妈: * F4 w( C6 B* j3 Q
我爱你,这是儿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说这句话,这个世界上,我最割舍不下的人是你。
?# U& D T0 ^- o/ G可是妈妈,儿子今生不能孝敬你了,我活得好累,活得好辛苦,更活得失败,我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妈妈,我对不起你,十九年的养育之恩,儿子无以为报,来世再做你的儿子,服侍母亲一辈子。
' k9 q4 ?4 E: L9 r# h不孝之子 斌儿叩上 : e V+ g) k8 M3 ]! q# w( a# C
我将这两张纸条、龙卡、房门的钥匙还有我们的两本笔记本一起装进了文件袋里,用封口线绕了几圈系紧。袋子上有子凯写的“布谷村庄——麦子和子规”,这还是一年前的高考前夕,子凯去浙江看望他父亲,离别前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熬是难看。
3 @0 ?9 P B6 u$ K5 L9 j0 p我将它交给子旋:“这个你收好,我不想要,这些都是你哥和我两年来写的东西。” 9 X8 e) C- Q5 R. b" [
“我不能要,这个你收着才对。” $ k& I9 u8 n; [# ]5 F) I
“你不要我就烧了,你可以用它参考着写情书嘛。”我微笑着说。 + q V/ \. ~9 t, j& r$ m+ X, j6 w
“那我帮你暂时保管吧,你什么时候要了,再还给你。”
* e+ u" ]# e _ D明天能过来一趟吗?把你哥所有的像片、底片什么的都拿来,我去冲洗一下,我要留一份。”
9 v$ y; K0 L! X+ v“好,小哥,我明天都找来给你。”
( M+ L5 \3 O& }5 ^目送着子旋离开后,我关好房门,又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
/ E r9 q |6 r* {$ g! I: @“子旋,我想说的话,都放在那个文件袋里,你看后就明白了。” * |) Z" h7 E& r0 O
夜幕急速而降,赶来为我掩上黑色的窗帘,这是千禧年火热的七月,我想离开这惨淡的人间。厚厚的黑夜像一床无边的铺盖,向大地压来,淹没了窗外的世界,它早已失去了缤纷的色彩,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窗外条条松柏如鬼影一样沉寂地耸立在两旁,诡异地注视着我。窗台上那棵小小的仙人掌,已经干瘪得不成个模样,我打开窗户,给它洒了些凉水。只有此起彼伏的织娘声,在窗外的四周抑扬顿措地响起,似乎还有一些活气。这时一只大飞蛾忽然从窗外飞进来,一头撞向电灯泡,败不旋踵,无功而返,然而它不悲不弃,重整旗鼓,又一次冲撞后,贴着电灯泡不停地环绕着飞行。这可怜的精灵啊,为了追求光明,全然不顾一切,它不知道在烈火中焚身有多痛苦么? * q* ^& m) m' \+ K) _, }
我思索着如何才能死得干脆,割脉?十个有九个都死不掉,哄人而已,吞药又会全身浮肿发青,死相太难看,于是我决定割喉,却找不到刀具,只找来一把尖头剪刀。我握紧它,踱到窗前,再看一眼这美丽的世界后,跪在地上,做着我最后的告解。 & D6 d! R3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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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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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 S, k$ j, g( _1 x" {0 B z! n Q 人们,我想告诉您,今天我的生命里失去了和母亲一样亲的人,此刻我别无选择,唯有以死亡的方式来结束我不能承受的痛苦。
, `# p7 k% a# H+ e人们,我是一个还没有过完19岁生日的高三学生,我男友在两天前因胃穿孔大出血不治而亡,原因是长辈们不让我们在一起,他绝食反抗。 # @( |8 J" p; L
我的男友个头很高,喜欢打篮球,在我的眼中,他是一个好人,虽然他贪玩,常常惹是生非,但这无法改变他与生俱来的善良与单纯。他爱打抱不平,但是他从来没有欺负过别人,同学有难,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帮助别人;他偶尔会犯懒一下,早上不起床,让我向班主任请一个早读课的假,但是他平时非常勤快,总是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我们的衣服都是他洗,他嫌我力气小,洗不干净;他善良,从来不愿意杀生,哪怕是只老鼠,他最多是打开房门,拿扫帚打它出去。他不贩毒,也不可能拐买儿童,他更没有杀过人,我一直都称他是“哥哥”,在学校里,他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照顾着我,保护着我,免受人欺负,而我无力报答他,只能教他学习,催他自新。 7 X1 u% P' X6 q
我们彼此非常相爱,每天在一起都很开心,我们偶尔会顽皮地捉弄别人一下,但我们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每天都在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想大学毕业后去边远山区当老师,去帮助那些失学的孩子;我的心比他野得多,我想大学毕业了搞生物研究,像袁隆平那样,让水稻长得像高粱。我们都热爱这个地球,爱我们的祖国,爱着父亲和母亲、兄弟和姐妹,爱着先烈们,爱着周总理,爱着学校,爱着同学,爱着英超,爱着NBA,爱着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和善良的东西。
9 s( l1 P, G7 C- G) E( q0 u也许您会觉得高三的学生不应该谈恋爱,差生才会干这种事。是吗?那么请您回忆一下自己的十八、九岁是怎么度过的吧,您每天都好好学习,一点这样的想法也没有?如果你出在文化大革/命年代,对象靠人介绍,那我就无话可说了,毕竟我们是青年人,已经发育了四五年了,这种事就像压在石头下的树芽,压得越重,树芽越顽强,而且树干还容易长成畸形,顺其自然,耐心引导方为上策。我们班上50%以上的人都在谈恋爱,我和我的男朋友都是班上前几名。 * q- P p% P9 w& e2 \
说到这儿,也许您会扼腕叹息,但是这个惋惜肯定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是一个女孩子。可是您想错了,我也是一个男孩。
4 K) D5 u6 z$ Z" E您一定会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恍然大悟,是的,我们是同性恋。于是您觉得家长的反对便理所当然,我们应当被天诛地灭。于是我们忽然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们所做的好事全部无效,所做的不好的事便统统要乘以十,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们是同性恋。
* M/ `8 B' X$ n6 ^3 ~ c4 g% G请让我微笑一下,缓解我心底不甘的痛楚。
+ C4 @' U! Z3 Z2 j7 F人们,也许您一看到“同性恋”这个词就想起了打扮花枝招展的妖艳的人妖,对不起,我们没有这方面的嗜好,我们和您周围的每一个普通的男性一样,没有一点怪异,没有染发,没有戴耳环,没有纹身也没有戴戒指,我和我的男友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说话动作一点也没有女孩子气。如果你看见我们,根本不可能把我们的样貌和同性恋联系在一起。 / n3 _4 l! T2 ^( ]. H
也许您会觉得,同性恋要么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要么就是令人极其恶心的变态。在您下了这个定义之后,我想问,什么是坏人?最简单的例子:一个人,他杀人,那他是坏人;一个人,他抢劫,那他是坏人;一个人,他贩毒,他强奸弱女子,他纵火,他是坏人;因为他们都伤害了别人,请问,干这些坏事的人都是同性恋吗?不是,反而都是些所谓的正常人。人们,在您的认识中,那种打扮得妖媚的男人是变态,强奸小女孩的禽兽是变态,侵略中国的日本军个个是变态,父女恋是变态等等,根据这些,您得出了结论:同性恋也是变态。那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如果您周围的人都可以把舌头卷起来,而您卷不起自己的舌头,您就是变态吗?人们,如果您是男性,您周围大部分男人嗓音都很粗,而您的声音比他们的要尖一些,您就是变态吗?当然,您不是,因为这些东西都不是由自己能决定的,是天生的。人们,我们同性恋人群也是天生的,并不是我们想变成这样,并不是我们放着女人不喜欢,非要去喜欢男人。 5 C$ \) C: C7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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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 s( {( O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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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多样的,就像有的人是色盲,红色和绿色在一起就分不开一样;就像有的人是A型血,有的人是B型血一样,您不能因为A型血的人多,B型血的人少就,就觉得B型血的人是变态啊。同性恋比色盲常见得多,这是一个庞大得可怕的数字,他们就生活在“正常”的人中间,也许某一天,大家都开放了,能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您会发现,你周围的某几个同事,和您相处得好的某个朋友,或者您的某个侄子,或者您最尊敬的某个人是同性恋。在现在这个环境下,大家都不敢向别人承认,同性恋中绝大部分人是天生的,现在的医学还无法解开这个谜,同性恋和道德水平无关。
$ _2 P7 n9 k' R3 ~1 Q' y任何一个圈子里,都会有好人和坏人,犹大是耶稣的弟子。做小偷的,当然,也有同性恋。一个非坏人的男同性恋者,唯一的“恶习”就是不喜欢结婚生孩子,不喜欢和女孩子在一起,他们对女孩子没有感觉,就像您看见赤身裸体的同性的身体一样,没有任何感觉。小时候,他们不懂事,无从知晓关于自身的种种,等长到了十五六岁,渐渐明白一些事理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他们从小到大就觉得自己是男孩子,和男孩子在一起玩耍,具有了所谓正常男孩子的品质,有了所有男孩子应有的观念与思想,所以他们绝对是一个正常的男孩,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喜欢的不是女性。当有一天,他们找到了有着同样理想与追求的男孩子,和这个男孩子在一起,他很开心,他宁愿每天和这样的朋友在一起学习,一起上班,一起生活,愿意为这个男孩子两肋插刀,喜欢照顾他,疼爱他,既像哥哥疼爱弟弟一样,又像爱人之间的感情,这个就是你们称之为的“同性恋”。 5 X1 Z4 [4 m8 S4 f( g
您可以认为同性恋不是常态,而是一种病,像先天性心脏病之类的,既然是病,总有治疗之道,您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亿的同性恋者,但没有一例同性恋成功变成异性恋的例子,除了那些暂时性的假性同性恋,也就是说,现在的医学还治不了这个“病”。那些所谓的医学专家们所用的方法,无非就是心理暗示法,雄性激素,电击法,催吐法等等无聊且无用的掩耳盗铃的手段,如同你是B型血,无法通过心理暗示法就会变成A型血一样;就像您是黑色的眼睛,当您一想到这个的时候,就用电击一下,让您不断地想象您长着蓝眼睛,慢慢地就会变成蓝眼睛一样,这些做法是多么荒谬,可那些专家们说这很有效呢!这些以赚钱为目的的机构,所谓的心理诊所,他们才是真的有心理病。
' p; _% b& {9 E+ Q0 O- W人们,同性恋在国外几十年前就已不再被纳入精神病的行列了,相信在若干年后的中国,也一样不再把它纳为精神病。也许您要说,怎么从古至今同性恋都没有今天这样放肆,即使有,哪个不结婚生子?怎么现在偏偏冒出这么多同性恋来?还要求这样那样的,你们好好找个女朋友,一起生活不行吗?就像古代人那样? {& h# u) w' w0 w; A3 ~
您知道吗?如果让我们和女性接吻,就相当于让您与同性接吻做爱一样,其感觉不言而喻,您会恶心至极,我们也一样。人们啊,打个比方,假如您十月怀胎生了一个女儿,可是公公、丈夫都想要儿子,您会不会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显然您不会,这并不是您能决定的,可是古时候的妇女都已经怪了差不多五千年了,你也就责怪一下自己,不行吗?也许您会笑着说,这是无稽之谈!古时候科学不发达,女性们不知道生男生女是随机的,而且决定胎儿性别的染色体在男方,现在医学发达了,大家都知道了,肯定就不会怪自己肚子不争气,除非是神经病,或者是个极无知的人。那么,我想问您,今天医学更加发达了,科学家们已经证明了同性恋也是天生的,更不是精神病,那么为什么您还要怪我们是同性恋?这是否可以用“无知”两个字来解释呢?在一百年前,女人不裹小脚会被它人耻笑,现在想起这些事情来,您是不是觉得荒唐?相信再过不了一百年,您的子孙同样会认为您对同性恋的看法荒唐。
" o( s' h* M! @也许您会说:谁让你们是同性恋,自认倒霉吧,同性恋是违反自然规律的,所以不应该生存在这世上。善良的人们啊,不幸在我们出生时已经降临到我们身上,我们不影响你们的生活,也不动乱社会治安,我们一直都努力做着一个好人,为什么我们活着,却成为了您的眼中钉?如果某一天,您发现,你的儿女,或者您的父亲,或者你的兄弟姐妹,或者您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和您生活了几十载的爱人是同性恋,只是迫于传统观念和压力一直不敢说,一直痛苦而坚强地忍着,您还会这样诅咒吗?你也许现在嗤笑了起来,是的,您当然在嗤笑,因为您认为这些情况不可能出现,对吗? , m2 ?9 t3 c$ X3 k7 c% o3 q2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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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D2 r/ \6 y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1 K @& c& h8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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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啊,您知道的关于同性恋的东西太少了,在一些开放的西方国家,大约有5%至7%的男性承认自己是同性恋或者有同性恋倾向,女性稍低于这个数字,咱们中国,十三亿人,按个这比例来算,中国有多少?您也许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四、五十年后,如果您还活着,您看有多少人会站起来承认自己是。如果某天,您的家族里有位成员是同性恋,请您不要觉得他让您的家族蒙上了巨大的耻辱,威逼着他和我们一样,唯有以死亡才能求得解脱。您可知道,世界上多少伟大的人都是同性恋?同性恋是一个比旁人更懂得努力的群体,所以很多同性恋都非常优秀,绝不是地痞流氓一类,尤其是艺术界,范思哲,莎士比亚,柴可夫斯基、柏拉图,张国荣,甚至林肯、牛顿……
- t4 Q+ |* ]# T5 A5 f! K+ k我的男友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他瞒了家里二十年,是怕母亲伤心,是怕父亲心痛,想不开,我也是,我怕我母亲知道后,思想包袱重了,我从小到大无数次伤了母亲的心,我实在不愿意再伤害她,她非常传统,非常善良,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所有我一直一个人挺着,一直都不敢和她说心事。 * R/ S l* z, d9 O
如今,我的爱人他走了,他是这世间我唯一像爱母亲一样深爱的人,我爱他,善良的人们,也许我小,不懂什么才叫爱,但我真的愿意一辈子和他在一起,过着普通的两人生活。他走了,我也没有了生存的意义。 3 L) x) h& Y; p$ v( s
人们,我非常羡慕您,您是多么地幸福,可以自由自在地谈着恋爱,可以和自己的爱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朋友祝福您,家人支持您,而我们只奢望能好好地和爱人平静地生活,善良的人们啊,我们没有愤愤不平,责怪命运的不公,我们只求能生存在一个平等而没有歧视的世界上;我们多希望能看到若干年后,人们说起同性恋时不再谈虎色变,同性的恋人也能光明正大地大街上手牵着手;我们多希望也能成为我们生存的这片充满爱与包容的华夏土地、她宠爱的臣民,哪怕这需要生命的代价,我们死而无憾,无怨无悔…… 8 ?6 S4 W# ~% B& p
我起身坐在床外檐,靠在墙壁上,扭头看看里边子凯常睡的位置,似乎又看见他在对我微笑,我关了灯。 + c: o! t* H5 K, T
“哥哥,我就来了,等我。” ( K" z% N w- w q
我将剪刀抵在脖子上,手腕不停地颤抖着,手心全湿了,不知过了多久也不敢下手,于是我闭起眼睛,鼓起十二分的勇气,用力将剪刀猛地插进脖子又弹回,却发现只刺破了点皮,而自己却已惊得全身冒冷汗。我嘲笑自己是个懦夫,面对死亡如此胆怯,于是打了自己一巴掌,再一次用左手将它抵在脖子上,右手抡起拳头,横向向剪刀屁股捶来……我睁开眼睛,惊讶于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疼痛,于是我瞬间把剪刀拨出,脖子上这才有了巨痛的感觉,如带着高压电流的熔岩瞬间流遍全身,我想伸手卡住脖子,却始终没有动弹,忍着!一会儿就没事了。我感觉喉咙里像倒卡了锋利的麦芒,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在我想象中的红色的液体流出来之前,它似乎憋了很久,于是我屏住呼吸,尽管心跳的厉害,但我仍然坦然地在脑海中搜寻子凯的身影。血终于奋力冒了出来,“麦芒”变成苦涩味在喉咙里蠕爬,我忍不住咳出声来,脖子开始发烫,动脉一鼓一鼓有节奏地跳动着,我的手腕却异常寒冷,T恤衫被血浸湿了,粘着无边的寒冷渗进了肉里。巨大的疼痛终于像电钻绞进了皮肤一般,我忍受不住,试着用手卡紧脖子以缓解痛楚,却于事无补,血液开始顺着手臂四处流淌。我慌乱了起来,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泪水情不自禁涌出了眼眶。我绝望地靠在了墙臂上,任血液自由地流淌,它们滑过我的手臂、手掌,越过掌心的“爱情线”与“生命线”,淌过手指的关节,顺着指尖,顺着我的思念与忏悔,顺着在华厦这片伟大的土地上所谓“正常臣民”的枷锁,顺着每一个如子凯一般受尽白眼的善良人的心愿,汩汩地流淌,我不知身下的这片土地会不会接纳我身上流出的也是鲜红色的同性恋的血,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我这不干不净的也是三十七度的同性恋的血! 1 b4 F6 t) U# G1 z% R
该满意了吧?人们。 . {6 H/ t' u! U* w8 v+ o
哥哥,我就来了。
/ C# Z$ U% \: N% z% g哥哥,今天天晴,我去了乡下,祈求爷爷保佑我们都平安。灿烂的阳光里,杜鹃花早已凋落成冢,布谷鸟也停止了求偶的欢鸣,它们被毒死了。我们割过的麦地里被二婶栽满了新芝麻,她说这是给你种的,因为你学习用功,生了许多白发。哥哥,你看见大路边上开满了紫红色的大蓟吗?我掐了半书包,这能治疗你胳膊上的刀伤,你看看我的手,被它戳得稀巴烂。
" Y* a0 ~% I6 o6 d$ L哥哥,你真的走了吗?为何得到这消息,我的眼泪没有决堤?这是不是你和子旋合编的谎言,以让我们都安全度过这艰难时期,你是不是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哥哥,路灯已经熄灭了,我好怕黑夜,尤其是没有你的黑夜,出来吧,别躲了。这个夜里,哥哥,我们不谈历史,不谈台湾局势,不谈未来了,哥哥,今夜,让我好好抱着你入睡。
- L6 G5 ?& ^- D2 ^6 A7 Q2 ^. C哥哥,我们都是生活在地底的蝉,只能在深夜里破壳而出,十几年地狱般的潜伏,只为短暂的欢歌。转眼间,十九载,我的人生才走完四分之一,此生我真的还没有活够,但没有你的地方,即便是人间天堂,又能怎样?今夜,我要爬回生命的起点,与你相见,哥哥,不要忙着喝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将弟弟遗忘。
' \ }2 B9 T# u, n哥哥啊,说好二、三十年后,我们都辞了工作,一起住在乡下,红砖墙,青瓦房,房前种着百合,房后栽着几株木棉,远处是弯弯的小河,翠绿的竹园,还有大片的麦田,我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无争,安分守己;说好我们还要去山里当几年小学老师,教一群天真活泼的孩子,告诉他们地球是圆的,开屏的孔雀是公的,蝴蝶是由毛毛虫变来的;我们还要养一大群绵羊,每天黄昏里,我们手挽着手,领着黑色的牧羊犬,挥舞着细细的皮鞭,从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赶回贪吃的羊群,等它们毛长长了,你逮住绵羊,我剔羊毛。等我们都老了,不能天天跑来跑去,我们就整天在院子里修剪花花草草,看看哲学书籍和每天七点的新闻联播,到了冬天,我们戴着棕色的斗笠披上灰色的蓑衣,去河边“双钓寒江雪”……
( N! J, D/ E7 ^" c- q. k% M4 l- d/ @哥哥,来世我们再相见吧;
7 B3 L+ t4 T& Q: _6 d' |哥哥,来世我们再相识吧;
- Z* [5 O, ]$ }哥哥,来世我们再相爱吧;
' q; K. I7 f! c哥哥,来世我不再和你争吵;
: F; y) R5 \: m0 N; h' h哥哥,来世我不再对蕙芳有非分之想; # X* ]! R# r% a
哥哥,来世我永不再惹你伤心! 1 {0 J2 l. k- u9 Z8 K/ R
哥哥啊,不要说那种丧气话,来世不做男孩,我还要你做男孩,我还要我做男孩,我还要和你在一起,你做我的哥哥,我做你的弟弟,你做我的恋人,我也做你的恋人。无论上刀山、下火海,无论暴风骤雨、大雪冰雹,我们都不再分开……
+ y6 B. V7 N- C. ]! b7 [9 W我们永远都不再分开!
$ X* p( ?: N: ^9 \( }永远不再! 8 M* e4 ]. |6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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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X% W/ T- u" ^$ G+ ]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 S: k+ x0 k8 j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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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春城 4 i" ]' ]/ X" f& N
离 别
/ s3 R6 j7 `0 s Y8 s @6 k缓缓的列车
' u9 ?" `+ |7 j8 Y把凝望拉长 5 Z3 B- d) B: J7 g% a+ X5 v! S
那是父亲的专利
, g; {; }% b- g9 m& z0 c忽现一面墙
# `( H8 U- x8 N k6 W将站台上的脸庞
- @; n1 s& }9 Q" |都收藏 ) h+ V# D# I' o
泪水啊,请别再流淌
5 M4 p( r" g1 t% p9 e7 p/ w你已淹没了母亲
, w& i$ j0 c& T6 D$ t# X奔走的身影
$ r+ u; m- p4 t- E% ~6 {& F模糊了 & I, Q0 F% j, y- }: ~0 z
半个车窗
8 E; i0 [% Y d G0 ?7 t路旁的树枝 % f6 n- t7 e- `8 x
都指向南,
; T$ n5 Q. G' m: O" f那定是风的形状。 2 c3 a* z( L* G, Z
你在给我送行吗,
; P0 w& T6 ?, m. J2 q# h4 v1 q! B9 _轻轻挥手
: ~( S3 \9 q) k; l. l微笑的白杨? & D3 c) F; ^3 v& t
天庭里 % y1 `' F+ y4 f7 T- V
定是打翻了红酒 , t H" ]8 k/ \; j. w! \( ^3 |( Y
醉扒了夕阳 7 D( |6 m" ?& F. ^4 m
它摸索着下山 : A |7 x+ m1 f1 U ]
却卡在半山腰上。
9 U% A* R H V5 ^6 G+ F4 }) w是晾晒的被褥
7 c) d4 l X- O4 n% R还是贪吃晚归的小羊 ; g# d* d7 o2 z6 O0 D5 C
点缀了湖畔? 1 v8 w3 \ |) O$ K9 @$ Z& d0 x
那金色的湖水,
+ e* r% R0 [3 f: z5 \+ E# T漏进了稻田
; D2 R+ R! w2 v9 \/ @绿油油的波浪。 ' B/ A, ^6 C1 n7 C' U' S7 Z
还有几只打盹的白鹭, " c' ~" U, ~: |& O- R
一条腿撑得又细又长 9 o; U1 P# K5 l" T
在安详的黄昏里
5 X1 v+ A2 O' d7 _ I1 c归家的水牛 ) {6 c# h4 M+ r9 C/ f- Q* r
和它背上的小牛郎
1 Q) j c0 i" p b) _一齐朝火车
1 H0 I' H5 U: i神奇地张望
/ u" X( _3 I- J( ^5 N: h" Q9 e我伟大的母亲
' n) {; `/ k3 P3 l" i" U( r可爱的家乡 $ v* s6 @1 o w- {: {
愿你用伟岸的身躯 * \- B2 k2 X5 s. u
守护你长眠的孩子
# Q F) C8 o0 C; c8 b. o为他遮蔽狂风暴雨
$ ]4 a1 ~# U6 \- K; _0 `烈日严寒
! b. w: U/ ?( c) `哥哥
. r. c1 A8 {) ~我就要离开你
/ i( Y0 m3 ]$ v6 d独自去那遥远的地方
0 h; L7 u7 ^( _; A' `' O5 I' n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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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啊!”一声大喊响彻在安详的黑夜。 " `7 A! O5 i+ H" U5 Q1 n
永远忘不了七月四日的夜里,子旋凄厉的尖叫声和奶奶哭红的双眼,他抓住我的手腕,慌乱地捏着动脉,我靠着墙壁,想集中眼睛的焦点看看子旋,却怎么也无法在他的脸上聚焦,我想张口说话,却感觉一口气提不到喉咙里来,于是只得微微动着嘴角,想露出一丝笑容。子旋将我背到马路上,单薄的身子累得气喘吁吁,校警卫开着面包车,一路呼啸着送去市里的医院,我想让自己睡去,像电视里那些自杀的人一样,睡着了就会死去。老天爷,既然你夺走了我的子凯,不肯给我幸福,就拿走我的生命吧。
8 B" G% J8 Q# r; V8 \# N然而我一直都没有睡着,奶奶用毛巾捂着我的喉咙,一只手掐着我的人中,痛得我直冒冷汗,但这种疼痛却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麻木了,子旋不停地在车上哭喊着:“我就你一个哥哥了……你不要走,求你不要你走。” # J3 Q. f' |+ N: q2 q) z
汽车一路颠簸,我只感到血液不停地往喉咙里回流,卡得我直咳嗽,溅得子旋满手都是殷红的血。当我见到白大褂的影子在眼前晃动时,终于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子凯,我就来了。
3 U j, V* L) M. M0 b…… 6 E) j& F8 B# d/ O* i6 `' R
如果痛苦可以成为死亡的充分理由,那么死亡应该是结束一切痛苦的最好方法。然而,它虽然可以终结自己的不幸,却给他人带了巨创深痛,这会是永远无法弥补无法愈合的伤口,这是最自私的行为,与其酿成一场亲朋的灾难,倒不如自己一个人承担,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有幸没有成为这样自私的人,医生从死神的手里将我夺了回来。
7 s a/ m* }8 C8 Y1 L4 i依稀还记得那天夜里他们的谈话。 / ?) q: s9 z! Z! Y) U
“正输着血,性命保住了,危险啊!是怎么伤的?”
# q& U, E% d& A% I9 O3 U( e$ u“过两天就要高考了,能上考场吗?” 0 ~# b, ]9 C+ c) S% q; q8 x* K$ f
“哎哟,怎么这样,他这几天都不能吃东西,得住院吊葡萄糖维持,上考场倒是问题不大,但流了这么多血,脑子肯定是要受影响的。” D) u! P' j# \% e
…… . v7 I, |$ Q4 F' W7 O4 P
“奶奶,你跟警卫回去休息吧,我陪着小哥就行了,我会看好他的。”
& {. R0 O4 g: D& n! ?“行,奶奶明早过来。”
3 k' {3 y A" K0 d我睁开眼睛,轻轻抬起右手,子旋忙坐到床边:“小哥醒了?你这个混蛋!我真想把你揍扁,你把我吓死了。” - m" v- i+ {& c$ K& J. v
我想摘掉脸上的氧气罩,子旋忙拿开我的手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给我听话,好好休息。” & @7 L) X6 h* B7 b6 p5 i0 }
我伸手在空中作写字状,子旋忙向警卫借来钢笔,摊开手掌说:“有什么话,写在我手掌上。”
1 A6 d/ C" L8 n- ] O于是我在他的掌心歪歪扭扭地写下:不要告诉我妈。 4 f/ }# x! v1 T$ L. q! Z/ v
子旋看罢欲笑还休:“你妈还不知道,本来要打电话说的,打了无数个都没有人接,可能不在家。” " q; ~% [: X- F5 w% k
我想起电话机被我烧坏了,正在街上修理,忍不住笑了起来。
" B2 P3 t: X- {& _“你还笑,小哥,我的魂都已经被你吓掉了,你要是死了,我就是去阎王爷那也要把你拖回来。” / W- F( U& K! A; O: t; x
“小斌,你可别千万别再有啥想不开呀,你让奶奶看着这心疼得……”奶奶也坐到了床檐上,抹了抹眼睛说,“你万一真的就去了,你想过你爸爸妈妈没有?想过你的亲戚朋友没有?你让父母下半辈子活得希望都没有了,他们生养你到这么大不容易啊,你一天都还没孝敬他们。孩子,你这样做不应该啊!你死了有什么用,小凯也回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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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 n, Q+ m! d9 U Q/ {134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8 A5 g5 M5 K; Z; p* v 我咽了咽口水,脖子里一阵钻心地疼痛,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渗满了眼眶,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子旋轻轻用母指给我擦干,自己的眼泪却大颗滑落脸颊,哽咽道:“我哥走了,我就你一个哥哥了,你要是也走了,谁教我数学啊?”
# C& K- r8 p: ^! ^那夜奶奶回去休息后,子旋找来一张小椅子,坐在我的床边和我聊天,他说在回去的汽车上就拆开了纸袋,看见了我的“遗书”,赶紧下车给他的班主任打电话,却没有人接,于是他坐了辆的士赶到学校,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子旋不停地给我讲他们班的笑话,哄我开心,我什么也听不进去,强颜对他欢笑着。后来他讲着讲着便不知所云,扒在我的腿边睡着了。他的个头那么高,这种姿势睡觉定是累得慌,他就这样陪了我一夜。
0 J) J, [, ^4 `% p2 x) ^# k6 M6 t第二天上午,子旋疲劳地醒来后,就急着赶回家,他说先回去看看,下午再来。他走后不久,奶奶便来探望,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奶奶赶紧摁下了我。 * {6 H+ f. Y! L% w
“歇着,歇着。”奶奶拉过一旁的凳子,坐在床边,“唉,老天有眼啊!命大啊!”
: D: y6 [! i$ e我对奶奶报以一个微笑。
Z' h! ^2 B0 L" q Q6 F“傻孩子,事情过去了,别多想了,好好歇着,后天就要考试了。”
% v" ]2 p+ h u' h, }我闭起眼睛点点头。
# K+ d# ^1 @( M“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想到死,死不能解决问题。你和小凯两人亲如骨肉,我都看在眼里,他要是有在天之灵,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你想一走了之,大伙儿可怎么办啊!”奶奶语重心肠地拍着我的手道。
, @2 Z- h: T6 g我觉得心里堵得慌,极度渴望找个人倾诉,把事情托盘而出,于是伸手作写字状,奶奶出了病房拿来纸和笔,我写道: ; o8 L9 F- h1 h
“奶奶,我早就和子凯定了终身,我们在一起一辈子,都不结婚,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 ]$ O6 z$ M$ s6 v3 c8 {- F“奶奶知道,小旋已经说过了。”奶奶微笑了起来。
$ i+ O) r) X# F9 \6 f K$ G4 @我暗骂子旋这个王八蛋,嘴巴里什么也堵不住,接着写道:“他妈妈认为我们都得了精神病,不许我们在一起。” , c7 ?- | h6 g9 ]1 D- P5 u. b0 l
“你认为你们值得吗?” . S# z6 L5 V) V1 W" x
“我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和子凯在一起两年了,我们一直都很快乐,都很幸福。”
; K) ~" B7 G/ [“唉!找女朋友也是为了今后的日子幸福,既然你和小凯在一起觉得好,不想再找了,这没什么,你们自己愿意选择这样的生活,不关别人的事,好好做人就行。”
& U, N4 L# r+ n& g“我们觉得活得像个贼,生怕别人知道了,子凯走了,我觉得活着没意思,我不知道今后的路怎么走了。”
; W& ~2 ?' c! a“人活着,就为了个情字啊,不管是什么情,只要你觉得值就行了。奶奶这么多年不也一个人过来了吗?五十多年了,活得还是很有意义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 e2 n6 ~6 j& a. s. K4 g1 O G我咬紧嘴唇,不知该写什么了,在我最需要慰藉的时候,奶奶给了我如此温暖的话语,我心里顿时对她无比地感激和崇敬起来,于是在纸上写下大大的四个字:谢谢奶奶! ( B. ^" G4 K* {0 V O3 p
第三天下午,我在子旋的陪同下出院,虽然输血的费用免去了,因我有无偿献血证,但和子凯两年的积蓄在医院花去大半,我想把剩下的钱都留给子旋,他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接受。次日便是高考了,子旋怕我又有什么三长两短,在奶奶的嘱咐下,陪我去了考场。我尽量打起精神,保持好的状态,不让他牵肠挂肚。然而此时的高考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呢?为了“仕途功名”,为了美好的前程,我必须迈过这道门槛么?我还有什么美好的前程!以前总和子凯憧憬着大学里宽松的环境和遥远的距离,让父母永远不会发现我们的秘密,而今一切都化作了泡影,命运之神如影随形,我无法与其抗争。 # O- i6 o$ S5 A6 Q2 R7 X! n5 o9 s$ u
我想去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地方,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守着对子凯的思念,守着这份被世人认为邪恶的同性恋,安安静静地和子凯一起生活。我想用自己的双手,一砖一瓦地给子凯砌一座小房子,不要多漂亮,只要能遮风蔽雨就行,我俩守着它,每天睡在一起,不让任何访客前来打扰,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人们认为色盲人把红色说成绿色,是对科学事实的亵渎,我从此不睁开眼睛分辨色彩;如果人们认为同性恋有罪,我从此不再多看任何男人一眼,这样总可以了吧?
8 \% t) r4 a+ _过多地失血,并没有使我在高考中变得愚笨,反而让我异常清醒,答起题来得心应手。我想,如果今年再次名落孙山,不用我自己走,父亲勃然大怒下,必会把我撵出家门,这倒是省事了。父亲望子成龙心切,儿子却不想做龙,在没有龙的世界里,只想做一个人。如果我只是为了父亲的脸面而降临在这个世上,我绝不选择被生下来如此伤他的心。父亲,对不起,我生得悲哀,活得悲哀,却还要让你承担我的悲哀。我知道你养我十九年实为艰辛,可是我不想按你预设好的路线来走完我的人生。我还是走得远远的,免得当某一天你知道了自己亲生的儿子是个同性恋,更会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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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k" M! M r 本是高考强奸学生,不想反而被我强奸了。
/ u. U5 z' K* Y6 Z# s) P高考后填完志愿表,我回到家里,对母亲慌称自己脖子上长了一个大疔疮,所以包扎了起来,母亲对我说的话,从来都是坚信不已。在家闷想了三天,计划好一切后,趁着父亲出差还未回家,我悄悄收拾行囊,准备晚上就独自去闯荡天下了。洗完了热水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我给父亲写了一封简短而文绉绉的信:
" C7 M$ C) J+ X父亲大人膝下: " q4 T* V" }) m5 {0 f$ o" c8 i
含辛茹苦十九载,咽苦吐甘,抚育斌儿,而今羽翼已丰,已能独自展翅天宇。
3 P' M% g# n2 c& D& i0 e, N今年大考再次失利,让双亲颜面尽丧,不齿于人,斌儿已无颜归家,但绝不敢忘父母养育之恩,若干年后,若斌儿有番成就,定衣锦还乡,以报亲恩。 0 z! f( r+ I2 L/ `' U
祝,安康 5 y6 W) J9 ~6 s, ~" [1 j1 a8 X
不考之子 斌儿 叩上
- U6 A1 U+ a) ^/ f+ s0 r1 p“妈,陈磊让我今晚去他家陪他住几天,他爸妈都有事去了,都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我过几天回来。” " M/ z5 Y: w) k
“这么晚了还去啊?明天再去嘛。”
+ B: G- a# O3 ^$ R* _7 ]1 g“没事,我打车去,让他报销。” 5 a5 B R" _$ t
“背那么个大包干什么?装的什么东西啊?”
/ |, u/ j4 z+ a) _) y+ z“好东西。”
( d( Y- G2 D! t# ?5 m/ f# Y+ X我拎着背包,奔下了楼梯,走到街上,将留给父亲的信塞进邮筒里,扭头最后望了一眼母亲房间的窗户,泪水禁不住潸然而下。
7 D' H: s1 M. F' n母亲啊,今夜我将离开,去很远的地方,那儿谁也不认识我。房间里亮着灯火,是否你在清洗着我换下的脏衣裤?母亲,我没有什么留给你,只有十九年来操不尽的心和淘不完的气。 - X5 S, A1 N) y9 w( t: S* `
别了,母亲。我并不想做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让你牵肠挂肚;我并不想做一个没有家的孤鸟,在黑夜里独栖枝头;我并不想做一个不忠不孝的孽子,让你蒙羞。可是,母亲,我活得卑贱,听尽好事者的闲言,受尽唾弃者的白眼,因我是同性恋。
- [3 x/ \# H7 p- N别了,母亲。我是迷路的羔羊,不是你骄傲的儿子;我是严霜摧残过的梧桐,不是不畏严冬的柏松;我是躲在地下的蚯蚓,不是阳光里欢快的知了。可是,母亲,我是羔羊,并不怕屠户的尖刀;我是梧桐,并不怕樵夫的斧头;我是蚯蚓,并不怕钓者的鱼钩;我只怕自己变成你心头的毒瘤,变成上苍对你断子绝孙的诅咒。
, a. Z8 H+ l4 }: b8 J别了,母亲。十九年来,你从未舍得打我一下,你是我在父亲皮鞭下的救护神。鞭挞一次儿子的脊梁吧,用带刺藤条,求你!用它来告诉儿子,你生我时的巨痛,你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时,流了多少血! ( K1 Y3 d0 R" ~
别了,母亲。我知道你不会耻笑我,但我也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干起同性恋的勾当,让家庭蒙羞。我并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愿冥冥中的神灵,对你垂怜,让你能活到我回家的那天。当你老态龙钟、手脚不再灵便时,不要再把我拒之门外,请让我给你养老送终……
0 R. P( d1 U1 o; L/ h( a9 A+ d“刘斌,今天晚上你再加一下班,顶替一下小郑,撑得住吧?”
+ Z, Q$ v& H% Q* V ]2 B“没问题。” 8 y( V* g6 x) O) G2 t
“不要勉强,要是不行我另找人,晚上不能太疲倦,怕出事。” 4 r) y* g# h# u) o3 l
“放心吧,头儿,我一点也不累。” ! x5 n# G5 f" K E9 D
“你人不大,还是挺能干的嘛!”
( k2 k& h) v8 C我已经在工地上干了一个月的活儿,我的工作是制作和搬运混凝土,将三袋水泥、九十公斤水,三百五十公斤砂子和六百五十公斤石子倒进机器里搅拌,再用手推车将成品搬运到升降机上,运到楼顶,浇成钢筋混凝土柱子和横梁。除此之外,我还负责每天给柱子浇水,因为天气炎热,水分蒸发得快,不利于柱子的硬化。这幢楼就要竣工了,上面赶进度,没日没夜地加班,吵得我已经十几天没有睡好觉了。我的体重降了十五斤,原以为在二婶家搞“双抢”干农活最辛苦,不想在工地上劳动要累得多,前者毕竟还有美味佳肴伺候,后者是吃大锅饭,菜里没有一点油花花。我每天工作十小时,一个月只休息了一天,每月六百的工资,加班另计,我觉得卖体力,自己能值这个价钱已经不错了。 ( j/ u9 s8 A+ g5 }- x4 I, k, N) n
我想在工地上做上几年,从泥水匠师傅们那里学来盖房子的本事后,去陌生的乡下,买一块地皮,亲手给子凯盖一座小房子。我的愿望不仅限于此,这只是第一步而已,我并不厌恶知识,我当然知道知识的重要性,我只是不想循规蹈矩去学习,我还要等以后赚了钱后,给父母养老呢,留给父亲的那封信不能白写,言而无信。我已经有了计划,先把计算机学好,这是个信息化的时代,做什么工作都得用到它,说不定以后还能靠它吃饭。我相信自己绝对不比刘尚文笨,他能学得那么厉害,只要肯下工夫,我肯定也能做到。于是在休息的那天,我去逛了书店,买了几本计算机书籍钻研了。 ! H4 ]! P0 N" G5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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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J& a9 y$ X2 V/ q 八月下旬的某一天,一位工友兴奋地宣布要请我们去街上的饭店大吃一顿,原来他儿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来了,是本省的一个专科学校,他神魂颠倒地哼了一上午的歌。我想他一家人,定是非常幸福和谐的,儿子考取了大专,就能让他如此心花怒放,心满意足,假如他的儿子能有子凯那样的成绩,考上一所最普通的重点大学,他岂不是要得精神病了?我想,如果我有这样的父亲,或许我会重新考虑我的人生道路。
: Q9 o* d: M- c+ @; Y/ q+ I! U高考成绩已经公布出来一个月了,我没有打168的查询电话,早就把此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准考证号都忘得一干二净,记不起一个数字来。想必父亲一个月前就已经查到了我的高考分,定是肺都气炸了,不知他心里会怎么想?后悔生出我这个孽种来?四中保送中大的名额不要,非得转学到十三中,要参加高考,结果考个倒数,复读一年,旧戏又重演。
$ a3 d2 y$ Q2 {5 J/ j, P父亲,我能对你说些什么呢?我无话可说。 0 R6 X7 O4 a! F4 G# [) d
晚上,那位工友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回家探望,我们每个人都拿红纸包了一百元钱塞给他,以示祝贺,他怎么也不肯收下,我劝他说:“你拼死拼活,顶着风吹日晒,挣一年的钱,除去平时的开支,只够交他一年的学费,加上住宿费,生活费等,差不多你要在工地上干上两年。三年大专念下来,你得干上六年。你儿子考上大学,大伙都替你高兴,大伙儿都不容易,有难处,大家都尽点微薄之力嘛。这钱还是收下吧,改天回来,请我们喝啤酒。” 8 Y9 B7 p( ~# \
“小刘你这小鬼精真能说话,你怕也就我儿子那么大吧,怎么就来工地上干活了?”
* ]8 \& Q9 g. [9 o1 S“不小了,十九了,我也是今年考的,成绩差,没办法,这么大人了,不想连累父母,就出来了。” 0 `3 T; I% @- H* _& V( A! [
“跟我儿子一个岁数,你懂事啊,知道减轻父母担子了,我儿子在家里是老子,说啥就是啥。”他笑呵呵地说。 - r2 l$ }% |" D4 S+ \0 }
“你儿子考取了,老郑?”工头忽然闯进工棚里。
D, y# d/ p( a6 O& s& t9 u/ V“是啊,这不正准备跟你请假几天呢,回去看看。”
: X4 O T. [9 a- ]0 D$ {6 Y' c“祝贺啊!一点小意思,给孩子买几本本子。”工头递给老郑一个红包。 0 U. [* A: X" @8 k- ^9 H4 }
“谢谢了,那我就收下了,改天买酒请大伙儿爽一顿。” 1 g1 o$ i% L, M# b
“好啊!”工头转向我们说道,“把你们身份证都给我,明天要拿到派出所去,登记一下。” : m c% o- P" m
这下可不好办了,走的时候我所有东西都不缺,就缺它没带身上,我问道:“头儿,我忘带了,不登记行吗?”
* H W% U6 M' h) t$ ^ X! v" j$ S0 x“你来工地那天我就要看身份证,你说让家里寄,怎么还没有寄过来啊?出门在外,身份证怎么能不带?派出所要是查出来你是‘三无人员’,就不好办了。” / u, ~- R, E/ g, T1 j7 Q% x
“那借你手机用一下,我打个电话。”
% O5 N; u% t! l6 L3 u我已经一个半月没有打电话回家,我实在不敢听到家里任何一个人的声音,但现在迫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了,我想要是父亲或者母亲接了电话,就立刻挂断,我只敢和妹妹通话。 ) i( v0 s2 Y/ o! J7 t
阿弥陀佛!是妹妹的声音:
3 b; s! H: L2 J* M“哥?你在哪?” ' {1 N2 Z, V+ m. e3 ]
“小点声!把我身份证寄给我,好像在我桌子中间抽屉里。” 9 f4 Z! H- i- h! Z3 d/ Z. ~' Q2 Z1 l! o
“你在哪啊?你回来吧,我快疯了。” ! E/ l% k% \' k
“你怎么了?” * A- T, _8 |! H( ?+ r; ~1 V# S" V
“你走后,这个家已经不叫家了,上个月,查到你的高考分,我正在看电视,爸爸就把电视机砸了,一厨框的碗也砸烂,能砸的都砸了。上个星期,你通知书来了,爸爸看后,不声不响地去上班,结果被倒下的柱子打断了小腿,骨头接了一次还没接上,痛得不行了,在住院。妈妈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高烧两天了,正在床上睡着挂盐水,我又要照顾妈妈,又要去医院给爸爸送饭,我过几天就开学了,哥哥,你回来吧,你再不回来,这个家就没了。” 9 X- [- e+ q& F9 N O. A
我心里一下子揪紧,怎么会这样!赶紧问道:“四婶不在家吗?你喊四婶来照顾一下妈妈呀!发高烧要送到医院去,在家里挂盐水,没医生看着怎么行。”
0 D; N! L4 h. W! s8 ~2 V“妈说你肯定要打电话来,要在家里等你电话。” ^& M0 B- V6 Q+ ?
“你把电话给妈。” |4 |% o; r1 V5 Y$ X7 _
“妈在挂盐水,睡了,反正你要回来,你不回来,妈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恨你一辈子。” 1 [% h! L3 ~/ t& u! E$ |5 A
“臭丫头嘴巴拿扫把擦擦,说什么屁话,这么不吉利!”
4 Z: {) l# x) [“你还骂我?你还有脸骂我?都是你害的!我知道你是在报负爸爸,分数考得也不算很低,你往什么云南填,那么远,你纯粹就是故意要气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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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O& @" W" R% q; @$ i4 Z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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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真不知道我能录取呢,我随便填的。” ' b7 P5 U# N; L/ t4 z2 \/ K9 k) S
“好,我不管,反正你得回来——你等等,妈来了。”
/ d0 T0 q" b5 `, p“刘斌,你回来啊,妈不怪你,回来一切都好说。”母亲虚弱得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 3 X2 @' C1 g! g9 g
“……”
- r5 a. k" {9 E3 ?1 [: x“儿啊……你在哪啊,说句话啊!”
' D5 Q# ]5 o) W( Y“妈,我对不起你。”
! F+ i4 T$ r7 w( s“啥对不起不对不起的,妈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回来。”母亲抽咽起来。
* L4 P3 u0 B9 y9 \# Y* x' {我心涂炭,回肠九转,我可怜的母亲啊,请你在我心头插上一刀吧!子凯没在了,万一你也出个啥事,我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0 u& g( [* j R
“妈,你别哭了,我回来,我回来就是了,明天中午就回来,你去医院好好看病,别让我心里放不下。” ; ^3 d, G8 \+ d! H$ {" U% y0 M6 d
晚上我独自去找工头,告诉他我的录取通知书来了,要去念大学,让他结算了工资,他多给了我一百块钱。我上街买了两条“红塔山”,让工头明天等我走后散给工友们抽,我并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考取了大学。
% S7 G( \6 G& P9 T1 Z5 `中午回到家时,我站在门外,久久不敢敲门,后来还是对面邻居下班回来,惊讶地和我打招呼后,替我敲的门。 & f1 `3 [: A5 p) t' U$ g7 b
母亲打开房门,我双膝磕地,已不敢抬头看她。 1 H% i3 i. q! c, o, }6 j, y" I
“起来,儿子。”母亲蹲下身子托着我的胳膊往起抬……
/ q6 O$ C. {. X; _由于我的归家,母亲病弱的身体立刻就恢复了活力,第二天便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大清早就起床做早饭,妹妹在隔壁背着英语单词,一切又安适如常,千好万好不如家好。我被清晨的气息唤醒,却迟迟不肯起来,懒在床上一睡便睡到了十点。一个多月超强度的劳动,让我着实有些吃不消,现在终于又能窝在自己的天地里,于是再也不想起来,管不了日升月落了。 2 C/ p9 v* P! s2 _* Z! P# b: c
吃完早饭,母亲给父亲备一罐三七排骨汤,他于昨日上午已经重新接上了腿骨,母亲望他早日恢复过来,这个家需要他来支撑。我跟随母亲一起来到医院,想好好跟他认错,不管他怎么骂我、打我,我绝不顶嘴。
H7 h; Y8 P% u+ j+ k3 d" r父亲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人,他的腿上裹着石膏绷带,被一条纱布高高吊起。见我进来,他的脸色立刻阴了下去,将手中的杂志往床边一摞。
% o$ a# S' O8 k& q$ S“儿子来看你了。”母亲打开罐子,舀出几勺排骨到碗里,轻轻地递向父亲。 " _0 }: T' f+ u) [$ j
父亲并没有接,而是指着我的鼻子,差点从床上站起来,吼道:“知道回来啦?你还有脸回来啊!滚!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儿子!你滚!”
5 m+ d& ]; b" m) ~: O3 H9 J“爸,我给你磕个头我就滚,谢谢你养了我十九年。”说罢我往床边一跪,“你和妈多保重。” # s( d+ o) Q4 x
“起来,儿子!说什么不争气的话呢!都要上大学了,还滚哪?”母亲挡在我面前,拉我起来道,“大学里那么远,你就是想家了,还半天回不来呢。”
. t: a3 w2 K% g" \$ v6 \“我不念了,我自己挣钱能养活自己。” 6 |' o8 T; i/ s( g' [, F
“好啊!我也把你也养了十九年,没有义务再给你钱,学费你自己弄,我没有钱给你念书!”父亲抓起桌上的苹果,砸在对面的墙上,雪白的墙面上便开了花。
4 k4 _3 n3 e& s4 }& N& Z" h“爸,我不怪你,我是咎由自取。”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学费你也不用你给我,我本来就不想念,我还是走吧,我能养活自己,你和妈多保重,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等着,我不念这个大学保证也比别人活得强。”
. x2 h# p* B* E+ J* B# x“你骂够了没有啊?儿子刚回来,你是诚心要把他骂走啊!楼下的那个孩子都念了四年高三了,今年才考取,一家子都欢喜得不得了,你儿子考个这样的大学已经不错了,比人家的都好多了,你对儿子怎么就这么苛刻!又不是捡来的,你亲生的儿子啊!”母亲转过身,大声训斥父亲,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敢对父亲如此这般说话。
1 B. ^6 j+ j' n6 h" A“就是你这个做娘的从小惯出来的毛病!生怕他吃一点点苦,这下好吧!平时考试都好得很,一到大考就慌场,这不是惯出来的毛病是什么!”父亲也怒了,声音大得把几位医生都吼了进来,争相劝慰他。
7 y$ r C: |$ G“他是这样的命,一到大考就不行,这怪不了他。你一有什么事就往我身上推,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儿子怕你怕得吃饭都不敢上桌,别人家的老子有这么对孩子的吗?”
7 j! [; x6 C. B( H2 M“妈,别说了,我不念就是了,我回去就把通知书撕了。” - s; l% a3 X5 r6 L1 B
“安婉平,你瞧瞧你瞧瞧,我说得不假吧!被你惯得就是这么个东西!” 2 g, g6 c) q7 [ a&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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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0 S' ^, a& y* F 我转身欲离开病房,母亲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两行泪水滑落到下巴:“儿子,别听你爸的,他要是再赶你走,妈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 \; N* I0 e$ d1 L) A9 s4 Z( m“你就惯吧,惯成了精!养子不教如养驴!”
4 B8 P P k, e% S8 @* M此后母亲便像看犯人似的看紧我,生怕我长出翅膀又飞走了,我终日在家无所事事,拿白纸盖在子凯的像片上,画他的头像,只怪我没有绘画的艺术细胞,笔下的东西,没有一张不比例失调。 9 N) R1 @; d% H1 f
在妹妹上学后,离大学开学的日子也临近了,父亲本还要在医院休养一个星期,却提早出院了,他驻着拐杖被母亲搀扶回家,我见状躲进房间里,避而不见。我并不怕他打骂我,而是不愿他动怒后又伤了刚刚恢复的元气。晚上我听见他们客厅里商量着我学费及开学的相关事宜,父亲让母亲送我去云南,我贴近门边偷听他们的谈话。
# f, V) e+ U! o" |( z: F Z$ Q1 Z' R“你现在倒操起心来了?那一去一回不要个六、七天啊,你一个在家怎么行?”母亲说道。
& L+ I" o/ Y: p9 G7 @$ v; B“我倒不要紧,这几千里路也实在太远了。” - t0 B! |9 J4 q/ X8 ?
“儿子比你能耐,我生的儿子我清楚,放心。” 2 G9 N5 B1 q( Q' [* B
我躺回床上,一夜辗转难眠,内疚,深深的内疚,吞噬着我的灵魂,我忽然极度渴望父亲能狠狠地打我一顿,哪怕将我活活打死,我也心甘情愿。第二天下午,我上街用自己打工挣的钱买了一大盒“洋参丸”和两瓶“剑南春”,我想在去学校之前,偷偷留给父亲,当我用绿卡在提款机上取钱时,发现卡里多了一万多块钱,这无疑是他们给我准备的学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6 T9 s2 ]: L( q# ]* Z我走的那天,将给父亲的礼物藏进框子里,准备到校后打电话再告诉他。母亲煮了十个茶叶蛋,煨了一锅鸡,用饭盒装好,交待我在火车上不要乱买东西吃。两天的车程,她给我备了十几公斤的食物,塞满了两个大包。我想独自出发,她却坚持要送我去火车站,刚出门,才感觉到一直闷热的天气忽然变得阴爽,还刮起了阵阵凉风,怕是要下雨,母亲赶紧进屋找来秋装,把我裹得严严实实。 ! z9 h* \* w0 i S- G$ M4 R9 c
回头看了一眼家门和门上自己亲手写的春联,我忽然觉得鼻酸,莫名的伤感一阵一阵地撞在心头,前两次离家出走,都是踌躇满志,一身豪情,为何这次是去念书,却还如此恋恋不舍?娇小的妹妹特意请假一天,来给我送行,她背着我的大包,吃力地弓着身子,手上还拎着一袋食品,默默地走在最前方。母亲则跟在我身后,边走边剥着桔子递给我。
4 I5 m% R8 P" f到了车站,母亲支走了妹妹,让她回学校,还赶得上晚自习,她则和我一起等火车。 , i* P2 J6 Q% @8 O7 [% `, _7 ^; o
此时白露刚过,中秋将临,天气确实该凉了。阴嗖嗖的秋风从候车室的门外吹来,连连拨弄着母亲额前的一撮头发,我看见她打了一个颤,于是起身站到她面前,帮她把上衣的领扣扣起。母亲的头发枯黄了许多,岁月催人老,时光无情,不及儿子无情,母亲显然是老多了,眼角的鱼尾纹深得像是用碳素笔划上的。我鼻子里又是一酸,赶紧向母亲讨要了个酸桔子。
+ F2 O- u0 c7 `8 i“旅客们请注意,由××开往昆明方向的××次列车已经到达本站……”
1 `* h" X: g S( ?4 M. q2 I赶这趟车的人不多,母亲却急忙拉起地上的旅行箱,动作神速地奔到检票口,边回头招呼慢腾腾的我。当我们上了火车,母亲脱下鞋子,一手支在膝盖上,一手扶着座位的靠背,身子向前一弓,站在座位上,再伸手抓起地上沉重的行李箱,举过头顶,用力塞进火车的行李架上。我慌忙放开手中的拎袋,扶住母亲的腰部。
4 l5 ] F' d+ x“妈!让我来。” 4 j% i* G6 u* o' g
“书包拿来。”母亲抓住我肩上的书包带,我赶紧脱下书包,一低头,看见母亲脚上竟然穿着我的袜子,我记得它早被我扔在纸篓里,因为后跟破了个小洞。我感到无比地惭愧,伸手轻轻地将袜子向下拉了拉,遮住母亲露出的脚后跟。 % y6 }) @. \4 S' a& H: Z5 ?9 @
火车只停留十分钟,母亲对我叮咛了几句后便要下车,我随她一起来到站台上,她使劲挤出笑容,牵直我的衣角,又拍拍干净的衣服,好似上面有灰尘一般。
( ]* p- C ?2 \“大学生了,做事不能毛里毛糙,离家远了,要常打电话回来。” 0 k7 s2 C. W2 y7 [5 T. o
我用力点了点头,不敢看她,当火车放了一通气后,列车员招呼我上车,我将双手搭在母亲的肩膀上,把她搂在怀里,深深地呼吸着她的气息。我用力憋回了涌上眼皮的泪水,不敢哭出来,怕惹得母亲也掉眼泪。 " O% R, J; S'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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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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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9 l& n* E7 m! ^0 K139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 r! S9 I0 t6 @ ` S9 v5 r- y “妈,你多保重!”我放开母亲,冲上了火车。
$ @, K8 V/ A" g又放了两阵气体后,列车缓缓开动了,母亲在窗外跟随着火车走动边向我挥手,不停地擦着眼泪。忽然一个极熟悉的身影跃进眼帘,那是父亲!他拄着一只拐杖,一瘸一跛地朝火车行驶的方向蹒跚地挪动。母亲发现了他,急忙将他扶住,他显然也看见了我,微微举起拐杖,像要对我说点什么,他苍老的模样,像已越花甲之年。如今我十九岁了,翅膀硬了,他们却渐渐老去。 ! g8 n4 i: O0 g% C
列车越来越快,他们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吃力地跟随着火车奔走着。我的泪水终于奔涌而下,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扒在玻璃上喊叫着,全然忘记了一车厢的人:“妈——我不走。”
! e2 }$ ]4 j/ c: N( C我拍打着玻璃窗,希望母亲能听到我的呼喊:“妈——我舍不得你,爸……”
- ~7 a+ e: p# H# Z/ |; }随着火车离站,刚刚还阴沉天色却越发亮了起来,金色的太阳渐渐从云端挤出了一点光芒,一会儿便拨开了云幕,将绚丽的金黄撒进车箱里。我用纸巾轻轻擦掉印在车窗上的泪痕,眯起眼睛看着阳光,看着窗外的一片盛景,或许这是一个好兆头吧……
2 v( o0 ^% f- z- n! g父亲
) q4 d" N* v- O( L* m说你是高山
! \/ `" G$ f a7 b5 E' [3 e, |你没有它巍峨
" S) _, d) {6 _. [" X. g! Q$ R7 ?" [说你是大河 . t/ }$ s2 z0 a; L; ]' R
你没有它宽阔 " s0 v9 T0 l1 z) M/ Z# p& r5 P
你只有和我一样大的身躯 9 _) Y) i6 C! J
却撑起了整个宇宙 * B! ^! ?2 w. a8 ` R9 r
父亲
/ @* y8 G: M( c, O. j我当你是严霜
/ X4 \0 g& s+ f2 J" E1 K k8 l你却是大雪
' s1 W4 I( h) E我当你是秋风
! @# T, U$ I" p3 B$ _4 @你却是暴雨 " `$ q0 N Y4 M, C" p% V; i/ x6 Z
没有大雪
7 u( f9 q0 B/ s/ C麦苗怎能熬过寒冬?
P- `! }4 D5 u( d2 U没有暴雨 7 N8 L& H; {% y9 ^
树木怎能长成栋梁? 2 [% m3 T% s" a7 P0 [6 }
父亲 7 Q8 e: D- t& c; Z( [8 l
牙牙学语的雏鹰 . F* q/ @( X& y5 J3 }8 ]
已长出末端的羽翼 & b$ F! I+ i. P. \, t
在雷鸣电闪中
: P9 \ x0 \- \! p( z- k1 T; o你将看到它展开骄傲的双翅 ' O! f: g$ _0 y" Y; `. h* U9 y' I( s
翱翔于神州大地 ! E/ S+ V3 H$ ]4 r# C
送我一涌海浪吧
" a7 p8 P" x1 H3 M我将破浪而行
1 f# \% W& M; i& ]1 i) Z4 o6 Q送我一缕长风吧
) G" r4 u: v) L4 p% p& J7 o- e我将乘风万里
: o+ c: O) d4 t云 之 南
3 d& w7 g$ e- G% H4 W孔雀飞,彩云南 ) m! `) D( V' f6 z' }- O
万里晴空山掩山 " _- d/ C8 s- Z* F: ^
竹乐声声长
- |% [7 G2 m% k; n' \! E- Q* ~5 `载歌舞,祝节庆
1 d* a G- j- ]+ ]4 J一叶飘零知秋紧 }9 m) U6 c9 A! w5 _' V( j
故乡月已明 " r" u8 N' { I3 R
云南,是片富饶美丽的热土,是一个神奇迷人的地方。
' O, V* C x/ K; {! o* {" N我抵达昆明的那天正是中秋节,虽举目无亲,倒也没有什么“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昆明虽地处高原,海拔比泰山的主峰还要高出五分之一,因其宜人的气候,初来此地的人,都不会有高原反应。我在火车站买了一张昆明地图,照着地图所示的路线,拉着我的行李,徒步走到学校。然后由接待人员带领,来到宿舍,令我诧异的是,我居然是全系第一个来校的。
[6 R/ ?% C4 l* ^* v% |9 Y学校的名号上并没有令人骄傲的光环,来到这里,我却一点也没有一点悔意。置身其中,我总觉得这里一定不会缺少文人雅士的,但看她那傍山而落,绿树成荫,花香四溢,便令人目酣神醉,每日置身此间的人,定会洗去铅华,复返自然的。 4 J' ?3 r/ ?. P& e2 [: _, z
收拾妥当,我迫不及待地去街上买了一辆跑车,要把昆明大大小小的地方看个遍。
) O5 l q. m, c& ]6 g2 M不能说这里处处是景,却里里外外也显露着赛过大都市的风韵,这其中久负盛名的标志性建筑便属市中心的“金马碧鸡坊”了。这始于明代的建筑也是多灾多难,曾两次毁于战火,后于光绪年间重建,它跨街而立,雕檐彩绘,花纹奇异,金碧辉煌,北与纪念赛典赤·瞻思丁的“忠爱坊”互相辉映,合称“品字三坊”,南与始建于南诏年间的东西寺双塔相闻,无不彰显着昆明的古老文明。据说在特定的傍晚时分,夕阳将落时,而明月东升,这时碧鸡坊在夕阳下的影子和金马坊在月光下的影子便在中间相吻,史称此奇景为“金碧交辉”,每六十年才会显现一次。这独具匠心的设计,融入了淳厚的昆明人多么伟大的智慧。 , P. u/ E4 a6 n6 L0 m4 U7 c
离这“金马碧鸡坊”北面不远处,座落着“翠湖公园”,时过九月中旬,家乡池塘的残荷早已毫无生气,而这里清清水波,濯濯莲花,微风徐来,莲香扑面。不称天上胜景,却也算凡尘佳境了。许是看惯了车水马龙的都市和千遍一律的高楼大厦,偶一触及这小桥流水,便轻易爱上了她。
7 j9 a) N; n7 D2 e- H昆明,因“99世界园艺博览会”而更加闻名,在创建世界级的旅游城市中,这是个重之又重的法码,“世博园”是来昆明的游客必到之处,我也不例外,在到昆明的第三天,我便游览了这昆明的“万园之园”。
8 Q d9 x! g; \! }* [; j在这样的山明水秀、满园春色中,似乎很难找到能恰切、完整、传神地描述这种美景的词汇。有句话叫“不可言传”,便可帮助如我辈的庸者、懒人一笔带过了。其实仔细想想,这样也好,说不出来,可以让更多人有遐想的余地,否则,便让那干巴巴的文字,糟踏了一园胜景。 3 Z# [* F' u" h*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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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9 [2 a1 i; }- U" N) l0 s3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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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花的世界,这是绿的家乡,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
) `0 w) g4 P+ U8 ^9 h! e. ~在这里,错落有致的展馆、展厅、展台,建设得“天人合一”,在以自然为旨归的哲学意识里,处处渗透着天、人、景、物的构思里,千姿百态,各成风流。便看那“精蓝棋置,丹珠楼塔,窈窕绿叶中”,何等幽丽!便看那“老庄告退,山水方滋”,何等幽深!便看那“云外钟声湿”,何等幽秘!此处的景,不仅仅是景,此处的树,也不仅仅是树,它们携着烂漫的百花,无垠的嫩草,连缀成一曲高山流水,谱写出一首撼人长歌。
( t4 X7 ^3 D+ z# ^看那塔影,听那松风,看那泉流,听那鸟鸣,这一片山水的自然美,便将一切与此相关的文化、人格,提升到一种“形而上”的境界。这不是景,是诗!在这园内山中,静待山茶花开,绿杨莺啼,兴来时醉倒萘蘼,安享山中和气;也可以抚苍松,坐翠篁,迎朝爽,纳晚凉,写就山中潇洒;更可以有芳菲黄菊,红叶漫地中,吹长笛风前倚石,抚玉琴月下焚香,自在山中雅淡……总之,在这等人间的天堂里,灵魂,一样可以得到升华。
) x& n. C, ^" z& @漫步国际展区,荷兰风车、泰国佛塔、以色列奇石、日本套院……人文精粹溶进了天然美景,目不给赏;再观国内园展,苏州园林,齐鲁石雕,江南楼阁、北方古建……处处玲珑雅致,体现着和谐之美、一体之顺。更有民族风情的建筑、风俗展,目不暇接;还有那穿戴着少数民族服饰的窈窕淑女,清歌妙舞,让人不尽地留连。
+ l7 B$ _) [3 r3 J) K. ?这便是举世闻名世博园。 2 A+ Q2 z7 \' c( _* @
昆明虽没有什么名山胜川,却有被称作“高原明珠”的滇池,大观楼长联云: z# |' I! h% Q6 `- L" D" d4 e/ P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巾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周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8 Q3 e3 C/ }4 q h- {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许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0 W* L: a- N: [3 Z$ H这回,算是有幸一睹那举世闻名的名楼、名联了。 % N: b* d, w! v2 R" [) O; h
楼脚下,是滇池,群山环抱,河流纵横,良田万顷,人称“高原江南”。滇池明明是湖,书中却说,昆明人喜欢称其为“海”。今日一观,确有道理,因为湖,即使美如西子,秀丽是秀丽了,雄伟壮阔则不足。而滇池却兼有海的气魄和胸襟,又兼有湖的温柔和情调。感天地之恩泽,造就如此钟灵毓秀,大观楼的长联开头,寥寥几笔,便把这浩瀚无比磅礴气势,传神地勾勒出来了。 3 \9 o% A5 z4 g3 ?$ x
滇池是一个天然的空调,自动调节着昆明的气温,冬暖夏凉,昆明之所以是春城,这滇池功不可没。没来过昆明的外省人,是不会相信,找遍昆明的大街小巷,各大商店,极难买到空调,因为这里根本不需要,夏季气温最高不超过二十八度,冬季也只有几天稍低于十度。(现在因进驻了许多“家电巨鳄”,空调当然就可以随便买到了。) & F( r/ z7 H, m6 ^" ], k+ I
疯玩了几日,我便要收敛这份野性了,学校里已经正常开课。大一的课程较为繁多,应筹也多,一个接一个的“同乡会”和诸多正招兵买马的“协会”都自动找上门来,我倒是懒散得很,常常借故推托友人的盛情,闭关却扫,每日和舍友们讪牙闲嗑,聊他们的艳史。这个校园面积颇大,上课的教室今天在南明天往北,每次都让我找得晕头转向。偶尔起来晚了,落后于舍友们,转几圈后找不到教室干脆就不去了,于是我成了班上第一个逃课的学生。 * s: q) k8 I( U- k, n
大学里的状况和我想象中的相差无几。大伙儿书还没有翻开过,便都忙着风花雪月了。班上的女生来自五湖四海,虽不似那柔枝嫩条,却也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都颇有姿色,我想起周蕙芳和苏佳佳,她们走在校园里,定能招来百分之几百的回头率。如今她们都已经升入大二了,不知是否偶尔会想起我来。不想也罢,免得大家既尴尬又失落。 ; S0 Y" l) _& e: o9 A
然而一个月后,我还是收到了周蕙芳的来信,于是独自来到学校的后山上,找个僻静的地方,轻轻地展开。我最不愿意的结果,终于还是被周蕙芳委婉地道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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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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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斌: " w9 U4 O7 R, x+ D! j/ ], [
展信佳! , ~# H2 i4 q# ?$ T2 d9 R
忽而一年匆匆而过,却又似乎很漫长,像一江东逝的流水,经过漫长的旅途,却在顷刻间就汇入了大海,皈依了命运。
% L6 _5 U0 v0 k/ }! p, v4 G知道吗?我从来都不相信有命运,即使天上的陨石三次砸中了我窗台上的花盆,我也不相信这会是命运,然而此刻我终于不能再说服自己了。
" g1 \, y V' U% H7 U+ v期待了十九年,只为一个神话,我原以为神话中的女子定会有如梦一般的结局,我以为传说中的轮回终于眷顾到了她,然而她的梦终像肥皂泡一样,虽有炫烂的色彩,却只有拥瞬间的美丽。
, ~2 ^ P9 U$ {& W8 D( P2 ?, _我一直都想感谢你为我做过的许多,却一直没有机会,我想以后在你身边做一个知寒知暑的女子,举案齐眉,凤协鸾和。你曾说“不念卿卿红粉帐,旌麾鞍马有残温”,冲着这话,这一年多来,我一直没有打扰你,我只想让你头顶的蓝天更加辽阔,让你飞得更高,我不愿意做恶劣的天气,影响你对长空的搏击,不负你这份豪情,我想,你一定觉得我冷落了你。
/ I% c8 t8 [# C3 _佳佳说你去年不走,是想不飞则已,一飞必冲九霄,但让我难以理解的是,你凌云的壮志只引你去了所在的大学吗?我不信。你糊弄了自己,委屈了你的信仰,也蒙蔽了我,虽然你是善意的,但你不该隐瞒这么久,让我独自抱着幻想生活。镜里的鲜花,水底的明月,终究是不真实的,当有一天,镜碎了,水涸了,恍然间一切盼头都没了,我该如何面对,茫然中,不知前方的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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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尽说些不中用的话。张子凯的事,道听途说我也知道了些,这其中最难过的人怕就是你了,事已至此,劝你什么都显得苍白,但日子还是要过的,希望你重新燃起生活的勇气。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有“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之类云云了,你们兄弟间的感情不似我这穿戴的轻纨薄纱,而是骨肉相连般难舍难分。我羡慕张子凯,真的。
# }0 r3 H3 {7 d3 R( W1 M4 i瞧我,变得如此罗嗦,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讲这些了,最后想把《乱世佳人》里的一句话送给你:黑暗中的哭泣,只是一种逃避,明天的太阳依然要升起,许是暴风骤雨,许是风和日丽,让我们都回到现实,不再逃避。 + X+ \" k" }7 i
祝 安康! , Y% a& Y/ l6 b/ Z) P- U
得萱居士 谨启 & F1 @7 m6 Q! E& j7 V. R
2000年10月10日 / \" V6 }, r0 x- u; ?; E( _
我想给她回信,却又无话可说,我和子凯的种种,定是无法和她说清的,她或许仅以为我和子凯之间是因过于浓厚的兄弟间的感情,而演变成为同性恋,她的想法如诸多所谓的正常人一样,以为同性恋都是两个同性之间,因为过于亲密,慢慢地就产生了依赖、依恋的情结,然而事实却和他们所想的大相径庭,这是与生俱来、骨子里固有的。既然难以解释,还不如就此作罢。我再也不愿意和周蕙芳结外生枝了,就让自己在默默无闻中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吧。对不起,蕙芳,我不能给你幸福,如果我违心地追求你,只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谢谢你在我高三的生活中画出了绚丽的一笔,我会永远记住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子凯走了,把我的念想也带走了,我这一辈子,能和他在一起生活过,已经知足了。 % W. Z M: g3 x
我没有经常刻意地想念子凯,有时候偶尔想起和他的点点滴滴,就情不自禁地暗笑起来,笑过后拿把刀子,不声不响地在自己的指头上划一刀,让自己记住,别天天快活,就把他忘了,我想,手指的疼痛总比心里的痛楚要舒坦,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自虐吧,我原以为做这些事的人都是得了精神病,不想自己有一天也会做这种事来。有时候在梦里见到他,和他一起打游戏机,他使劲捶打着按钮,把我挤到一边,梦醒后,我依然一无所有。就当他是个梦吧,活着的人还得活着,死去的人,是否能感知活着的无奈?
0 o m- _ @, o, m5 i6 T学校里的专业课,我实在没有多大兴趣,我想利用课余时间钻研自己喜爱的计算机,好有一技之长。于是在一个星期天下午,我倾囊而出,和舍友小牛一起去街上买回了两台新电脑。小牛主要用它玩游戏,我则利用它学习各类软件。那个时候互联网刚刚普及,上网都得用modem拨号,速度缓慢且费用昂贵,一张面值22元的201卡只能用上5个小时,着实让人心疼,但网络上的东西如鸦片一样,能让人上瘾的,网费再贵,我们都勒紧裤腰带,咬咬牙挤出生活费买201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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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2 |! h+ x+ A' Y# |# A9 [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 |* q- ?8 @6 a6 h" n5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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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Q, Q- _0 k0 A142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0 p$ ?. n: I; Y. \. n; L( N
某天中午放学后,小牛对着电脑大叫:“快来看!泰国人妖表演,哇塞,长得比女人还要女人!一个比一个靓!” ' ` [5 R% O, O* S
“上面长着女人脸,下面却长着鸡/巴,男不男女不女的,恶心死了。”舍友回应。
9 X; @* v0 f, I: `* ^1 k L6 R“人家为了生存,没办法,你以为人家愿意这样啊?”我为其辩护道。 4 G- ^9 o! _! t$ g
“快看快看,德国同性恋大游行!游行就游行呗,怎么个个光着身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8 O6 l. a' r! y! p
“恶心死了,点这个看看,‘李安《卧虎藏龙》电视剧热拍’。” * t; n+ o. y5 E+ h7 r- o
“别点,等会儿,让我看完这个先。”我将小牛的手从鼠标上拿开。
" H D U4 V o9 z& x“看什么同性恋,这么变态的东西。”
L% g/ ~0 G! W/ R' T7 w J, e7 |“为什么一提起同性恋,你就会这样想呢?”我问。
3 d( K" |+ ?' E# f“你看网上那些报道,哪张同性恋的图片看着不恶心?大男人的,穿成那样子,浓妆艳抹,吓死人了。” ' D7 h! d7 `* N
“网站猎奇罢了,为了增加点击率,这就像一提起泰国必然要放一大堆人妖的图片一样,好像全泰国人都是做人妖的一样,其实不是的,人妖只是泰国特有的一个极小部分的群体,泰国像世界所有其它完整的国家一样。同性恋这个圈子也是一样的,那些演反串的男人也只是同性恋人群中极少的部分而已,并不能代表着整个同性恋群体。”
- ^/ F/ l1 y2 G“哈哈,刘斌你怎么了解得这么详细?”
4 }1 X# y; T8 E& s2 ~8 {% U“我准备写一篇关于同性恋调查的论文呢。” / E. K, E: w1 M& e, u3 i
“呵呵,你可别有这个嗜好,我们宿舍要出个同性恋我们就得搬家了,不然看着饭都吃不下。” 5 _. n5 V- z6 l, {& q8 A
我一笑了之,不与他再细说了。 7 ?) h1 f) ^3 V: M. L
我想起金庸大师的《天龙八部》来,乔峰本是中原第一大帮的帮主,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轻财重友,侠骨柔肠,他为中原武林做出了不可辱没的贡献,威名远扬,人人敬仰。可是当有一天,中原所谓的正义之士得知他本姓萧,乃辽国人后裔,却对他栽赃嫁祸,把他对武林做的贡献一笔勾消,他成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这凝集了中国几千年来重出身传统的故事,昭示了多少无辜的人悲惨命运的结局,我想金庸大师是不可能凭空捏造出这个形象的。
, |* S& z" Y% W0 a2 m乔峰的故事,这关于出身问题的是是非非,究竟还要延续多久? ( G% _$ j5 r% ]' E$ `
校园里的爱情故事愈演愈烈,陆续有同学不回校过夜了,而我,已经习惯了孑然一身,闲来无事时,就骑着我的单车,绕着昆明的环城路转圈。秋去冬来,茫然的城市里丝毫没有过冬的气息,只有那枯落的梧桐叶,诉说着季节的交替。红嘴鸥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长途跋涉迁至昆明越冬,我从不知这个离大海有几千公里的城市会有海鸥,见到这些可爱的精灵,我着实有些惊喜,于是经常骑着单车来到翠湖边,用玉米和面包喂它们。不知这座陌生的城市,除了红嘴鸥,还会给我带来什么别样的惊喜? C8 ^- A7 f7 e2 ^: q3 S) e
来这里两个多月,我又瘦了许多,体重已经不满五十公斤了,我不得不在皮带上钉上新孔,以便能系紧裤子。不过虽然瘦了,力气却没有减小,体育课上,我的“引体向上”成绩比高三时好了一倍,我居然能做十六个标准动作了。然而除了这“引体向上”,其它项目的成绩都是一塌糊涂。昆明气候虽是宜人,但因其氧气含量稍低,所以大量耗氧的运动便成了折磨的代名词。例如那一千米跑完,会让人累得喘不上气来,以至于肺部像被几万牛顿的扭力勒紧了似的疼痛。难怪国家足球队会在昆明设了训练基地,那些高原受训的运动员,一旦去了低海拔的场地,便能键步如飞而不知疲劳了。 4 G( M& `/ }% P5 h
因先天因素,我从不爱玩篮球,但体育课上篮球是要考核的运动项目之一,十个投中三个才算及格,而我严重缺乏此类运动细胞,屡投不中,还不如女生,让同学们笑掉了大牙。我想起子凯来,要是他在学校里,便可以天天教我了,他那敏捷的身手绝对能让体育老师都相形见绌。
% h4 R) Q4 z: D& d; z我的子凯,我的哥哥,你在哪里啊?
4 E" P* \$ E/ l" q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打开电脑,拨号上网后,给子凯和自己各申请了一个OICQ号码,趁着夜深人静,我登陆了这两个号,彼此聊天。
& P& @9 {& L0 z# [$ D6 }% e6 _“子凯?在线吗?” , Y3 a' Z2 n1 I ?& E5 ^3 V2 V. A
“在:)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 }7 T$ e: i5 e- n9 s
“想你呗:P睡不着,你怎么也不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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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 y) `4 p* b# j0 L) }* X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 R4 ]* R' m* p: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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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X' b, |' Q3 M9 A “我也想你。”
$ J4 Q9 {# H0 X9 u/ N" Y% O“呵呵,白痴。上次发到你邮箱的那两篇小说看了吗?”
/ v" Q5 P5 {2 X& T7 v( S0 @% k“看了,怎么都没有一个好结果的?”
: b/ G! w; p* |, X& K1 d“我怎么会知道。”
0 ]% Y/ e3 j& \* f. S8 N“我好想见你呀,你长胖了还是瘦了?” , ^# Z( Z7 @2 v7 @6 _3 ]- ~
“瘦了呢,过年回家我把像片带回来给你看,我在世博园里拍了许多像片呢。” 2 R8 v! T" l7 M; h
“我不在身边,要好好吃饭。”
" t9 N- e: S. q1 Q% y“知道。我可能吃了,体育老师说从平原来高原的人,前三个月都会瘦,是正常现象。班上许多同学开始谈恋爱了,也有女同学喜欢我呢。”
, V6 m- l3 D4 j, Z8 p, ?& F0 P* O“切~~~~你就遂了人家心愿呗。”
. O v4 Q- }+ o) {/ j“好哇好哇,这可是你说的哟。” # W `- J6 J% x0 \9 f1 ?
“生气ing!”
2 N4 o* g" {0 u, a" J“就知道你口是心非,讨厌!” [* X, A9 q+ @$ N1 }
敲完这一句,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自己都二十岁了,居然还能把“讨厌”这样娇气的字眼挂在嘴边。也许我早就应该长大了,没有子凯在身边,我更应该快点长大,长成一个像他一样的男子汉。 " o; J# m( {3 Y
我关了电脑,懒洋洋地爬上了床铺,心想我是不是该在网上结交一些同性恋圈子里的朋友,能和他们说说心事?与其这样每天浑浑噩噩地熬日子,不如清清楚楚地做人,我干嘛要像个贼一样,不敢活在阳光下?不敢让别人知道了我的秘密?子凯都没有了,我还怕失去什么呢?
3 c$ [0 v7 r" L; I# J1 y- p一夜难眠,而昆明的夜却是漫长的,因和北京相差两个时区,所以天亮时刻要比东部地区晚得多。
5 D4 r# }$ i$ R次日我便在网上搜寻到了几位昆明本地的圈内人,和他们交流了一些基本信息后,发现一位叫王律的人居然是比我高一年级的校友,我们相互发了几封电子邮件交谈了几日,便约好某日在学校里见面。 2 q; E! [# r* l
他是典型的本地人,安享着千百年来战火难以波及的昆明的太平,脾气不愠不火,做事讲话都慢腾腾,却又是有条不紊。他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好为人兄,我们寒暄了几句后,他便亲切地叫我“小鬼”,我便叫他“老大”。因为同在一所学校,我们便能经常见面,相约一起闲逛昆明大大小小的景点,每次见面,他都会带给我一些小礼品,有时是贝壳,有时是可爱的小机器猫,他显然把我当成小孩子了,而我也宁愿做一个不谙时事小孩,天真地做着这个世界没有痛苦的美梦。
* ?5 K u- d; G) i# C; Z( ?王律说,昆明在寒武纪时是片大海,所山上的页岩里有许多三叶虫的化石,于是在某个星期天,他带我去爬山,挖化石。我并不热衷于此,但来昆明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见过这里的山,去爬爬山登高远眺,舒展一下筋骨正合我愿。
7 t0 Q1 \& b2 e( H3 U) Z这里的山倒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生长了许多鲜为人知的热带植物,错落有致地耸立着,高大的模样像是马路上气派的纠察。山林因保护得好,没有多少被人工砍伐的痕迹,所以植物格外茂密。林子里的湿气较重,腐叶的淳香充斥在每个角落,奇怪的鸟鸣声互相告知着我们这不速之客的到来,不时的还有黄毛的松鼠绕着树干一窜到顶,在空中练习跳跃之技。山脚下车水马龙,熙来攘往,许多精神爽朗的老人骑着自行车,载着个大塑料容器,前来一个叫“三碗水”的溪流旁汲取泉水。
+ f" h" I2 k3 `$ e; J这里没有固定上山的路,茂盛的蕨类植物和灌木林织成了一山密不透缝的绿色被子,我们成了想吃刺猬的猎犬,不知该从何处入口了。 : `6 b- Q" N8 x8 @8 U3 e
“老大,这么原始的林子,要是有狼怎么办?”我笑问王律。
9 I) f7 |; q; Y( }9 ]) e) J“跑啊。”
a& O% a7 y+ U, J% U“好主意,你跑得没我快,到时候你就留在后面喂狼吧。” ( }+ N5 n& I9 ^5 u$ p6 l; W4 I
“我是什么人?狼即便真的来了也不会吃我,只乖乖地扒在地上。”
6 A4 c8 L( E. |. L“去,老当自己是神仙,放心,一两只狼是不敢随便攻击人的,除非是狼群,再说狼都快绝迹了。” 7 F- q2 n, V) x2 y" m2 M
我与他说起前次去街上买了一张名为《鬼狼》的CD光盘,是歌颂北美大草原上一只野狼的。在十九世纪末,北美的移民者大量猎杀狼群,破坏原有的生态环境,狼王就带着自己的妻子布兰卡和四只健壮的部下和残忍的人类抗争,他们一夜之间咬死了农场主的两千头牛,并破坏诱捕他们的陷阱,留下粪便嘲笑人类。有一天,布兰卡被钢夹捕获,人们用两匹马把她活活拉成两截,扔进了陷阱的坑里,狼王目睹爱人被杀,却救不了她,人们以为狼王会狠狠报负,没想到第二天狼王从容踏进了布兰卡尸体所在的陷阱里,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守在爱人的身边,安然地死去了。 % `: L) Q: {# M Y( O+ M S%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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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 \, p* U( H8 n$ c'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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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 Z8 J6 O) ` x2 h* U" ~ “有时候情愿自己是只狼,没有那么多的约束,生活在大丛林里,自由自在。”我说。
7 S8 Y* T( C) s/ E+ Q2 m“我是那只狼,先报了仇再说。”
7 o, z7 N2 j) `- K' H" x( P“有时候不去报仇,更能惩罚刽子手,狼王要是报仇了,故事就不会被人们这样传颂了。” 0 j' Q% p5 c* T/ z/ B1 m; u5 d
“为爱生,为爱死,狼都懂,没想到狼也是重情重义的动物,看来‘狼心狗肺’这个成语造得不正确。” : D" M5 F! I4 z1 Q# g
我们四肢并用,攀上了那几乎成六十度角的斜坡,历经坎坷,终于接近了山顶,树木渐渐稀疏,山风摇动着松树,不时有枯黄的松针插进我们的头发里。 ( O, W6 i+ X2 q( Q, ^$ u
忽然我发现前方有一朵洁白的百合花开在枯草堆里,我拉着王律问:“怎么这山上会有百合花?它不是盛夏才开的么?” 9 }1 V6 N( b9 ]
“山上还真少见呢,不过昆明的花都是不分季节的。”
" Z. d' f& L' C% i' F m; X“我把它拔了,拿回宿舍栽去。”
6 s; T# ]3 U- p" c, W: A“野生的,拿回去肯定种不活。” / R) _3 _+ N0 q9 b
野生的?这就是野百合么?它孤零零地生长在山顶上,没有伟岸的枝条,却是铮铮铁骨;没有芬芳的气味和艳丽的外表,却朴实地绽放着生命的奇迹。这夏日的花朵,居然盛开在了万物还未复苏的时节,诉说着生命的不屈不挠么?野百合啊,原来你并不是只在夏季才盛开……
. ^: }" X7 @# D4 [$ ]转眼间已是期末了,我的成绩不理想,但这并不会影响愉悦的心情。我给父母和妹妹分别买了礼物,钻进了回家的列车。
. D) q+ D% n: R' K' L e归心似箭。
$ \7 |+ _0 ` p8 A4 v' o尾 声 9 P9 J: L9 h6 N& Y
苍雪怜万墓,
l0 E) e5 W3 ^四顾觅君坟。 # n8 ?0 S' g$ @+ t U: a* S
十里无踪径,
9 p4 X. g* Q6 T+ }1 L空留风咽声。
8 L0 f) x, u' w- ?, g寒襟拭旧雪, 4 u$ B' s. V; k# i
解帽暖碑文。
! d; n* D! O; s% N万事皆安好, . b0 I% U; _( |4 J: Y6 N: z; ~' z
不日遣春城。
4 u& y" ]9 D$ k3 ?每年春节前后,总会有一场大雪,今年老天爷没有破例,大年三十的傍晚,连续几日的细雨渐渐变成了雨夹雪,最后终于天女散花般下起了鹅毛大雪来。父亲带领我们一起回老家过年,我的所有堂兄弟姐妹们全部都回到乡下,整个大家庭的人济济一堂过大年。除夕之夜,普天同庆,而乡下的除夕格外有喜庆的气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杀鸡烹羊,贴春联,放鞭炮,冬日的严寒早已被响辙云霄的锣鼓声驱散尽。 ) ~$ |/ j$ u7 I' K
年夜饭备了三桌,虽然有我的席位,但我还是躲进了厨房里帮二婶塞柴火做菜,我不愿像个耙子一样被大家问起最敏感的学习之类的问题。三嫂子挺着个大肚子在灶上炒菜,我笑着问她:“几月生啊?” 6 }2 K M9 w% \ ?% X3 g" S
“快了,你这个七叔有什么见面礼呀?” . ~" E! C; L% ^! T6 G) u
“我是见不着他出世了,要上学,要么我给他取名字吧,叫刘——长卿,大诗人的名字。”
* ^4 R- Q: H: m; ?! k“得了吧!名字可是叫一辈子的,哪能乱叫?得找位学问的先生帮取一个。”
% Y0 f/ b; h2 B; l“小凯呢?让他帮取个好名字,你不说他肚子里墨水多啊?”二婶问道。 0 |, B# I! K Z8 M9 D* |
我浑身一惊,不知如何作答,结结巴巴道:“我……没见着他,好久了。” 0 j" m# W, l. U$ B7 H) \
“刘斌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三嫂笑问。 4 E; }1 |) d, U @, `( Z6 ?6 X. i
“没呢,我长得这么丑,眼睛又小,个头又矮,谁看得上。” - H. V1 K* h* |1 T7 s8 J
“不丑不丑,谁说丑了?眼睛小才有味道嘛!人不可貌相,特别是男孩子,我看中你三哥的就是因为他人比较实在,他长得也不咋地嘛。”三嫂安慰我道。 ' \& A+ o/ v$ A& c5 x' q" U. |5 M' z
“小斌要是有合适的,就处一个,别挑肥捡瘦的,年龄也不小,都二十了,我二十岁时都生你大哥了。”二婶笑道。
% C' Z" y) x. D$ v/ O“再说吧。” 0 E1 V1 \" a: b2 z5 Y
彻夜无休止的鞭炮声迎来了新世纪的第一天,一夜飞雪,世界披上戎装,清晨的窗外一片苍茫。我批上大衣,和妹妹一起点响了“两万响”的开门炮,还未燃尽,妹妹便被小堂弟喊去他家楼顶堆雪人了,我套上皮靴,来到二婶家吃完早饭后,忐忑不安地悄悄给子旋打了一个电话。
" W0 z( P3 N* z: t“子旋,是我,小哥。”
2 w5 r: ^$ O' M# T“哦,你还记得我啊?半年都没你一点儿消息,你可真绝。” ( ^" D, v9 Y4 b* x
“对不起啦,我这不给你拜年了嘛!” : M f8 v& O' k* {: F% z! Y+ J
“好好好,原谅你,这半年过得好吗?” 0 L9 _; V1 _6 t: Z; s, t5 W
“做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吧。” ; a6 P& O1 c! Q, _ }
“放假回来几天?我马上要去舅舅家,顺便我来找你吧,有事跟你讲。” $ E* d2 L4 _' m, u: B: M; {
“行,我在乡下呢,马上回去。我想去看看你哥哥,你带我去公墓好吗?他走后我还没有去看过他。”
3 \0 C( W l& v' E; C8 e v“我也正想去呢,本来昨天下午要去的,结果下了大雪。我梦见我哥了,他说他脚冷,让我给他灌个热水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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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h" ~4 v$ d( U, X* d4 j9 @8 R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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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5 F$ H7 B- B( H/ E% h “谁啊,小旋?快点收拾东西走了。”我听见子旋的母亲说道。
3 x& V3 a. Z9 G2 D. Y0 g“妈,是李飞哥哥,一会儿我去他家玩,跟他道别去了。” ' o$ V& L/ I6 A1 ]% R/ ~6 C7 B
“道别?你要去哪儿啊?”我问。
, \6 T: V, n; d* p' Y' T“回头跟你说,我先挂了。” - A9 s2 i( X5 C, e' V% g9 w
“记下我的手机号,等会儿出来了打我电话,130XXXXXXXX。” : U' P! i" m2 j' I2 K& G, T7 F
“OK,wait me in front of the station one hour later.”(一小时后在车站前等我) 6 K1 b2 {! y3 G
村里进城的中巴车今天停运,于是我向三哥借来摩托车,套上毛线帽,再戴上“钢盔”,便开进了雪地里,虽然才二十几公里的车程,我却骑了一个多小时。抵达车站时,子旋已经抱着草纸和冥币,站在门口了,我招呼他跨上后座,戴上安全帽,便朝公墓开去。 6 J8 }& x6 ?; `' T& a
阴晦的天上铺满了淡淡的大片黑云,街上冷冷清清,少有人往,连交通警察的身影都没有。路旁积满雪的宝塔松,一闪一闪地在眼角刮过,寒风冷飕飕地刺在脸上,割过耳垂后,又钻进了衣领里。子旋抱紧我的腰身,冷得直打颤,于是我拧小了油门,把它的手塞进我的外套里。
% t( A, ], I6 g) c, K& U到了墓地,风刮得紧了起来,在半天空上似乎削痛了黑云,不断地发出呜鸣声。白皑皑的大雪压弯了墓地边的松树枝,它给每一块墓碑都戴上了一顶白帽子,我们每走一步都须高高抬起脚,踩在山顶的雪上“嘎吱嘎吱”直响。白茫茫的世界里除了子旋和我,空无人烟,我这才领略到了什么叫“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 k8 O% b/ _6 P9 A
子旋一排一排地数着墓碑找子凯,在半山腰的一处停下来,只见他面前的墓碑上赫然写着: 9 A! a5 r: H! F* p' \
“爱子张子凯之墓” " z! P" ~! l5 Y( @! w: |8 P
“哥,我来看你了,刘斌哥哥也来了。” 子旋跪在雪地里,抱着子凯的墓碑,痛哭起来。
1 {2 X- G" i3 b0 f9 K听子旋一开口,我心揪得厉害,像是有一根细绳,狠狠地勒进了心坎里。我用纸巾给子旋轻轻擦掉眼泪道:“哭啥呢,不哭,你哥哥听到了会难过的。” : Q9 n; X/ c9 E8 ]* i
“哥哥,我给你烧纸钱,不够花你就告诉我,我给你灌了热火袋焐脚。”子旋掏出藏在肚子里的热火袋,放在墓碑后的雪上。 * D" S# h8 b; T
我取下手套,徒手擦掉墓碑顶上的雪后,脱下外套和毛线帽,给它盖住。碑上那“张子凯”三个字格外显眼和亲切,仿佛在对我微笑着,我轻轻地抚摸着它,像是在抚摸着子凯的脸庞。 ( S" ~2 o; q K, g. [2 E1 d: i7 F
“子凯,我外套小,天太冷了,你就别挑三捡四了,将就着驱驱寒吧。子凯,昆明好漂亮呢,玫瑰花比大白菜还便宜,三块钱能买一大把,你都抱不下,而且一年四季都有。我去世博园了,拍了许多照片,我都给你带来了。”
7 ~9 S, T! O. f: U# ~' @9 f3 v) h5 e我掏出口袋里的像片,一张一张地丢在子旋燃起的火堆中。 9 p+ i1 P; `6 [" M' p4 H
“这是国际馆,这是英国园,这是小日本庭院,这是观景塔,这是钱币馆,还有这只小猴子,是世博园的吉祥物,叫灵灵……这是你的门票,我帮你买好了。” 5 G' E2 N; ? C7 Q4 |5 f% J( E
待我们烧完了最后一张冥币,天空中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子旋跪在雪地里不肯起来。 2 t8 G( k/ ]0 b7 }$ D
“子旋,起来了,我们回去了,让你哥好好休息吧。” ( r% X7 ^5 T7 S3 P1 G, {
“小哥,我想我哥,让我多陪陪他。”
: M1 g% n# g W6 {8 }5 Q9 g我轻轻地捏住他的脖子:“我也想,别哭了,你哥听着了,会难过的。你都高二了,马上也要考大学了,别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你哥就怕你长不大呢。” : T9 `& ], {8 F
“小哥啊,”子旋擤擤鼻涕,“我哥他有你,这二十年也值了,你不知道我哥每次说起你时,有多幸福。” . J7 V1 @% X- U+ l8 l
“我知道,我也一样,我也值了,有时候,真的很想就随你哥去了,没有你哥什么都没意思。”
+ z6 ?7 R: x3 \* \“不许你再有这种想法了,听见没?”子旋瞪着我道,“你答应过我的,不许再轻生了,上次奶奶和我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费了多大劲,如今奶奶也走了,你还想闹腾个啥啊?” : }9 @+ w! f: \. S# M- U8 w( L" j
“说啥?奶奶……走了?”我万他惊诧。
) s, J; ~4 T# N% \, E- ?“瞧你这半年怎么混的!什么都不知道。奶奶都七十九了,撑到这岁数,也不容易了,奶奶十一月走的,你去了云南后不久,她身体越来越差,唉……”子旋长叹一声。 8 q4 i3 N6 N: r
“我还准备过两天去给她拜年,我在昆明专门给她买了茶叶。你知道奶奶葬在哪吗?我去看看?”
8 H' y0 d8 Y! G5 l6 ?“看啥啊,房子都拆了,被人盖了新楼房,我也不知道葬在哪,她病重了就住在医院里,女儿照顾她,我也是在奶奶走后一个礼拜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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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7 J" Q& L% E7 n5 X 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 H. X# T/ {, q8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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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 o. m D0 J6 m5 G
我低头不语,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待啊!我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奶奶看待,一直想在赚了钱后,接她来四季如春的昆明住上一阵子,那里是养老的好去处。
4 I3 d9 W9 r( |6 |+ {* R2 G“小哥,其实我今天还有事要跟你说。我外婆在哥哥走后不久也去逝了,妈妈就不用再照顾她。爸爸在浙江买了房子,这边的房子要卖,下下个星期,我们都要去那边,我的学校也联系好了。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再见到你了,妈妈要把哥哥的骨灰也一起带去。自从我哥哥走,妈妈一下子老了许多,我常常都听见她一个人半夜里偷偷地哭,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还在怪我妈,请你原谅她好吗?”
8 s9 g% }4 f( u2 Z“没,这不怪谁,子旋,这不是谁一个人的错,你要好好孝敬你妈,知道吗?” + F H& n$ u- U- Q, n
“会的。”
* n" C: p x: X- p4 |送回了子旋,我回家翻出书包里的“布谷村庄”,揣在怀里,骑着摩托车来到二婶家的麦地边,想把“子归歌”和“麦子随想”化作缕缕青烟,愿子凯在天堂里能读到我给他写的诗歌。我将它们一页一页地撕开,当撕到最后,从皮套中抽出封面壳时,意外地发现子凯在封面上偷偷写上两小段话。 " {& h: ?, n- j/ I$ l; x+ r( K; }: |2 _
“如果可以选择谁先离去,我希望是你,因为我怕我先走了,没有人照顾你。你总像个孩子一样,永远长不大,需要人照料,总让我放不下心。 / Q/ `& u7 w0 \0 G$ _5 W
假如真的是我先走了,答应我,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人好好照顾你,只有你幸福了,我才安心。” ) g& @6 U/ x2 ^, A* q D7 w, y' B
子凯啊——我好恨你啊!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写下这些混账话来……
9 |! e. z% b3 l4 v U. m1 {# z8 f第一次为子凯的离去,我的泪水模糊了整个天际。子凯,请你放心,我一会好好的,不让你担心。
) {$ f/ |* ]$ l* B: g; ?( {/ @二月的昆明,气温已经达到了二十几度,这个时候,家乡的树木尚未发芽,春寒料峭,冻杀年少,而我们大学校园里的桃花早已盛开,昆明是一个变化如神的地方,这里的花花草草从来就不分季节。 . m; @* V' B1 F' ~! }1 d; ]1 r
几经周折,宿舍里终于牵了根包月的上网电话线,我便可以无节制地在网络上冲浪了。王律向我介绍了一个同志网站,他说站长是北方人,他的男朋友便是我所在的云南人,他们的网站上有广播,很值得一听,还有他俩的故事。于是在舍友们都睡着的时候,我偷偷摸摸地登陆网站,从此便成为了它的常客。网站上人最多的地方是聊天室,里面的人名五花八门,从性器官到中东领导人,从毫无意义的阿拉伯数字到中生代物种等等,不胜枚举,于是我也注册了用户名,经常和他们闲聊同性话题。某一天,一个叫“阿酷”的人主动和我打招呼道:“你是昆明的?”
+ B5 K. P; X: P" e. _2 j, z“是啊,你呢?” : v/ \0 j! Z! {! t" m: c- N! v
“东北的,他们说你电脑厉害,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3 |1 G$ c1 b; [/ I9 q. S
“说吧。”
+ |) t; q/ d+ |5 I* `& N) r“我想把像片扫描后发到论坛上,但我的扫描仪驱动怎么也装不上。” / e) h6 z* \$ H5 P6 @
他已经是七级的“中尉”了,这个级别在当时的聊天室里属于元老级别的人物,而我还是一级的新兵蛋儿。他倒是个聪明人,经我稍稍提示便安装上了扫描仪,于是我让他在扫描完像片后,传来让我看看他长得是什么模样,他顽皮地拒绝了。那个时候聊天工具“QICQ”的功能还不是很完善,于是我邀请他用“Net meeting”聊天,我手把手地教他如何使用,他极有兴趣地在其中的“画板”上乱画一气,忽然他写道“你叫什么?” 9 c/ T/ ?6 I9 O
“麦子,你呢?”我这才发现用鼠标写字原来是如此丑陋。 / i% ]) w/ G- \! k
“真名叫什么?” 3 Q+ E" A5 ]; o, t1 G2 G
“You say I say.”(你说我就说)
- ?3 |! v& f; m8 t) L1 D“子豪。” 4 k$ [$ r! I* _" ?
“姓什么?” 0 T4 F2 n- F6 t5 s' ~8 e
“崔。” $ G( n" B0 A1 p7 n' `
我用键盘敲道:“我才不信,我说我叫刘斌你信吗?”
# w# P* E- `1 G“不信,你多大了?论坛上那个叫××的就是你吧?照片是你真人吗?” " ?8 X& x7 {. z* j/ S! H
“肯定比你大,叫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3 H) T% u$ W& O ~$ V* b' g3 u
“为什么?” ! r8 l# q' c5 z1 W
“我喜欢当哥哥。”
' O2 H9 o S1 Z- z( f; H5 _' l' X后来我十八般武艺都用尽,他依然金口不开,狡猾地溜走了,我只得偃旗息鼓,不逗他玩了。这个网站上所有的注册用户组成了一个网络上的大家庭,大家和睦相处,同心同德,每个人都春风和气,蔼然可亲。最让我羡慕的是,网站里有七对同性恋人,分散在全国各地,有的还身在国外。我饶有兴趣地翻出他们各自的故事细读,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如此众多与我和子凯一样幸福的同性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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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20.165.210.* 2005-11-27 19:1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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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p$ ]+ X" |147 回复:继蓝宇后第二篇让偶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说《布谷村庄》 # q* O6 L# \3 y, n* P
泡在网上的日子一晃便是三月尾了,三嫂子给二婶添了个胖孙子,她住在乡下二婶家过月子,二婶说长得和谁都不像,就是像我小时候一样,没日没夜地哭闹。
; O* i7 }" ?8 g) a; ?9 }) C“我记得我小时候从来就不哭的。” 5 @% z) ]2 _2 h3 W
“啧啧,你还不哭!你那个口一张啊,一个生产队上的人都听得到,老爷子就使劲骂你妈,说带不好孩子,你小时候可没少连累你妈,挑煤挖地可都是把你背在身上,一天在你妈背上拉多少泡屎尿呢。小时候哭多了,长大了就不哭了。” 3 y# N" o6 G: `4 \
“我真的那么丢人啊?我只记得小时候和小六哥天天跟爷爷奶奶睡,我妈在城里面很少回家。小六哥和我天天尿床,他都赖我一个人尿的,奶奶不打我,天天打他屁股。” , b N) M/ J8 y% F% K! N0 S
“真快啊,老爷子就盼能活着看到你考大学,如今你也考上了,算了他一桩心愿。” $ E8 d2 N4 l: S8 [. C" V* e
“给他丢脸了,没考上好的。”
f! Q( b" m% s6 Q. }# S“都一样,你以后肯定都比几个哥哥更有出息。”
* g4 l: t0 W4 V7 S, ^“婶,后天清明节帮我多烧几刀纸给爷爷奶奶。”
+ h# |! t) s' g4 {& k, O5 d5 [/ v“好,爷爷奶奶都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4 c6 [1 F* n+ R/ F" K
“婶,让三哥给他儿子拍两张照片寄给我嘛,我想看看我的侄儿子。”
2 r2 W+ _3 ]" x9 a- p“行,没满月不能照相,不吉利,等割了麦子后,闲下来了,我就让他们多拍几张寄给你。”
' J2 W, S! Y$ Y“噢,是该割麦子了,熟了吗?”
# g* O8 n/ G: Q" f% W0 M“已经黄了,还没熟透,麦子今年长得好呢,等收了磨成粉,压成面,我给你妈捎一袋去,你暑假要是回来的话,带小凯一起来,我给他也备一些,他不是特喜欢吃面条吗?” $ u8 Y& c" C( Z4 R. S9 A$ P6 }
“是啊,婶你还记得啊?他们全家都搬到浙江去了,来不了了。” F; i8 o* f, Y2 t. z/ z3 c
忽然隐隐约约一声布谷鸟叫声从电话里传来,我竟惊得失语了,或许是长久地忘却,早已让我记不起布谷鸟的啼鸣声。我急问道:“婶,我听见布谷鸟叫了,又飞回来了?去年打药,不都打死了吗?” k0 D/ g/ i/ P; j- P u/ R
“早就飞回来了,叫得欢呢,没日没夜地叫,找伴呢!” ; I; J! D: z: Q8 z% m2 \
“呵呵,婶,叫刘格不许去山上掏鸟蛋,他要是不听,我回来收拾他。你也注意身体,别太累着了。” 9 G3 U1 M) r8 Q) |( h' u
“好,你在那么远,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9 A* M6 X' e7 j2 o. q挂了电话,我骑上宿舍的阳台,打开随身听,耳机里传来子凯最喜爱的那一首“野百合也有春天”。这时天色向黄昏,远方的天空布满了银白和橙红相间的云朵,燃烧着瞬息的绚丽,远山如黛,余霞成绮,一缕闲云下,许多同学正在篮球场上玩耍。我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子凯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他扭头对我灿烂的笑着。
% z% i) t7 d/ x) }6 c子凯,我活着,并不难过,只是很想念你。 4 g/ s9 a% s4 c' D! S! [( R4 Z
子凯,我活着,会去寻找幸福,延续我们的故事。 U4 K1 F' e+ |4 [, p
子凯,我活着,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为了一个我们都信仰的天堂。 0 K$ e; e) \& Z4 Q! m
这一夜,我又梦见了子凯,梦见我们一起又回到二婶家,我们站在亲手挖过的红薯地里,等待着麦子发芽;我们背着二婶一起下河洗澡,用筛子接住逆水而上的鲫鱼,钻进水里往彼此脸上满涂泥巴;来年的春天,我们一起在楼顶上背诵着中国诗歌,听鸡犬大闹竹林,看白鹭抚过小河,还有夕阳下金灿灿的麦田,和布谷鸟鸣叫时、那满山怒放的杜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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