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把母亲送回家,还没有安顿好,我哥就回家了。红梅嫂似乎也有察觉,跟在他后面也回去了。我总感觉哪里不对,等安顿好母亲,陪她呆了一会儿了,也忙跑去了旧舍。一进门却看到红梅嫂在院子里,靠在墙边哭泣。见我进来了,忙擦了擦眼泪转向一边,轻声跟我说: “娘那没事了吧?我一会儿就过去做饭。” 我没回答她的话,问道: “嫂子,我哥呢?” 她把头压的更低。 “屋里呢。” “我去看看。” 红梅嫂一听,忙说: “哎,兄弟,别去了,让他自个儿呆会吧。” 如果没猜错的话,我想应该是被磊哥说中了。 “我哥没事吧?” 红梅嫂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屋里传出低泣声,红梅嫂抬起头来,两只哭红的眼睛里还含着泪,挤着笑容跟我说道: “兄弟,帮嫂子个忙行吗?” “嫂子,你说。” 红梅嫂从裤兜里掏出一卷钱递给我,一毛两毛五毛的票子总共也不过三五块钱。 “你能不能去把你建国哥叫来,顺便再买瓶酒,行吗?” “你还纵着他喝酒?” “没事,他心里难受,就让他喝点。” 说着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也不好说什么。 建国哥倒是陪着他喝了,可他毕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在建国哥也没追问,只是一个劲儿陪着我哥喝,任由他无节制地猛灌,直到酩酊大醉。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早早来到学校。具体应该说是去了磊哥的诊所。磊哥似乎没感觉意外,只是问我: “你自己来的?” 可我多少有点意外。 “啊?恩,咋了哥?” “没什么,我以为今天至少你哥或你嫂子会过来。” “没有,哥,我正想问您呢,我哥咋的了?回家后就一直难受,昨天灌了好多酒。” “恩,能理解。” “到底咋了?是不是昨天检查的结果不好?” “恩,结果是不太理想,以你哥目前的状况,想要自己的孩子,可能比较困难。” 对于这个说法,我早已猜到。 “具体咋的了?能治好吗?” “你哥有弱精症。” “弱精症?啥意思?” “简单一点说,就是精子成活率低,造成无法怀孕。” “哦,那能治好吗?” “可能比较困难。你哥属于重度弱精,以目前的医疗技术来说,暂时还无法治疗。” 我一听这话,也替我哥感觉难过。心心念念想要孩子,老天对他怎么这么不公。 “那可咋办啊?我哥两口子一心想要个孩子。” “你先别急,这种事,有时也得看机会的,以他现在的状况,目前比较困难,不等于以后就没有机会。他们两口子年龄也不大,也许再等个三年五年的,治疗技术如果有所突破,就有可能实现。另外,我一会儿给你写两个方子,让他们照着做,也许会有些改观,但我也不敢给他做完全的保证,等下午放学你过来拿。” 正说着呢,丁朋走了过来,看到磊哥正跟我说话,竟没吱声,背着书包就要走,我一下愣在那里了,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忙叫他,他没理我,我问磊哥: “丁朋咋了?” 磊哥冷冷的说: “谁知道他又犯什么病。” “那哥,没啥事,我先走了。” “去吧。” 我匆匆别过磊哥,追出大门,上前一把拉住丁朋。 “你咋了?” 他一下甩开我的手,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没事。” “没事?没事咋感觉你在生气?” 我一边跟他并排着走,一边追问道。丁朋停了下来,盯着我说道: “你现在都不跟我说实话了是吗?” “恩?我哪有不说实话,咋了?” “那你说,前天晚上,郭洋是不是住丁磊那里了?” 我一听这话,却不知道怎么回他。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做完那事后,我就回屋睡觉了,至于郭哥有没有住那里,我是真的不知道,忙说: “我不知道啊,他在不在磊哥那里住,也不会跟我说啊。” “你不知道?那天早上吃的早饭是谁做的?” 我一听这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其实那天我也猜到那饭不是磊哥做的了,只好装傻道: “我真的不知道,不是磊哥做的吗?” “你真的不知道?郭哥告诉我,那天晚上你没喝醉,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是没喝醉,可我回屋后,其他事我就不知道了。” “昨天我看郭哥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对我爱搭不理的,我就知道那俩混蛋又搞到一块去了。” 我一听笑了。 “哈哈,他俩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吃的哪门子的干醋,咋还大惊小怪起来了?” 丁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懂个屁?”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本以为这不过是件小事,没想到,整整一天,丁朋竟没理我。我也实在搞不懂,他们俩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搞的他对我也不理不睬的。下午放学后,本来想跟他一起回诊所,可他并没等我,直接走了。等我回到诊所时,发现他并没回去。在诊所里我见到的竟是我哥,因为磊哥早上还说意料到了,所以我也没有太意外。磊哥见我来了,忙吩咐我收拾桌子,准备吃饭。 刚刚准备好开饭,郭哥竟推门走了进来。他见到我哥的反应却比我大多了,原来平静的脸一下变的严肃起来,张嘴就问: “你咋在这里?” 我哥忙站起身来,刚要说话,磊哥就说道: “郭洋,这是赵强,赵凯的大哥,重新认识一下吧。” 我哥忙说道: “郭哥,上次的事,真是对不住,都怪我当时....” 郭哥没听完他解释,冷着脸摆了摆手打断他说话: “没事。” 磊哥忙说道: “上次就是个误会,郭洋,坐着。” 郭哥听了,说了句: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事,我就过来跟你说一声,这两天丁朋不知道咋了,闹情绪呢,你回头问问咋回事。” “恩?为什么?” “我哪知道,你回头问他吧,我还有事,先去了。” 郭哥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没有理会我们。 我本以为丁朋过几天也就好了,却没想到,好长一段时间对我爱搭不理。我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有一天放学,我正准备回家时,突然有同学在议论说校外吕庆国跟丁朋打起来了,我忙跑了出去。 看到丁朋跟吕庆国正打的热火朝天。我忙冲过去,跟几个同学一起把他们拉开。那吕庆国比丁朋壮很多,再看丁朋,眼睛已经肿的只剩一条缝,鼻子下面全是血,衣服也被扯破。吕庆国虽壮,不过也没好到哪儿去,指着丁朋骂道: “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回去告诉你那二倚子哥哥,老子早晚找人收拾他。叫他多管闲事,你以为老子怕事?告诉你,老子家有的是钱,学校就是开除你也不会开除我。” 丁朋听了还想往上冲,被我死死的抱住。 回到诊所,磊哥也被吓了一跳,让我找来了郭哥,问清了原委。原来是刘秀花的事,被磊哥问出吕庆国后,刘秀花也就被学校除名了,学校算是成功甩锅给吕庆国,本来吕庆国也被一起除名,但无奈吕庆国父亲是做生意的,在这个镇上算是小有名气的“万元户”,所以,对于他来说,无非就是花点钱的事。刘秀花家得到了一笔钱,学校也得到了一笔赞助,所以,吕庆国也就被保住了。只是他把这所有的恨都记在磊哥头上,可惜磊哥毕竟不是学校的人,吕庆国就把这仇转嫁到丁朋头上。 丁朋回来后就直接进了后屋,我们三个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到后屋看丁朋,他已经侧躺在床上。磊哥说道: “小朋,这件事,我大概了解了。我得给你道个谦,我做的确实不周全,我也没想到那个男的是你们班同学。早知道是你同学,这件事,就另做打算了。” 丁朋一听,猛的坐起来,大声喊道: “那件事,轮的着你插手管了吗?” 磊哥一听,忙说道: “我也不想插手,不就因为小凯跟你关系好,我也是为了帮小凯才出手的吗?” 丁朋一听,指着我说道: “为了他?他是你啥人?他是你弟弟还是我是你弟弟?你为了他,结果人家打我一顿,你高兴了?” 磊哥解释道: “我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当然知道你是我亲弟弟,这事,我回头会去学校.....” 丁朋打断他的话说道: “拉倒吧,你还去?你要再去,我还能在那学校呆下去吗?” 郭哥忙说: “丁朋,让你哥去学校了解一下情况也未尝不可。” “了解啥情况?还是到现在他还不了解情况?还去?他不怕丢人我还怕呢,你们没听听学校怎么传你们的?” 这话一出,磊哥和郭哥都无言以对了。我忙说道: “丁朋,你先别说了,先让咱哥给你上点药吧。” 没想到丁朋冲着我喊道 “滚,用不着你来装好人,要不是因为帮你出头,我能跟姓吕的打架?还咱哥?他是你哥,不是我哥,你应该姓丁,你们才是亲兄弟,我可不是!” 我傻在那里了,磊哥一看,说道: “你差不多得了,少在这无理取闹,小凯可没招惹你。” “我无理取闹?要不是他赖在这里,能出这些事吗?” 一听这话,顿时感觉脸上都发起烧来,磊哥大声呵斥道: “丁朋,你少在这儿瞎说八道!” 丁朋一听,火气更大了,从床上跳下来,冲着我们大喊: “是,我就不应该在这儿,我本来就不配进来,对不对?老头子本来就偏心眼,我知道这房子是他留给你的,你当初让我进来不就是想装个样子给别人看吗?” 磊哥一听这话,气的胸口起伏,一个大嘴巴抽了过去。郭哥忙拉了丁朋一把,抽了个空,郭哥忙说: “好好说,别动手。” 磊哥指着丁朋说道: “你对我怎么胡说八道都可以,你要再敢诋毁爷爷我饶不你了!” “用不着你饶我,更用不着你可怜我。我知道,从我娘进门起,你们丁家上上下下都瞧不起我娘和我,逼死了她,还想逼死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磊哥一步上前,一把攥住丁朋的衣服,狠狠地说道: “你别不识好歹,你不姓丁吗?我再告诉你一遍,从来都没人逼过你和你娘,这里你想呆就呆,不想呆,马上给我滚!” 磊哥把他往后推了一把。 “滚就滚,谁稀罕!” 丁朋一边说一边蹬上鞋,侧身跑了出去,我忙追了出去。 “丁朋,你等一下。” 丁朋回过头来。 “呸,你也不是啥好东西?”说完就跑出去了。 磊哥和郭哥也走了出来,郭哥责怪磊哥道: “天黑了,你让他到哪儿去?你们别管了,我去追他。” ...... 后来,丁朋倒是还去上学,不过回到学校就跟谢老板打了报告,要求调换座位。结束了这三年同桌的日子,从此我们两个再也不是同桌了。他坐到班里最后排墙角的位置,上课时,我老忍不住回头看他,可每次看到的要么是爬着睡觉,要么在发呆。偶尔四目相对时,他也会给我一个冷眼。 我心里很难过,以前打打闹闹也是常有的事,看来这次,彻底完了,以至于后来的日子感觉越来越孤独。 1988年小年那天下午,正在父母家跟我哥和嫂子一起准备年货,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阵小孩儿们的喧闹声。大门被推开,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头发烫成绵羊尾巴一样,都戴着巨大的墨镜。男的上身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衫扎在腰里,外面套着夹克牛仔外衣,下身也是牛仔裤,只是那牛仔裤胯部勒的死死的,前面勒出一个大包,后面裤缝都要卡进屁股沟子去了,大腿处绷的很紧,感觉随时都会开线,小腿处却宽松成大喇叭状,脚上穿着尖头黑皮鞋。那女的也差不多,不同的是上衣是一件到膝盖的松垮长衫,衣服的两个肩膀上也不知道加了多大的垫肩,撑的两个肩膀都平着。把我们吓了一跳,尤其是我爹,忙上前问: “你们找谁啊?” 那男的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提包,把脸上的墨镜一摘。 “爸---爸!” 张开双臂就要拥抱我爹,这一声爸爸叫的,愣是把我爹吓的后退了两步。一边的女人和身后一群看热闹的孩子都哈哈大笑起来。我仔细看了看。 “二哥?” “啊?” 大哥听我这么一叫,也吓了一跳,搓着手站了起来。 “你是小毅吗?” 二哥一听,忙走到我大哥面前,很绅士地伸出手来,要跟我大哥握手。 “大哥,你好!” 我大哥忙把手在衣服是蹭了两下,才伸出手来跟他握了握手,笑着说道: “我还当是两个外国人呢。” 二哥一听,又把墨镜戴上,摊开双手,在我们面前“吱溜”转了一圈,问道: “哥哥,看,怎么样?” 我爹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穿的是啥呀,那裤子就跟笤帚一样。” “爸爸,人家现代年轻人哦,都是这个样子的啦。” 我爹一脸嫌弃地说: “出去两天连话都不会说了?” 二哥忙说: “爸爸,我们那边都是这样子说话的啦。” “你别粑粑,粑粑的,你拉裤兜里了?” “噢哟~~我爸爸说话好幽默哟。” 把我爹气的调头就要往屋里走。 “对了,爸爸,我给您介绍一下吼。” 我爹不耐烦地回过头来,二哥拉过一边的那个女人,说道: “爸爸,这是我女朋友,叫郑丽丽,你就叫她丽丽好不啦。” 郑丽丽忙摘下墨镜来,对着我爹微微一笑,说道: “叔叔,您身体挺好的吼。” 我爹一听一脸反感的说道: “哎哟我的娘,一个味儿。” 郑丽丽一看我爹的样子,猛的推了一把二哥,娇嗔地说: “哟,你爸爸好像不太欢迎偶们的啦~~~~” 二哥忙上前哄着: “亲爱的,不会的啦,偶爸爸就是这个样子的啦。” 我爹一听,脱下一只棉鞋冲二哥砸过去。我大哥一看,忙上前,拉住我爹。 “爹,爹,您这是干啥?他在外面呆时间长了,一时改不过来,您别生气。”又对着二哥说道: “快进去,看看咱娘去。” 二哥一听,一把拉着他女朋友从门侧挤了过去。我爹一看,也不再说什么,一回头看到门口聚集的一大堆看热闹的孩子,大声呵斥道: “看啥看?都回去!” 我给红梅嫂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也跟了进。二哥正拉着我娘的手说道: “妈妈呀,您老身体欠佳吼,怎么不写信告诉偶呀,我好回来看望你的呀。” 我娘看了看他,眼里充满着泪水,激动的说: “出去这几年,咋说话还不利落了呢?舌头烫着了?”二哥一听,忙把一边的女朋友拉到她跟前。 “妈妈呀,偶给介绍一下吼,她叫郑丽丽,是我的未婚妻啦。” 我娘一看那打扮怪异的郑丽丽,忙起身,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笑着说: “好好,俊,就是这肩膀咋这么平啊?”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郑丽丽的肩膀,郑丽丽笑的银铃儿一样,说道: “阿姨啊,就是这样的衣服啦 ,这是今年最时髦的啦。” 我一直在想,这样的衣服,是不是挑水最合适,肩膀肯定不会痛的啦。 晚饭的时候,一桌子的人,只有大哥和我爹在喝酒。大哥是小酌,我爹是喝闷酒。本来我以为二哥回来他会高兴,没想到非但没见他高兴,似乎更加不耐烦。因为从坐上桌时,我那个未来的二嫂就各种的不习惯,一会儿感觉炕太硬,一会儿嫌盘腿吃饭难受,一会儿嫌菜太咸,一会儿嫌馒头吃不下。这可把我二哥给忙活儿坏了,炕硬给她屁股底下垫了枕头,菜咸拿清水一点点给她涮。气的我爹几次想翻脸,都被我娘和我大哥给压了下去。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闹心。吃罢了饭,二哥刚要给我爹和我大哥分烟,结果一边的大小姐脾气就上来了,扇着鼻子说道: “不要抽啦,炝死人了啦。” 二哥不好意思把他那带过滤嘴的香烟收了起来,说道: “爸爸,我想跟您商量件事情嗷~~” “你说。”我爹很不耐烦。 “我们这次回来号,想顺便把那个证子扯了啦。” “啥?啥证子?” 我大哥忙解释道: “就是结婚证。” 我爸一听,瞅了一眼郑丽丽,说道: “你----不用再细考虑考虑?” “我都想好了啦,反正是早晚的事,不如早点扯了啦。” 我爹一听,大手一摆。 “随便你。” 一边的郑丽丽一听,阴阳怪气地说道: “奥吆~~~你们家好随便呀。不过,叔叔呀,我跟你说奥,我跟阿毅这次回来吼,就是为了扯这个证子的啦。我们都商量了啦,我什么都不要的啦,够意思了吧?回来就是跟你们打个招呼的,可不是跟你们商量的啦,你们可不要搞错了啦。” 我爹一听,刚要发脾气,我大哥忙按了按他的手。我爹才放轻了话说道: “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好好合计合计?双方见见家长啥的?说结就结了?” “你是指订亲吧?叔叔放心好了啦,我们是年轻人,订不订亲无所谓的了啦。您要非得要订亲,我们家人当然求之不得的啦。就是有一个问题吼,你看你是想让我们过来这边呢,还是你们去我们那边吼?” 我爹听了,没说话,估计一半是不想跟她说话,一半是无话可说。我娘忙说道: “咋样都行,你是要嫁过来,不行就让你爹娘过来也行。他爹,你说呢?” 郑丽丽一听,笑着说道: “奥吆~~~,阿姨呀,你不要太搞笑吼。” 她瞅了瞅房间的,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说道: “我们郑家可是个大家族吆,光长辈们少说也有十几口人哎。他们来倒容易噢,你打算让他们住哪里呀?就住这里?” 一句话把我娘噎住了,看了看我爹,我爹也没吱声。 “再说了,还有结婚,你们不会让我住这个破房子里吧?好搞笑哟,阿毅,你说话呀!” 二哥听了,只是笑了笑没说话。郑丽丽又道: “我告诉你呀,我们家在市里面,虽说房子不多的啦,还是有几间的啦。我们扯了证子就回去那边,你们放心好了啦。” 我爹一听,愣了。 “那不成,你们总得办个酒席让大家伙儿都知道知道吧?” “呵呵呵,叔叔你好搞笑吆,你们这乡下除了阿毅,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请他们吃酒席。我们在那边,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要吃也是回那边吃的啦。” 我爹一听,急了。 “那哪成?你是要嫁到我们赵家,赵毅又不是上门女婿,凭啥跑你们那边办酒席?这边有这边的规矩,还不得让乡里乡亲的看热闹,笑话死啊?” 那郑丽丽一听,脸不变心不跳的,笑盈盈地说: “好的呀,要说不在那边办当然可以的啦,阿毅啊。” 我二哥一听,就像被叫的太监一样,小声说: “哎~~” “叔叔既然讲规矩,好呀,那我们就来讲讲规矩哈。你也在我们那边生活几年了,对吧?那也应该了解我们那边嫁女儿的规矩吧?你来说说吧,我们那边嫁女儿要多少彩礼。” 二哥笑着挠着头说: “这,这我哪里知道啊?” “好呀,那我来告诉你们吧。我们那边呀,嫁女儿,男方要在市里有房子住,要有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组合橱、高低柜,乱七八糟的都要有。彩礼我们要的不多,就五千块的啦。阿毅呀,你家出的起吗?” 我二哥还没说话,我爹火就上来了。 “还五千?你家卖闺女呢?还是穷疯了?” 那郑丽丽不紧不慢地说: “你不要这样讲话,好不啦?我穷疯了?” 用手比划着我二哥身上的衣服说道: “叔叔你不要太搞笑哟,连阿毅的衣服都是我给他的票子买的。你看我像穷疯了的样子吗?当初要不是阿毅给了我这个破镯子和一对耳坠子,把我骗到手,我能看上他?还说我穷疯了,笑死人了。” 一边说一边把袖子撸起来,露出她手腕上的绿镯子。我一看那镯子,忙看向我大哥。我大哥也发现了,瞬间脸色沉了下来。红梅嫂也看到了,眼巴巴瞅着那镯子。我二哥一看,忙把她的袖子给放了下来。郑丽丽接着说: “还有啊,不结就不结,无所谓的啦。这都什么年代了,我还怕嫁不出去?就现在,我要说想嫁,屁股后面一大堆男人等着啦,比阿毅好的人多着呢,不要太搞笑吆。” 我爹一听,气的满脸铁青,指着我二哥骂道: “赵毅,你看你都找了个啥玩意儿啊,你你你....” 郑丽丽刚喝了一口水,刚到嘴,忙吐了出来,说道: “感觉偶不好啊,让你儿子重新找一个了,找个乡下的野门丫头娶了就好了啦。大不了,我把孩子一打,天下男人还不一大把?离了他偶还活不了?” “你,你,你,....” 我娘一看,忙给我爹拍着后背说道: “他爹,算了吧,小毅也大了,既然孩子都有了,这事咱们管不了。” “出去,都给我出去。” 我母亲左右一顿安慰才把我爹安抚下。不过好歹听说郑丽丽已经怀孕,母亲还是有所待期。晚上休息的时候,我的房间腾出来给他们俩住。我在父母这边。不过,他们去奶奶旧居的时候,我还是跟了过去。二哥和未来的二嫂回房休息去了,我跑到大哥屋里。大哥大嫂也没休息,估计都是为同一件事。我小声跟大哥说: “哥,你看到了吗?” 我大哥瞅了瞅两个房间中间的那个窗子,小声说: “你也认出来了?” 我点点头,瞅了红梅嫂一眼。她没说话,大哥摸着脑袋说道: “他是咋拿去的呢?” “哥,先别管咋拿去的,咱们得想想办法咋要回来。”红梅嫂小声说道: “那万一人家不承认,说是自己买的呢?” 我跟大哥对视了一下,想想也是,万一二哥就说是他买的呢,只是相似而已。大哥突然跟红梅嫂说道: “那个镯子没经过我的手,我也不知道长的啥样。红梅,你戴过那镯子,有没有注意到上面有啥记号没?” “我戴是戴过,可也没看的太仔细。就记得那镯子有一小段的颜色比别处都深,还有几个小黑点在上面。” “哦,那咋能要过来看看呢?” 红梅嫂一听,沮丧地说: “大强,你现在也知道那个镯子不是我私藏了,就行了,要不咱不要了。”, 大哥一听,有些急了。 “那不成,那是咱奶奶留给....你的,奶奶唯一留给咱们的念想儿,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她了。” “你真就这么在意那个镯子吗?” “你这不废话吗?咱奶活着的时候,是我天天陪着的,不是你,你当然不觉得重要了。别说是个镯子,哪怕是一根线头子,只要是奶奶给我的,我都稀罕。” 说完眼圈都红了。红梅嫂听了也没再说什么。大哥猛抽了几口烟,小声说道: “回头我请老二吃顿饭,看看能不能要回来。” 其实别说红梅嫂,连我都感觉没什么希望。过了两天,已近年根。那天中午,大家一起在父母那边吃了饭,二哥突然问我爹: “我回来了,应该去看看几个伯父伯母吧?” 我爹白了他一眼。 “能不能正经说话,还伯父伯母?就是你大爷大娘,你快别出去丢人现眼了。” “那怎么可以啦,回来不去看望一下他们,会让人感觉不好的啦。” 我爹一边抽烟一边不耐烦地摆摆手。 “滚一边去!” 也算是默许了,二哥忙问我: “阿弟呀,大伯父家怎么走的呀?” 这话一出,我还没说话呢,我爹手里夹着烟,瞪大眼睛瞅着他。 “去你娘个逼的,出去这两天,从南方到老家上千里地你都能找的到,就在这里寨子里你他娘的连你大爷家在哪儿你不知道了?” 二哥一听,忙狡辩道: “奥吆,我是担心大伯父家搬家了,我当然找不到的啦,要是没搬的话,我自然是能找的到的吆。” 我爹“啪”的一拍桌子。 “你他娘的少给我出这洋调,你要不会说人话了,就别出门给我丢人。” 我娘忙说: “他这回来一趟,不去他大爷家走走也不合适啊,就让他去吧。” 我爹听了,沉默了一会儿。 “你去可以,把你那一身皮给我换了,穿的啥玩意儿啊?那裤子缝儿都勒到腚沟子里了,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爸爸,你老古董了啦,人家我们那边人.....” 一听这话我爹大耳光子就要挥起来,二哥才赶紧住了嘴。我爹对我大哥: “去,回家给他找身衣裳换上,省得别人看着他膈应。” 我哥答应着,赶紧回去了,二哥又忙说: “爸爸,不用的了,这身衣服就很好的啦。 ” “啦 啦 啦,啦你娘个逼,大冬天的穿成这样,咋不冻死你个畜生。” “一点都不冷的....” 估计后面本来还有个“啦 ”被他生生吞了回去。不一会儿功夫大哥带着一套他的衣服过来,一看大哥也真是心痛二哥,竟带的是他平日都很少穿的衣服。 “奥吆,这这这,这怎么穿的了,好土啊。” “要去你就穿你大哥这套,要不你就别去!” “好好好,我穿,我穿。” 终于,二哥还是穿上了大哥的衣服,因为大哥比二哥大一圈,二哥穿在身上就像是演大戏的一样,引的郑丽丽一阵狂笑。穿好了衣服,二哥对我说: “阿弟啊,你带我走走好不了啦?” 我学着他说话: “好不啦 ,好不啦 。” 说实话,我打内心里其实很想去大伯家看看石头哥,可有碍于长梅嫂,要不然早就去了。没想到跟二哥刚刚出门,他拉着郑丽丽就往奶奶旧舍跑,我忙追了上去,边跑边问: “咋了,二哥,你跑啥?” “跑啥?回去换衣裳去,让我穿这个去,丢死人了。” “哎,二哥,你说话正常了啊?” 原来二哥还是能正常说话的,他回了一句: “甭你管。” 回到家里,他自然又换了一套跟他刚才穿的基本上是同一个风格的衣服,对着镜子扭来转去的好半天,才戴上他的蛤蟆镜出了门。走在大街上,那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爹那么烦他穿这样的衣服出门。寨子里的人,冬天大白天的没啥事,都爱跑街上站街头,东扯葫芦西扯瓢的瞎聊,可我这二哥吧,也奇了怪了,哪儿人多,他往哪儿走。原本人家聊的挺欢,一看到他跟郑丽丽走过来,都变得鸦雀无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两个人,直到走过去了,大家又开始说三道四,当然议论的对象自然是他们俩。我赶紧走到他们前面,离开一段距离,也免得尴尬。 一进大伯家,刚巧二伯也在,见我后面跟着两个人进来,给他们也吓了一跳。二哥故意跳到两个伯父面前,把蛤蟆镜猛的一摘。 “大伯好,二伯好,还认识不认识偶了?” 大伯仔细的看了看。 “哎哟,是老二吧,你这是,这是....吓我一跳,我还真没认识出来。” 大伯一叫嚷,引的大伯母、二伯母、石头哥、昱昱他们都跑过来看。大家一起跟扫描仪一样,上上下下把他们两个扫描了好几遍。二哥忙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才坐在炕沿上。 “大伯,二伯,我跟你们介绍一下噢,这是我的未婚妻啦,你们叫她丽丽就好的啦。” 郑丽丽忙上前,也一一问好,大伯母拉着郑丽丽的手,笑着上下打量着。 “这闺女长的真洋气,小毅眼光还真不错。你穿这点儿不冷啊?” 还没等郑丽丽回答,二哥忙说: “伯母啊,不冷的,我们南方人都已经习惯了啦。” “噢,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那眼神里透着一百个不相信。也确实是,二哥一边说着不冷,那手都冻的跟紫色的鸡爪子一样,还嘴硬。赶我爹说那话了,“冻死你个畜生”。 大家正瞎聊着呢,房门帘子被撩开,长梅嫂抱着他家老二就进来了。 “哎,这两天我听人家说咱们寨子里来了两个外国人,呵呵,说的就是你们俩吧?”。 二哥忙拉着郑丽丽站起来。 “这是阿坚哥家的嫂嫂。” 那郑丽丽忙上前说: “嫂嫂好,奥吆~~~,嫂嫂长的不要太漂亮了噢,白花花的皮肤。” 长梅嫂一听,笑着说道: “弟妹真会说话,我哪能跟你比啊,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你看你,这么漂亮,这么洋气,一看就是大城市里来的,跟我们这些农村人就是不一样。” 郑丽丽一听,也开心了,忙对长梅嫂说道: “奥吆,差点忘了啦,嫂嫂你等一下吼。” 说着忙打开她身上背的小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漂亮的小盒子,放到长梅嫂手里。 “嫂嫂啊,这个啊,是我哥哥从外国带回来的哟,在国内有票子都搞不到的噢。送给你,就当是见面礼了啦。” 长梅嫂一听,把孩子往炕上一放,打开来,用手指点了一点儿,抹在自己手背上,左看看右看看。 “哎哟,人家外国的东西就是好,一抹上,又漂亮又香,谢谢弟妹了,哈哈。” “不要客气了,小意思啦。” 长梅嫂一听,忙对着大伯母二伯母夸道: “娘,二婶儿,你看看,我这个二弟妹长的真俊,个子又高,人又漂亮。” 摸着她的一头绵羊尾巴, “又会打扮,小毅真是有福气,一看就是大城市出来。” 又瞅了瞅手里的小盒儿,假惺惺的说道, “给我这么好的东西,都用瞎了。我这土里土气的,哪配上用这么好的外国货,再说了,人家还有正经嫂子,哪轮的着我这个叔伯嫂子。” “嫂嫂可不要这么说噢,你说的是阿强哥家的嫂嫂吧?” “对啊,那才是你亲嫂子啊。” “啧啧啧。” 郑丽丽啧着嘴,说道, “她哟,奥吆~~~~还是算了啦,好可怕的啦。我第一次见她我还以为是我家阿毅的妈妈或阿姨来,又黑又土,看上去好老的样子噢。她哪配用这么好的外国货,不要太搞笑噢。” 一席话引的大家一阵大笑,一边跟大伯、二伯聊天的二哥一听,也附合着说道: “刚进家时,我也没认出她来,还以为是来窜门的啦。” 正说着,门帘子又被撩起,竟是我爹走了进来。石头哥忙站起来 “四叔,您来了?” “恩。” “四叔,您过来坐,喝点水。” “不了,石头,我来借个东西。” “啥啊?” “推子。” “推子?好,我给你拿去。” 不一会儿,石头哥拿了推子进来。我还当是他要推头发呢,谁料他趁着二哥跟大伯他们说话的时候,把推子一下架到二哥额头上。二哥大惊。 “爸爸,你干啥子吗?” 我爹气哄哄的说道: “我干傻子妈?我他妈还干傻子他祖宗。” 手指用力一绞,一瞬间,二哥那绵羊尾巴头从中间被推子一推推到后脑勺,像极了《铁臂阿童木》里面的博士。在场的人都愣了,二哥反应过来,气的猛的站起身来。 “爹,你干啥呢,哎呀,我可咋出去见人啊?!” 看着落地的头发,心痛的不要不要的。我爹生气地质问“你他娘的会说人话啊?看来这一推子还真管用。” ...... 1988年的春节,对于我家来说,也算是这几年来少有的团圆年。虽说我爹还有些憋气,但好在大家你劝他劝的,又看在郑丽丽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好歹也算过的不错。 初六早上,二哥就跟郑丽丽去了民政局登记领了证,算起来也算是大喜的日子,也应着我爹的要求,好歹在家里摆了几桌子。来的也不过就是自家人,一块吃顿饭也就得了。二哥他们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三个伯母和我娘早早的就准备起饭菜来,炒的炒,煮的煮,忙的不亦乐乎。父辈的老爷们儿聚在一起闲聊。我们这辈的哥哥级别的又一堆,再小的,你追我赶的打闹着,气氛倒是也不错。二哥他们回来的时候,也刚好赶上酒席开始。说起来,二哥两口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酒桌上的事,一点也不含糊,对着满桌子的长辈挨个敬酒,那漂亮话儿说的,每个人听了都乐开了花。 到了我们平辈这里,二伯家的龙哥是老大,二哥跟二嫂走了过去,刚刚端起洒盅,龙哥和龙哥嫂子忙站起来。龙哥摸了摸二哥剃了的大光头说道: “恭喜恭喜,这一转眼功夫二弟也成亲了,我就跟你嫂子祝你们早生贵子吧。” 二哥忙说道: “谢谢哥哥和嫂嫂,等你侄子出生了,咱们一定好好再喝一次的啦。” 那二嫂因为有孕不能喝酒,只是举起酒盅意思了一下。他们三个一饮而尽,四个人又寒暄了一会儿,龙哥两口子才坐下。又走到石头哥和长梅嫂面前,石头哥和长梅嫂忙站了起来了,还没等石头哥说话,长梅嫂就先说道: “哎呀,还得麻烦你们两口子走过来,这个时候啊,还是少动活儿比较好。不过,今天好日子,也是双喜临门,登了记,孩子也有了,我可得多沾沾这喜气,一盅可不够,我得要多喝几盅,哈哈哈。” 引的大家一阵大笑,那二嫂也忙说道: “嫂嫂,两杯可怎么够喝呢,以后一定还有的是喜酒请嫂嫂和阿坚哥哥一起过来吼。” “那是一定,有喜事,可不能忘了我这个嫂子啊。” 说道着四个人也喝了下去。 长梅嫂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大声说道: “哎,今年春节联欢晚会你们看了没?那个唱《思念》的毛阿敏,那头发,那衣裳款式跟我弟妹像不像?哎哟,我咋看咋像,不过,她可没我这弟妹好看。” 别说,她这一说,还真引的大家都说像,把这新嫂子给美的不要不要的。 三伯母家的大姐赵霞嫁的是本村,二哥走到大姐和姐夫跟前,霞姐和姐夫也忙站起来,霞姐拉着二嫂的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小声问道: “几个月了?” “快三个月了。” “哟,再过几个月我又要当姑了,这红包得提前准备好了,哈哈。” “阿姐啊,到时候红包当然不能少了啦,不过喜酒喜糖,阿姐也不能少吃啦 。” “那当然,哈哈哈。” 大家似乎都很高兴。二哥走到我大哥面前,大哥跟红梅嫂忙也站起来,大哥笑着说话: “二弟啊,哥也不会说话,就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吧!” 说着端起喝盅,没想到,二哥尴尬的笑了笑,看向一边的二嫂。那二嫂原来笑容满面的脸上一点点在冷却,没等二哥说话,二嫂倒先说了: “奥吆~~,阿毅啊,你今天喝的有点多噢,少喝点啦 ,别一会儿喝的醉死了,再干出什么缺德事情来噢,那可就不好了啦。” 还端着酒盅的大哥一听这话,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底,我倒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脸红,二哥忙笑着对大哥说道: “哥哥呀,你也知道我的酒量的吼,我喝得有点多了,等有机会再补上吧。” 一边的红梅嫂一听这话,端着酒杯忙说道: “二弟,你不能多喝就少喝点,弟妹怀着孕呢,更不能喝,要不我跟你哥喝了,就当我们敬你们新婚了。” 二哥一听,忙看向二嫂,二嫂眼睛看着别处,没说话。红梅嫂一看,也不再说话,仰头把酒喝了下去,又看向大哥。大哥也只好喝了下去,尴尬地坐下了。 二嫂突然把手往前一伸,故意把袖子往上撸了一下,露出手腕上的绿镯子,伸到长梅嫂面前,说道: “嫂嫂啊,你帮我看看,这个镯子好不好看啊?” 长梅嫂一听,忙像鉴定专家一样仔细瞅了瞅,说: “哟,真好看,我不是懂这个,只是感觉可漂亮了,很趁你的肤色,镯子趁的人更美,人趁的镯子更高贵了。” 那二嫂一听,高兴了。 “嫂嫂啊,您呀,说话好好听啊。这镯子啊,是阿毅追我时候的订情信物啦,呵呵,开始呀,我还不太喜欢,可时间久了,奥吆~~~~越看越漂亮,现在啊,喜欢的不得了不得了。” “那可是我兄弟对弟妹的一片心,快好好收好了。” 红梅嫂一听这话,刚想站起来说什么,却被大哥一把拽住。我不知道大哥演的这是哪一处,更不知道二哥两口子想唱什么戏,只知道这镯子一定是奶奶给红梅嫂的那只,我忙站起来说道: “二哥二嫂,我还没喝酒呢。” 二哥一听,忙把二嫂的袖子往下一撸,拉了二嫂一把。二嫂一听我这说,跟二哥走到我跟前,二哥说道: “你小小娃子不得了了呀,还会喝酒了。 ” “阿弟呀,你这么小小个人儿呀,喝酒不好的啦,多搞点菜吃吃好不啦。” 我忙说道: “嫂子,刚才你那镯子真好看,能给我看看吗?” “奥哟~~~你小小个人儿还挺有眼光的么。” 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我忙把两手捧在她面前,她一看,笑着把镯子褪下来,放我手里。 “小心点噢,可不要给嫂嫂搞坏掉了啦。” 我拿着那镯子看了看,一眼就看到红梅嫂说的那个,有一段颜色比较深,并且带着几个细小的黑点儿,对着二哥说道: “二哥,这是奶奶死前给大嫂子的镯子,咋在你手里?” 二嫂一听,脸色一变,上手就要抢,我忙把镯子藏到身后,二哥听我这么说也急了。 “你瞎说啥?这,这,这不是那个。” “当时奶奶给大嫂子戴上的,她最熟了,要不信,你问问她。” 我顺手把镯子递给红梅嫂,红梅嫂接过镯子,跟接到贵重的珍宝一样,捧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这就是奶奶给我的那个镯子,就是这个。” 二嫂一听,突然指着我大骂: “哎哟~~~~,你个小刺喽,还我的镯子,你是强盗还是土匪啊?” 还没等我说话,一边石头哥突然站起来对着二嫂说道:“你嘴给我放干净点儿啊!” 一边长梅嫂板着脸没说话,拽了石头哥一下,逼着他坐下了,我大声喊道: “谁强盗啊,这明明就是我二哥偷我大哥的,你们才是强盗。” 二哥一听,伸手就要打过来,却被石头哥一把攥住胳臂,甩到一边去。长梅嫂猛的站起来,对着石头哥说: “赵坚,回家。” 说着抱起孩子就要走,我们这边一吵嚷,长辈们那一桌也都停下来都往我们这边看。红梅嫂把镯子捧在胸前,几近恳求的说道: “弟妹啊,这个镯子对我,对你大哥来说都非常重要,要不,要不这样吧,你说你要多少钱,就当嫂子买这个镯子行不行?” “你不要那么搞笑好不好,那是我老公送我的定情信物,我为什么要卖给你,怎么?给了你这算什么?算你跟我老公的定情信物?好搞笑噢。” 二哥突然着急的说道: “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是说这个镯子给我了吗?你不是说不要了吗?” 红梅嫂无助地看了看我大哥,让我没想到的是大哥竟然低着头红着脸,一句话也没说话。长辈们都走了过来,我爹走在最前面,问道: “咋了这是?” 二嫂抢着说道: “奥吆,你这个儿媳妇好利害的哟,居然抢我的镯子。” “什么镯子?” 红梅嫂急的都快哭了,却捧在手里没有给我爹看的意思,忙说: “爹,这个镯子是奶奶临走前给我和大强的那个,不知道咋就到二弟手上了。” 我爹冲着红梅嫂一伸手。 “拿来我看看。” 红梅嫂一听,才恋恋不舍的把镯子拿出来,递给我爹。我爹拿在手里看了看,看了二哥一眼。 “这确实是你奶奶给你大哥的,咋在你手里?” “是大哥说不要了,给我的,大哥,你说句话啊!” 可大哥今天特别奇怪,坐在那里低着头愣是不吱声,我爹又问道: “啥时候给你的?” “就前两天。” “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啦 ,什么前两天,这镯子我戴了都一年多了好不啦,你不要太搞笑噢。” 我爹瞪着眼睛盯着我二哥说道: “说实话。” “那那那个,就我去南方之前,我哥给我的。” 我爹看向我大哥。 “是吗?” 大哥突然站起说道:“是,爹,是他临走前我给他的。” 我爹一听,没再说话,顺手把镯子递给了二嫂。二嫂一看,开心的接了过去,戴在手腕上,还故意在眼前晃了晃,一脸挑衅的看了红梅嫂一眼。红梅嫂刚要说什么,大哥忙拽了她一把,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对着我爹喊道: “爹,你不公平,这镯子明明就是二哥偷的。” 二哥瞪着眼睛狠狠的说道: “你瞎说啥?” 我爹瞅了瞅我,冷静却满眼杀气的说道:“我又不是包公,啥公平不公平的。” “二哥说他走的时候大哥给他的,年前大哥还因为这镯子打了我嫂子一顿。要真是他给二哥的,大哥咋还找我大嫂子要?” 大哥一听,忙说道: “我当时这事儿给忘了。” “哥,二哥刚回来那天,咱们看到了,不是还说这事来着吗?你不还说这个镯子对你很重要的吗?” 红梅嫂一听,忙恳求我爹说道: “爹,爹,这家里您说了算,要不您看这样吧,让弟妹把镯子卖给我好不好,多少钱我都买,好不好?” 二嫂一听这话,还没等我爹说话就说道: “好搞笑噢,我老公送我的定情物,我是不会卖的啦,你要有票子,再去买一个好了啦。” 红梅嫂一听这话,双手合十,对着二嫂拜求道: “好弟妹,您行行好,嫂子一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这个镯子对你大哥太重要了,不行,嫂子给你磕头好不好?” 说着当着全家人的面就下跪,被大哥一把拦住。二嫂突然大声说道: “你不要搞这套好不啦 ,不要再装可怜啦,搞的好像很关心你老公的样子。你要真关心他,还惦记我老公干啥么?你这个女人真是天底下少找,竟然打小叔子的主意。奥吆,我都替你感觉好害臊噢。”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愣住了。红梅嫂一听,一下愣住了,脸刷的红到脖子根。 “弟妹,你说啥呢,咋能这么说话?” “你就不要装了,你老公没用,搞不大你的肚子,你敢说不是你挑唆着你老公要找阿毅借种的?奥吆,借种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你都想的出来噢。你要借种就找别人借好了啦 ,又不是没大过肚子,再找你的老相好的帮你搞一搞,实在不行,你不是还有个小叔子吗?” 二哥插嘴道: “就是,就是大哥跟我说的,说找我借种,镯子的事就不提了。” 红梅嫂完全懵了,看了看一边低着头捂着脸有大哥,大喊道: “赵强,这是咋回事?” 大哥一声没回。我爹气的脸色发青,指着大哥说道: “你,你可真行啊,你是成心不想让我活了,丢眼丢到家了!” 说完上去就给我大哥一个大耳光,那不长眼的二嫂更是变本加利的说道: “再不行啊,这里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吗,问问哪个要是肯的话就借你好不啦。再不行,不是还有长辈吗?你随便借一借好不啦。” 我爹一听,眼睛狠狠的瞪着她。 “赵毅,你是等着我这个公公出手教训这个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是吗?” 二哥一听,忙走到二嫂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说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那二嫂一听,两手猛的一叉腰。 “滚到一边去,我看你是大了胆了,打,你打!” 二哥被她逼的后退了两步,哪还敢动手打她啊。 “你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乡巴佬。老公公挑唆着儿子打刚过门的媳妇,欺侮我一个外来的,奥吆,我从小.....” “把镯子给我摘下来!” 我爹没等她说完,突然大喊一声。二嫂看了看二哥没理她,又看了看周边的人,也没有一个人出来为她说话,猛的摘下镯子,说道: “你以为我稀罕这个破镯子,还给你!” 说着猛的砸向二哥,那镯子没有砸中,却一道直线砸到地上,“啪”的一声,摔成两半。我忙跑过去,从地上捡起摔成两半的镯子,捧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捧到大哥面前,沮丧的看着大哥。大哥看着红梅嫂,眼里透着一股杀气,“啪”的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她脸上,调头跑了出去。红梅嫂傻站在那里呆了好久,完全没有反应,就好像刚才打的根本不是她,目光呆滞。 原本挺开心的日子,最终大家不欢而散。第二天,二哥和他那疯婆子就起程回了南方。我天真的以为二哥走了,这件也是就不了了之了,却没想到应那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两天时间,寨子里的人看到我们家人,都窃窃私语,更是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从小孩子嘴里流行开来。 赵老四,真有才, 韩家闺女娶进门, 三年母鸡不下蛋, 借个男人搞起来。” 那段时间里,父母不让我们再出门,就是出了门,也鬼鬼祟祟的,跟做贼一样,总是找没人时候躲着走。呆在家里没几天,实在过不惯这样的生活,只期盼着早点开学,好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大哥,整天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家里没的喝了,就跟他的死党建国哥跑外面去喝,常常都是被建国哥扛着回来。对于这种情况,我跟红梅嫂也习以为常。 3 a# w& d. c7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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