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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ailailai2015

[原创] 那一夜,我和同村的小哥哥居然......(原幸福照见你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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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25 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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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26 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奶奶突然去世了。
爷爷离开后,奶奶一直跟我父母一起生活。
虽然,我奶奶对我父亲气死爷爷也有所不满,但她很中意我母亲,不喜欢我伯母,奶奶总说我母亲是个勤劳能干还会过日子的好女人,伯母就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奶奶不愿意和伯母一起生活。
我们一家后来搬到街上住,奶奶坚持一个人留在布兰坊的老屋独自生活,我父亲经常会送我母亲做好的饭菜过去,顺便帮我奶奶干点诸如挑水、打扫卫生、修椅子等之类的家务
我特意从学校赶回布兰坊参加她的葬礼。
我的奶虽然是个孤僻的老人,小时候我和她互动不算多,恐怕连个褶皱的吻也没有,但她毕竟用苍老的生命,缓慢了我童年的时光。
冬冬也回来了。
他为奶奶的丧事忙前忙后,跑上跑下,偶尔眼神对视,我似乎都能从他的目光中读到哀郁和酸楚。他气色很差,精神状态很不好,有时候,我偷偷拉他过来说话,他总是慢半拍,过了一会又问,东东,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奶奶出殡那天,布兰坊的天空乌白乌白,没有太阳,却亮得晃眼。我们一家、伯父一家,姑姑一家,全都穿着麻布长白大褂,头上裹着白布,伯父捧着奶奶的黑白照片走在最前面。一路上,白纸糊的孔方兄飞了满天。
我只在家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出完殡,我就要返校,因为第三天,期末考试就拉开了帷幕。
虽然,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县城的学校,家里的事情甚少过问,但奶奶去世我回到家,明显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对。
我发现父亲和伯父原本逐渐缓和的关系又急速恶化,我不知道是不是和奶奶的去世有关。
我曾亲眼目睹父亲和伯父为了什么事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我问冬冬,冬冬却说,我也不清楚。
但我从他闪烁其词的表情中读到一丝的不同寻常,我总感觉他们都知道些什么,却全瞒着我不说。
我偷偷问过母亲,母亲也安慰我,崽啊,好好读书,别瞎想。
不仅是父亲和伯父,父亲和二姐之间好像也有矛盾。
二姐要结婚了,因为嫁妆、彩礼、酒席、房子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每天火气冲天。
奶奶出殡那天,我一大早就听见二姐和父亲在激烈地争吵,二姐声嘶力竭咆哮的声音让我眼前浮现大姐和父亲争吵时扭曲的面孔。
到最后,我和冬冬也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直到我要上车了,他才急匆匆跑过来送我。
他帮我拎包,塞到车的上方,车都要启动,他才往我口袋了塞钱,凑在我耳边小声地说,东东,等我,我过段时间去县城找你。
他说完,跳下车,憔悴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车窗外。
期末考试一结束,我就快速回到家。
我去布兰坊找冬冬,伯父在厅堂的睡椅上躺着,有气无力说,冬冬去了山坝村找他大师兄去了。
我问伯父,你脸色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伯父用扇子软绵绵扇了两下,心不在焉说:“就是有点累。”
离开布兰坊,在家等了几天,冬冬一直没回来,我只好再次返回了学校,马上要升高三了,班主任要我们早点回去补课。
回县城的班车上,我无比失落起来,冬冬就像针尖上的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没有声音,没有影子,没有声响。
思念一个人了,眼里是他的笑容,脑海是他的影子,梦里都是关于他的故事。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刚下晚自习,从教学大楼出来,下了楼梯要往学生宿舍赶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循着熟悉的声音看过去,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我看见了冬冬。
我就觉得太不可思议,这么晚了,就跟变魔术一样,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呢?
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心怦怦直跳。
这个让我神魂颠倒,日思夜想的男人终于出现了。
灰色的夹克,笔直的裤子,干净的球鞋,眼神明亮,轮廓分明。
我快速地奔过来,手足无措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冬冬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想抱他,又有点不敢,旁边来来往往都是刚下晚自习的同学。
我们去校园操场那片宽大的草地走着,慢慢地走,开心地聊,冬冬呼出的气息里掺夹着夜幕的潮气,沿着衣领袖口进入我的身体,在肌肤上活泼缭绕着,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枚惊蛰后的虫子,浑身都是快活。
这才知道,伯父确实生过一场病,冬冬领着伯父去了省城的医院,花了很多钱,也没治好,只能回家休养。
没有了伯父的支撑,周家木匠班解散了。冬冬只好跟着伯父的大徒弟,也就是他的大师兄王辉,进了一个装修队来县城搞装修,装修队刚接了个大工程,帮一家公司装修大厂房,冬冬主要跟着他大师兄负责木工活儿。
由于工期很紧,冬冬和他师兄他们吃住都在厂房,我去看过他们,住在临时搭建的非常简陋的厂房集体宿舍,零零乱乱摆放好几张单人小铁床,几张木桌子上面布满油污,一看就是从外面捡回来的,破得几乎快散架了。
有个女的给他们做饭,那个女的应该是冬冬某个工友的老婆,胸脯很大,我听到有个人打趣她说,今天的菜太淡了,是不是昨晚和老公搞累了,没力气放盐。
那个女的一看就是和男人打逗的高手,她笑嘻嘻说,是啊,没搞舒服,你要把我搞舒服了,我就有力气放盐了。
他也不甘示弱,说,可以嘛,只要你老公同意,你晚上洗干净点,我们一个一个来,还搞不舒服你......
大家低着头吃饭,发出开心的窃窃的笑。
冬冬他们一直在厂房紧张地忙碌,有时要忙到半夜三更,根本没时间过来看我,我周末会抽出时间去看他,我一般都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去看他,冬冬也就吃完饭,休息的空档有时间和我说说话。
我们根本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每次和他见面,只能和他说说县城我们都认识那几个人,比如小雨、赖小红,柳小马,邓怡美。
我说我和赖小红在一个学校读书,我们俩都是文科,但不在一个班,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小雨和邓怡美都在罐头厂上班,是邓怡美把小雨弄进罐头厂的,还有柳小马,也在罐头厂呆过......冬冬突然冒出来一句:邓怡美是不是喜欢你?
我觉得很奇怪,邓怡美认为我喜欢她,冬冬认为邓怡美喜欢我。
冬冬的理由是,邓怡美要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去找她,她会把小雨和柳小马都弄到罐头厂,那可是个很大的人情。
我说,她要知道你在县城,肯定也会把你弄进罐头厂,说不定你们可以重修旧好。
我故意那么说,是想试探冬冬的反应。
冬冬说,我才不去呢。
离开时,冬冬送我到厂房的大门口,我悄悄靠过去说,你没和他们搞那个女的吧。
冬冬一愣,假装用脚踢一下我的屁股,乐呵呵说,你说什么呢,他们闹着玩的。
我每次去看冬冬,都会买点水果和零食过去。
有一次,我还给他买了帽子、毛巾、内裤和袋装的洗发水。
我给他买了四条内裤,加上他原来的,有七条,一天换一条,我把脏的带回学校洗,下次过去再把洗干净的带去。
他们每次洗澡,都是天黑了后,在厂房外面的水龙头用铁桶接水冲洗,扒掉上衣,露出马熊一样宽阔的脊背,再扒掉内裤,精光甩着大根,赤条条走来走去。我不同意他脱光,要他穿着内裤洗澡,他工友就说,冬冬,你洗澡怎么还穿着内裤啊。其他人就说,冬冬下面大,怕我们看。
哈哈,他们肆无忌惮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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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26 12: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个晚上,冬冬和他的三师兄被大师兄王辉派出来买干活儿用的工具,买完工具,他特意给我送了个西瓜过来。
由于三师兄一直在校门口等他,冬冬没有时间多呆,我们在操场拐角的那棵合欢树下道别。
合欢树开花了,非常的美,花丝细长,像一球红绒,散开是红羽毛,风吹过晃动轻柔。
冬冬拉我到哪棵合欢树的树干后面,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喘着粗气,那个部位早就支棱得像铁棍,紧紧地顶着我的身子,我把手伸进去,轻轻揉抚。
我问,是不是想了?
冬冬说,嗯,想了,每天都想,想死了。
我说,那我们找地方。
冬冬说,我也想啊,但我得赶回去,他们还等着工具干活呢,我央求了三师兄半天,他才答应陪我过来找你。
那你亲我一下!我开始撒娇。
好!冬冬抱着我的脑袋,疯狂亲着我,亲得滋滋响。
忽然,有夜跑的声音传来。
冬冬吓得赶紧松开了我。
我只好说,走吧,我送你到校门口。
冬冬最后亲了我一口,把手搭我肩上,说,不用送了,你抱着西瓜回宿舍吧,我自己跑过去就行。
那行,你快回去,我抽空就过去看你!我挥手向冬冬告别。
好!冬冬也向我挥手告别,刚走两步,突然又跑过来,凑我耳边温情地说,东东,你身上真香,我很喜欢闻。
我笑了。
我笑着说,不是我身上香,是合欢花香。
我经常会在这棵合欢树下坐着看书,每当夕阳西下,合欢叶便成对相合,到了第二天清晨,又像孔雀开屏似的舒展开来了——就像我和冬冬现在这样,只能趁着天黑,偷偷躲在合欢树后相拥相吻。
是啊,爱情的合欢树,昼分夜合,香魂万古。
冬冬也笑了。
冬冬说,你比合欢花好闻。
夜以继日奋站了两三个月,厂房装修终于完工了。其实那个工程干了有大半年了,中途有人离开,冬冬他们是中途加入进去的。
由于装修队的老板还在接洽另一个工程,他们都没有离开县城,包括冬冬和他的师兄。
老板给他们另租了地方住。为了省钱,租住的房子很狭小,很多人挤在一起,上卫生间都要排队,冬冬很不习惯。
刚好,我认识个补习班的同学,本来在外面租了房子备战高考,后来因为家里出些突发状况,决定放弃补习,但他交了半年的房租,还剩三个月,房东还不给退房钱,他就把钥匙给我,让我过去住,还说和房东打过招呼了。他知道我学习刻苦,学校宿舍的灯一般到11点前就会熄掉,想看书也看不了,很多备战高考的同学,尤其是补习生,都在学校附近租房子。
一听说可以单独出去住,而且还是和我,冬冬开心得像个突然闯入糖果店的小孩。
他快速把自己的行李搬了出来,又去宿舍帮我搬东西。
搬那个木箱子时,看着上面写的周冬东三个字,他用手来回一遍遍抚摸,念着周冬东。
我说,怎么了。
他就笑了,那种会心还洋洋得意的笑。
房间很乱,冬冬拿着一块抹布,在奋力擦拭着所有的犄角旮旯。他把屋里仅有的一张桌子擦得一尘不染,我说你擦那么干净什么。冬冬说,咦,上面要摆你的课本,你还要在上面看书写字。
不一会儿,房间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他还去地摊买了一盆天竹葵,很便宜,挂在窗台,伴着斜阳,开出粉艳艳的花朵,那么美丽,那么祥和。
房东是一对年过花甲的夫妻,孩子都不在身边,他们看见我们把房间打扫得这么干净,甚至把走廊和过道都清理了,很是满意,觉得我们和别的学生不一样,勤快还爱干净。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我和冬冬开始收获爱情,收获旖旎的情欲。
“小别胜新婚”,这段时间,我们倒是经常见面,有很多的小别,但还没有一次新婚。所以我们也算是多次小别后的新婚,大新婚。
那天,我和冬冬,一个呼风,一个唤雨。
开心死了。
冬冬给了我极致的肉体享受。
从急不可待,到不管不顾,到狂风暴雨,再到和风细雨,我们来回一遍遍,反反复复地要。无限地欣喜、无限地缠绵。最后,还是冬冬说,东东,不能再来了,你明天还要上课呢。
我任性地说,我不管,我要你给我补回来。
好,补回来!
两人休息一会,又开始新一轮缠绵。
我们是傍晚吃完饭开始上床,一直到深夜还在缠绵。到后来,冬冬实在来不了,我就躺在他光溜溜的怀里,用胳膊反过来地勾住他的脖子,不停地说啊说,说这些年来对他的想,对他的爱,对他的情。
这个人,真是要了我命了。
我爱他,从头爱到尾,爱他每一根头发,每一根汗毛,爱他每一个脚趾,脚趾上的指纹我都爱。
恩,没有他,我活不了,我无数遍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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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26 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冬冬到广东没多久,就给我写了信,冬冬说他进了他二哥所在的模具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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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冬冬可以让我忘记学习,也只有疯狂学习可以让我暂且忘掉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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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陷入了疯狂的高考备战,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经常在教室点蜡烛熬夜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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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相安无事到我高考结束,直到有一天,刘羽鹏来学校找赖小红,非要请赖小红吃饭,赖小红见躲不掉,就找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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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刘羽鹏对陆国伟做的那些流氓丑事,我说,别搭理他,他就是个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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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小红说,我也不想搭理他,但他一直缠着我,在我们教室外边晃来晃去的,还一个劲向我招手,我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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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走,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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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初中毕业后,花钱去读了一所两年制的职业技术学校,也就是我们说的自费中专,毕业后去了广东打工,刘羽鹏当兵转业后的哥哥结婚,回家办酒席,他赶回来凑热闹,回广东时,他特意过来看赖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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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一直对赖小红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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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读高中后,赖小红出落得亭亭玉立,跟水仙花儿似的,身上自然散发着青春气息,一颦一笑也像春风里的花枝一般摇曳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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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刘羽鹏,我很是惊讶,我说,刘羽鹏,行啊你,几年没见,你右边还长出一颗虎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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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凑到我耳边,悄悄说,左边的是真的,右边的是假的,读中专那会儿跟人打架,把右边的牙打掉半颗,这颗虎牙是在原有半截牙上套的烤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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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就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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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好了,嘴角两边,一边一颗又长又尖的虎牙露出来,真跟只豹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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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座后,柔和的灯光打在赖小红的脸上,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的,连她耳边的发丝都变成了橘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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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一直盯着赖小红看,眼睛直勾勾的,都不带拐弯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在旁边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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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看出了我的窘迫,说,周振东,你要有事你就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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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这是要赶我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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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就走,我不悦地起身,拉着赖小红跟我一起走,刘羽鹏急切拉住赖小红,刘羽鹏说,周振东,你拉小红干什么,你走你的,我和小红还没点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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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们一人拉住一只手,赖小红只好面红耳赤说,我们还是先坐下来吧,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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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又坐下来。

见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我开始找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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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刘大流氓,你现在在哪发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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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瞪我一眼,你才流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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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有点生气,我怕再闹下去会让赖小红没面子,我只好改口说,刘大老板,你现在在哪发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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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只见刘羽鹏嘴角往上一扬,两只眼睛还像磁铁石紧紧贴在赖小红的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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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刘羽鹏也在深圳上班,我突然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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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原来刘大老板在深圳啊,周冬冬也在深圳,他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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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刘羽鹏似乎从鼻腔深处发出不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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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我听出了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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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知道?他被机器轧伤了,胳膊都断了一截,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笨手笨脚的,还木匠,都成残疾了,看他以后还怎么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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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地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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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刘羽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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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学校的路上,赖小红扶着天旋地转的我,不停问,周振东,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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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顾不得考试,急切去找柳小马,向他打探冬冬的消息,柳小马说,我倒也听说他受伤了,但胳膊断没断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再帮你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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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学校后,我六神无主在床上躺了一天,再去找柳小马,柳小马却说,哪有那么快,你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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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已经等不了,再等下去,我不仅会失眠,还可能会失心疯,我恨不得半夜跑到山上赤手劈断一棵大树然后扛着就跑下山,不这样难以驱散我内心压抑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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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我做出个重要决定,亲自去趟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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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长相忧。若问相忧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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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深圳找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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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小红被我的决定吓了一跳,急得直跺脚:周振东,你是不是疯了,马上就要高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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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已全然不顾,除了冬冬,我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哪怕是高考,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去深圳,去深圳,去深圳找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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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冬冬的感情是无价的,冬冬对我的感情也是无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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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任何尺度可以衡量我们之间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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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3岁开始,我和冬冬相遇,他拥有了我,我拥有了他。从13岁到19岁,在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时间里,我的爱全都只给了冬冬一个人,所以,无论现在是什么节点,无论去深圳会遇到什么样的痛苦和磨难,我都要去奔赴这份至死不渝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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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规划了路线,先是从县城坐班车到市火车站,再从市火车站坐火车到另一个市的火车站,然后就可以踏上直达深圳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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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深圳的火车上,对面坐着一对小情侣,也是去广东打工,他们肩并肩坐着,一个在剥桔子,一个在吃桔子,火车咣当咣当飞奔,茶几上一堆的桔子籽儿,止不住地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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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就要见到冬冬了,一路上我也没合眼,有时靠着靠着好不容易迷糊了一会儿,很快又醒过来,总以为就快到深圳了。


) w8 o- W* l& e- q

一路辗转颠簸,终于到了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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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26 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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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7-26 22:1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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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27 05:10 | 显示全部楼层

多年后,我才知道,父亲一直紧紧拉着母亲的手,要母亲一定要看好我,阻止冬冬与我接触,说冬冬不是个好东西,会害死他们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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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进去后,父亲只说了三个字“求求你”,就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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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眼睁睁看着父亲,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吐完这三个字后,用再也没有闭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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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也成了我父亲人生中最后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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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冬冬亲口告诉我说,我眼睁睁看着叔叔的脉搏和呼吸完全停止消失,在叔叔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用我从来不曾看到过的不放心的眼神,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我:求求你离开我儿子,求求你放过我儿子,求求你不要再接触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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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说,这些没有声音的语言从我走出重症监护室的那一刻,就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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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还说,你离开医院后,婶婶还找我谈了一次,目的就一个,要我远离你,不许我再和你有任何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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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说,婶婶的话像一根根针,扎一下,又一下……扎得我无法呼吸,万念俱灰。见我一直不说话,眼泪在眼眶打转,婶婶突然扑通跪了下来,婶婶声泪俱下说,就算我这把老骨头求你了,你要我去死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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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吓得赶紧把我母亲扶起来,冬冬说,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只好强忍着悲痛说,婶,您起来,我答应您就是了,我向你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东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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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冬冬踉踉跄跄离开了医院。

我虽然回到了校园,可心里的痛苦始终不曾褪去,那种亲眼目睹父亲被撞飞后,漂移,再重重摔下来的镜头,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法从脑海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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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父亲被撞飞后飞速飘移的影子一直在我脑海晃呀晃,晃得我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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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那个一直视我为他的雄心、他那道光的人。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最心心念念的,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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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会经常来学校看我,给我送他从餐馆买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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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给我夹炒的腊猪肝,说,东哥,多少吃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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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吃着小雨给我夹的菜,吃着吃着,就泪流满面,小雨紧紧抱着我,跟着我一起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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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还给我留过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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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哥,是你用善良,温暖了孤苦无依的我,给了我一份安定和希望。如今,你遭遇了痛苦,我却无能为力,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能,我好希望自己可以代替你去承受那些痛......东哥,人有的时候,要试着把自己当成一次孤儿,自我养育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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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着伤痛参加高考,最后一科考完,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一股虚脱般的疲惫感瞬间滚滚而来,弥漫在全身,久久无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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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墙角,扶着墙,痛哭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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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小红领着小雨找了好才找到我,小雨不停问,东哥,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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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我一直窝在家里,一直等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我才出门给父亲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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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墓前,我拿着通知书长跪不起,泪满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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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父亲是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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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有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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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几次,我一出门,走着走着,突然失忆般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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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省城求学的火车上,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远村近树,我想到了父亲,想到他穿着高筒靴下村,大踏步,高抬手,腰笔直,脚生风,一步是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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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觉得父亲就坐在我的对面,用慈爱的目光望着我,我似乎又找到了小时候父亲宠爱我的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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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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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他在桐梁把我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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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我在深圳把他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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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27 05:1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赖小红都在省城读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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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小红读的是师范大学,我读的是一所后来陆续入选为211和985的综合性大学,两所学校隔得不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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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学后,赖小红经常会在周末过来找我,约我去吃炒粉,我说不想吃,她就说那我们去吃烧烤吧。我又是摇头。她就细眯着眼睛说,去我们学校溜旱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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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到了省城读大学,但父亲的死就此在我脑海形成一个洞,一个无法抹去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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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可能因为到了陌生环境,有新鲜感,这个黑洞对我的影响还尚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黑洞越来越大,吞噬的能力越来越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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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一直在小心翼翼避开这个黑洞,但总有避不开的时候,因为这个黑洞时刻藏在你的脑子里,无法驱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跳出来,吞噬我所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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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我收到了二姐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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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说,我读大学后,母亲又搬回了布兰坊,再次把老街的房子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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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去世对母亲的打击太大,尤其是那种精神上的摧残,表面上有着为母则刚的平静,但内心有多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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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父亲的支撑,母亲的生活也过得异常艰难,为了积攒我的学费,在家几乎不吃肉,过生日连个鸡蛋也舍不得煮,要攒着卖,就是蔬菜也舍不得用油拌,而是舀点腌咸菜的汤搅和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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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为了卖自己种的蔬菜,一大早就挑去街上赶集,渴了就喝自己带的水,饿了就嚼点干粮,有次一个喝醉酒的大汉不小心把母亲摆在地上的菜踩坏,母亲抱着卖不出去的菜抹了半天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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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二姐的信,我内心有种捂着被子不敢哭出来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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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我经常做噩梦,满园的创伤使我的心仿佛又给放在油锅里熬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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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常从梦中猝然惊醒,旋坐床上,一想到我母亲抱着卖不出去的菜在桐梁大街抹泪的场景,再也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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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去食堂吃饭,想着想着,就吃不下去,美好的大学校园生活自然也变得残忍和灰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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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陷入了对目前所处境况的深度审视,几乎天天脑子里全是追问,我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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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视的结果是,我决定做兼职,以减轻我母亲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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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许多不幸事,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而光阴皎洁,我们不适宜肝肠寸断,只需做自己能够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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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三份家教,两份周一到周五晚上,一份周六到周日上午。周六到周日中午到晚上去学校门口的一家小饭馆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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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最晚11:30关门,我每天晚上都要12:30才能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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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家教是初三学生,他上完晚自习到家都10:30了,讲完一个小时就是11:30,路途还比较远,快走都需要一个小时,我求那个看管宿舍的老大爷很久,声泪俱下说,我需要打工赚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他见我实在太可怜,才特赦我最晚不超过12:30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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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每次做完那个初三同学的家教,几乎是跑回宿舍的,有时候拖点课,我还得跑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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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种高压锅式的极限生活,才让我逐渐摆脱黑洞的干扰,每次回到宿舍,我累得刚倒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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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整整一年的家教,每天行色匆匆行走在课堂、校外和宿舍之间。(微信搜索:幸福照见你的泪痕,读完整未删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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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我几乎没睡一个安稳觉,累了一年,苦了一年,才让自己逐渐从黑洞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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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做家教的过程中,逐渐和丁群走到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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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群是我同班同学,但我们不在一个宿舍,他在403,我在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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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读的这个专业跟经济有关,人不多,只有26个人,大部分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男生,女生只有6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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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我和丁群接触不多,不光是丁群,我和谁接触也不多,除了我的上铺冯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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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旭的父亲是厂长,母亲是大医院的妇产科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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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勉强解决温饱,冯旭每天喝牛奶,吃巧克力和夹心饼干,简直过的是神仙日子。我穿几块钱一双的小白鞋,他穿的是羊皮鞋。逢年过节,光是他父亲生意伙伴们给的一个红包,就够我大半年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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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旭爱吃零食,所以胖乎乎的,他不爱爬上爬下,就往下铺我的床位一坐,像个小一号的弥勒佛,嘴巴开始嘎嘣嘎嘣吃起来,经常吃的我一床的零食屑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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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的晚,每次回来他们都睡着了。我会光膀子睡,有一次起床,总觉得自己后背特别痛,去水房洗脸时,还是丁群看见了,问我,你后背怎么全是小红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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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群走近一看,发现我后背全是饼干屑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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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知道是冯旭弄了我一床的饼干屑,睡得我后背全是小红点点,我说后背怎么那么痛,但因为太累太困,睡死过去后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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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群人不错,用毛巾帮我抹掉后背那些饼干屑,还建议我主动跟冯旭调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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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跟冯旭提换铺的事儿,但冯旭不干,他的零食都放在上铺的一个小盒子里,用书本遮掩,他担心换到下铺,有人会偷吃他的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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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班26个人,有一半是外省的,一半是本省的,我和丁群都是本省的,而且还是一个市的,也算是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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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开始都不知道,还是有次上课,丁群主动坐到我旁边,问我,你是哈泉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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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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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是同宝县的。

我这才知道我们是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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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老乡,我们也很少说话,我们都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他上课都不怎么听讲,拿着笔一直在纸上写,我以为他是在记课堂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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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却主动借我的笔记抄,我还觉得奇怪,就顺嘴问了句,你没做笔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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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没有,我在写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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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明白他说的写稿是什么意思,也没问,坦白说,那时我都有点自闭了,几乎不爱和任何人多说一句话。我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和那三个学生说完了,回到学校我就想当个哑巴。连和冯旭吵架都懒得开口。后来才知道他说的写稿子,是专门给杂志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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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丁群一直不咸不淡地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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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在食堂吃饭,打好饭菜,他会端着他的饭盒,晃晃悠悠,最后晃到我的对面来了,假装吃惊地说:嘿,这不是周振东吗?你也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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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丁群专注着写稿,我专注备课。我们像两个平行世界的人,能看到对方,但没什么交集。丁群每天用一支笔,给自己创建了一个可爱而又可入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可以和很多人对话,可以和很多人交朋友,可以把所有的悲伤夹进文字里让它们静静燃烧,并欣赏飞舞的诗意美。他也没必要去交个现实中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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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丁群把笔记还我时,我不在宿舍,他就把笔记放桌上,没放我书架上。冯旭坐在桌旁吃零食时就把我的笔记拿过来垫,弄得里面全是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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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上课,丁群又坐我旁边,这回他主动跟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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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笔记记得真好,很工整,内容全,层次分明,你是学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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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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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我父亲的车祸影响了我的状态,我肯定考到北京去了,即便如此,我的成绩也是我们系高考录取的最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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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你写的字蛮好看的,我很喜欢,你的字应该是我们班上最好的字,我没见过有比你更好的字,像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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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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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把丁群的话当恭维,借给他笔记了,当然要夸你几句好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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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我不是很想和他靠近,他留着长头发,像个搞艺术的,但我又不知道他搞的什么艺术,只是觉得自己和搞艺术的不是一类人,说好听点,他们像是天上的人物,飘着的,我只能站在地面看看。说不好听一点,神经不太正常,好好的男生,留什么长发,还喜欢站在风口甩。

下课的时候,他说,你把笔记再借我抄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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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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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说,你下次还的时候别放桌子上,放我书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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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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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在抄笔记时,也发现了我笔记本里面好几张页面上有奶油污渍和巧克力化了后的印点,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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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去我们宿舍问,一问是冯旭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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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旭却嚣张地说,关你屁事,他都没说啥,你管哪门子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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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群一听,不跟他废话,直接把他拉到走廊,随手就给了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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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了得,冯旭跳起来,拳头还没落到丁群的身上,丁群就把他推到墙手,双手紧紧掐住冯旭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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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群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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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群说这句话时,额头的筋骨暴突,整张脸都已经变形了,完全就是一种你不服是吧,不服我就真要把你弄死的架势,冯旭显然是害怕了,吓得猝然收声敛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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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旭说,干嘛这么凶,我赔他一本新笔记本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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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群松开他,恶狠狠说了句,你再把饼干屑弄他床上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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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就发现,每次回宿舍,不再需要清理床铺,然后感觉冯旭每天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完全是一副冤家路窄的愤然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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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后来宿舍另一个同学跟我说,你要有什么不满可以跟冯旭摊开说啊,没必要找丁群那个鸟货打人家吧。我这才知道丁群为了我,和冯旭干了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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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有丝莫名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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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有次课间休息,丁群去卫生间,我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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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你把冯旭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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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群却把手搭我肩上,问我,那狗日的后来没把饼干屑弄你床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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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没说话,丁群又说,你就是太老实了,那帮狗日的,别怕他们,你要一怕,他们就骑到你头上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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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狂任他狂,清风拂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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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饼干屑的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每次上床前,自己清扫一下,我都习惯了,我不是怕冯旭,我也不是没脾气,要搁以前,我早和他干上了,我现在真的没这个精力,每次回到宿舍就想赶紧睡觉,我实在太累太困了,我没精力去想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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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402住了那么久,他们在我身边垒起了一堵无形的高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仗义执言的话,感动似乎又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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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到了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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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从这时起,我跟丁群的接触慢慢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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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27 15: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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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7-27 18:5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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