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 流 年 (第二部) 断垣寒香——烦恼少年 作者:昴宿星君 序 有些人,常把“我命由我不由天”挂在嘴边,也有些人,嘴里却常说另外一句话:“听天由命”。那么,人生之中,所谓的命,究竟是由天注定还是人决定,自然是见仁见智,但由人者,多是顽于对抗生命当中的不满,属勇者;由天者,多是难于对抗生命当中的困难与挫折,属弱者。不过,不论是勇者还是弱者,都是表示对现实的不满,而往往,勇者与弱者,随时都有角色互换的可能,那么,怎么才算是勇者,谁又是弱者,也许更可能是两者虽矛盾,却是一个共同体。自然也有人认为,所谓先天的命数却往往受限于他人或说是榜样的影响,从而造就后天性格。你,是不是也有同感? 一 1985年初秋,奶奶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照理说,75岁毕竟不能算是高龄,也许是因为一辈的操劳,在年轻时早已透支了大半生的精力,好在临了思维一直很清醒。农村自来有冲喜的习俗,所以提前做好了寿衣寿服,但生命还是即将走到尽头。直到一天,奶奶突然对大伯二伯说自己已经时日不多,让他们叫来所有的孙男嫡女。一时间,大伯家、二伯家、大姑家、我家,三伯家除了早逝的三伯,其他人也都到齐。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聚在奶奶家,因为屋子太小,几十口子人就那么待在院子里,等待着最后时间的到来。奶奶躺在炕上,虽不能动,头脑却异常清醒。一家一家被她叫进屋里,做最后的叮嘱。我爹年龄最小,最后才被叫进屋里。奶奶见到我爹娘,只是笑了笑,说道: “老四啊,你跟你家里的,我最放心。你们两口子好好看管住这三个孩子,早点让他们都成家立业,我跟你爹也就冥目了。只是可惜,你们这一家子,到现在也没个娶上媳妇子的。大强、小毅年龄也都到了,可惜我也看不到他们娶媳妇子的那天了。” 说实话,我倒没感觉太过悲伤,可一边的大哥却哭得不成人形,跑到炕沿坐在奶奶旁边。奶奶见他过来,忙要伸手拉大哥的手,却没力气抬动手臂。大哥忙伸手握住奶奶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奶奶那如同老树皮般的手,眼泪从来没有断过。我知道对于我们哥仨,奶奶更偏疼她这大孙子一些,对于二哥次之,我呢,我只能说奶奶是按顺序心疼的。 “大强啊。” “奶奶,我在呢。” “哭啥?都21了吧,大小伙子了。人哪有不走的,别哭了。” 奶奶一边说着,自己眼角却流下泪来。 “可惜奶奶看不到你娶亲了,要是奶奶能再多赖上个一年半载的就好了,可以看到老四家我大孙子成亲。可惜了了,可惜了了,奶奶熬不到那一天了,见不到孙媳妇了。” 大哥听了这话,更是泪流不止,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哭得眼睛红肿,在院子的角落里呆了好久,突然起身推着自行车就要出门。我娘急了,忙问道: “你要干嘛去?” 大哥丢下一句: “一会儿就回来。” 时间似乎过的很慢,请不要骂我是盼着奶奶早死,只是感觉大家都待在这里没事干,很无聊罢了,毕竟是小孩子的想法。家里长辈中男人们聚到一起商量着死后如何安排,女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聊着一些身后细节。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开了,大哥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停好了自行车,又跑到门外,一把拉着一个女孩子的手,强拖着进了院子。一大家子人一看有人进来,原来嘈杂的声音一下清静下来。大家都盯着大哥拉进来的姑娘。姑娘穿着白色衬衫,藏青色的裤子,盘带黑鞋,两条漆黑麻花辫儿,一直低着头,脸色绯红。大哥没跟任何人说话,拉着她就向屋里走,还没进房门,人群中,长梅嫂突然说一句: “韩红梅?” 这话一出不要紧,一边的我爹我娘先是一愣,仔细地盯着那个姑娘看,脸色突然变的异常难看。见他们快要进屋了,母亲一把拉着我哥,低声问: “你,你这是要干嘛?” “让我奶奶见见。” “你,你们,你们这是......”母亲一脸的涨红,加无奈的问道。 “娘,没啥,您放心好了,我只是想让我奶开心一点。” 大哥虽说一脸的难过,却冲着我爹我娘挤挤眼睛。我娘无奈地看看我爹,我爹没说话。大哥拉着红梅姐进了屋,我们忙跟了进去,一进屋,却看到我哥来到奶奶身边,对奶奶说道: “奶,我给您领了个人来,您看看。” 奶奶忙瞅了一眼我哥身边的红梅姐,原来暗淡的眼神,一下透出光彩,原来动不了手,却突然伸了出来。红梅姐忙走近,接住奶奶的手。 “奶奶。” 说完,原来通红的脸更红了,奶奶两眼死盯着红梅姐的脸,来来回回的扫描了几数次。 “哎哟,好,好。” 大哥大声说道: “奶,您中意不?” “恩,恩。” 感觉奶奶突然要好起来了一样,眼睛不停地盯着红梅姐看,好像想起来什么,忙寻找我娘: “老四家的?老四家的?” 我娘忙上前。 “娘,我在呢。” “柜子,快,柜子。” 奶奶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瞅着她脚底下黑红漆的旧柜子。我娘忙把小柜子抱到她面前。 “白布包。” 我娘忙打开,在柜子里衣服最底下,拿出一个白布小包袱,打开了放到奶奶面前,里面是一块银元,一个银戒指,一对薄皮金耳环,还有一只翠绿翠绿的手镯。 “镯子。” 我娘忙拿起手镯,放到奶奶手。奶奶手颤抖着拿着手镯,就往红梅的手上套去。红梅姐忙缩了缩手,说道: “奶奶,我不能要,不能要,您自己收着吧。” 红梅姐无奈地看了看我大哥,我大哥一边流哭,一边轻声说道: “奶奶给你的,你戴着吧。” 红梅姐姐听了,才把手并拢。奶奶一句话没说,硬生生的用一只手,把手镯套到红梅姐的手腕上。 “给我孙媳妇的,成亲后,你领......他们去看看我....和你爷爷,让我们........高兴高兴。” 奶奶一边说完,又看向白布包里的金耳环。 “耳环,......小毅啊。” 听到奶奶叫,二哥忙走上前。 “奶,我在呢。”二哥眼圈通红。 “耳环,你......留着,给......媳妇的。” 二哥没拿,哭着说道: “奶,我不要,等我有媳妇了,您亲自给她。” 一句话,惹的大家眼睛都红了。 “等......等不到了。”奶奶轻叹道,喘息了好一会儿,才说:“剩下的.....给凯,和......将来的....重孙。” 奶奶一边说,一边看向我娘。我娘流着泪,却没说一句话,边上的红梅姐,眼圈也红了...... 第二天的下午,奶奶终于走完一生,撒手去了。这也是我有生一来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生命就在眼前消失的过程。原本脸上还有一点点光泽的奶奶,几乎是在几分钟内,变得皮肤塌陷,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原来生命就是这样从世间消失的。 家里人口众多,所以后事处理起来也很快。三天后,奶奶火化入土,跟早逝的爷爷埋到了一起。我那时不太懂,人死后是不是真的有灵魂存在,过世相隔多年的两个人,灵魂是否还能真的在一起?一个五十三岁和一个七十五岁的人的灵魂再次相见,还能不能彼此相识? 奶奶下葬的当天,大哥的那个对象没有再出现。从墓地回来的路上,家里几个女性长辈,拉住母亲闲聊起来。大伯母问道: “四弟妹,那个叫红梅的是怎么回事?跟大强搞对象了?” 母亲有些为难说道: “嫂子,哪有的事,他奶奶说看不到大强结婚了,大强就拉她来,骗他奶奶开心的。” “噢,那就好,那就好。” 大伯母终于松了口气。二伯母却接话道: “既然是骗老太太开心的,现在老太太也走了,让大强离她远点儿,也省得寨子里的人说三道四的。” 母亲有点惊讶的问道: “说三道四?二嫂,这事儿外面都知道了?” 二伯母白了母亲一眼,说道: “也就你还蒙在鼓里,那老太太走是大事,满寨子的人都盯着呢,大强那点事儿,大家伙儿都瞧见了,早就传开了。” 母亲一脸的疑惑,三伯母悄声儿跟母亲说道: “咱家大强也是,找谁不好,偏找她,这外头传的多难听了,什么捡破烂的修破鞋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大姑听了,却说道: “我倒瞅那闺女长的挺俊的,我还当是真事儿呢,合着是假的?” 大伯母忙说: “你不常回来不知道这其中的事儿。再俊也不行,别说老四家两口子什么想法,反正打我这边就过不了。咱家大强要模样有模样,要力气有力气,找什么样的找不着,偏偏找上她?” “哎哟,我的嫂子,不说了吗,就是哄老太太开心的,他们俩不可能,也没影儿的事。” 一边的长梅嫂听了,接话道: “四婶儿,没影儿的事就最好了。她那手段,我可最了解,您可嘱咐我大兄弟,她可比我兄弟大好几岁呢,别被她骗了。知人知面,可不一定知心,谁知道她是咋想的,最好离她远点儿,骗了物儿也就罢了,别把人也骗了去。” 母亲听了,满脸涨红,也懒得跟她们再解释什么。 天还没黑,奶奶的丧事已经完毕,大家各自回家去。我们一家五口刚进自家门,我爹直接把大门一关,回过头来,对着正要进屋的大哥大声喊道: “赵强,你给我过来。” 那声音大到震头皮,我们都愣在那里。大哥回头问道: “咋了?爹。” “你别叫我爹,你是我爹。” “我又咋得了?” 我爹指着大哥的鼻子骂道: “你个混账东西,给我跪下!” 大哥听了,没说话,也没有跪下,只是蹲下身子。 “我叫你跪下!” 大哥瞅了瞅我爹,双膝向下“扑通”跪了下来。我娘忙上前去劝说: “他爹,你消消气儿。” “消你娘个逼,再不管他,他得上天了!” 大哥一听,抬头冲我爹说道: “爹,我要做错了咋事,您就冲我来,你骂我娘干啥?” 我爹哪管那些,气的满脸通红,上去就给了大哥一个大嘴巴。大哥连声都没出。 “他爹,他爹,你好好说,别动手!” 我娘忙拉住我爹的手说道,哪料我爹胳臂肘子一甩,把我娘甩了一个趔趄。 “你还护着,惯子如杀子,你等着吧,哪天他把你杀了你都不知道。” 我娘眼圈通红,说道: “他都21了,孩子大了打出仇来。” “仇?我还怕他报仇?” 我爹一边喊着一边捡起地上的一条三角带就要打,我娘一看,忙挡在我爹面前,回过头来,对着我和二哥喊道: “叫你大伯去!” 我本来也吓的不得了,一听这话,忙打开门,跑向大伯家。好在大伯一家人都在,见我跑的气喘吁吁的,大伯忙问道: “咋了这是?被狗撵了?” “我爹正打我哥呢,大爷,您快去看看吧。” 大伯、大伯母忙从炕上下来,一边的石头哥也立马起身,正准备要出门,长梅嫂喊道: “赵坚,你别去了,你看孩子,我去。” 石头哥应了一声,过去接过孩子,我们几个人匆匆往我家赶去。一进家门,却看到我娘坐一边擦眼泪,大哥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但脖子后到前胸上有两道紫红色的血痕。大伯母一看,忙跑上前,拉住我大哥,仔细的看了看。 “老四,你这是干啥呢,干嘛把孩子打成这样。” 大伯见状,一把把我爹手里的三角带抢了过去猛的推了他一把,大喊道: “你干啥呢,有你这样的吗?老太太刚走你就不消停。” “你问问他,你问问他!咋就跟那个小娘们儿勾搭到一块去的!” “我们根本就没啥,我就是让我奶奶安心才找她过去的。” “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你偏偏找她?说你们没事,谁信啊?!就是咱们家里人信,外人有信的吗?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听了多少闲言碎语?” “天下女人再多,我认识几个?整个砖厂里除了些老太太和妇女,就她跟我年龄还差不多,我不找她帮忙找谁去?” “你还嘴硬?!” 我爹一听,又往上冲着要打大哥,却被大伯死死的揽住。 “大强,你少说两句!”大伯瞪着眼说道,可大哥还是嘴硬。 “我就是不想让我奶担心才想出那个法子,又不是真的跟她有啥事,当时您不是也在旁边听到我奶咋跟我说的吗?” “咱奶要是知道你是骗她的,还被她骗走了一个镯子,咱奶能高兴?”长梅嫂这一句话,听的我爹更加搓火。 “你立马给我把镯子要回来去。” “我说过不要了吗?” 我爹一听,火气更大,大伯揽着他又打不到,一弯腰捡起一把小凳子,狠狠的朝我哥头上砸去。不料那凳子角不偏不斜,正砸到大哥的左额头,瞬间一股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大哥手捂着额头愣住了,突然站起来了,朝门外跑去。大伯母一看,急忙对着我和二哥说道: “小毅,小凯,快去追你大哥去。” 我和二哥一听,忙追了出去,可哪还能看到他人影,找了几条胡同,也没看到人影。二哥跟我说道: “咱俩分开去找,我往南边找,你往北边看看。” 我们各自跑路分头去找。我跑遍了半个寨子,整个寨北都快找遍了,也没有看到大哥的影子,无奈之下只能返回,刚好却遇到邹书记路过,还没等我说话,书记问道: “小家伙,是不是在找你大哥?” “恩。” “我刚才叫他,他也不答应,捂着头往北去了。” “哦。” “看他好像不太对劲儿,你快往北边去看看。” 我忙答应着忙往北跑去,却没见人影。跑到路口处却犯难了,一条路是通往砖厂的,一条路却是通往墓区的。砖厂离着有二里地,墓区倒是不远,突然想起奶奶,便一溜烟向着墓区跑去。一进墓区,还没有看到爷爷奶奶的坟,却老远就听到哭喊声。我朝爷爷奶奶的坟走了过去,远远就看到大哥趴在坟上,抱着坟头放声大哭,自己也感觉鼻子犯酸。我悄悄走到坟前,站了好久,看大哥一直没有停下哭泣,忙过去劝道: “哥,回家吧。” 我哥并没回头,就好像没听到一样,过了好久才渐渐停止哭泣,从坟上爬起来,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一棵烟点上。 “你自己回去吧。” “那你呢?” “我一会儿回砖厂。” 我蹲在他身边没动,大哥脸上有点吓人。额头的伤处,已经沾了好多土,反而止住了血,变的黑乎乎的,流下来的血被他用袖口擦干,可脖子上的血痕却触摸惊心。连着抽了两支烟,大哥才站身来。 “你回去吧,跟娘说,我这几天就住厂里,暂时先不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我跟在他后面。 “哥,回家吧。”我忍不住哭出声来。 大哥走出去几步,停了下来,返回到我面前,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塞我手里。 “回去听娘的话,这个你拿着,买本子和笔的,好好念书,别瞎玩儿,别跟我似的没出息。”说完摸摸我的脑袋,一转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大哭,想来大哥也无非是躲几天,但在我感觉大哥好像离家出走,永远不回来了一样。大哥走出去几步,回过头来,厉声大喊: “滚回去,快点儿!” 见我不动,竟从路边捡起块石头向我身旁的方向砸过来。 “快滚!” 我见状,忙调头就跑。等我回过头来,大哥已经走出很远,我不知道怎么回家跟我爹我娘说,就又调过头去,远远地跟着大哥朝砖厂的方向走去。那砖厂,也不是什么正规的厂院 ,无墙无院,就是在山野平地上,建了两个砖窑,立着两根大烟囱,旁边就是几个草搭的工棚,用来切砖胚用的。前面的平地上密密麻麻地码着要晒干的砖胚,一道一道的就像城墙,土窑后面是两排小砖房,有的是办公用的,有的是看砖工人的宿舍。砖厂自然不缺砖,都是用砖砌的墙,连砖缝都没有迷补,上面就是用麦杆子搭的房顶子。大哥在这里值班的时候常常住在里面,我来过几次。天已黑了下来,好在我知道大哥住的是哪个房间,就直接奔那边过去。破烂的门板透着里面的灯光,通过门缝一览无余,却见大哥坐在破木板搭的床铺边上,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脏布围裙的女人。从背影看却不知道是谁,正帮大哥把额头上的伤清理干净,又用白布包扎了起来了,看起来像是电影里的伤员一样。 “你这是跟人打架了?” 是红梅姐的声音。 “没有。”大哥轻声的说道。 “你奶奶的后事都处理完了?” “恩。” “这两天我跟工头儿说一声,不行你就歇两天。” “不用了,明天不就得出砖了吗?” “那里头太热,别发炎了。” “没事。” “你吃饭了吗?一会儿我去打点饭你吃。” “我不饿。” 红梅姐就着盆儿里的水洗了一下手,端起盆就要往外走。大哥却一把拉住她拽到自己跟前,伸手搂住红梅姐的腰,把头贴到她的胸前,一句话也没说,眼泪却流了下来。红梅姐狠狠地推着他的肩膀,却没有推开。 “兄弟,你别这样,我是你姐,这样,这样不好,快松开!” 却看到大哥胳膊明显的用力,死抱着不松手。红梅姐挣扎了一会儿,眼见挣不开,也就任由他这么楼着自己。过了好久,红梅姐轻轻地抚摸着大哥的头。 “这也不是长住的地儿,等过几天,我叔我婶儿气消了,你回去陪个不是就行了。” “凭啥啊?奶奶临走前说那些话时,他们都在跟前儿呢,又不是没听见。” “你要不想回去,那哪天我去一趟,跟我叔和我婶儿解释一下,省得他们误会。” “有啥好解释的?” “这不是因为我嘛。” “啥因为你,都是寨子里那些臭嘴瞎说的。” 大哥就这么搂着红梅姐过了好久,红梅姐突然说道: “对了,你先松开,我把那个镯子给你拿过来。” 说着用力挣开大哥的手。我一听红梅姐要出来,忙找地儿躲了起来。一会儿红梅姐开门泼了水,顺手关了门出去了,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又走了回来。我忙走了过去,正想再往里看时,背后一只大手拍了我一下,吓了我一跳,一回头,原来是二哥。 “你在这干嘛呢?” 我把手指笔在嘴上“嘘”了一下,冲他摆摆手,指了指门缝。我们俩悄悄走过去,往里看,却见红梅姐站在大哥的床前,把手里的白布包打开,露出那个翠绿的手镯,递到正躺在床上的大哥面前。 “你看看,没有弄坏,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你收好了。” 大哥没说话,本以为他是伸手去接手镯,却见他猛地一把将红梅姐拉过来,压到自己身上,伸手抱住她的腰。红梅姐挣扎了起来。 “别,别,别这样!” 大哥一翻身,把她反压在身下。 “赵强,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大哥并没再做什么,只是搂着她,把头贴在她肩头。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别这样,我是你姐,快松开,让人看到不好!” 大哥猛地抬起头,狠狠地说道: “我他妈怕人看啊?我未娶你未嫁的,咋了?犯着哪国的法了?” “赵强,你知道我以前的事,这样人家会笑话你的” “谁笑话我杀了谁,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还不行了?” “赵强,你别胡说啊,我比你大几岁,我可一直拿你当弟弟待。” “狗屁弟弟,我不缺你这个姐姐,你又不是我亲姐姐。” 大哥一边说一边解了红梅的脏围裙,又伸手撩起红梅姐的上身。红梅姐双手死拽着衣服不松手。 “赵强,你再这样我急了?” “我不管。” 大哥天天在砖厂里干的都是体力活儿,手上有的是力气,猛的把红梅姐的上衣撩起,露出两个雪白丰满的乳房。大哥一头扎到她两胸之间,下身蠕动的像个蛆虫,门外的二哥突然轻叹道: “哎哟,我操!” 我看了一眼二哥,正张着嘴使劲往门缝里瞅,那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却突然听到屋来一声脆响,红梅姐甩了大哥一巴掌,却正好打在大哥的伤处。大哥痛的“嗷”的一声,跨坐起身来,红梅姐慌忙把上衣拉了下来,大哥停了一会儿,突然“啪啪”的甩了自己两个大嘴巴,一翻身侧躺在床里面,双手捂着头。红梅姐忙整理了衣服跳下床来,刚要走又站住了,慢慢的又坐回床沿,拉了拉大哥的胳膊。 “你没事吧?” “你出去吧。” 门外的二哥无奈的说一个字,“得”。 红梅姐有点着急了,又去拉大哥。 “是不是我打重了?我看看。” “没事!” 大哥厉声说道,一边猛地甩开她的手,过了好一会儿,二哥见没戏可看了,佯装着在门外咳嗽了一声,里面红梅姐忙站起来了,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一看是我们两个,脸色通红,低头说了句: “你哥在里头呢,你们好好劝劝他。” 说完就从门边挤身出去了,大哥一翻身,看到我们俩,问道: “你们怎么来了?” 二哥没着急回他话,却对我说: “你快回家,告诉娘,咱哥找着了,让他们别担心,我跟哥聊一会儿。” “恩。” 见大哥已没什么事,我一溜烟儿跑回家报信去了........ 二 几天了,大哥一直呆在砖厂没回家。家里少了一个人,却比预想的还要清静。我爹我娘没事就唉声叹气的,也懒得出门,主要是怕别人问东问西的。我和二哥,也不敢多说话,生怕给自己找来祸患。一晃竟然过去了有十几天,我爹我娘嘴上虽不说,可心里未必就放下了。终于有一天,我娘做了点饭菜,对二哥说: “你去给你哥送去。” 二哥看了一眼我娘,闷声说道: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我娘一听生气了,骂道: “你个死没良心的,平日里你哥对你差啊?啥好吃的好穿的不是先紧着你们?” 二哥一听,“呼”的站起身来。 “啥就先紧着我们了?我穿的这些衣裳,哪件不是捡他剩下的?” 母亲生气的指着二哥,却说不上话来, “娘,我去。” 母亲看了我一眼,忙把饭菜盒子打理好,递给我。 “你去了,看看你哥那边还缺啥,回来说一声,问问他啥时候回来,就说你爹气儿已经消了,啊!” 母亲一边叮嘱着我,自己眼圈却红了。 “还有,看看有没有要洗的东西,一起带回来,听见没?”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两毛钱塞我口袋里,其实何用钱,本来我也好久不见大哥了,不过,钱既然给了,不要白不要。一边的二哥看了,瞪大眼睛说道: “咋还给钱啊?你不早说。” 母亲连理都没理他。我提了饭盒,一蹦一跳地去了砖厂,由于边走边玩,到厂里的时候,天色已有些昏暗,整个厂区里静悄悄的,估计这几天没有出砖,大家也就都早早的下班了。刚走到大哥的宿舍门口,却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你救过我的命,你要想啥我都给你,可你不能弄那个。” 我急跑去往里看,却见大哥已经把红梅姐压在身下,红梅姐的上衣扣子全部被解开,大哥趴在她胸前,疯狂的吮吸着她的两个丰满的乳房。红梅姐捂着眼睛,任由大哥在她身上放肆,不一会儿大哥伸手去解红梅姐的腰带。红梅姐忙伸手阻止那只狂妄的手。 “赵强,不行,不能这样!” 大哥激动的说: “姐,让我摸摸,我不乱来。” 红梅姐才慢慢的松了手,那只手见她一松,马上伸了进去,在里面蠕动着。 “不行,别往里去。” 已经放肆的手,还能指望它会多老实。大哥突然起身,快速解开自己的裤子,往下一褪,那傲人的分身早已坚硬,直立在黑草丛中,猛地压在红梅姐身上。 “赵强,别,别这样。” “姐,我不进去,我就蹭两下。” 说着,那结实的屁股上下蠕动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动作慢了下来,却似乎在寻找什么。一会儿屁股下沉慢慢往前顶了下去,却伴随着红梅姐的一声轻喊: “赵强,你个混蛋!” 身体却疯狂的挣扎了起来。 “姐,求你了,我想要。” 说完一下吻住了红梅姐的双唇。红梅姐挣扎了一会儿,也就停了,闭着的双眼却流下了眼泪。大哥见她不再挣扎,伸手褪去她的裤子,自己也把裤子蹬掉,又伸手抓着红梅姐的乳房,下体猛烈地顶撞起来,一下比一下狠,刚过了没一会儿,大哥小声说道: “我快不行了。” “别,千万别弄里头,快出来。” 一边说一边推我大哥,可我大哥哪还能听的进去,死死地搂着她的腰,红梅姐终于急的哭出声来。 “好弟弟,求你了,快出来,别弄里头,求你了!” 可疯狂之人,哪听得进人劝,反而不断加速,猛地一下,死死地顶住她的身子,又颤抖了几下,只留下喘息,慢慢迭落在红梅姐身上。半天才慢慢抽出分身,红梅姐却只剩下抽泣。大哥侧身坐了起来,找了块布片,轻轻地帮红梅姐擦拭下体。红梅姐大叫一声 “滚!”, 起身狠狠地打了大哥一巴掌,忙下了床,一边抽泣着,一边穿好自己的衣服。我忙躲到了一边。不一会儿,红梅姐擦着眼泪离开了。屋里我大哥见她走了,赤裸着下身,往床上一躺,竟闭目养神了起来。我推门走了进去,大哥都没睁眼。 “哥。” 我叫了一声哥,却没想到给他吓了一跳,猛的地了起来。 “哎哟,我操!” 一边骂着一边拉着旁边的被子遮住下身,一看是我。 “你咋来了?” “娘叫我给你送饭来了。” “噢,你啥时候来的?” 我把饭盒放床边的桌子上,没敢说话。 “你都看见了?” 我点点头。 “你看见红梅姐了吗?” “她哭着出去了。” “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 突然大哥坐起来,忙穿上裤子,朝着后排一个有亮光的房间跑去。我忙跟了上去,一推开那个房间,却看到红梅姐正在系腰带,眼睛已经红肿,地上放着一个清洗的盆子。见我们进来忙说: “你还想干嘛?你是不是........” 突然看到我跟在大哥身后,后面的话就没有出口,大哥挠了挠头。 “你没事吧?” “你滚!” 大哥憋了半天没说话,看到我,突然对着我说道: “凯,以后她就是你嫂子。” 我点了点头。红梅姐却说道: “你别胡说八道的!” 大哥一本正经的说道: “姐,不,红梅,你别担心,要不......” “你还想咋的?” “要不咱俩成亲吧。” 这话一出,不光红梅姐愣住了,连我在一边也愣住了。我惊讶的原因不是他们能不能成亲,只是感觉太突然了。红梅姐半天才缓过神来,大哭道: “哪那么容易,你家人,你们村子里的人还不骂死我。” “我说的是真的。” “我就不想嫁到你们村,偏偏你又来招我!”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如此痛哭过,眼泪鼻涕一起流,哭到不停的倒抽。女孩子哭,不都是如同梨花带雨,羞涩掩面,双行清露落香腮吗?她怎么哭的篷头垢面,泥眼粘鼻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我知道上次那事你们家人为什么打你骂你,不就是嫌我脏吗?” “他们是他们,我又不....我又没觉得有啥。” “你们村里我没脸待。”红梅姐越哭越伤心。 “你怕啥,不是有我陪着你吗?” “那也不行。” “怎么,你是不是嫌弃我?没有好工作,又没钱?” “我哪嫌弃了,我哪有,我,我只是觉得配不上你。” “哪就配不上了?你不说你欠我一条命吗?那你的命就是我的了,我就想你拿命陪着我。” 红梅姐听了这话没有言语,只是呜呜地哭 。 “你找啥样的找不着啊,干嘛非得找我这样的,呜呜~~~” 大哥一把把她揽过来,红梅姐挣扎着发出“吱吱”的声音,就好像,好像什么呢,有点像踩着耗子尾巴了一样,大哥反而把她抱得更紧, 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 “我谁也不要,就要你,要你给我当媳妇儿,给我生儿子。” 红梅姐听了,也没停止哭,举起两个拳头在大哥的后背上乱打了一顿,那可不是像现在电视剧里女主角打情骂俏的那种小拳拳,是那种哭到鼻涕眼泪横飞,声音沙哑,伴着倒抽加咳嗽的那种,加一顿猛拳,那拳拳砸在大哥后背上都是“咕咚咕咚”的声音。 ........ 夜,已深,我躺上炕上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白天砖厂里发生的那件事,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男女合欢的镜头,主角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一时间,那挥之不去的画图一帧一帧在脑子里回放,大哥竟然如此生猛,肉棍子生生插入一个女人的身体里,会不会很痛,如果不痛,那红梅姐为什么哭?平时亲近的大哥,为什么在这事上,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看红梅姐哭成那样,一定是大哥这么做是欺侮了她,把她弄痛了,大哥为什么这样对待一个女人........ 大哥一撩门帘子进了屋,坐在炕边, “三儿,睡了吗?” “哥,你咋回来了?” “我想你了” “想我?”, 大哥一边说一边脱了鞋上了炕,伸出他粗糙的大手,在我脸上摸了一把,顺手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净光,一撩被子,钻进了我的被窝,一把把我搂在怀里,两只手在我的手后背上摸来摸去,那粗糙的手感划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如同电流通过一般, “哥,你身上好烫啊” “恩,哥上火了”, 大哥一边说一边把我搂的更紧, “哥,你松开一点,我快喘不动气了”, 大哥一松胳臂,一翻身却压在我的身上,那浑身硬梆梆的肌肉如同一堆石头一般压在我身上, “哥,你要干嘛?压死我了” “哥想好好疼疼你” 一边说一边伸手撕掉我身上唯一的裤衩,手抓着我的脚踝,狠狠的劈开我的腿,手扶着他那跟烧火棍一样的黑东西,狠狠的朝我的身体里刺去,痛的我刚要大叫,却被他伸手捂住了嘴,想叫也叫不出声,大哥跪起身体,一只手扶着他那黑东西,寻找到我身体的隐私,对准后狠狠的刺了进来,我痛苦的扭动着身体,可惜一切都是徒劳,下身如果撕裂般痛疼,被他捂住的嘴“呜呜”着却说不出话来,大哥压下身子,胯部发狠一般撞击着我的小腹,渐渐的,那痛楚已经消失,大哥才慢慢的松开捂着我嘴的手,他的额头慢慢的抵着我的额头,那粗重的呼吸声,那低沉着我呻吟声,无不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慢慢的伸出两臂去拥抱着这沉重结实的身体,那痛苦的感觉被却一丝丝快感取代,狠狠的抱住大哥那坚实的身体,就像刚刚大哥那种抱住我一样,就像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就像怕心爱的玩具怕被别人抢走一样,“占有”,到底是谁占有谁,我会不清,就这样,只是想把大哥抱的紧紧的,不想松手,不敢松手。这就是我的大哥,一直陪我一起长大的大哥,我喜欢的,我敬重的大哥。我伸手紧紧抱住他的头,在他耳边轻轻的叫了声 “哥” “哎,哥在呢,哥疼你” 我劈着双腿,接受着大哥越来越猛的撞击,突然间希望这一切不要停止,希望就这样,就这样一直下去,甚至配合着我哥身体的律动前顶,巴不得大哥那硬挺的东西更狠的摧残我的身体,因为,我愿意,相比兄友弟恭,我更喜欢或者说是渴望这种肌肤相亲的“兄弟相残”。 我狠狠的抱着我哥的身体,手不停的在他背后摸索着,身体的紧绷却快要到了极限,我伸出双手按在他坚硬的臀尖,助力着他猛烈的撞击着我的身体...... “哥--”, 一声低吟后,身下的分身猛烈的喷射起来,一阵强烈的快感从身下袭来,我猛的坐起身来,脑袋迅速的清醒了过来,原来,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哪里有大哥?哪里有刚才的激情?又不是女人,身体哪里有那东西让大哥“摧残”,突然间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油然而生,竟想像着自己亲大哥做这种事。 虽然只是一场梦,可那身下粘滑的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我忙脱了内裤擦了擦,嘲笑着自己“尿炕”了,却不知道无意之间,释放了男人人生之中第一次“梦遗”。 其实,如果自己家里的兄弟姐妹,有一个突然要结婚了,总感觉家里的情况会有所变化。也许是因为大哥说要成亲的这件事,我总觉得会让我家有所改变,就像以前的石头哥一样。他虽不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可成亲以后,距离也就拉开了,不再像以前那么亲近了。然而,还没等到大哥成亲的改变到来,没想到几天以后,二哥却突然起了变化。一天晚饭后,二哥跟父亲商量,要出去打工。对于打工这件事,我父母都没有什么意见。几年前,二哥就缀学了,一直在家跟着父母大哥做农活,只是按父亲的话说,“一身的懒骨头,锄地不死䓍,放牛牛不饱”。二哥确实跟大哥不一样,干活不如大哥卖力气,也没有大哥踏实。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二哥就有一个笑话,下地锄草,结果草锄完了,不知道翻根,一着雨,全活了,跟没锄一样,反倒是庄稼死了一大片。原来他把锄倒了的庄稼重新插到土里充数。现在不一样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大田都分发到户,可他干农活儿的技术还是那样,也因此没少被骂。但就打工这件事,也是,转眼都十九了,农活不忙的时候,寨子的年轻小伙子大姑娘也都跑出去打工。对于他要去打工,我爹我娘倒是一百个同意,可当二哥说跟寨子里的三个同龄人一起去南方的时候,爹娘也就有了一百个不放心,不过好在有其他人的陪伴,好说歹说,爹娘才勉强同意了。 几天过后,二哥怀揣着爹娘仅有两百三十五块钱启程。那天我因为上学没有看到,但听说我娘哭了好几次,把家里好吃的能带的都带了。也听说我爹等二哥出了家门后,在家里喝了一顿闷酒,掉了好几次眼泪。原来,儿行千里,不光是母担忧,连父也担忧。家里平白无故的少了两口人,一段时间里,家里都没了欢喜气儿,显得沉闷了好多。 天气渐冷,家里已没了农活儿,大哥却从来都没有回来过。虽说离着只有几里地,却好像已经跟家里断了联系。当然,唯有能见到大哥的就是我,因为我娘隔三差五会让我给他送点东西。好不容易快到春节了,大哥倒是回来过一次,却没想到撞到的都是父亲铁冷脸。这年,就注定是让我们这个家庭有所转换,好不容易熬过了85年,也许来年一切都会变好....... 1986年春节,家里第一次突然少了一口人过年,想来我爹我娘心里不是滋味。毕竟二哥才走没多久,也不会回来过年,好在来了一封信,也算是给我爹我娘一点点安慰。正月初一,辞旧迎新的第一天,我和大哥一大早就放了鞭炮,小辈们开始一批一批的给家里长辈拜年。奶奶在世时,年年我们都要跑去奶奶家给奶奶磕头,现在奶奶没了,小辈们自然也就去给大伯他们这一辈人磕头拜年。等我爹我娘开开心心受完小辈们儿的跪拜后,大家离去,我爹娘刚刚坐定,大哥走了过去,对我爹说道: “爹,我想跟您商量件事。” 父亲冷冷地说: “你说吧。” “我想,今年成亲。” “你也22了,成亲是好事,你处对象了?” “恩。” 我娘一听,顿时乐开了花儿,忙凑上前问: “成亲也不是你说成,马上就能成的。姑娘是哪里的?谈了多久了?总得让我们见见,该有的礼数还得有。” “有段时间了。” “人咋样?哪天带来给我们瞧瞧。” “等过几天吧,您跟我爹要同意了,我马上带她来。” “哪村的?” 大哥挠了挠头。 “韩家店子。” 父亲眉头一皱, “韩家店子?你那对象叫什么名?” “她,她叫......” 父亲冷冷地瞅了一眼大哥 “你别告诉我是那个叫韩红梅的。” 大哥挠了挠头,没说话。 母亲一听父亲这么说,脸色马上变了,盯着大哥的眼睛,贴着脸追问道: “真的假的?真是她?” 父亲脸上并没有生气,只是抽着烟冷冷的说了一句: “只要是好人家的闺女,就是老点儿丑点儿,我们都没意见。如果是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不用跟我们商量。” 大哥一句话也没说,站在一边愣愣的望着窗外,也不知如何是好。 “大强,你倒是说话,是不是她?” 大哥只是默默低下头,没吱声。父亲出奇的平静,对着母亲说道: “你傻了吧,这还用问?我就知道他这半年不着家,在外面就干不出啥好事来。好不容易这几个月没人说啥了,消停了,你瞧,又来了。” “大强,你倒底咋想的?就非得她不行?当初你不是说跟她就是为了哄你奶奶开心的吗?咋又扯到一起了?” 母亲都有点急了,父亲却平静的很。 “还能咋想的,破鞋碰到烂掌子,骚包遇上贱骨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哥一听这话,有点急了,却压了压性子才说道: “爹,您别那么说,她不是您说的那样。” “那你说说,她是哪样?” “她当初也是受害的人。” “哈哈,受害人?那种不要脸的事,她要不同意别人能强求她?还能搞大了肚子?好人家的闺女,兄弟不要换哥哥,跟哥哥搞着呢,又跟别人搞上破鞋?在这里寨子里臭句远扬了,还有脸跑这里找婆家?” 母亲在一边急了。 “大强啊,这次你得听你爹的,十里八村的有的是好闺女,咋就偏偏看上她了?” “就算她不要脸了,这边人还怕脊梁杆子被人戳断呢!” 大哥也有点急了,看的出来他是一压再压自己的脾气。 “爹,娘,你们真别这么说,是我找上她的,跟她没关系。” 父亲起身下了炕,直接从桌子上把半瓶子白酒拿了过去,又坐下干喝了起来,母亲一边忙劝道: “他爹,大白天的,别喝酒了。” 父亲理都没理。 “哈哈,跟她没关系?母狗不闹秧,公狗不骑裆。在厂子里没少干那些不要脸的事吧?” 大哥听了,脸“刷”的红到脖子根,不知道他是羞愧的还是因为生气。 “她一直对我挺好,吃的穿的,都是她帮我弄,没有哪个女的像她一样对我。” 我娘说道: “她对你好,那是应该的,因为你救过她的命。” “爹,娘,要不你们再考虑考虑,我也感觉离不开她。” “你要还有点人味的话,就离她远点。你要不听呢,随便你,这个家门你以后也别进,我就全当没你这么个儿子。我跟你娘脊梁杆子不结实,经不起别人戳。” “爹,您看,您要真觉得我们两个给您丢脸了,那如果您同意了,跟她成亲后,我愿意跟她去外面住,不回这个寨子里,省得别人再嚼老婆舌头,行吗?” “哈哈,行啊,你也大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娶了媳妇儿忘爹娘,你啊,这还没成家呢,就成白眼儿狼了!” “大强啊,你要真想成亲,我托你大娘他们,十里八乡的给你找一个,干嘛就死认上她了呢?” 我娘忍不住眼圈都红了,我爹喝了几口闷酒,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好吧,你既然想娶,那就随便你。丑媳妇总不能不见公婆,好歹得让我和你娘见见她吧?亲家也得见见面吧?该走的流程也不能省啊?总不能连面都不见,就让你们成亲吧?” 大哥一听,眉毛飞扬,开心的不得了。 “爹,您这是答应了?” “他爹,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我娘有点急了,我爹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你看他这五迷三道的劲儿,就怕给他找个天仙美女他也不稀罕,等见了面再说。” “那等过几天,我正好让她过来给您和我娘拜年。” “拜年就免了,等出了正月过了这个年再说吧,让我们过个消停年。” 大哥听了这话,眉头又一紧。 今年的正月过的与往年不同,再也没见我爹我娘半点笑容。我爹没事就喝酒,我娘也跟着长吁短叹的。也听我娘问过我爹几次关系大哥的事,都被我爹几句粗话挡了回去。也不知道我爹到底怎么想的。正月一出,大哥就跟我爹商量,是不是可以见见面,我本以为我爹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一口答应。我娘一听这话都傻了,也不知道我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反正大哥看着还是挺开心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大哥就出去了,估计是去找那个韩红梅去了。我娘虽说打心底里不喜欢这桩亲事,但也准备把家里收拾一番,刚刚开始收拾,我爹见了,冷不丁的说: “你瞎忙活个啥?” “那不是说大强的对象要来吗?” “她来她的,你显勤不懒的干嘛,就显你能耐?” 这话一出,母亲也愣了,倒也不知道该干嘛好了。我爹一摔门进了屋。差不多十点,大门被打开,我大哥带着红梅姐进了家门。只见红梅姐头发梳的溜光水滑,两个麻花辫垂在两边,一条浅蓝色的围巾,红色上衣里面套着碎花小薄袄,藏青的确良裤子,脚上穿着自家做的黑布千层底,手里提着一网兜罐头饼干。一进门,一脸的通红,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大哥急拉着她往屋里走,见到我娘,脸更红了,站定鞠躬说道: “婶子,过年,过年好。” 我娘听了,一脸的尴尬,只是回笑了一下。 “都啥时候了,还过年好呢?” 大哥笑着回了她一句,却让红梅姐更尴尬了。我娘忙开了屋门,让她们进去。进了房间,我爹正盘腿坐在炕桌前,摆弄着钢笔和墨水,大哥拉了拉在身后的红梅姐,红梅姐忙上前说道: “叔,您挺好的啊?” “恩。” 我爹连头都没有抬,面无表情的回了一个字,连个最起码的让座都没有,突然跟我娘说道: “你去把大哥,二哥,三嫂叫过来。” “叫他们干啥?” “让你叫你就去,哪那么多话?!” 我娘听了这话,一边嘟囔着一边出去了,我爹又跟我说: “你去你邹三大爷家,把你三大爷叫过来。” 我一听,赶紧往门外跑。我刚要出门,又被我爹喊了回来。 “橱子里有两瓶老白干,你给你三大爷捎着,快去快回,越快越好,听见没?” “恩。” 我忙拎起两瓶酒,撒丫子跑了,一口气跑到三大爷家,结果三大娘告诉我,三大爷在村委,又忙转头跑向村委。村委的大院是关着的,空空的院子里不见一个人影,一整排的房间,一点动静也没有,唯有最里面的一间,那房檐下的铁皮炉筒子里徐徐冒着烟,想是三大爷在那里。我在门外大声喊了几嗓子,可离着有点远,估计没听见。想来想去,哎,有办法了,我拎着酒跑到村委大院后,走到最里面那房间的后面,可惜那后窗户上钉着防风的塑料布,看不到里面,我顺手从地上捡了一块尖锐的小石子,轻轻一划,那塑料布立马出现一道小口,透过小口看进去,哈哈,原来三大爷正在“忙”着呢。房间里的小床上,一个人劈着腿躺在床上,脚冲着我的方向,屁股沟子里都是黑乎乎的毛。三大爷跨坐在他胸前,黝黑的屁股对着我,正不断的往前顶,每每往前一顶,两瓣肥硕的屁股用力夹紧,一只手绕到后面,握着下面那人的男根来回撸动。 “好吃吗?” 那下面的人发出呼哇的声音,吃的“吧唧吧唧”的响,吐出口中之物,说道: “轻点,顶的我直想吐。” 那三大爷一听,转了个头,把嘴也对准那人的下身,一口含了下去,大口的吞吐着,两只手却不老实在,扒开那人的臀缝,露出那神秘的洞穴。三大爷伸出他粗糙的手指,慢慢插入进去后,用力地搅动着着,那人不时发出“哎哟”的叫声,随着他的力度,不停扭动着身体。 “轻点,你轻点儿。”说完又含到嘴里,继续“吧唧吧唧”。三大爷轻笑道: “嘿嘿嘿,吃的我快不行了,想操了。” “呆会儿。” “瞧你馋得那样儿。” “一个多月了,能不馋吗?” 说完又继续“工作”。我在想他们啥时候能完事?我爹还在家等着呢。过了一会儿,听到三大爷已急不可待。 “不行了,我要操你。” 一边说一边把身子往旁边一侧,往后退了一点,那身下的人迅速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三大爷双手拉着他的胯往上一提,那人很自然地撅起屁股,三大爷摸了摸那白花花的屁股,猛的“啪”的一声打在上面,如同那过年放的小鞭,清脆之极。 “这大白腚真招人稀罕。” 说着竟俯下身去,在那人的屁股蛋子上猛的亲了两口。那身下的人一声长长的叹息,却没料到身后的三大爷突然抱着他的屁股狠狠的咬了一口,那人“哎哟”的一声惨叫,回头一把推开三大爷的脑袋,紧接着听到他抱怨道: “别咬,痛死了。” 身后的三大爷“嘿嘿嘿”的傻笑着。 “上次被你咬了一口,我也看不到,回去让你弟妹看到牙印儿,问我咋弄的,我实在没办法了,撒了个慌,说被狗咬的。” 那三大爷一听,一巴掌抽在他屁股了,“啪”的一声响,骂道: “你他妈才是狗呢!” 抹了点口水在下身,扶正了狠狠地插了进去。那人口里发出一声长叹,停了一回,三大爷便抱着那人的身体狂欢起来,冷不防的又一把掌打在他屁股上。 “滋儿不滋儿?” “滋儿。” 房间里传出三大爷用力撞击那人屁股的“啪啪”声,一时间竟连成一片。 ......那房间本就座北朝南,我所在的房后正好又是荫凉点儿,时间一久,冻得直难受,手脚都发麻,只希望他们快快结束,我好叫三大爷走。回头看看,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正当两个人越来越猛,越来越激动的喘息着时,我搓了搓手,大叫道: “三大爷!” 却见三大爷猛地从那人身后抽出身体,急速地趴在他的身边,把身边的被子盖住他们的身体。那人连头也被盖在了里面。三大爷伸出头却望向前面的窗外,轻轻说道: “谁啊?” 我一看三大爷听见了,忙说道: “三大爷,我。” “你谁啊?” 三大爷望着前窗努力的寻找着。 “我爹是赵学全。” “哦,三儿吧,你在哪儿呢,你等我一会儿啊。” “恩。” 我一听,忙拎着东西一溜烟跑到大院大门口,刚刚跑到门口,才见三大爷衣着整齐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边给我开了大院门一边说道: “三儿,你咋来了?” “三大爷,我爹找您有点事,让您去我家一趟。” “哦,你爹找我有啥事?” “他没说,就说让我过来找您。” “哦,你咋知道我这在这儿呢?” “我三大娘告诉我的。” “噢。” 三大爷听了皱着眉头又问道: “刚才你在哪儿叫的我?” “就在这儿啊,您没听见?” “这儿?” 三大爷有点不相信地看着我。 “恩,我喊的声音可大了,您没听见吗?喊得我嗓子都快哑了。” 三大爷有点不太相信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后才说: “哦,那行吧,你先回去,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过去。” 三大爷转身往那个房间走去,我一看,得,我爹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忙往家跑。跑了没几步,完了,酒忘了给三大爷留下了,又掉回头去,跑回村委大院,刚要喊,发现大门没关,就直接跑了进去。走到里面的那个房间门口,却有听到里面有喘息的声音,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边拍着门一边喊道: “三大爷!” 这一喊不要紧,那房间里面喘息戛然而止,紧接着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三大爷的声音: “又咋的了?我不是跟你说你回先,我马上过去吗?” 过了一会儿,那房间门才打开,刚刚不久前还衣冠整齐的三大爷,这次倒是衣服穿的乱七八糟。三大爷刚一开门,我忙拎着酒挤了进去。 “我爹让我给你捎的酒,我给忘了。” 我忙把酒递给三大爷,三大爷忙着整理衣服,没来的及接。 “好好好,我整理一下,马上就好。” “大爷,你裤子上的扣子没系上呢。”我指着三大爷的裤裆说道。 “哦,没事没事,我知道,我一会儿就好。” 三大爷忙低头系扣子,可身后的床底下,虽说床单挡着,可还是看到一只脚露在外面。还没等我说话,三大爷说道: “酒就放那桌子上吧,你快先回去。” 我忙把酒往桌子上一放,抬腿就跑了出去。蹦蹦跳跳的刚过大街,刚好碰到母亲和二伯、二伯母一起走过来,母亲一看到我,忙问道: “你干嘛去了?” “我爹让我去叫三大爷去了。” “你三大爷人呢?” “在村委,还没过来呢。” 我娘忙说: “我今天眼皮跳的利害,你快去催催,有你三大爷在可能还好点儿。” 我一听,忙答应着,又重新返了回去。进了村委大院,就直奔那个房间,刚到跟前,就听着里面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快了快了,使劲,.....” 我推了一下门,结果推不开,忙在门上狠狠的“邦邦邦”拍了几下。 “三大爷?” 里面又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我忙趴在门缝上往里面,却见那三大爷已经躺在床上,被子里明显遮着两个人,却只露着三大爷的脑袋。 “三大爷,好了吗?” 里面传来怒气声: “三儿,你癫了?不是叫你先回去,我马上就过去吗?” 我一听三大爷带着怒火,忙怯生生的解释道: “我爹等的着急了。” “你爹急啥呀?他是着急去大闹天宫啊还是着急去打白骨精?” 我一听,竟不知道如何回他,忙往后退了退,站在门外等着,过了一会儿,三大爷才走出来,对着我说道: “好了,走吧。” 三大爷拍了拍我的头,一起往外走,我忙找话说道: “大爷,你不锁门啊?” 三大爷一听,用指关节敲了我脑袋一下。 “你到底走不走?” 我没敢再说什么,忙跟三大爷一起去了我家。 我和三大爷一进房间,就感觉气氛非常不对。大伯、大伯母、二伯、三伯母都在,不大的房间里感觉坐满了人。大哥和红梅姐就站在一边,连坐的位置都没有。屋里被他们几个抽烟的老爷们儿弄的已经云雾缭绕。三大爷一进屋,就忙向各位打了招呼。见邹三大爷进来,我爹忙说: “三哥,您上炕来坐。” “哎,大家都在呢,今儿这是啥日子,可够齐全的。” 三大爷也不客气,一边说一边脱了鞋上了炕。 “找我来干嘛?是不是过年的酒还没喝完呢?哈哈” 我爹脸上生挤出一点笑容。 “三哥,今儿请你来,是想请您帮忙作个鉴证。” 三大爷笑着说: “我当是有酒喝呢,原来是让我干活儿来了,哈哈。” 大家听了,也跟着笑了,寒暄的寒暄,瞎聊的瞎聊,唯有一边的大哥和红梅姐尴尬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我爹把面前的纸笔墨水推到三大爷面前,说道: “三哥,我今儿请您来,是因为家里有点事,所以请您帮忙也出出主意,做了鉴证,帮忙写个文书。” 三大爷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啥事啊?还用的着写文书?” 我爹看向大哥和红梅姐。 “他们俩的事。” “他们俩啥事啊?” “他们俩要成亲。”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不吱声了,脸上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成亲?”三大爷一听忙说道。“成亲就成亲呗,大小子也二十好几了吧,这是好事,怎么还用的着写文书?” 我爹对三大爷的这话也不吃惊,也没有回答应他,直接看向大哥: “你自己说吧,你到底咋想的?” 大哥有些尴尬地挠着头,满脸通红的说道: “没咋想,就是感觉感情到了,想成家立业了。” “就你们?还感情到了?别瞎扯了,我看是鬼混上了吧?” 一边的红梅姐一听这话,脸立马红了起来。 “爹,您别这么说,真是感情到了。” “赵强,我告诉你,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向来是听从父母的,你们这自己就搞起对象来?你们自己感觉合适吗?” 我爹刚说完,三大爷本来已经拿起的笔来,又放下。 “老四啊,我插一句嘴啊。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没错,不过你自己也说了那是自古以来,那就是说是过去的说法了,现在是新社会新时代,早就提倡自由恋爱了,你这思想可有点落伍了。” “三哥,我可不管什么自由恋爱不自由恋爱的,咱自家孩子,我总不能放着不管吧,再说了,如果全都自由恋爱了,小的看上老的,阿狗看上阿猫的,这社会还不乱了套?” 三大爷一听这话,有点不爱听了。 “老四啊,说话注意点儿啊,什么阿狗阿猫的,你看大小子是阿狗还是阿猫啊?” “他还不如阿狗阿猫的呢,反正有一点吧,你们这事,我这当爹的,不看好,至于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爹,刚过年的时候不都说好了吗?” “说好啥了?我说过同意了吗?还是你娘说过同意了?” “您,您不说出了正月,亲家也得见见面吗?这不您说的话吗?” “我说这话了吗,啊?我说了吗?我还没到老糊涂的那一天,我自己说过的话我自己清楚。” “您就是说了,不信您问一下我娘。” 我爹一听急了,一个茶碗子带着茶水摔向大哥。我大哥忙一躲,茶碗子摔在地上碎成片。一边的大伯二伯急了,忙劝说道: “老四,你这是干嘛呢?” “说话就好好说话,啥还摔起家伙事儿来了?” 三大爷一看,瞪着眼睛说道: “老四,你要让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你打骂孩子的,那对不起,你慢慢打,我先走了。” 三大爷说着就要下炕,一边的大伯二伯忙把他按下,安抚了几句,才又坐下。 “赵强,你就认定她了是吗?” 大哥气乎乎的说道: “是。” “非她不娶?” “是。” “你叫红梅是吧?” “是,叔。” “你感觉你们两个合适吗?” 红梅姐低着头,两只手互抠着手指没说话。 “你比赵强大三岁?” “恩。” “大三岁也没啥,女大三抱金砖。”三大爷半开玩笑的说道。 “金砖我就不指望了,现在不就天天抱砖吗?也就能抱抱砖头挣点糊口钱罢了。那个,红梅啊,你也不小了,应该懂事了,当年你落水的时候是我家赵强救的你,这点子事,你该还记得吧?” “叔,大强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记得呢,我会记一辈子,我也想感谢叔和婶子把大强.......” “我们两口子,就算了,跟我们也没啥关系,但如果你要真的感谢的话,那就放过赵强。我跟他娘也不希望被人戳脊梁骨,因为啥事,这一点我想你很清楚,毕竟都是一个寨子里的事,传来传出,我们一家子也没法在这个寨子里呆了。” “爹,以前的事,咱能不能不提了。” 我爹一听,急眼了。 “我提啥了?你说,我提啥了?” 大哥一脸无奈的看看我爹,我爹又放低声音对红梅姐说道: “我不管你们两个谁先看上的谁,在这个寨子里,乡里乡亲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脸上都挂不住。再有些爱说三道四的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再搬出来,我跟你婶子就更没法活了,你说呢?总而言之,你感觉你们俩合适吗?” “叔,我知道了。” 红梅姐一脸通红的回答。一边的大哥看不下去了。 “爹,那我也跟您表个态吧,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的,我们都说好了。” 我爹一听,怒火猛燃。 “你给我闭嘴!” “爹,您要......” 大哥一句话还没说完,我爹又抓起一个茶碗子,刚要摔,却听到三大爷猛的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摔,大声喊道: “老四!” 我爹听了才没有摔出去。三大爷压了压火,手指指点着我爹说道: “你,你,你先把东西放下!” 我爹这才把茶碗子放了。 “你听大小子把话说完,你得让他说,你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一说话你就摔东西,一说话你就摔东西,咋的?你家东西都是大风刮来的?不要钱啊?大小子,接着说。” 大哥一听,轻声说: “爹,您要真觉得我们让您在寨子里抬不起头来,我们愿搬离这个寨子,到个寨子里的人看不到的地方。” 一边的红梅姐一听这话,眼圈都红了,伸手拉了拉大哥的衣角。 “好啊,你行,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连爹娘都不要了,家也不要了。你行,赵家门儿里出人才了。”我爹气哄哄地说道。 红梅姐一听,脸上反而平静了下来,双膝一弯,跪在炕下面,对着我爹磕起头来,给我爹造的一愣。怕是全家人都以为她是磕头求我爹答应。我娘、大伯母她们一看忙上前拉她。 “别这样,起来说话,快点。” 红梅姐推开她们的手,说道: “婶子大娘,您让我把话说完。” 我爹接话道: “你愿意跪就跪,就是膝盖跪烂了,我也还是那句话,我不看好,也不答应。” 我娘她们听了这话,也就没再说什么。红梅姐微微笑着说: “叔,您别生气。我也一直感觉配不上大强。大强救过我的命,我也很感激他,也感谢您跟我婶子教育出这么好的儿子来。其实我比他大,我一直把他当弟弟待,可日子一长了,我可能就想多了。您放心好了,我想明白了,我们俩年纪小,您就当我们闹了个笑话,回头我劝劝他,让他找个好姑娘,早点成个家。您看这样行吗?” “啥找个好姑娘?你瞎说啥呢?咱们不是都说好了的吗?”大哥一听急了。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就放心了。就不劳你驾劝他了,你们还是少来往的比较好。我们是爷俩儿,砸断骨头连着筋,也坐不了仇,回头有的是人会劝他。” “你起来。”一边的大哥眼圈都红了,拉着红梅姐的胳膊,却被她轻轻推开。 “行!叔,我答应您,以后我们绝不来往。” “你能保证?” “我能!” “你咋保证?” “我可以签字画押,然后再不.......” “你瞎说啥呀,咱们说的你都忘了吗?” 大哥气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又去拉红梅姐。红梅姐却出奇的平静。我爹看了一眼三大爷,三大爷停了笔,眉毛皱成疙瘩,不屑地瞅了我爹一眼。 “哎,你别看我,这狗屁保证书我不会写,要写你自己写!” 说着把纸笔丢给我爹,一边的大哥“扑通”一下也跪倒在地,大哭着说: “爹,您这是干嘛呀,干嘛这么逼我们,我给您磕头行不?” 说完真的对着我爹磕起头来。我娘和大伯母、三伯母在一边都流着泪。二伯终于看不下去,说道: “老四啊,你这是干啥?非得把两个孩子逼成这样?!先让他们起来。” 只听我爹冷冷的说道: “你们愿跪就跪,跪死都不管我的事。这门亲事,我就是不同意,除非我死了,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 “爹---”大哥大哭道,“红梅她怀孕了。” 这话一出口,一屋子的人全都愣住了,红梅姐一听,看着我哥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解释道: “叔,您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儿,他瞎说的。” 红梅姐急的满脸通红,看着我大哥说道: “你别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儿,我哪怀孕了?” 我爹愣过神来,突然蹦出一句: “她怀孕也正常,是你的吗?” 红梅姐一听这话,羞的脸上都快出血了,跪着往前走了两步。 “叔,真的没有,别听他瞎说。” 一边的三大爷忙下炕要扶她,说道: “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别跪坏了身子。” 红梅姐见没有人信她的话,更不愿起身。突然间,三大爷猛的一拍桌子,把大家吓了一跳。 “老四啊,你还是人吗?她现在有身孕了,再怎么着也是你们老赵家的根儿啊!你就这么做长辈的?你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有身孕的女人跪你面前?她就是有过去,又怎么了?你以为她愿意那样?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当初小丫头走的时候有三四岁了吧,如果小丫头活着,她要被人像你这样糟蹋,怀着孩子跪老公公面前,被人当球踢,你心疼不疼?你说,你心疼不疼?!” 一句话,问得我爹哑口无言,忙轻声说: “你起来吧。” 我娘和大伯母、三伯母她们忙把他们两个拉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我和二哥之间,我还有一个姐姐,因为是家里的独女,父亲一直拿她跟掌上明珠一样宠着,只可惜三岁那年得了病早早就走了。 三大爷接着说: “现在到了这步田地,你们商量商量吧,该咋办?” 一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了主意。我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好吧,那你们离开这个寨子吧,爱上哪去上哪去吧,别碍我眼。我跟你娘也不想天天被人笑话,以后你们的任何事都跟我没关系。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成不成亲的跟家里也没关系,随便你们吧。” “哈哈。”三大爷笑了一笑,拿起他写的东西,看了看。 “老四啊,闹了半天,你是让我来写断决书的啊?” 三大爷拿着几张纸举到眼前亮了亮。 “我跟你讲啊,没有半点法律效力,要写你就自个儿写吧,我不会。”一边说,一边把写的几张纸撕了个粉碎又转身对大哥和红梅姐说道: “大小子,好好照顾着你对象,别亏着人家。别人不管,你三大爷我管。你们成亲,你三大爷一定到场,别说天上下刀子,就是下碾砣子,你三大爷也会到场,给你撑起这个场面。赵家没人出面,老邹家给你出这个面,听见没,啊?” 一边的大哥和红梅姐,已经哭的稀里哗啦。三大爷走到大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调头走了....... 这场特殊的见面会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快近中午,大哥找了一个包袱把他自己的衣服收拾了一下包了起来,别的东西他都没带。父亲气的一上午没下炕,母亲在一边偷偷摸泪。 我哭着跟大哥说: “哥,能不能不走啊?” 大哥看了看我,轻轻笑着,只是那眼睛里却含着泪。 “小傻子,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离开家的,只是早晚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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