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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楚公子

[同志言情] 老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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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0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s9 W, V- F3 O, z$ g' W. a! j
  
' [  v0 y% Z1 h6 h+ @  我把老廖加入了邮箱的好友组,有些好玩的邮件我转发的时候也会同时给老廖.白天我们会在Email上聊几句.王惠第一个发现了,有点惊讶我们两个怎么联系上了,我告诉她我在客户那遇见了老廖,还一起打过球,爬过山.当然我有意把时间给含糊了.从此,王惠的饭局名单里也多了个老廖.一个星期很快就到了,我又回到城里上班了.为了庆祝一下,我们约好了去辣婆婆吃水煮鱼.王惠问我还要不要叫什么人,我说把老廖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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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g" Q3 s. H* z1 ~) k7 \  我因为要接老皮,所以那天到的稍晚了一点,老史又用了很多香水,熏得出租司机直打噴嚏.我们到的时候,他们正在点菜.王惠还是张牙舞爪地在安排每个人的胃口.老廖也到了,他穿了件黑色的夹克,衣服敞开着,露出里面的圆领T恤.看见我和老史进来,微微地有点意外.但是还是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王惠拉着我挨着她坐下.问我还要点什么,我说来份拍黄瓜,可以去去麻辣.我旁边还有个空位,看得出来,老廖虽然有点意外,但是看见我还是挺高兴的.
/ `0 A4 f/ p+ B+ |  他说:"我挨着你坐吧.有日子没见到你了."+ L; `, k. \8 h. x4 M
  王惠依旧口无遮拦:"你怎么见了他比见了我这个老同学还亲啊."4 n3 E% s& T- Q- _! @
  老廖搭着我的肩膀,说道:"你不知道吧,这是我新认的一弟弟."
* A2 I. }# @/ l  P  除了老史,王惠和大伙都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b0 N$ I/ E. M. y! u% t
  老廖接着说:"我们差不多是一个院儿里长大的,发小儿."
- ?( y- u# m7 Y, v6 S  听到这,我才明白了,可是王惠又开始挺招人烦的假装夸张了.我只好跟她解释,我们两个大院的相临程度和一些简单的风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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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史是无酒不欢,我提议大家试试二锅头,老史,王惠和老廖都积极响应,其他人喝着冰可乐,我们四个一人一个小二,假装对饮.大家又开始玩游戏.游戏的规则是猜火柴头,我第一个做庄,这种游戏通常第一个做庄的人比较吃亏,多数靠运气,这一圈都是我输,很快一瓶小二就被我喝完了.王惠和老史都特别兴奋,招呼着加酒.轮到老廖了,老廖对我说:"看我怎么给你报仇."老廖还真不错,上来就把那两个人给打哑了.慢慢地我也摸出每个人的特点来了,我和老廖那晚狂切王惠和老史.本来这个游戏是各玩个的,但是最后成了老廖我俩对王惠和老史的双打了.我们高兴的有点张牙舞爪,老廖的手时不时地会放到我的腿上,兴奋起来,我忍不住也会拿胳膊肘顶顶老廖.搞得王惠和老史非常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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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我们接着去明大.一进去就看见几个常碰见的熟人已经在里边了,我们和他们拼在一起.我们的人多,酒吧里又太吵,根本没法说话.王惠和老史两个人一坐下来就开始开小会.不理我们.真是女孩子.不过我也觉得刚才有点过了,于是有意地尽量不跟老廖过于亲密.老廖本来就是新加入我们的圈子,见我总是躲着他的目光,不禁有点神情落没.我只是装做没看见.' T) P8 a1 r0 h1 p2 P'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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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烟没了,出来到门口买烟,刚点上,老廖也出来了.说道:"我就知道你又出来冒烟了.也给我来一棵."
1 t! D* |9 B! C0 p9 W: f  我说:"你不是不抽吗?"; S, [+ ]" P8 _! ~( X
  老廖说:"我有时候睡觉前会抽一根,但是没瘾."; j) u. A2 _& w5 l+ g' N
  我拿了颗烟给他,顺便帮他点上.我故意逗他,打火机着了又灭,就是点不着.嘴里还说着:"靠,这风还真大."
# ^' z, |) I. u+ }" o3 c8 T  终于点着了,老廖说:"你就坏吧,碰到我这样的老实人就可劲地踩啊."
. Z( N3 j) |" u/ l  我说:"会叫的狗不咬,我就怕碰到你这种人,假装低姿态,想使坏都不知从哪下口."
. s7 T6 t, a+ Q! T  b  他拍了下我的头:"就你Y话多."6 |. |$ f. {  B* D5 u) n8 c4 U
  虽然他不抽烟,但是抽烟的姿势还挺老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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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俩正聊着,看见一个中国女人挽着一个老外胖老头进来了,正在院子外面的烟摊上挑雪茄.我觉得有点面熟,就捅了捅老廖:"这个女的我好象在哪见过.想不起来了."
- s* X) I0 s9 X. a  老廖说:"可能是长得象吧.要不就是个名人,在电视上看见过."7 ^  v. Z# l. `7 x
  我一下想起来了,她是那个"联合国".那个胖老头就应该是她那个英俊的德国老公了.我非常不厚道地想到如果这让王惠那个八卦王看见了,还不得把天给笑塌了.想到这,我忍不住乐了.( h9 Q5 y$ [. C, E  m( @
  老廖看我一个人偷偷地乐,说道:"你怎么笑得这么坏,又想什么坏事呢."
; C: }8 j- {. c  `7 B/ t! S  我忍不住把故事给老廖讲了一遍.& h% a9 B7 T7 W/ x" B) }+ C2 T
  老廖听了也是一乐,说道:"不过这两个人的事,本来就是你好我好,也许她就是喜欢他那样的."
4 O4 X8 J- E) B4 A3 A* u  我琢磨着他的话,"你好我好",觉得心里面有东西荡了一下,一下子生出来很多感触.不禁有点出神.( a8 j6 k& ~2 ?' f
  他把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道:"想什么呢?"
! @/ {$ f6 c6 Z& N- O; ]7 C0 h) O  我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高人呢.说得真好."
9 N' e/ k% [" f4 e, ?/ E, d4 {' n  老廖笑笑:"什么高不高的.都是实话."
4 @2 a- b/ ]( W  }, s" b  我转过头,看着他笑了,他也看着我,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那一刻,没有面具,没有试探,刹那间,好象可以看到彼此的最深处,柔软而且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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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酒吧,有人占了我们的位子.王惠和老史他们正站在吧台边上喝酒,一看到我们,王惠就非常兴奋地拉着我说:"你猜我看见谁了."
! |# o7 w- I" x. g  I. Z- p  我说:"是’联合国’吧".
8 Z8 j. Y" Q, L* [$ \( r3 [3 S  王惠笑得特别大声:"那你也看见她那个英俊的德国老公了吧."
2 d, ?: }) {' F( t  在众人面前,我想表现得厚道一点,就简单地回了句:"看见了."
+ P% ?! g& ^, r$ P, n- U/ ]  王惠没有看到她期望的反应,就找别人去了,她们几个女孩子又将刚才的场景仔细地,高声地重温了一下.我看到老史和老廖相视一笑,都是一付哭笑不得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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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里太吵,要喊着说话才行,根本不能聊天,老廖靠在吧台上,拿了支吧台上的笔,在餐巾纸上乱划着玩.我喝着啤酒看头顶的电视,好象是一部电影,乐队正在唱得热闹,听不见声音,感觉象是在看一部默片.没有了声音,人的动作和表情忽然有了沉静而敏感的意味.正看得入神,老廖递了张餐巾纸给我,灯光昏暗而且零乱,但是那上面的字,我却看得分外清明." _6 l( o7 [; j
  "我喜欢你."7 F  R  Q# O- W) i, Q# T! m# @" _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灯光再昏暗,我也看得出,他红着脸.) [4 P& b' x5 M3 t
  我假装板着脸,看电视.一字一句的说:"下次用张好点的纸."3 e; S4 P  U( E
  老廖擂了我一拳:"打印的行吗?"1 h* S$ Z9 p& P
  我转过头,看得到老廖轻松而幸福的笑脸:"不成,必须手写.晚上回去再抄上一百遍."1 d8 x9 K1 p& H' {
  老廖趴在我耳边,说道:"真想抱抱你."
' V' F, ^# I7 W% a3 a) A  我说:"知道."" ~, w1 o$ a" ?4 {
  我们相视一笑,意味深长.乐池里,一个花衬衫的菲律宾歌手上来了.欢乐的吉他伴着激昂的鼓点,我和老廖跟着音乐大声地唱着:
; \, b" m" `$ k. Y' d  "关塔那梅拉,格瓦吉拉,关塔那梅拉,关塔那梅拉......"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1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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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 G8 [$ K6 v0 b  那个晚上,我和老廖并肩坐着,看着电视里无声的画面,偶尔他的肩膀会挨到我的肩膀,每一次接触,身体里都有一种冲动,忍不住要和他深深相拥.我们在人群中,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身体,也隔着距离.但是这世界总还容得下两个平凡的人四目相对,许多心思,许多依恋,不需要言语,恋人的眼睛,每看一眼,都是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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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还是没有忍住,坐了一会就借口老廖家里还有老人,不能走的太晚,我回父母家,要搭他的顺风车.先走了.6 X9 t! U- w#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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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廖的车停在胡同里,我们沿着胡同慢慢走,胡同里的街灯安静地照下来,撒到地面,一圈光亮,昏黄而且温暖,走到光圈之外,老廖就拉起我的手,我们一路慢慢地走,两只手松开又拉上.上了车,老廖将手搭在我的座位靠背上,说道:! I3 B# n0 O; a5 y
  "赵鹏,你不烦我吧."
& L# P, I8 f0 f# b. K1 z9 o  我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说道:"不,我喜欢你."% z3 Q% q8 R) s9 U1 ~- n
  老廖笑了,看着我的眼睛,说道:"那就让我好好看看你,你知道吗,这些天,我总是想不起来你的样子."" `# w7 U. W( N. E% D6 ^1 m* o* Z
  我笑着说:"是不是我长得太抽象了?".+ g5 m# D2 e$ s4 I) I' c
  他脑袋一歪,假装打量了一下:"对了,我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让我再看看."
) I3 Z% J$ M& i) W  说到这,外面的街灯突然灭了,窗外一片月色,黑暗中,念叨着我的名字.他的头伸过来,我们闭上了眼睛,老廖的嘴唇温热而湿润,我们吻得细致而纒绵,带着啤酒的味道,混合着我们的衣服上在酒吧里浸泡出来的雪茄的味道,就这样吻了很久,分开的时候,发现车窗上已经蒙了一层的湿雾.& Z2 q1 H; p- _( g) O, h" e( g
  
! l% s  |5 I5 n% q, D  看到这些,我俩不禁都有点脸红.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玻璃,一边开车,走人.3 t  w  P, V* @) z
  
, B! H0 a& H$ s/ D0 V$ u# u  M4 I- s( ]  到家的时候,我没有请老廖上楼,不是故意矜持,因为他家里还有病人,不能太晚了.老廖也是依依不舍,但是我想来日方长,忍了忍,就下了车.我没回头,但是我知道,老廖的车还停在那.嗯,这人还真厚道.6 m7 ^; }. j' S0 [" c
  
. P/ q8 {3 {5 c3 }4 `- }  但是一进楼道,我就发现原来进错了单元.我溜出来,觉得非常丢脸,打算贴着墙跟溜边儿回去.没想到,这家伙正站在车外,叉着腰,等着看我笑话呢.
! O. N% J7 P4 u2 \4 [0 b  我粗着嗓子,压着声音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爷们啊."% O! k2 q5 ]: U2 ?
  他也压着声音说:"见过这么帅的,我是没见过这么傻的."9 Y  \3 v. ~& u0 K2 Q
  我笑着骂他:"你大爷.", x2 {, c2 q% D/ u3 s$ H
  老廖听了,说道:"你敢骂老子,我跟你没完." . s1 z, q3 N2 _6 x7 Q$ `
  说完,跑过来要打我,我就往楼道里跑,刚进来就被他给抓住了,他紧紧地抱住我,我们的身体用力地贴在一起,隔着衣服,我也能觉出他的家伙的硬度,他的脸几乎贴到我的脸,热气一阵阵哄到我的脸上,低声说道:"我想跟你上楼,行吗?"& a: n1 w  O3 h) l2 k2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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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了门,一进门我们就抵在门上,纠缠在了一起,老廖激动地一遍又一遍,叫着我的名字,那一晚,我们的第一次,很快就喷发了.8 t8 n4 b' O7 [5 X6 P
  
. }  Z8 V- Z, g, n( L7 e$ K  从此,每个上班的清晨,我家的楼下会停着一辆白色的切诺基,为了能和他一起上班,我将上班的时间提前了,因为我还是经常要加班到深夜,所以一路上都是我继续睡觉的时间,那时候北京还没有这么堵车,交通台还没有什么人听,我习惯和老廖一起听着新闻,将手插在老廖的大腿下面,一路沉沉地睡去,直到大北窑才会醒来.一周里有一两天老廖会住在我的家里,那几天,他会接我下班,我们的车子开在北京的深夜里,深色的车窗里面,我总是会疲惫地靠在他的肩上沉沉地睡去.老廖会不时地侧过头叫一声我的名字,亲亲我的额头,摸摸我的脸.我迷迷糊糊地答应着.我们是一对幸福的恋人.单纯地相爱,心里面除了快乐,全是感激.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8 t7 H7 M7 s5 |1 M(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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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仲夏,我度过了我工作的第二个年头.我也从分析师变成了顾问,我把这消息告诉老廖的时候,他比我还兴奋,实际上在我们这种公司,如果不是业绩实在平平,大部分人两年以后都可以升为顾问.那些升不上去的,多数自己就会离开了.老廖总爱夸我聪明,其实从小到大,聪明人见得太多了,尤其是现在,公司里每天出来进去的全是人精.我知道自己实在算不上老廖以为的那种天才,我不过是还算努力罢了.) {; {: R; ?: P
  
  s4 S3 t6 B& t# A( e! s5 E  但是我确实很享受我的工作,我喜欢那种针锋相对的较量中胜出的感觉,喜欢来自于头脑风暴中的灵光闪现.最重要的是一个艰难的项目成功之后,那种深深的成就感.加班当然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但是在这些无眠无休的夜晚里,人确实在成长,在积累.这些也都是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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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廖的公司在王府井,有时候我会在中午,坐地铁去他那里一起吃午饭,我喜欢八卦办公室里的故事,讲得还算有趣,老廖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往往看不到这些小事,但是他爱听我说.我们往往是边吃东西边听我那点鸡毛蒜皮.讲完了,吃完了,我坐地铁回去.2 S2 l  T! ~* V* x8 _( G(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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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晚上,我们还是尽量和朋友们一起出来吃饭,泡吧.还是那一群人,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我和老廖越来越铁了.王惠看见这些,我能觉出来她打心眼里高兴.虽然有时候她难免也会觉得有点被冷落,但是我们终归是男人和女人,如果不是恋人,其中的距离和分寸,我们都懂.$ y6 y7 C. S( S
  
8 L& F2 v# a2 j+ }  星期六,没有其他的安排,我和老廖会开车四处走走,我们喜欢昌平的那些旧陵,沿着水库开进山里,一边是水库,一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开在山上,车窗大开着,山里的空气呼拉拉地吹进来,我喜欢把车里的音乐开得大大的,大声地跟着唱.老廖却说我这是黑人的习惯.开着开着,一个小小的守陵人的村落出现了,沿着村里的小路开进去,会有一段磨得光光的石板路露出来,一阵颠簸之后,在一个巨大的石碑之后,现出一圈金瓦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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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8 e7 D9 e0 f1 h) R6 r* M" H  那时候这些老陵还没有封闭,我们在里面转了转,跟守陵的老乡买了两根老玉米.我们就边啃着老玉米边和老乡们聊着天,听他们讲讲那些旧时候的故事.在他们眼里,我们是两个要好的兄弟.! Z5 ]4 J, A5 e3 L0 |1 x7 v* T
  
" @+ d+ l; w# a$ I9 P  那是一个无风的夏天的早晨,在台阶上的树荫里,我枕着老廖的腿,懒懒地看书.有人经过我也赖着不起来.从那时开始我就有了个习惯,只要一靠着他躺下,我很快就会睡着,而且睡得很沉很沉,我没有问过,每次在我睡着的时候,他在想着什么.但是我知道,他高兴.! R2 f, w$ h! z& h2 i
  
& P( q. ?9 L3 f1 e* ?  醒过来就看见老廖青青的下巴,我忍不住想摸一下,但是光天化日,忍住.! h. d& C0 N/ Z+ j0 E2 x# D. e! `
  起来看见老廖的短裤上已经被汗给洇湿了一片,我有点心疼,说道:"又睡着了,腿麻吗?"6 `  A$ O  f2 w' J7 a
  老廖说:"没事,我看是你太累了,跟上辈子没睡过觉一样."9 T) ~/ G# v: _4 j* F6 C/ [: j
  嘴巴上这样说,起来的时候还是活动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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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动好了,老廖想要背背我,我虽然不胖,但是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压在他身上也是个份量,走不了几步,就把我放下来.但是还想背,他就背着我在原地转转.也特高兴.我也试着背了他一下,但是实在有点困难.
5 u. x. @. d" F  他说:"你得练练了,你比我小,等我老了,走不动了,还得靠你背我呢."3 P. c- D1 L3 |5 @
  他说的认真,我却听得有点廖廖,如果此时有什么是我不愿想也不敢去想的,就是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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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 u# N6 T! c  我们站在已经被行人磨得光光的石板路上,从这个守陵人的村落里低低矮矮的房屋望过去,蓝天下,群山的怀抱中,是一处金灿灿的硫璃瓦屋顶的大殿,再往远看去,一座接着一座,金黄色的屋顶,在北京夏天的阳光下,在断壁残峘之上,闪着亮光.全是时间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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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廖从后面贴过来,他的胳膊环抱在我的胸前,用他的下巴磨着我的脸,在这个无风的夏天的早晨,我们一起看着这一派天光,想说的话都按捺下来.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2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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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 R" y+ G* C! W4 D1 `  过了夏天,我有了新的客户,经常要去大连和汉城,但是不象以前那样,一去就是一两个月.大多是些短差.经常是周末出发.开完会回来,出差之前,老廖大都会住在我那里,并且坚持要给我收拾行李,其实就是一两天的功夫,基本上我拿两件衬衫,几件内衣就差不多了.但是,每次他帮我收拾,这个过程就有点长,他会要求我带上这,带上那,好象我就不回来了似的.我听他的,让我带什么就带什么.到了外地,虽然酒店里可以叫早,但是老廖每天早晨都会打电话把我叫醒,起来.过了五分钟,又有一个电话过来,再次确认.非常专业.; S% j3 J5 M0 Q) i# y/ q4 R, z
  
: z/ R$ o! M) f' r8 o% d  有一次我要去汉城出三个星期的差,那是我们在一起以后第一次分开那么长的时间.走之前,老廖就开始安排他这几个星期的活动,约他的老同学,同事.尽量把时间安排满,他没有说过什么,但是我看的出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他会牵肠挂肚的.那几天,差不多每天他都会从公司里直接过来.在立交桥下的停车场里等着我下班.: J; E' Q: A6 H. n& B: j5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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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从办公楼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车上睡着了.车里的灯还在亮着,可能是看着书就睡着了.他的脸趴在方向盘上,我看不见他的脸,深色的西装外套露出一圈衬衫的领子,头发该理了,被衬衫分为两半,一半露在领子外面.我没有叫醒他,我不是一个愿意表达感情的人,但是在这个深夜的停车场里,我看着车窗里睡得熟熟的老廖,除了我的父母,第一次为一个人心疼,我在想是不是我带给了他太多的牵挂.挤满了他的世界,我在担心,也许一个不经意的误会,就会让他伤害其中.我也担心,这一切有一天会让我无以为报.怕他受苦,怕给不了他最好的幸福.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我的眼睛忍不住有点发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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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廖醒了,看见我就迷迷糊糊地笑了,赶快发动车子:"今天怎么又这么晚啊,快上车,明天还要早起呢."7 k0 U0 N' V  j5 @
  我说:"以后你别这么接我了,我自己回去."
0 [  J2 ~2 X% j+ Y& ~( B! B  老廖笑着摸摸我的头,说道:"你烦我了,我愿意.". f+ ]5 n& q8 H% G" H
  我的眼睛又有点发湿,终于没有忍住,还是问了他:"你跟我这么一个每天奔命的人,后悔吗?"
% A5 P/ @6 I" e' a$ F* b$ c" I& B  老廖停下动作,看着我:"你今天怎么了,怎么都是这些不着调的话,我喜欢看你这样.你知道吗?有了你,我真的特别骄傲."% L! K$ ~. ^, L* ~  M
  我说:"等咱们赚够了钱,就退休,咱们一起周游世界去."5 ^# i. G: p4 X; Y9 S+ G
  老廖说:"好啊,什么时候你干得累了,做不动了,咱就回家.我来养家."
- t9 n2 q5 J: J, l: b2 Q7 E  老廖开着车,看着前方,我把手伸进他的脖子里,胡乱摸着.老廖耸着脖子,吹着口哨,一脸笑容,温厚而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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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出差只有我和我的项目经理两个人,日程满满的全是会议.每个会议都很长,一开一个整天.白天开会,晚上写报告.累得象头牛.,很多人会把咨询公司给妖魔化,好象全是工作的蚂蚁,面目刻板而苍白,生活暗无天日,在每个星期一的早晨,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床上,老廖也喜欢拿我的工作开玩笑,晚上我们通电话的时候,他会说:"劳模干嘛呢?"+ \0 [5 e4 v4 Y
  我说:"在写回忆录."
8 N8 B  m2 y, G. S1 C& M; E  他表示万分地景仰:"真他妈崇拜你.还要写多久."4 U* j: c  t5 l+ z
  我边稀里哗拉地敲键盘边说:"快完了,我都他妈的开始要编了."
7 A* T: ?3 j/ E% y4 `% F3 S  他笑出了声,说道:"这次的客户好对付吗?"
5 b% H+ o3 g! U% a3 r6 t) R& M  我说:"大老板还不错,就是有的底下人太傻逼,老是故意找茬.他们说话我又听不懂."; k: \2 Y0 i$ C5 W- y& Z
  老廖劝我说:"你也别这么想,其实这些下面的人更了解实际情况,未必比你傻,你想出活儿还是得靠他们."$ z( ^0 k1 n6 m* I
  我本能地反应是想说批评总是很容易,我们是来出建议的,但是我知道他是为我好:"知道了,一定要和群众打成一片."
7 n0 A/ g  i; \  他说:"没学两句朝鲜话?"
6 t, R3 I3 S' y  我说:"骂人的话会两句,还是在北京的时候学的,不过听着象日本话,别扭."; T6 S" G: N' v$ p5 b. A
  他嘿嘿地笑了,说道:"汉城好玩吗?"/ n: c9 A% \8 u& W5 v
  我说:"没什么玩的,东西巨贵.下次你和我一起来吧,这里可以过境签证的."- P. D9 u: q& H- f+ U1 z5 H
  他说:"不想去,你又没时间陪我,一个人没意思.还给你添乱."" _. \* k. S& S
  我故意逗他:"听说这里有专门放GAY片的电影院,下次你来了,咱俩一起去看."
* e: |- q1 x/ a2 @  他一听就急了:"你Y要是敢去,我回来打断你的腿.". g( V) k1 o, `4 L% Q6 a; n
  我也觉得这玩笑有点不合时宜,赶紧说:"想我吗?"; A- F: }  o- P0 C2 ~% H" a4 J
  老廖说:"特别想,你不在,我一个人上班特没劲."
( T+ K; l1 F9 d; ~% u6 h5 u6 J  我还没说话,老廖接着说:"这次你回来,我们去照像吧,以后你不在北京的时候,我也有得看."
6 w6 Q& _/ K4 Y! T- B. w# m1 K  我说:"好啊,半裸全裸任你挑.", i7 z* y: d! s0 B+ V9 W% V0 X! y  U/ a
  老廖的声音开始有点赖赖的了:"我真的想了,你快点回来吧."0 J  m5 m' i  I+ N" s/ u' q, s% t
  我的下面也开始硬了,正要接招,我的老板又在Email上催我了,我只好说:"现在不能陪你不要脸,我得干活了.实在受不,你就自己解决吧."
. ~; M, Y3 |6 l! F! d  老廖假装纯洁,开始装嗲:"人家不会吗?"
. g3 w+ g8 [! a9 u" j  我说:"靠,是爷们吗,是爷们生下来就会."
" B* @7 \+ j8 [6 W, s) ~1 Y  老廖干脆地说:"是,我现在就弄."* b' l& E( |! g- e8 z2 `
  我心猿意马,哭笑不得,赶紧挂了电话./ Y% I* @5 m' t) m0 Y/ X5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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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4 l$ d. k+ f9 F" [+ U  我回来的时候,是个周末,说好了老廖来接我.我和老板一个航班,但是他是公务舱,我们不在一起.过了海关,我故意在里面磨蹭了一会儿,估计老板已经出去了,我才慢悠悠地出来,出口那全是人,第一眼我没找到老廖,我低着头继续走,感觉有一个身影从人群中过来了.我一抬头,看见老廖,穿了件圆领运动服,新理了头发,发形换了,是一个很短的平头,正笑着向我跑过来.不知怎么的,也许是新换了发型,觉得他有点新鲜,好象是刚认识他.) _7 V9 B# k9 }4 R, }/ Z  v9 p
  我看着他,说道:"你理发了."
- c8 M9 ^+ X% ?- \  老廖胡撸了一下脑袋:"喜欢吗?"1 f2 s# b5 V; m
  我用英文说:"喜欢到死."
4 `/ s  f8 z+ t1 Z" E/ ~  他现在也跟我一样,喜欢撇着嘴假装牛比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投你所好."" B3 u  k3 {2 n8 ]
  边说他边接过我的行李,笑迷迷地使劲儿地看我,兴奋地凑在我耳边说:"你今天还挺帅,我刚看见你的时候,恍惚了一下,差点没认出来是你."/ b* q& V; I% K
  我听了有点得意,说道:"装得还挺象吧."& M! [5 E( O4 P+ @  x" t/ M  ^6 N. B' u
  老廖用力搂了搂我的肩膀.说道:"装什么装,你就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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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s$ X% O$ m4 R( d  我们亲亲热热地边聊边朝车库走,过马路的时候,看到王惠和老史在排队等出租车,老廖没看见他们,我也没告诉他,一直往前走.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看见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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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4 q0 j8 R/ p+ L  进了车里,老廖跑到后面,打开后车门,取了包东西给我,是一束花,一束深红的玫瑰.他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我也觉得有点傻,但是还是忍不住买了."我有点意外,我是个不注意形式的人,想不起来送花点歌这些事.我在机场也给老廖买了个礼物.我注意到他一年到头都是带同一块手表.就挑了一块Swiss Army的手表,那一年,这一款手表全球流行,上班,休闲的时候都可以用.我也拿出来给他看.老廖高兴地把手表带上,反复地看着.我们两个就这样高高兴兴地在车里摆弄着东西,连车都忘了开了.还是我想起来,说:"快走吧,回家再看.".老廖边发动车边说冲着窗外大声地喊:"走喽,咱回家喽."" R$ L4 {$ A6 s# n( e#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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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我的手搭在老廖握着档把的手上,胡乱聊着这段时间的见闻.车窗外,一片秋色,我喜欢从外地回到北京的感觉,虽然还是灰蒙蒙的天,但是踏实,高速公路旁的大树闪开了,露出温愉河河岸优美的曲线,一座桥横跨两岸,有汽车正在经过.我转过头看看老廖,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新鲜,有如初见.
发表于 2015-3-31 21:23 | 显示全部楼层
坐下~~~~噗,因为和我同姓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2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 x2 c' @8 Q/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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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早晨我们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头天晚上折腾得太晚,又聊了半宿的天.我们都睡过了.老廖直埋怨自己怎么忘了上闹了.好象是他的错一样.星期一的早晨又是最堵的时段,我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我溜进办公室,看见王惠正要进会议室,看见了我,如果在往常,她可能会挤眉弄眼地挑逗我一番,无非是"昨晚上又玩大了吧,早上起不来!".今天她看见我就是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我想可能是急着开会吧., s% a( Z' B! S  D. m& W0 l
  
) v$ t& F9 m! K# {  等着电脑启动的工夫,我还是找了个没人的会议室给老廖打了个电话.他还在开着车.我告诉他昨天在机场碰见王惠和老史了.老廖说:"他们看见咱们了吗?"我说:"不知道."老廖说:"她要是问起来,就说我们是在机场里遇见的."我答应着放了电话.心里想着,四个熟人,在机场同时巧遇,靠,这运气应该去买彩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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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3 s) G* W2 g  吃午饭的时候,我去找王惠,她不在办公室,可能已经下去吃饭了,在公司里我们尽量保持着距离,我很少来她的办公室找她.她的办公室出奇地整齐,桌面上干干净净,旁边的书架上摆着王惠父母的照片,还有一排王惠的奖杯,奖牌.窗台上有一束玫瑰,象是刚刚送来的,还带着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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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G) X. q% G# `5 N& l4 O- R  正在想着要不要去老廖那吃饭,一回头,王惠回来了.我问她吃了吗.她说约了老史一起吃午饭.我想起昨天在机场遇见他们.问道:"有人送花啊?"她白了一眼那花,但还是没忍住,乐了.说道:"咱们一起去吃吧.今天老史请客.".我们到小王府的时候,老史已经在里面了,我们都叫他老史,其实他和我一样大,都是大学刚刚毕业,他来中国是一个短期的合同.还不知道合同满了去做什么.他和王惠两个人见了面行"比族"礼,就是分别在脸的两边亲一下.然后两个人就亲亲热热地坐下来,两个人有点客气地把菜单递给我点,让我点.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两个人在恋爱.
: \. r8 T( k% A# J  M  我趁点菜的时候问王惠:"怎么着,我不在这几个星期,你们好象没闲着啊?"  Y3 I* ^0 {( ^! M
  王惠说:"说对了,趁你不在,该说的,该办的,全搞定,一点都没浪费."
+ I/ W7 ^3 S+ F7 O  我说:"是刚落听的吗?怎么我以前没觉出来呢?"
& _; L. D- q3 T  王惠笑了笑:"谁知道你在忙什么呢,都顾不上我们了."
" K4 q1 t, Q( z7 w& P  觉得她今天话里有话,我转移话题:"你俩可真够能抻的,你们都认识多久了,是他笨还是你笨?".0 w' b; g/ k7 J
  王惠笑笑,不说话.老史听不懂我们说什么,但是也猜得差不多.我们都没有提起昨天在机场的事,一顿饭,匆匆吃完,回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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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我们三个人经常在一起吃饭.老史也很喜欢我,并不觉得我是个灯泡.两个人在一起挺热情的,我说他们是天雷勾动地火.和他们在一起,我觉得有点内疚,是对老廖.本来时间就不多,应该多陪陪他的.另外多多少少也觉得有点无奈,和他们阳光下的爱情比起来,我们是地下工作者.但是也就是一想而过.我已经很知足了,毕竟感情是用来体会的,我们有自己的一片天,用不着拿出来展示给人看.! Z) U  P( n4 E)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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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x- ^2 V0 `$ T; Y, u* A  与我的谨慎不同,老廖有很多哥们,他一点也不知道避讳,去哪都带上我,我和他的那些哥们都玩得不错,喝酒,唱歌.我每个周日回父母家,也带老廖回过几次家,但是更多的是我们一起去他父母家,他的父母都是艺术系的老师,一个教唱歌,一个教钢琴,都是热情而简单的人,老廖的朋友就是他们的朋友,我爱吃红烧肉,老廖的妈妈什么时候做了,都会想起我.他们的影响在老廖身上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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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v- W$ M3 v6 ^  老廖的妈妈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一直没有住在一起,有时候我们会一起陪他妈妈去他们学校的医院输液.老人的心脏不好,每次输液都要很久,那天他妈妈睡着了,我靠在另一张病床上看报纸.周末的病房里只有我们三个人,非常安静,翻页的声音都显得很大,我怕吵了他妈妈,就出来到走廊上看.天已经黑了,走廊里有一溜白炽灯泡,我坐在长椅上,就着灯光看报纸,一会儿,老廖出来了,递给我一杯热水.
$ p( k7 T& t& d" F$ u5 z2 j  我放下报纸,看着他说:"你回去看着吧,甭管我."! q5 S0 V# [6 v' j; g- \
  老廖说:"没事,还得一会,慢慢输吧.".
5 v, J% p# u6 ~* f+ e  说着在我旁边坐下来,灯光下,我把报纸铺在他的脑袋和后背上,给他读新闻.走廊里静悄悄的,那一溜灯泡幽幽地发着光,水磨石的地面上纤尘不染,曲曲弯弯地反着灯光,象是谁撒了一路的水印.老廖转过身来,握着我的手,说道:"我这么说有点不吉利,但是有一天你病了,我也愿意这么伺候你."/ q4 K& O2 D2 G* H- g
  我放下报纸,抽出我的手,说道:"你怎么了,说这么重的话."
; ^+ z: ^* f* X' v3 b9 X  老廖将我的手抓回来,举到他的脸上挨了挨,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想到这,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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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秋天,我们买了两辆自行车,周末里,我们喜欢骑着车,沿着圆明圆的围墙,一直骑到颐和园.如果天气好,我们会一直骑到香山.有时候也会骑到北大看场电影.回来的路上,去趟菜市场,回家做饭.老廖很勤快,不讨厌做饭,但是烹调讲究天份,这方面他不如我,我们分工明确,我负责炒菜,他负责洗菜洗碗.分是这样分,但是我们从来都是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忙活,有说有笑,一点不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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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认识老廖的时候,我也喜欢看我父母做饭,他们也是这样,我爸爸掌勺,我妈妈打下手,两个人有时也会争吵,但是更多的时候是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在厨房里忙活.他们就这样忙活了一辈子,我父母是大学同学,在大学里自由恋爱,毕业以后又在同一个学校教书,从那以后,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从来没有分开过.我刚懂点事儿的时候,有时和我妈妈聊起来,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嘲笑他们死水微澜一般的婚姻生活.我妈妈总是笑笑,说道:"你懂什么."不和我一般见识.但是现在,我看着在厨房里系着围裙,手脚麻利地干着活的老廖,突然明白了我父母的幸福.2 P" [: ~/ I; z$ u; x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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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的冬天好象都是一夜之间就来了,一夜大风,早晨起来,树叶就掉光了,马路上的公共汽车里又挤满了人,一张张不同的面孔,各样的表情.也有着点点斑斑各自不同的体味.老廖喜欢冬天,他说天冷了,就可以整晚抱着我睡了.! B& J. J7 q9 }1 Y$ d: |9 Z6 \. M-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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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的冬天,人们从来没有对元旦有过这么大的热情.大家都在等着这个千年元旦的到来,老廖对每个节日都有着非常朴素的浪漫情怀.关于这个千年除夕,他有很多的设想.但是我却得要加班,因为最初的设计问题,2000年1月1日这个日期让全世界的计算机都紧张地要疯掉了,公司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项目小组.我是这个项目的成员.所以除夕之夜,我要留在办公室里.我们的指挥部安排在一个大会议室里,长长的会议桌上摆满了笔记本,中间是早就准备好的庆祝用的香滨和夜宵.我们北京的大老板也来了,那天晚上我们每个人都非常兴奋,为了这一刻,我们忙了有大半年了.虽然知道自己的系统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是还是忍不住幻想如果危机真的爆发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我们兴奋地讨论着,边看电视,边不停地更新BBC,CNN的网上页面.等着元旦钟声的敲响.10,9,8,7,6,5,4,3,2,1.电视里,全世界都在欢腾,我们却在紧张地测试.一切正常后.老板带头,我们打开了香滨,立刻,泡沫四溅.和着女孩们的尖叫,会议室里,群情激昂.兴奋得要把屋顶掀翻.大家都拿起电话,向亲友问候新年快乐.' _8 c4 A: [( v) q3 I" ~) D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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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溜了出来,给老廖打电话.老廖今晚和王惠他们在一起,我能听得到那边酒吧里人们在兴奋地喊叫着.老廖也兴奋地说:"听见了吗?热闹吧."# W3 Q5 P/ V  X; l6 O/ x
  我说:"听见了,我们这也开了香滨.新年快乐."
' a* _3 V! F& K8 W  老廖说:"新年快乐,许了什么愿?"
' }, E- I! W) M* d( ]  我实话实说:"那会都在盯着电脑了,没顾上,你许了吗?"  g; c/ k4 l8 J2 X6 L
  老廖说:"当然许了,想知道吗?"
6 \. E. i) U, h/ R  `9 Y" |  我说:"有我吗?"
$ o; s( [+ g& X! ]$ ?# Y' A  老廖说:"废话,没你那叫许的什么愿啊."9 T( _' p+ ~  Z6 C% ?0 ^
  我说:"真想现在和你在一起."! K6 j* K0 j* j. Q* u- ^) V
  老廖爽朗地笑了:"没事,以后我们年年在一起过."! Z+ c+ X  h6 \( R
  正说着,大老板端着香滨过来给我们来敬酒了.我只好和老廖说:"老板叫我了,先不聊了,不过我一会就可以走了."
0 t7 C: Z  H5 T( X  老廖说:"别着急,等干完活再说吧."
4 x& B4 p- c: |0 e9 @2 V8 ^# u  我说:"没什么事了.等我电话吧.我先挂了."
8 `7 k1 w1 K, E& e  老廖说:"先别挂."& D5 }* C; t+ q% {  T& E1 g8 I
  我等着他说话.
$ z% n; Q9 L( S7 Z& ?, N) w; ]  停顿了一下,老廖轻声说道:"宝宝,我爱你."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2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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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8 T% g- e. S6 T% F  不记得那年冬天是不是下过雪了,自从工作以后,经常是在外地看到北京下雪的消息.渐渐地我们都习惯了不间断的出差,有时候深夜里到了酒店,我在电话里告诉他一下我又到哪了.报个平安.然后就昏昏睡去.但是有一个习惯我们从来没有变过,不管去哪里.每天早晨老廖都会打个电话把我叫醒.我们在电话里简单说上几句,然后去开工.好象我们还是在一个城市,他在楼下热车,等着我一起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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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w6 C+ b5 N5 P# E7 r  E3 f* w  春节之前,客户要求周末和他们开会.这个要求有点无理,但是春节假期就要到了,如果不开这个会,恐怕就要再等上几个星期了.于是就答应了客户的要求.周五的晚上我从办公室直接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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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晚上,加班的人不多,办公室里有点空.出门的时候,路过王惠的办公室,灯还亮着,看见王惠正拿把搓刀往手腕上划,我吓了一跳,进去一看.原来她正在破坏一个手镯.
% t9 @. m' g" ]6 x  我说:"别这么吓唬人好不好,我还以为你要干嘛呢."
) u  m: I9 b, k' }* N+ S$ T  王惠说话的时候有点有气无力:"最近全身那那都不舒服,肯定是这镯子弄的."  k9 a0 h9 p6 H, d
  我说:"那你拔下来不就完了吗."
. i0 L% j+ Q( n0 D$ o  王惠一脸绝望:"自从戴了这破玩意儿,不停地长肉,现在都拔不下来了.这镯子有股邪气."4 o+ G7 u. A% {- K8 ]9 R& W0 y
  我问她:"这镯子是用什么做的?"
2 F& B, ^. {  c0 ^& }  王惠放下工具,说道:"据说是象牙的."0 p4 D3 _1 ~  l& D
  我说:"看来这只大象死得挺惨."  J$ y% j) n! B' h
  王惠点点头,说道:"先奸后杀.": `" r3 G6 [9 Z8 [+ Z* `
  虽然是讲笑话,但是我们都没有笑,今天的王惠有点奇怪,好象强做欢颜.
( C: b, s" o. J- b, U! ]; ^2 I  我说:"回家让老史帮你弄吧,你这样会把手弄伤的."
: E1 G' x3 }0 j* R8 {' Y4 ?  说到这,我发现王惠的眼圈红了.我说:"怎么了?"1 @$ P2 B' b9 h! q& Q& D' f
  王惠不说话,把头扭到了一边.- f: B3 `9 q( _( h1 i3 d. _
  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问道:"出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 _& d2 u4 _) _0 G6 X  听了我的话,王惠用手蒙住脸,哭出了声:"我们今天分手了."' r. X6 V9 ~" x5 A7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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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惠和老史分手了,这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们两个卿卿我我的好象还是昨天的事,怎么说分就分了.但是现在,我不想问她为什么分手,如果分手是老史提出来的,我不关心是什么原因,我在乎的是王惠的感受,我问她:"你真的喜欢他吗?"2 L; R2 A5 S0 K  f4 o' h$ i
  王惠说:"特别喜欢."
* _- G0 C9 w- f9 P8 X9 B9 d$ i  我问她:"如果他现在回来找你,你还会和他好吗?"4 c" m; ~. k! k! p, ^
  王惠哭得抽抽嗒嗒,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王惠说:"他不会回来的,他喜欢上别人了."9 z; ?6 w; l$ f9 Y+ V# D  w
  我又问她:"那你还会再去找他吗?"
  G2 _9 a( C  n# f2 Q  王惠说道:"不知道,但是我他妈一定要和他说个明白."' d& W$ ^" U. N% h1 ^' _,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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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王惠停了下来,擦了擦眼泪,说道:"你这个样子是要出差吧,你快走吧,我没事."我知道现在任何的安慰都无济于事,感情的事,好和坏都要自己消化.我能做的就是她需要倾诉的时候,当一个听众.我说:"回家吧,要不找几个人坐坐,别一个人呆着." 王惠点点头,收拾好东西和我一起下楼.! F1 H9 ^& |& `4 ]
  
3 [+ n9 E3 Z  V- T% [* q  电梯里,三面都是镜子,映照着我们的身影,我见过骄傲的,幽默的,疲倦的,愤怒的王惠.但是今天的她,一身玄色,提着黑色的公文包,眼睛里忍着泪水.看着让人心疼.其实认真地想想,本来这就是一段不被看好的感情,当然王惠是个有魅力的女孩,聪明而又带着点性感.谁喜欢上她我都不奇怪.可是王惠比老史要大上几岁.而且重要的是老史差不多还是个孩子,老史不是个坏人,只是我不认为他已经准备好,要投入一段长久而认真的感情.王惠昂着头,尽量压抑着痛苦.但是苍白的脸,无助的眼神,让她看起来虚弱得象一个孩子,我体会不到她此时的心境.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她.感情这东西我也刚刚开始体验,对于挫折,我们都还没有准备.$ X! U0 f, {6 t3 m3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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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过她的包,放到我的行李箱上,出了电梯,帮她叫了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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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O" x% r6 \0 i6 K  她摇下车窗,尽量给了我一个笑容:"谢谢你了,赵鹏."
+ p$ j" h& S. \5 Q6 R  我说:"怎么这么客气,先别想这些了,冷静冷静.什么时候你想找人说话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我不关机."
" ~5 O8 ?- {/ m/ y. Z  王惠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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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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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飞机,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给老廖打电话,他已经关机了.我觉得有点奇怪,可能是没电了吧,我这样想.第二天早晨,没有接到老廖的电话.开始有点不安.但是紧接着就是一整天的会议,没有时间想这些.下午,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我接到了王惠的电话.) S+ {9 m# ^* M+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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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可能还需要明天一个半天.我以为她想说老史,不好意思先开口,我就直接问道:"跟老史谈了吗?") V* _% }8 g1 ^7 P" r& c1 {: X
  王惠在电话里又哭出了声:"你明天快点回来吧,这边有点麻烦."! a0 n( O+ u6 i0 ~: S/ ^8 f
  我听了心里一紧,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想到了老廖:"怎么了,谁出事了."
0 x$ ^4 D# T9 z  A* t  L4 C  果然王惠说道:"是老廖."
3 Z5 P& ^& p* c3 U% G3 P$ f  f8 l  我的头嗡地一声,问道:"什么事.". i  t6 f8 v& K- k& P3 }; m. c- P7 H
  王惠听见我激动的声音,变得有点语无伦次:"老廖和老史打起来了,他现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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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了王惠的讲述,明白了个大概.原来那天晚上,王惠约了老廖还有其他几个人出来坐,在路口正好碰到老史带着那个女孩.王惠不是个自怨自艾,默默流泪的女孩.当场就去和老史理论.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老史也觉得沮丧.要王惠立刻把东西从他家里搬走.王惠表示当晚就去搬.老廖就开着车陪她去了老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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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史也是个不会处理事情的人.竟然带着新女友和王惠他们一起回了家.可以想象.在老史和那个女孩面前收拾东西.王惠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而且我知道按老廖的脾气,一定也是在压着火帮王惠收拾东西.王惠忍不住,把老史叫到厨房理论.两个人在厨房里吵了起来.王惠打了老史,老廖进去的时候正看见老史还手给了王惠一个耳光.老廖急了,冲过去拉开王惠就给了老史一拳,老史当即就被打倒,头撞在玻璃柜门上,玻璃碎了,血从他的头上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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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7 L2 ]+ W1 Y  在老廖他们忙着给老史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个女孩打了110.当晚老史住进了医院.老廖和王惠进了派出所.第二天王惠离开派出所,给我打了那个电话.老廖还留在那里.6 L5 _3 J* L! o8 s3 x" j6 |
  
; l# H. X9 F, p/ C  我的头脑突然一片空白,有一会没说出话来.王惠在讲着当时的情形.声音里全是歉疚,但是她说的内容我却完全没有听进去.冷静了一下,我问她:"老史伤得厉害吗?"2 v) S. ?9 d+ j6 l' z& C  Q
  王惠说:"应该不严重,只是头和脸被玻璃划伤了.现在应该还在医院里."- z3 P$ y7 d  f2 w
  我接着问:"能算是轻伤吗?"6 K( ?1 t) s0 G" Y. p2 o! U
  王惠说:"不知道,派出所的人不说."6 W0 k% }7 K4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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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电话,我要求把第二天的会安排在晚上进行,客户跳了起来.我平静而坚决地告诉他们,我家里出了点急事,要不今天晚上开完,要不我今晚就走.他们同意把第二天的会挪到晚上进行.当晚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就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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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机场直接去了王惠家,王惠已经联系到了一个律师,一个年轻人,他和王惠又一起给我讲了讲最新的情况.事情本身并不复杂,麻烦的是老史是个外国人,情况就变得非常复杂了.我们从他那得到的最新消息是老廖已经被转到了看守所.应该是转到预审了.8 _+ Z8 Z: \! i7 M5 u: j2 i# o
  
+ o+ x3 _, w4 o: }+ h; v  我对于官司的事情一窍不通,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不过官司既然来了,只要是在北京,就应该能有办法,但是现在,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去那里看看,我知道看不见他,但是至少离他不远.如果他此时希望有个人在大墙外面为他担心,为他企福.我要那个人是我.0 m! ?7 v2 K8 u. E!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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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守所允许家属送点换洗的衣服和一点现金.律师嘱咐我什么可以带,什么带了也给不了他.我都记下.我没有叫律师和我同去,这不是美国电影,王惠要和我一起去.我想了想,带上了她.! n& D0 m5 ]+ o7 S& m0 H)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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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先回我家给老廖拿换洗的衣服.我和老廖个头差不多,他就是比我要壮一点.我们的衣服大部分都可以混着穿.所以内衣袜子从来不分.我那时住的是一间小房子,卧室和客厅连在一起,卧室的床头柜上摆着我和老廖的合影.我在收拾,王惠在旁边看.她是个聪明人,一定看得出来我们的关系.我低头整理着衣物,差不多够一个星期换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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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2 _4 N9 O2 C) K# y  王惠插不上手,翻着我的书柜.看到她,想起来应该给老廖带上本书.就跟王惠说道:"忘了问律师能不能送书了.也不知道行不行.".王惠很快地拿出电话,说道:"那我问问."我说:"算了,大不了再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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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n$ {. b5 i9 B  我本来想给他拿套<<天龙八部>>,但是这家伙看书跟看电影一样快,估计用不了大半天就没得看了.想到这,我挑了本英文版的<<Waiting>>带上.算不上太厚,好放,而且老廖的英文一般,这回他一定有得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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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Q# e; |/ b+ x5 Y- j  我们打上车,向南城开去,过了洋桥一直往南,我从小在北边长大,没怎么到这边来过.要过年了,路上都是赶买年货的人,那是个无风的冬天的中午,天空里都是阴霾.车窗外一片冰冷.路边一排排冬天里的树木,伸展着光秃秃的枝干,清冷破败的马路,陌生而又漫长,看不到尽头.一路往南,建筑越来越矮,行人也越来越少.我和王惠想着各自的心事,一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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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3 v  U/ Y; ^. g  看守所在一个很不起眼的院子里,门口有一个小小的收发室.我和王惠就在收发室里等着.正是午饭时间,有人在抽烟,有人在炉子上热午饭,屋里雾气腾腾,全是二手烟和炖白菜的味道.过了差不多有一个钟头,进来个接待我们的警察,人很客气.收了我们带的东西,我掏出给老廖用的钱,王惠也拿了一沓钱出来,警察一看就笑了,说多了也不让给,留一千就够.王惠执意要用她的钱.我没和她争.这事虽然是因她而起,但是不能怪她,如果她觉得这样会舒服点,多多少少对她也是个安慰.  }/ E- V( q2 q; F/ }3 q
  
# z2 S' c8 t9 \6 B! D# c6 |  出了院子,站在路上,我看着里面的房子,普通的一栋五层小楼,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廖现在呆的房子.如果是,我不知道老廖在哪一扇窗子里面.我站在那里,看不出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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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惠站过来,挽住我的胳膊,说道:"赵鹏,对不起."
% K# q1 c1 ^& i1 k9 }  我看了看她,经过这么一折腾,她显得十分憔悴.我抽出胳膊,揽住她的肩膀,说道:"你别这么想,不是你的错,我想老廖也不会怪你的."
1 P% a+ F: y" S, _1 ?% x2 c% Y  王惠靠在我的肩上,眼泪又流了下来.说道:"说实话,我真羡慕你们."+ {4 r" \, S# I1 k3 N
  我说不出话来.觉得有点感慨,我们是一对平凡的恋人,安静地享受着自己的感情,没有奢望过朋友和家人的接受和理解.如果因为这件事,我们才有了个真正了解我们,祝福我们的朋友.这代价未免有点太大.# L! V2 |0 x- u1 s5 C
  我搂了搂王惠,说道:"不用羡慕,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2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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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番辗转,我和老廖在新加坡的妹妹取得了联系.她决定马上回来,现在最要紧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老廖,另一个就是老廖母亲.老廖那边我们这些朋友会想办法去解决,但是家长这一头的工作还要她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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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廖的妹妹搭当晚的夜航飞机回北京,我去机场接她,早晨六点,天还没亮.高速公路上一路黑暗,对面的车闪着大灯,呼啸而过,远方的地平线一片漆黑,没有云彩,也看不见星光.北京冬天的早晨,干燥,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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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出口,在人群中搜索着老廖妹妹的面孔,入境的人流,多是些赶回来过年的旅客,一拨又一拨,或疲惫或兴奋.因为有了心事,再看他们,每个面孔后面仿佛都有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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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们未曾谋面,人群中,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她和老廖两个人真的是太像了.自从知道老廖出事的消息,我的脑子里转来转去的全是怎么办,怎么和老廖的家人说,怎么和老廖的公司说,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把老廖给弄出来.但是想到他的时候,脑子里竟然是一片空白,突然间好象他的影像在我的头脑里消失了,我再怎么努力,也想不起他的样子.我就是想象不出,这么一个骄傲而体面的人,在那里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境遇.但是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突然间,老廖,带着笑容,闯进了我的脑海,分外鲜明,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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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E- ^# N. H) i, N  我把她送回了家,头天晚上,和她通话后,我已经去过老廖的父母家,大致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经过,欣慰的是,老廖的母亲表现的非常冷静.这让我们都放下了心.我回到公司,和老板请了假.在我们公司这样的请假非常少见.我的老板很不高兴,我告诉他.晚上我可以回来上班,但是至少春节之前,我在白天没法保证自己的时间.我当时想的是,不管怎样,一定不要让老廖在看守所里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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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们都还是想得简单了,其实从开始,问题就是老史的身份,所以不管我们找到谁,每个人都认为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带点意外的争执.但是因为对方身份的特殊,就有了使馆的介入,所以情况就变得格外复杂.而且如果情况严重的话,是有可能被判处劳教的.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但是从使馆那边我们得不到任何消息.虽然在此之前我们一直以各种理由瞒着老廖的公司.但是现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要去寻求老廖公司的帮助了.因为老廖的公司恰好也是一家欧洲的公司.通常遇到这种情况,一个大公司的做法都是尽量去给自己的雇员提供帮助,当然如果问题得以解决,雇员也要自动离开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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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v* |& M  f; ?! u. D  他的公司出面后,果然原来很多不畅的消息就有了新的进展.但是春节之前就解决的希望是没有了.那是一个心事重重的春节,王惠没有回澳洲过年.我们一起还有老廖的妹妹一起为这件事奔波着,我们辗转得知老史已经痊愈出院,现在应该回到法国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希望这是个好的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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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9 F! b- o7 M' [6 ~0 h  新年之夜,我和王惠特地跑到昌平去放鞭炮,我们买了能买到的最大最长的一挂,点着后,长长的鞭炮甩动着闪光的尾巴,发出巨大的声响,响亮,坚决.周围都是从城里特地赶来放烟花的人.各色璀灿的焰火从四面升起来,绽放在夜空里,映亮了整个天空.人群中,到处都是兴奋的叫喊.我们站在夜色里,默默地看着这五彩明亮的天空.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但愿这除夕的焰火可以冲散所有的晦气,可以让老廖快点,快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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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廖出来的那一天是正月初五,经过十二天的奔波和等待.律师通知我们,老廖没事了.我和老廖的妹妹去接他.那是个寒冷的早上,我们在院子里等他.有人在放鞭炮,声音很远,并不密集,一下一下的.等了很久,院子东头的大门开了,老廖走了出来.看上去他明显地瘦了,老廖的妹妹冲过去,和他拥抱在了一起.老廖边安慰着哭泣的妹妹,边抬起头,看着我.笑了.7 V6 {9 x# x! ]4 [9 N: u. J
  
8 t( ~4 ?' q0 d" s8 |/ T: D  第二天的晚上,我们约了王惠出来吃饭.我们边喝着酒,边听老廖聊着这些天在里面的经历,大多是一些笑话.慢慢地,王惠喝得就有点多.一个劲地道歉:"老廖,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种惹事的女人.特招人恨."
+ `: D, Z4 g$ e- i  老廖说道:"瞧你说的,我还应该谢谢你呢."
$ L0 A" K3 v6 y, y# k' u  王惠不明白:"谢我什么?"  e8 N" l% |; {- d/ ]
  老廖握住我的手,说道:"没有你,我就不会认识赵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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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朝洗手间走.已经喝得不少,走得摇摇晃晃,视线也愈来愈模糊.洗手池还有人在洗手.奇怪地看着我.我顾不上这些,站在那里,眼泪流了下来.一会儿,有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转过身,老廖也红着眼睛,他伸出手臂,我紧紧地抱住他,哭出了声.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3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九.5 n. K6 g2 r. c4 i. G. \/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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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廖回来了,除了和王惠吃饭的那一次,我们再没提起过他在里面的事情.有意无意地,我们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象个恶梦,醒了,就过去了.老廖离开了公司.开心地表示打算在家里做一段时间的住家男人.当然老廖还是住在他父母那里.每周来清华西门的那几天里,我会尽量早点回来.车到五道口的时候,我会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快到了.老廖会忍不住和我唠叨唠叨晚上的菜谱.在那些冬天的夜晚,爬过黑黑的楼梯,推开门,一股热气扑过来,透过厨房门上的玻璃窗,一片狼籍中,看见老廖结实而厚重的背影在里面忙活着..我敲敲玻璃,老廖回过头,看到我,给我个鬼脸.挺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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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8 @0 ^. K# ^0 k  吃饭的时候,我也会问起他找工作的事情,老廖总是轻描淡写的不愿多讲.老廖做的那一行比较专业,全世界就那么几家公司在做,圈子小得很.消息会传得又快又彻底.我问不出来他找工作的状况,如果情况不顺利,也许会是这个原因.老廖是个骄傲的人,如果他不愿讲,那我最好相信他,相信他作为一个男人,自有他的担当.& D- ^5 D8 t2 s: F7 z
  
' b1 i9 s. ~. @8 l  与他的落寞相反,那时候我自己的工作却正在上升期,虽然辛苦,但是总的说来顺风顺水.为了能多和他在一起,我开始的时候经常把工作拿回家里来做,如果有深夜的电话会议就在家里用手机打过去.如果是以前,老廖会安静地在我旁边看书,并不时地和我捣捣乱.会后再听我八卦一番.告诉他客户又怎么骂我了.但是在那段时间,我们的交流在有些时候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我尽量不谈我工作上的事情.慢慢地,我也尽量避免在家里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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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y& S) |5 t  北京的四月里,常有风沙.那一天我在中关村参加完一个会议,刚出来就刮起了沙尘,等车的功夫就已经是一身的土.我决定直接回家.打开房门,音响里正放着音乐,老廖的大衣搭在椅子上,人还穿着西装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穿成这样,应该是去面试了.6 n$ i* {" }' E1 K/ H0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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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他会来,有点意外,但是我没有叫醒他.熟睡中的老廖,眉头紧锁.双手握在胸前.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我轻轻地坐下来,一段温暖而抒情的音乐后,一个女声响了起来,渐渐地从安静到激昂,充满虔诚和忧伤,这首歌是歌剧<<Norma>>里的那首<<圣洁的女神>>.被老廖设成了重放,歌声停了,音乐又响起.反反复复.我听不懂歌词,但是在这个下满风沙的下午,我看着熟睡中的他,想着什么时候车里连个磁带都没有的人,也开始听这样的音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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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可以,我想告诉他,即使你一无所有,我也会与你相伴到老.只要你愿意.但是我想要你振作.我还没资格指点人生,但是对于未来,我们谁也不该失去信心.' }7 b, P7 e$ X$ S7 U
  
( [/ D, {% p* g! M" {  如果我可以,我想这样告诉他,但是我没有,我以为我了解他,我以为他这样一个男人,如此自尊而骄傲.如果他不愿意我看到他的软弱和窘迫,我最好装做不知不觉.我站起来,打开门,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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