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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昴宿星君

[同志言情] 霍 流 年 更新至(第四部) 零夜孤君——乌鸦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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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2 17:32 | 显示全部楼层
把美文推到首页
发表于 2022-1-22 21:2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说很快就发吗?
发表于 2022-1-22 21:2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赶紧发第三部吧,万众期待
发表于 2022-1-23 10:0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希望一次能多发点
发表于 2022-1-23 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还没有拜读完,但是就忍不住留言了。作者的文笔细腻、人物刻画的丰满、内心活动描写的如临之境,多条感情线和故事线同时发展,这对作者的整体构思和要求特别高,非常感谢给大家奉献这么精彩的作品!我会一直追文,再次感谢!
发表于 2022-1-24 14:51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能这么好看
发表于 2022-1-26 18:1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还不发第三部?
 楼主| 发表于 2022-2-1 13:56 | 显示全部楼层

霍 流 年 (第三部) 碧海洪涛——战友啊战友

流 年
                       (第三部)
碧海洪涛——战友啊战友
作者:昴宿星君
很久之前,听邹书记讲过一个故事——凤凰涅槃,浴火重生。那时太小,不懂什么意思,仅认为凤凰死后是可以复活的怪鸟而已,至于重生,当时的理解就是它永不会死,再无其他。长大后,才明白邹书记说的那个故事的意义,涅槃重生才是生活,人生不就是如此吗?告别过去,能才迎接未来,就如祝贺他人时说“平安顺遂”一样,那不过是个祝福或愿望罢了,又有谁会甘心于这所谓的顺顺利利。平坦的大路上会错过多少风景,艰难险阻方知世间之美妙,所以说人生转转折折是正常,起起浮浮是生活,跌跌撞撞是路途,千折百回才是精彩。
   躺在这盘炕上,我是睡意全无,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我失眠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虽说跟我无关,可也让我见证了一个家庭关系的冷漠。一边的他脸,冲着墙,蜷曲着身体侧躺着,我知道他没有睡着。不时抽鼻涕的声音证明了他也失眠了。认识他这么长时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看似没心没肺、天生乐观的人也有悲伤和无助的一天。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在原本寂静的夜里,墙上那口老式的挂钟均匀的发出“嘎达”声,更加让人烦燥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爬起身子,怕影响我一样,只穿了短裤悄悄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冲水声,我猛地坐起身来,听得出来他是在洗澡。我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出去帮他一把,他的左胳膊因为受伤还戴着吊带,左边大腿上也绷着纱布,可又一想,出去会不会尴尬,毕竟我们俩已不似从前。最终,也没出去。哗啦啦的水声消失了,我忙躺下继续装睡,却也不见他进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半个小时,又也许是四十分钟,才听到他家那破旧房门的关门声。他就像刚才静悄悄的出去一样,又静悄悄的进来,爬上炕,坐在窗前,透过玻璃望着窗外,呆呆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倒底在想什么,点了一根烟,抽完了,又接上一根。还是熬不住这满屋的二手烟味,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抽着他的闷烟,直到连他自己也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才掐掉,又静静的平躺下。我半眯着眼睛,余光打量着一边平躺着的他。没受伤的右胳膊枕在脑后,眼睛却盯着窗外,房间里只有那破挂钟在不停地提醒着时间的流失。
“老K。”
听到他叫我,我没有马上回答,装着半睡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答了一个睡眼惺忪般的
“恩?”。
“你想操我吗?”
我心头一震,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没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用余光偷偷瞟了他一眼。他依旧那样平躺着,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刚才那句话完全不是从他嘴里出来的一样。沉默了一会儿,我才喃喃地说了句连自己听了都感觉非常傻逼的话:
“我睡着了。”
再次陷入沉默。
寂静中,那口挂钟的声音更加刺耳,真想把它砸了。他默默撩开被子,胯部一抬,右手顺势脱掉身上唯一的那件宽松的军用内裤,又平躺下。我忙转过脸去看向他,他慢慢闭上眼,又把右手枕在脑后。皎洁的月光下,原本黝黑的身体泛着白色的光芒,那宽厚的胸腹肌在月光下轮廓尽显,甚至连腿上茂盛的汗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就连那大腿上缠着的纱布和胸前的吊带,此时此刻在他身上,都显得那么性感。说没有冲动,那是假的,身下,已微微渐起,可这算什么,算是等我行动吗?
“老K,你特恨我是不是?”
“没有。”
“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跟她的事。”
一听这话,我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耐烦地说道:
“你想多了,睡觉。”
我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脑子里浮出那个女人的身影,此时我们两个人的世界里,干嘛非要提她,连本来已经在慢慢坚挺的分身也瞬间像蔫了的茄子一样,我实在连想都懒得去想。
“你不想?”
我没打算再回他的话,闭上眼睛假寐,只沉默了一会儿,他猛地坐起来,一把撩开我的被子。
“干嘛?!”
没有回答我,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一只手直接抓着我内裤的上边缘,直接扯开。我忙伸手想阻止,可那坚决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快速俯下身子,下体被他一口含住,猛的就像河里的鱼吐食鱼饵一样,等我反应过的时候,下体的快感已经迅速拥满全身,以至于那蔫不拉几的东西快速在他嘴里壮大,都能感觉到那舌尖剥开嫩笋的过程,能感受到他舔舐着泉眼的刺激。我原本伸手想推开他的头,可按上去的双手慢慢的变成用力往下按,直至那充分坚硬的分身完全没入他的口中。我闭着眼,仰头喘息着,感觉到他一只手用力分开我的腿,那一条热蛇慢慢的从山尖游动到子孙袋处,又猛的一口把它全含在口中,贪婪地吮吸着。那涨痒的感觉,就如同用嘴去吸饱满的气球,随时都可能被吸爆。我实在忍不住两手抚摸着他那短硬的头发,本意想拒绝,却变得更加渴望,从山尖到子孙袋,再从子孙袋回到山尖,来来回回,回回来来,原本讨厌的挂钟声似乎变的很快,快的很怕时间转眼即失,太急促,好想停留在这一刻,即使死在这一刻,又何防。那突如其来的感觉让我猝不及防,实在忍不住有火山喷发的感觉,我猛地推开他的头,斜着身子把他的下身拉过来,那已经坚挺的身子早已迫不及待。轻轻握住它,让那已经充血的蘑菇轻轻蹭着我的脸,直到它不停地寻找一样能够温暖它的温柔乡,我微微张开嘴,坚挺的肉棒就如同蛇一般迅速游入口中,似乎用尽全力的往口腔最深入游动,哪管我是不是适应,哪管是不是让人有呕吐的感觉,自己的下身再次传来那温润的感觉,我发狠地抱住他的下胯,仿佛这一切已经期待了太久,又仿佛一松开手,就变成了一场梦。他向下移动了一下身体,迫使分身离开我的口腔,被他强力分开的臀瓣之间,突然一阵酥麻经过,忍不住呻吟,舌尖来回扫动,分身却被他握在手中,最大程度的开合。我忍不住亲吻着他受伤处的绷带和毛茸茸的大腿。他停了停,伸手摸向炕边的桌子,不知道拿起一个什么东西,一只手把它打开挤在手中,虽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打开的一瞬间,房间里满是“雪花膏”的香味。那涂满“雪花膏”的手一把握住我的分身,上下的撸动,直到涂满它的全身,我半撑起上身。
“你来真的?”
他没有回话,却一把把我推倒在炕上,费劲地从炕上爬起来,胯在我身上,慢慢蹲下身体,一只手扶正我的分身,握住它轻轻在入口处“按摩”。
“你腿上还有伤,当心......”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下面的分身猛的被坐入那火热的洞穴当中,忍不住两个人同时大叫出声。我的叫声是因为刺激和舒适,他的叫声,通过表情也能知道,痛苦不堪。那也仅仅是进入了一小部分,望着他因为痛疼而扭曲变形的脸,眉毛眼睛紧皱,咬着牙咧着嘴,我终于按捺不住坐起身来,一把抱住身,仰起头,看着他变形的脸说道:
“你疯了?”
紧紧的抱住他的身体,尽量的往上拉着他,因为我知道他的左腿不敢用力,那抱紧他的双手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后背从光滑到慢慢渗出冷汗。那是因为痛疼逼出的冷汗,可我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是这异物猛然扩充带给他的痛疼。很快,冷汗就湿遍他的身体,当我亲吻着他的喉结时,那脖子处也已经浸湿。喉咙里因为痛疼而发出低沉的呻吟声,我相信他这样坚持定格着超过五分钟,那初入体内的痛苦感我深有体会,并且也就是坐在我身上的这个男人让我体会到的。我甚至从来没有奢求有一天要让他体会这种痛苦,因为我不想看到他痛苦的样子。
一直这么定格着,一直等到他的表情已经不再狰狞,闭着眼睛把头耷拉在我的肩头,剩下的只有那渐渐均匀的喘息声。原本以为这漫长的五分钟,我的分身会慢慢失去感觉,打回原形,可并没有,因为它所穿入的是一个从未开发过的躯体,那里充斥着热辣激情,充斥着未知探密,更有十足的紧握感。那种感觉,是我在丁朋身上从没有感受到的。我避开他胸前那挂着吊带的手,轻轻握住他的分身,那杂草丛中,原本的斗志雄伟早已没有,剩下的只是瑟缩成一团的“小病老鼠”。他的呼吸声已渐渐平稳,身体却在慢慢的下压,直到全根没入,猛的一仰头,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曾经有人说过:“咬一口,那叫尝味儿;吃半饱,那叫痛苦;吃到饱,那叫享受。”现在才发现,用这里更合适,更他妈是真理。
身下早已忍不住想活动一下,可这姿势实在是不便。我单手搂着他早已瘫软的身体,轻轻往后把他放倒,慢慢压向他的身子,两手支撑在他身体两边,才轻轻的抽动身体。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一声叹息,我知道也了解他并非享受,更多的是忍受,因为那顶撞带给他的都是表情的扭曲,扭曲到我已不记清他那张熟悉的脸,扭曲到我已不知道这身下的人是谁。突然,听到低沉的一声
“难受”。
我冷笑道:
“难受吗?”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恩。老k,很难受”
我狠狠顶了他几下。
“难受?你当初操我的时候你难受吗?你当初操你女朋友的时候你难受吗?”
那痛苦的脸上似乎要哭一样,可他越是痛苦,我越狠狠地撞击着他,实在不过瘾,我几乎要压在他身上,小臂从他的肩胛骨下穿过,抓住他的双肩,顶撞的同时手臂狠狠的后拉,直到身下整根扎到最深。每一下都给他送上最“美好”的“祝福”,每一下都让他有“文人骚客”般对着美景发出那一声“感概”,直到他“感叹”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实在忍不住用嘴去堵住他的嘴,当然,更怕的是这放肆的呻吟声会不会被他有可能突然回来的父亲听见。当舌尖启进他的唇齿,再也没有以往的那种雌雄蛇交配的缠绵,就如同进入了一个毫无生机死穴一般,任由一条蟒蛇在死穴里任意妄为,大肆侵略......
我有心想变着花样“折磨”他,可我不敢,因为还要顾忌他的伤,只能把他叉开的两条毛腿架到我的肩膀,双手把着他的胯,发疯一样的刺杀,咬着牙搏击,直至身下一阵机枪般扫射了出来,直接贯穿他的身体,才慢慢平静下来。我慢慢抽出身体,随手拿起一团布,帮他擦拭了一下身体,才慢慢躺下。他也慢慢平静下来,那乱草丛的“病老鼠”始终没有再抬起过头来。我摸起枕边的烟,点了一根,插到他的嘴里,自己也点了一根。夜,安静,人也安静了下来,望着那透过来的银光,记忆被一点点唤醒。
1994年元旦刚过,经历了三个月的魔鬼般的训练,每天披星戴月的起床,各种枯燥且超负荷的训练, 一度曾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这是人待的地方吗?也曾不止一次的后悔,几次想打退堂鼓,更曾怀疑自己的能力,实在没办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三个月的训练,真的是度日如年。从开始的艰难适应,再到后来的慢慢适应,再到最后的适应一切,这个过程,几乎是从一个自我感觉良好,到自我感觉很差,最后再到完全失去自我的过程。人,其实很怕改变,尤其是生活在舒适圈里的人,这猛然的转变,会让自己怀疑人生。好在以前听说过,新兵训练营结束后,日子就会好过很多,也许就是抱着这个连鬼都不相信的无聊信念,才让我支撑过这三个月。直到后来快结束的时候,跟“难友们”聊起来,才发现,原来我们都如此的相似,想过打退堂鼓的又何只我一个人,死撑死抗是大家的共性。只可惜三个月下来,大家外在都有些变化,胖的变瘦了,瘦的变壮了,白的变黑了,黑的变更黑,但最主要的变化莫过于心态。人人都变的“坚强”了起来。因为嘴里都会说这三个月的训练太小意思了,当然这也包括我,最开心的莫过于新兵授衔,因为就像首长所讲的那样“从一个普通百姓转变成为一名正式的军人”。然而,这个转变,只有当过兵的才有体验,里面包括了多少努力和汗水。只不过,对于我来说,综合的成绩很一般,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成绩是整理内务,但从踏入新兵训练营的那一刻到结束,我想对于我来说,最大的收获莫过于忘却过去的一切。因为辛苦,因为累,没心思没时间去想以前的人和以前的事。当然自己也满心期待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从此告别以前的乱七八糟。
下连队的时候,元旦已过。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到达那个心心念念的部队。也许,一切的希望会从这里开始。没想到一下车,心就凉了半截。我们的部队地处中北地带省,原来以为至少会离城市近一些,却没想到地处黄土丘陵之地,四周人烟极少。下车的第一反应就问自己:“这是被流放了还是被拘禁了?”
踏入军营大门,看到大道两边整齐划一的欢迎人群,还有此起彼伏的欢迎口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此刻,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原来部队的老兵都如此热情。首长们短暂的欢迎致辞后,我们解散,真正的奔向接纳我们的各班。
我被分到三连二班,一起同行还有另个两个新兵。前面带队的是一个老兵,三拐五拐的来到军营后面的班。那几排整齐的房间,虽说并不非新房,却哪儿哪儿都透着整齐和干净。来到一个带有“三连二班”牌子的门口前,那带头的老兵站定,高声喊道:
“报告!”
里面有人开了门,一脸笑意地看了看带队的老兵说道:
“来了?进来吧。”
那老兵铿锵回答道:
“是!”
带着我们三个走了进去。
我们三个站成一排,不敢放肆,心里还是比较忐忑,眼睛打量着一切。这不算大的房间里,并排放着六张上下铺,铺位上都放着“豆腐块”,进门左侧摆着一张跟上学时用的课桌差不多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排统一的白瓷缸子,里面的牙膏牙刷都统一朝向同一个方向,就如同列队一样。桌子旁边是两排木格储物箱。
正在我们为这一切感觉新奇的时候,从最里面走过来一个人,走到我们面前。眼前的这位老兵,身高超一米八,在这群黑乎乎的,甚至土像横生的人群中很扎眼。说实话,从进入部队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战士都是整齐划一,看起来的确都很帅很养眼,可把每个兵单独拿出来,其实基本跟帅都不沾边,只不过是军装提人罢了。这老兵头发很短却油光漆黑,脸色比起我们却白晳多了,方正的脸上下巴很宽,冷漠的单眼皮微带三角眼,上面两道墨染粗眉,鼻梁很高鼻翼稍宽,嘴唇偏薄红润,刮的铁青的络腮胡子连到脖子,五官立体,棱角分明。说实话,这种长相,能让人一眼就分辨出来,已经非常出彩,稍有掉色的作训服穿在他身上,那身形如同笔直的铁塔,体形实在不属于瘦,当然也不是胖,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壮。那露出来的手上,关节间和手背处汗毛很重,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总感觉他像是国外人,却也知道他一定不是。他一脸严肃,突然一转身,对着身边看热闹的老兵高声喊道:
“列队!”
这话一出,几个老兵马上列出队形,从刚才的自由散漫瞬间变得精神抖擞。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
随着几声口令,几个老兵“刷刷刷”,动作干净利落,整齐划一。“稍息!”
那老兵转向我们大声喊道:
“欢迎三名新战友加入三连二班,大家欢迎!”
说完带头鼓起掌。掌声一结束,又说道:
“从此刻起,你们三个,就是三连二班的新成员,是三连二班的一分子。三连二班,是个纪律严明的集体,从此刻起,你们必须守纪守则,互相帮助,互相关爱,严格要求自己,为三连二班的集体名誉而努力。听明白了吗?!”
我此时脑子正在开小差,这话突然结束,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当然跟我一样没有反应过来的还有其他人。只有一个声音大声回答道:
“是!”
那老兵似乎发怒一样又问道
“听明白了吗?!”
“是!”
我们三个异口同声道,那老兵这才满意。一下放松下来,浑身也松懈了好多,对着老兵的队伍说道
“解散!”
大家放松散开。
“马良坡!”
那老兵大声喊道。
“到!”
从老兵人群里走出一个战友,走到他面前问道:
“怎么了?”
“一会儿给他们安排铺位,带他们熟悉一下周边环境,还有,把咱们班的规章制度给他们看一下,让他们尽快背熟。”
“是!”
那老兵说完拍了拍那个叫马良坡肩膀一下,转身走了出去。刚出门口,又转回头来说道:
“对了,把值日表给他们都填上。”
“是!”
那老兵听了他的回复才转身离开。马良坡见那老兵走了,也放松下来,对我们说道:
“放松点吧,没事。这样吧,你们先把被褥铺好,上铺有几个空床位,你们自己分吧。”
我们齐声答道:
“是!”
马良坡笑道:
“不用那么紧绷了,没事,铺好后,你们叫我,我带你们熟悉一下。”
听他这么说,我们才放松下来,自己选了合适的铺位收拾好。我选了最里面的,也就是六床上铺。正收拾呢,五床上铺的也是同来的新兵,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怎么都是上铺啊,连个下铺都没有,爬上爬下的多不方便。”
我看了他一眼,从刚进门起,心思都在眼前见到的新鲜事物上,还真就没注意一起同来的这两个新兵,眼前的这个新兵,一看年龄就比我小,感觉可能都未必成年,消瘦的身材,个高最多有一米七,看的出来入伍之前应该是个白静的小伙子,脸上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睫毛如扇,窄细的眉笔如同修饰过,圆乎乎的脸上一笑两个酒窝,牙齿白到发亮,那红润的嘴唇上淡淡的细绒毛足见他年龄不大。他发完牢骚一抬头看到我在看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小声说道:
“你好。”
我一懵,忙回他:
“你......你好,我叫赵凯。”
“哈哈,赵凯,你好,我叫韩再庆。”
我傻傻的一笑,不知道怎么再聊下去。
他又说道:
“我睡觉不老实,不喜欢睡上铺,怕掉下来,一会儿我跟,跟那个老兵说一下,看看能不能调个下铺。”
我忙看了看另外一个新兵,可不吗,都是上铺,不过,好在我对上铺下铺没要求,只好回应他:
“恩。”
韩再庆又说道:
“刚才那个大个子是班长吧?”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
刚说完,韩再庆的下铺有声音传过来。
“对,他是班长,后面那个是副班长。”
韩再庆一听,忙从上铺伸出头来往下看,一个老兵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眼睛一直盯着书,好像刚才的回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韩再庆笑了笑,对他说道:
“你好,我叫韩再庆,看名著呢,这本书我也看过。”
那人这才把书往胸口一扣。
“什么破名著,指导员推荐的,这才看看,要我说,那保尔柯察金就是个傻子,现在社会,哪还有这样的蠢货。”
我没有看过那本书,也插不上话,有点嘲笑自己,看起来比我小几岁的韩在庆都读过,我却连书名都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关于炼钢铁的技术类书籍呢。
“哈哈,我爸以前也让我看过,我看了没几章就看不下去。对了,哥,您叫什么名字?”
那老兵一听,又拿起书,一边看一边回他:
“杜南廷。”
“杜南廷?这个名字真好听,诗情画意,像诗人。”
杜南廷说道:
“哈哈,想到杜甫和兰亭序了吧?”
“恩。”
“别人都那么说,没那么多诗情画意,我们这辈儿是廷字辈儿,叔伯兄弟五人,东廷,西廷,南廷,北廷,中廷,这么一叫,还有诗情画意吗?”
韩再庆一听,笑着说道:
“别的倒一般,你这名字最好听了。”
杜南廷听了微微一笑,没再说话。一个声音从韩再庆后面的邻床传来。
“哎,杜哥,厕所在哪儿?”
那人被韩再庆挡住,我没有看到他的长相。杜南廷说道:
“别别,你可别叫我哥,说不定我还没你大呢。”
“哈哈,我20了,你多大?”
“19。出了门左转到头,再左转到头,再右转出了门就是。”
“哈哈哈,谢谢杜老弟。”
杜南廷一听,白了他一眼。
“你东北的吧?”
“在部队里别称兄道弟的,直接叫名字或战友就好。”
一个声音从别的下铺传来,听声音是马班副。那问话处传来爽朗的笑声。
“哈哈,是,老兵同志。”
又对着我们说道:
“哎,你们去吗?”
韩再庆一听,忙说道:
“我也去。”
从床上爬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我很快收拾好床铺,跳下床,走到马班副面前。
“副班长,我收拾好了。”
马良坡一听,站起身来走到我的床铺跟前看了看,满意的说道:
“不错嘛,看来训练营没少练习。”
我笑了笑没说话。马班副转身走到桌子面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张纸。
“这是部队的规章制度,你一会儿抄一份,尽快背熟,回头要检查的。下面那份儿是战友名单和值班表,你都熟悉一下。你抄完后传给他们,让他们也抄一下。”,
我接过来,回答道:
“是!”
马良坡一听,笑着拍了拍我肩膀,说道:
“等他们回来,咱们一起走走,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是!”
马良坡笑着又拍了拍我肩膀,
“放松点儿,别那么紧张。”
说完走了出去。宿舍里剩下几个战友我都不认识,也懒得跟他们说话,走到桌子前坐下,大概看了看规章制度,又看了看战友名单。班长朱彪,副班长马良坡,杜南廷,这算认识的,还有滦波,周世平,黄彥....看了名字也对不上。我在后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看完站起身来,身后几个人在那里闲聊,我自言自语道:
“班长,朱彪,副班长,马.......”
没想到,刚念到这里,原本嘈杂的说话声突然都停了下来,几个人一起盯着我看,我一愣,不好意思的问道:
“怎么了?”
没人回答我,过了一会儿,又各人聊各人的去了。
下连后的生活的确比新兵训练营要轻松,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从第二天开始,七点起床号一响,一天的训练算是开始。第一件事是每天五公里的训练,好在有了新兵训练营的底子,所以倒也不算难。第三天,五公里结束后,大家准备洗漱吃早餐,我端着脸盆带了洗漱用品往远处一排水笼头走去,刚走几步,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巴掌,伴随着
“嗨”的一声,我扭头一看,是韩再庆。我朝他笑了笑,他端着脸盆猛的跑到我的前面,喊道:
“快点走啊,去晚了就没地儿了。”
我一听,也是,那边水笼头一共两排,每排背对背有五个水笼头,两排十个,一到早中晚这三个点儿,上百号人抢这十个水笼头,常常需要等。我忙加紧脚步跟上他,一到地方,发现早已人头窜动,乌央乌央的,全是人。我们两个走到最边上的一个水管前排队,眼瞅就要到我们了,前面的韩再庆突然对着旁边跳着高挥着手大喊:
“班长,班长,我们在这里呢,快过来!”
我顺势看过去,的确是我们班长,还有马良坡、滦波、林洪涛他们几个,
“班长,班长,这边,这边啊!”
韩再庆本来个头就不高,声音也不大,倒是马班副先发现了我们,拍了拍班长,又指了指我们。班长顺着他指的方向也看到我们,我大声喊道:
“班长,班长,朱班长,我们在这儿呢!”
让我意外的是本来走过来的几个人,尤其是班长朱彪,原本还有说有笑的,脸色瞬间突变,本来不紧不慢的脚步突然加度,几步冲到我面前,铁青的脸,死死的盯着我:
“你刚才叫什么?”
我看班长脸色不对劲,脑子突然想到他是不是认为我取笑他,才叫他“猪班长”,忙解释道:
“班长,我,我说的朱不是那个老母猪的猪。”
一边的马良坡脸上立马紧张起来,忙拦在我们两个中间,对着班长说道:
“误会了,误会了,赵凯是新兵,他不懂,不知者无罪,你就.....”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被朱班长甩到一边去,又上前一步,瞪着眼问道:
“你刚才叫我什么?”
“朱班长啊,可我真的不是说的......”
后面的话我也还没有说完,肚子突然挨了一脚,整个人往后被踹了出去,一屁股坐倒在水池前的泥地上,人也一下懵了。
“起来!”
朱班长大声喊道。这一嗓子,原来还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伸长脖子围过来看热闹。我忙站起身来,可倒底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虽说是大冬天,可五公里例练的时候我们都不会穿太厚的衣服,那水泥池槽,地下的冰,冻透的地面,哪儿哪儿都坚硬,摔到哪儿都生痛。我慢慢站起身来,刚刚站稳,脸上“啪啪”挨了两个结结实实的大嘴巴,一边的马班副忙冲了过来,拉着朱班长说道:
“班长,大家伙儿可都看着呢,这样影响不好,放过他吧。”
说实话,我明白自己是新兵,以前也听说过新兵被欺是常事,所以愣是没敢反抗。真希望有几个人站出来帮忙劝一下架,可惜,除了马班副,再也没有其他人站出来。那朱彪再次甩开马班副,用足了力气,一脚把我踹到水池边的泥水地上。我把着水池边刚要站起来,后背又挨了重重的一脚,胸口下面狠狠的撞在水池角上,左胸口下顿时一阵生痛。我强忍着慢慢站起身来,可那种痛疼顺着呼吸一阵阵痛疼,实在忍不住,又慢慢蹲了下来,可刚蹲下,发现更痛。一边的马良坡和几个战友一看不对劲,才冲过来,把朱彪拉走。马良坡扶着我慢慢站起来。
“没事吧?”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先洗下手,我陪你回去换换衣服去。”
我慢慢走到水池边,刚要弯腰,一阵生痛逼着我猛的直起身来。马良坡忙上前。
“你真没事?”
“恩,有点痛。”
“哪儿痛?”
我苦笑着说道:
“没事。”
只洗了一下手,马良坡帮我捡起脸盆递给一边的韩再庆,扶着我慢慢往回走。刚刚走不几步,心中的委曲一下涌了上来,调头往一边绿化带走去。马良坡一看,忙对韩再庆说:
“韩再庆,你先回去,我陪他走走。”
“是。”
韩再庆答应着跑步走开。
我上了一边的台阶路,几十阶的台阶中间有一条往外括出的小道伸向绿化带,里面有一张长排椅,马良坡扶着我慢慢坐下。
“你这个情况似乎不太对,一会儿带你去队医那边看看。”
“不用了。”
我一边回答,眼泪一下飚了出来。马良坡拍了拍我的后背说道:
“坚强点儿,让别人看到不好。”
“马班副,我到底哪儿做错了?我到现在也不明白。”
“嗨,这事吧,没说法。按理说,这事倒也不能全怪你,应该提前跟你们说一声就好了。”
我一听这话更加纳闷了。
“班长啊,他的名字是叫朱彪没错,但他是回民,回民有一些忌讳,这个你知道吗?”
“我知道回民不吃猪肉。”
“那只是其中一点,他们也不能说猪这个字,就是同音字也不行。他是姓朱,但他们念这个朱字要念黑,所以他的名字写是写朱彪,其实应该叫黑彪。战友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黑虎,你对着他叫朱班长,对于咱们来说,其实不会感觉怎么样,可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侮辱,以后你可千万要注意。”
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挨打的原因,忙点了点头。
“这事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回去后,主动给他认个错,以后叫他班长就好,或者叫他黑虎班长,他更高兴。”
听了这话,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马班副又说道:
“你是新兵,别那么倔,以后凡事都注意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别说,注意点分寸,新兵嘛,刚下连,一时顺不过来也正常,时间久了就好了。在这部队里,这种事我见多了,几个月前打破头,退伍的时候抱头痛哭的多了去了,不信你等着瞧吧。”
听了这话,我才说道:
“让我跟他认错,我认。跟他示好,那不可能。”
马良坡一听,笑着说:
“哈哈,等着瞧吧。”
我怀疑的看了一眼身边这个跟我差不多高的男人,方正的脸上点点的小雀斑,却一脸真诚的对着我点了点头。等我们回到班内,看的出来黑虎班长并没因为这件事影响食欲,正打个饱嗝跟战友们聊天,见马班副和我走进来,所有的人都停止说话。马班副把我带到黑虎面前,轻轻的推了我一把,说道:
“班长,赵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黑虎原本跟别人还有说有笑的,看到我,脸马上冷了下来,说道:
“说吧。”
我站到他面前,低头说道:
“班长,对不起,我把班长的名字说错了,是我的错,实在对不起。”
说完对着他鞠了一躬,黑虎白了我一眼。
“知道错了?”
“是,我知道错了。”
“好啊。”
他翘着二郎腿说道:
“如果再有下次,我就是当着连长、团长的面也敢打你。”
“是,没有下次了。”
“好吧,这个月的卫生,你包了,听到了没有?”
“是。”
“滚吧。”
我转身默默走开,周边一个说话的也没有。直到黑虎走出宿舍,大家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我沮丧地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灰沉沉的天空,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过了一会儿,肩膀上轻轻的搭过来一只手,杜南廷小声说道:
“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你有钱吗?”
“还有点儿。”
我不解的回答他。
“有钱能使鬼推磨,回头买盒烟给他,眼里有点活儿,多帮他洗洗衣服什么的,拉拢一下感情就没事了。”
我没说话,杜南廷见我不说话,又拍了拍我肩膀走开了。他刚走,旁边又传来一个声音,却是满嘴的嘲笑口气:
“哎,赵凯同志---,别说我说你啊,说话别那么没脑子,别说他是回民不能说那个字,就算不回民,你叫人家猪班长,谁不认为你是在骂人,不过这几脚没白挨,吃一堑长一智吧。”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滚!”
林洪涛一听,两手一举,一脸嘲笑道:
“好,好,好,我也不过是看在咱们同是新兵,同时进二班才来劝劝你。你呢,爱听不听,唉,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坐轿子不识抬举。”
一边说一边离开了。我还没从刚才的气愤中缓过来,马班副又走过来说道:
“走吧,一会儿训练就开始了,我先陪你走走。”
我本不想动,他一只胳膊揽住我,朝外面走去。在去训练场的路上,马班副说道:
“你放心,打扫卫生的事,我会安排其他战友跟你一起打扫,这个期间尽量做好分内的事,别让他再抓住你什么把柄。”
“恩。”
“还有,其实吧,刚才杜南廷说的,也没错,有时间帮战友洗洗衣服也未尝不可,战友之间相互帮助这是应该的,这并不是说让你拍马屁。”
“哦。”
“不过,我不太赞同他说花钱买好的想法,说实话,部队里这种事多了去了,本来咱们就是那点儿津贴,最好不要去助长这个风气,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那种想法。”
“班副。”
“恩?”
“您刚进连队里,也遇到过这种事吗?”
马良坡笑了笑,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在部队里,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谨言慎行,少去打听,做好分内,助力莫求回报,明白了吗?”
我点了点头,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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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1 13:57 | 显示全部楼层
明白是明白了,可上午刚开始准备训练,身体的异感就出现了。刚刚开始列队,才几个动作,胸腔已经痛的受不了。大冬天,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掉,动作也缓慢了下来。几次被朱彪那个畜生点名,却被一边的连长发现不对,指着我说道:
“那个兵,那个兵,出列!”
我忙走了出来站定,高连长走近我,皱着眉头看了看,厉声说道:
“怎么回事?老是比人家慢半怕,在训练营怎么训练的?”
我没敢回话。
“脸色怎么这么白,大冷天出这么多汗,病了?”
我刚想说,突然想起马良坡跟我说过的话,最终也没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我猛的一立正
“报告”,
刚打完报告,胸口随着呼吸猛的痛起来,我忍不住捂住了胸口,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忙又一个立正,放低声音说道:
“报告。我叫赵凯。”
高连长一脸疑惑的问道:
“胸口怎么了?”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尤其当着全连战友的面,忙撒谎道:
“报告,早上洗漱时,不小心摔倒了。”
连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道:
“摔倒?摔倒能摔到胸口?大冷天儿脸色儿煞白出这么多汗?”
“报告,就是,就是摔倒的。”
连长又对我说道:
“去医务室看了吗?”
“没有。”
连长看了看全班的战友,随手一指前排林洪涛,
“你,出列!”
林洪涛忙走过去,一个立正。
“叫什么名字?”
“报告连长,我叫林洪涛!”
“好,你一会儿就带他去医务室去看看。”
林洪涛一听,小声说道:
“啊?我不知道医务室在哪儿啊?”
连长一听,瞪着眼睛说道:
“不知道不会问啊?鼻子下面没长嘴啊?”
林洪涛一听,一个立正,
“是!”
“现在就去吧,回来后马上汇报。”
“是!”
连长又转过脸对着全连战友喊道:
“你们继续!”
林洪涛陪着我慢慢的离开训练场。刚走出训练场地,林洪涛上前托起我的一只手臂,把腰一弯,细声细气的说道:
“太后,您慢着点儿,注意点儿脚下。”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没理他,慢慢朝医务室走去。一到医务室,林洪涛帮着办了手续,我坐长椅上静静的等着。很奇怪,从踏进医务室的那刻起,突然想家了,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想磊哥了。因为里面来来往往都是穿白大褂的,再不就是因为这里的气味跟磊哥那里很相似。过了一会儿,林洪涛走了过来,手里着几张条子,站到我跟前说道:
“太后,起驾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慢慢站起来,跟他去了诊疗室。一个军医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眼睛里透着冷漠,冷冷的问道:
“战友,哪里不舒服?”
那眼神里的冷漠劲儿更是让我想到了磊哥,一时竟产生错觉一样,过了一会儿才摸着胸下说道:
“这里不小心磕了一下,有点痛。”
“磕哪儿了?”
“水池子角上。”
“把衣服解开。”
我忙站起身来,解开上衣,军医看了看,用手轻轻按了按。
“痛吗?”
“痛。”
“很痛吗?”
“恩,一喘气就痛。”
军医皱了皱眉头,指着旁边的小床。
“躺下,我要按压几下,你忍一下,痛就说一声。”
我按他的指使躺在床上,他摸了摸我胸下的肋骨处,一根一根的按压。
“痛吗?”
“不痛。”
又往下一根按了一下。
“痛吗?”
“不痛。”
换几次后,又按了几下。
“痛痛痛!”
还没等他问,我已经痛的不行了,忙大叫喊着。
“忍一下。”
又换了根按了按。
“痛吗?”
“不痛”
......
按压完后,我起身穿好衣服,那军医已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的说道:
“初步断定是肋骨骨折。”
“啊?”
惊讶的何止是我,一边林洪涛反应比我还大。那军医见过大世面一样,冷冷的说道:
“最好去外面医院拍个片子看看。”
填写完单子,冷冷一笑:
“哼哼,每年新兵下连后,各种磕伤摔伤的一大堆。”
我知道他这是说给我听的,想想还得跑外面的医院拍片子,太麻烦,再加上不知为什么,打内心里似乎很相信他,忙问道:
“那,不拍片子行吗?”
军医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不拍片子怎么知道骨折的程度?”
“我,主要是感觉不是太严重。”
“你懂还是我懂?”
我低头没再说话,他见我无语了,才说道:
“不拍也行,随便你吧。”
我一听,忙问道:
“那,您这里能治疗吗?”
“咱们这边药品没那么全,也没法拍片儿,不过普通的药到是有,另外需要加外固定,其他的,就得你自己多注意了,比如,不能做剧烈运动,要注意多休息,并且不能趴着休息,不能吃不易消化和辛辣刺激的食物,多吃含蛋白质、维生素高的食物,一定要多喝水,记住了吗?”
“好的,谢谢您。”
军医一会取来了加外固定的东西,一边给我做固定,一边说道:
“一会儿我给你开个病假条,回去后好报休。”
“过一周后,你还得来一次,做一下检查。”
“哦,好,还是来找您吗?”
“恩,我姓谷,回头来找我就好。”
“好,谢谢您。”
拿到请假条,我才知道这位战友叫谷子兴。从医务室出来,心情低到极点,这才刚刚下连,竟发生这种事,心里难受的要死。一路上跟林洪涛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快到训练场了,林洪涛才说道:
“对了,连长不是说回来马上跟他汇报吗?”
我慢慢点了点头,跟他一起去找连长。走到门口,
“报告!”
“进来!”
一进门,发现高连长正在跟另外两个人聊天,见我们进来,高连长对那两个人说道:
“这不来了嘛。”我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们两个走到连长跟前,还没等我们开口,连长问道:
“哟,回来了,什么情况?”
我低着头不知道怎么说,林洪涛说道:
“连长,我们去过医务室了。”
“怎么样?”
“那医生说是肋骨骨折。”
“肋骨骨折?”
连长听后一脸的吃惊,看了看刚才跟他聊天的两个人,另外两个人也同样吃惊,又问道:
“严重吗?”
我连忙说:
“报告,连长,医生说不严重。”
“不严重?”
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我胸口下按了几下,突然问道:
“衣服里头什么东西,硬邦邦的。”
我一听,慢慢把衣服扣子打开了一点,连长一看里面固定器。
“不严重?不严重绑这玩意儿干嘛?”
林洪涛说道:“那医生说必须绑。”
“哦,哈哈,挺利害啊,摔一跤摔出个肋骨骨折来。”
连长突然笑了笑,喝了口水,歪着头看着我,我脸都红了。
“你挺会摔啊!”
我没回话,连长故意对一边的两个人说道:
“老二,怎么着,你刚才说早晨水管那边有老兵欺侮新兵?还是我们连的?”
被叫老二的,后来我才知道是二连连长。那二连连长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
“听我们连的兵说的,具体是谁那就不知道了,那新兵蛋子都不汇报,估计事儿不大。”
高连长听了,笑了笑看了看我说道:
“也是,那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吧。”
“是!”
林洪涛和我异口同声的答道。我转身刚要走,林洪涛却没动,用手碰了一下我,高连长看了问道: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我也不明白林洪涛碰我是什么意思,林洪涛扭着头跟我说道:
“那什么,请假条给连长。”
“哦。”
我正犹豫要不要拿出来,高连长道:
“请假条啊,拿来拿来。”
我犹豫着从兜里摸出去,展开放到高连长面前。高连长看了一眼,对我说道:
“好吧,这段时间你暂时休息,我会给你安排其他事,别的兵要是有意见,让他们直接找我。以后啊,战友之间要注意搞好团结,这全国人民还搞大团结呢,绝对不能搞民族分化,你说呢?”
“是。”
连长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对着林洪涛说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报告连长,林洪涛。”
“哦,你们回去后,叫你们班长来找我。”
“是!”
高连长看了冲我挥挥手,意思让我们回去。
回到班内,刚进门口,原来正在闲聊的战友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盯着我。我没说话,低头走到我的床位下。林洪涛走到班长跟前,
“班长,连长叫你过去一趟。”
朱彪正在桌前,抬头看了看他,只回了一个字
“恩”,
起身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马良坡一看,走到林洪涛跟前问道:
“什么情况?他没事吧?”
林洪涛低声跟他说了几句,马良坡明显一愣,朝我走来,小声说道:
“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暂时先不要想,回头我跟班长商量商量怎么给你安排。”
我点点头没说话。马良坡拍了拍我肩膀,转身走开,刚走两步,又转身对我说道:
“对了,一会儿咱俩换一下床位,省得你爬上爬下不方便。”
我点点头,突然感觉鼻子一酸,硬憋了回去。马良坡刚要走,韩再庆听道:
“班副,那我也想换,给我也换一下嘛。”
马良坡一听这话,瞅了瞅他说道:
“你想调?没关系,你跟下铺的战友商量一下,谁愿意你就跟他调换一下就好。”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韩再庆一听,气的嘴一噘,不吱声了。中午在食堂吃完饭,我只吃了几口就回去了,不一会儿战友们陆陆续续的回来,马良坡一回来,直接走到我跟前,对我说道:
“趁这工夫,把床铺换一下吧”,
我点了点头,说实话,对于马良坡,我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他,忙把被褥收拾了一下,刚刚放到下铺的床上,门开了,朱彪走了进来,看到我在收拾床铺,厉声说道:
“谁允许你换床铺的?!”
正在上铺收拾东西的马良坡忙跳下床,走到朱彪面前小声解释道:
“班长,赵凯肋骨骨折,爬上爬下的不方便,是我主动跟他换的。”
朱彪听了没说话,走到我床铺跟前,我忙站定,朱彪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挑衅地说道:
“肋骨骨折?怎么弄的?”,
一听这话我的火往上冒,却看到一边的马良坡冲我挤了挤眉头,我压了压气,眼睛看着正前方说道:
“摔的。”
一边的马良坡表情这才放松,朱彪轻笑了一下。
“摔的?我怎么听连长说是被老兵打折的?怎么,你是打小报告说错了?”
我平静地说:
“我没打小报告。”
“没打小报告?那是连长说胡话?”
“我没打。”
我也不想跟他再解释什么,一直在一边的林洪涛突然走了过来,对着朱彪说道:
“班长,我一直陪着他呢,去见连长时我也在,我敢打保票,他确实没打小报告。”
朱彪瞟了他一眼,林洪涛接着说道:
“连长确实问过他,他跟连长也是说自己摔的。”
朱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半信半疑地说道:
“真的?”
“是,当时二连连长和指导员也在呢,我们去的时候,听他们说二连的战友说的,真不是赵凯说的。”
朱彪一听,没有在这件事追究什么,转了个话题说道:
“连长说让你休息一段时间是吧?”
我没吱声。
“好吧,既然连长都那么说了,我也无话可说,让你暂时不要训练,安排其他事。”
朱彪一边说一边坐到床沿上。
“这样吧,那给你安排点儿轻松的事吧,训练免了,站岗总比训练轻松吧。下周咱们班的门岗,那就你多担待一点儿。”
马良坡一听,刚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朱彪又说道:
“其他时间比较充余,宿舍卫生,个人卫生,那就有劳了。”
朱彪看了看周边其他的战友,说道:
“战友们,赵凯为了打发时间,以后你们的脏衣服、脏鞋他自愿承包了。”
我恨不得一拳头打在他那张猪头上。马良坡却皱着眉头看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朱彪歪着头轻笑着问我:
“你告诉大家,你是不是自愿的,是不是像连长说的那样,为了跟大家团结,搞好关系?”
“是,是我自愿的。”
话一出嘴,眼里的泪却被生生逼了回去。
“那好,既然你自愿的我也无话可说。”
朱彪站起身来,拍了我肩膀一下,笑着走开了。一边的韩再庆赖赖唧唧地说道:
“班长~~~~~,我也想调下铺。”
那声音,听得一边的林洪涛故意浑身抖动了一下,说道:
“哎呀,真冷。”
朱彪听了,转过头来说道:
“你也想调?人家赵凯是不小心摔断了肋巴条才换的,等你也摔断了,就给你调。”
下午训练前,朱彪把几件脏衣服拿在手里看了看,故意叹气道:
“哎,天天训练,也没有时间洗衣服,这可怎么办啊?”
说完眼睛撇向我,我知道他的小心思,没有动。马良坡看了我一眼,冲着我皱了几下眉,我才慢慢站起来,直接走过去,伸手刚要接,朱彪把手一松,衣服全掉到地上。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捡起来。”
我已气的脸通红,可内心里也不想再惹事,我知道,我就再挨打,也不会有人出来说句公道话,只好慢慢蹲下把他的脏衣服捡起来,又拿了脸盆,准备出去。那畜生又说道:
“这就对了,要搞好团结嘛,就得相互帮助,等以后你衣服脏了,我也会帮你洗。”
我没说话,只想离开这个让我憋屈的宿舍。
“哎,别着急啊。”
我停住脚步,头也没回,畜生又说道:
“光给我洗那多不合适啊,既然是搞大团结,哎,战友们,把你的脏衣服都拿出来,一起洗了吧。”
一听这话,我感觉血都往上涌。他的喊话,并且没得到别人的回应。
“马良坡、滦波、世平、黄彦,你们的衣服呢?”
只听到马良坡说道:
“班长,我没脏衣服,我脏衣服洗完刚干。”
“再洗一次怕什么?”
“算了,再洗没的换了。”
“你们呢?”
“好,马上来。”
不知道谁答应着,一会儿工夫,滦波、周世平、黄彥三个王八蛋一人抱着一堆衣服走过来,堆到我的脸盆上。滦波一脸蔑视地笑道:
“不好意思了,战友,辛苦你了。”
朱彪又说道:
“杜南廷、韩再庆,还有那谁,你们呢?”
杜南廷说道:
“班长,我的衣服也刚洗过,没有。”
一会儿,韩再庆怯生生地走了过来,把一件衣服放在已经堆成小山样的脸盆上,说道:
“凯哥,不好意思了。”
说完转身跑回去。林洪涛也走了过来,一脸堆笑地说道:
“拿不了了吧?没事,我帮你拿,嘿嘿,我,就一件。”
说着把衣服放在上面,伸手要接我的脸盆,我猛地夺过来,直接朝水笼头那边走去。那里空无一个人,我狠狠地把衣服扔到水槽里,打开水笼头的那一刻,眼泪跟那流出来的水一样,放肆的流着。突然很后悔来部队,我都怀疑当初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是不是错误的,内心里的寒冷远胜于这冰冷的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手把盆拉了过去,拿起衣服就要洗。我忙擦了擦眼泪,看了一眼,是马良坡。他对着我轻轻一笑:
“现在还没到时间,我闲着也无聊,过来帮帮忙。”
说实话,从踏入连队的那一刻起,唯有这个老兵明里暗里帮我,对他,有说不尽的感激,只可惜我嘴笨,也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来,倒是他先说道:
“知道你受了委曲,你啊,别太当回事,困难总会过去的。逆境之中才能更坚强的成长。”
我点点头。
“你不是问过我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吗?我告诉你,都一样,也遇到过,你现在经历的,就是我的过去。我的经历比你现在经历的更难熬,不过我跟你不一样,从小我就被欺侮惯了,所以,哈哈,才养成今天这种性格——懦弱。不过,你看,一转眼,我也混成老兵了,至少现在没有人敢欺侮我了。你呀,看的出来,你有倔犟的性格,可你要明白一件事,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强、倔犟有时候会吃亏的。”
我点了点头,既表示对旁边这个男人说的这些话的赞同,也表示对这个沉稳男人的欣赏,似乎感觉心里没有那么冷了,水也变的暖和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听连长说,暂时停止你的体能训练,不过你也不要放松,再过几天,就得体能测试了,另外,可能暂时调到你北门站岗。”
“恩。”
“哈哈,你可别高兴的太早,是北三门,那边门小,一班岗上就只一个人,那边人极少,挺无聊的。”
“恩。”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知道?”
“啊?那,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因为我刚来的时候,在那里边呆了有小半年。”
我没有再深问,因为我相信那一定是他的一个痛点。
衣服整整洗了一下午。吃了晚饭刚回到班内,却看到杜南廷一脸的不痛快。正相反,那边的韩再庆却一脸的春色,只不过是生生的憋着。两个人正在换床位。韩再庆快速把被褥抱下来,放到我床铺上,对着杜南廷似乎很有歉意地说道:
“南廷哥,真不好意思,我睡觉不老实,害怕掉下来,是班长让我跟您商量的,您要真不想换就算了。”
杜南廷冷眼瞅了他一眼,
“被褥都抱下来还跟我说这话,不用,没事。”
韩再庆一边噘着嘴,倒跟他受了多大委曲一样,突然间转身走到自己的储物格那边,从里面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紧握在手里,走到杜南廷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又握着杜南廷的手直接塞到他裤兜里。杜南廷明显感觉到什么,脸上竟变的笑容可鞠,说道:
“多大点儿事啊,没事,我睡哪儿都一样。”
韩再庆一听这话,笑着说道:
“那谢谢南廷哥了。”
杜南廷一听,忙把自己的被褥收拾了一下放到上铺去,跟猴子一样,两手把住上铺的边缘,一个翻身翻到上铺。韩再庆笑了笑,忙把放我床铺上的东西抱到他的新铺位上,开心地收拾起来。一会儿,杜南廷从上铺探下头来,对着韩再庆说道:
“哎,你给了班长几盒?”
还不等韩再庆说话,一边的林洪涛冷言冷语地说道:
“哟,有烟也不分大家抽,都是战友还藏着掖着的。”
韩再庆一听,对着林洪涛将了一下鼻子没说话。哈,原来杜南廷对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是使磨推鬼。
养伤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天照样准点起床。他们例练去了,我只好打扫卫生,替他们收拾床铺,早饭后洗衣服擦鞋,到点了去北门换岗。对于站岗,马良坡说的没错,北三门门口很小,平时极少有人出入,因为出了门口就是一条小道,偶尔会有车路过,但也不是出入,最多的是有人停下来问路。我甚至很少看到部队的人出入这个门口,也许是因为冬天的原因,曾经一度怀疑开这个门的意义何在。刚开始那几天两个小时的岗哨实在难熬,因为是站在北墙门口阴凉地,没有太阳晒,那刺骨的冷风很快就把全身冻透。一班岗下来,往往腿都不能打弯,脸上完全没有知觉。早知道当初谷子兴给我说的报病休就是这样的待遇,还不如踏踏实实的训练呢,报这个病休干嘛。当然我也知道这当中是有人作梗,没办法,只有受着。
腊月中旬,节前最后一次体能考核,所有人必须参加。虽说谷子兴给我复查后,说恢复的虽快,但还得需要休息,可就这样也依然躲不掉考核。考核的结果自然不必多说,全班垫底,班次全连垫底,班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就是整理内务,全连第一。可那姓朱的说了,“整理内务第一有个屁用,将来为了整理家务吗?”可有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所有的付出,换来的只有他们眼中的不屑一顾。我心想,要不是老子帮你们整理内务,班里连这个第一也拿不到。我知道是因为我拖了战友们的后腿,也同样引起集体都对的我不满,不过,往难听了说,我早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怨恨无非化做那些脏衣服、脏鞋让我洗,并且不再像以前那么假惺惺。除了马良坡,大家基本上很坦然地把脏衣服、脏鞋丢给我,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切,好像都是应该的。
临近春节,轮到我们三连二班岗哨,不幸是我被调换到了夜哨。一到晚上,北门那边除了门口上方的挂灯,四周一片漆黑,最要命的就是冷。不过虽说冷,可心里唯一庆幸的是不用面对班里的那些人。大年三十那天,连里早早结束了日常训练,整个军营里充斥着过年的气氛,大家准备着联欢会,集体包饺子庆春节。可这一切似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我是八点到十点的哨。不幸的是,从下午开始,天空已经飘起鹅毛大雪。天不由人啊,哨,一样得去。当我穿戴好装备换下前岗战友后,军营大院里的热闹似乎一下跟我隔绝了。漫天飞雪,无声落下,黑夜里的雪地异常的清冷。老天眷顾,没有起风,反而不冷。周遭一片宁静,苍茫大地,万籁俱寂。此刻,我的心情异常平静,放空思绪,时间一分一秒安静流淌,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我的,又仿佛整个世界都与我无关。
已近十点半,竟不见任何人过来换哨。没办法,站岗就是这样,没人换岗,就得一直盯着,不能离开。我的心情变得有点急燥,其实最主要的是感觉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到底是宁静抵不过寒冬的冷酷。突然,不远处有车灯浮现,慢慢驶来。这倒新鲜,一晚上连个鬼影都没见到,哪来的车?我一下打起精神来。车慢慢停到北门对着的路边,是一辆军用吉普,也不知道是哪位首长的车。车里按了一下喇叭,我忙立正对着车敬礼。车门慢慢打开,走下一个人,披着军大衣,手里撑着伞,另一边从驾驶室也走出一个人,穿着冬装打着伞忙跟在前面披军大衣的首长旁边。那首长走到我跟前,军大衣披着,看不到他的军衔,但一定是领导。跟我差不多的身高,较中年人的身材却强壮些,头发正前面有一撮白发,后背着梳得整整齐齐,显得天庭更加饱满,白净的脸上一双犀利睿智的眼睛,上架着金边眼镜,眉毛稍淡,鼻梁高挺,张嘴一笑却显和善,两边略带梨窝。还没等他说话,我先敬礼。首长回了礼,说道:
“大过年的,别人都在联欢,你们还得放哨,辛苦了。”
“首长好!不辛苦!”
首长拍了拍我肩膀上的雪笑着问道:
“晚上吃饺子吗?”
“报告首长,吃,吃了。”
我心想,吃个屁。另外一个撑伞的忙说道:
“这是陆团长。”
陆团长?白头翁陆海峰?我倒是听说过,可不知道具体是谁。陆团长说道:
“小伙子,放松点。”
一转脸对着旁边那人说道:
“陈佐,你回头跟他们说一下,给几个侧门加把遮阳伞,大雪天的,就这么着雪地里站的,战士们也是人,要不回头让他们过来试试。”
陆团长一边说一边把他的伞遮在我的头上方。陈佐答道:
“是!”
我看了看头顶上的伞忙说道:
“团长,我没事,这不合规矩吧。”
陆团长看了我一眼,说道:
“事是没事,但要有条件了,你站岗会更有信心。”
“是!”
“小伙子多大了?”
“报告团长,我21了。”
“好年龄,第一次在部队里过春节吧?”
“是!”
陆团长笑着说道:
“哈哈,每逢佳节倍思亲,想家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道:
“报告团长,不想。”
陆团长一听,眉头一皱,又笑着晃了晃我的肩膀说道:
“别老报告报告的,放松点。”
“是!”
“在部队感觉怎么样?”
一听这话,心情一下低落下来,其实内心很委曲,可当然不敢说出口,忙小声说道:
“挺好。”
陆团长盯着我的眼睛,那目光突然让我不寒而栗,就像被他看透了一样。陆团长突然收起笑容,平静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团长,我叫赵凯。”
“哪个班的?”
“三连二班。”
“你们连长是高天喜?”
“是。”
“指导员是谁?”
“指导员是潘勇。”
“恩,我知道了。”
陆团长低着头推了一下眼镜对陈佐说道:
“你记一下。”
“是!”
陈佐答应着。我一听这话,忙问道:
“团长,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陆团长一听,笑了笑说道:
“你很好,没做错。”
说完陆团长看了看我的脚下和门口处,又抬手看了看表,皱着眉头问道:
“快十一点了?几点换岗?”
我猛的想起来,换岗的战友还没来呢,忙说道:
“报告,十点到十二点。”
陆团长一听,微微一笑说道:
“真的?”
“....是。”
我有点心虚的回答道,陆团长没说话,却对着一边陈佐说道:
“把车上的水果拿下来。”
“是!”
陈佐转身奔着车去了。
“有什么困难,可以去团部找我,我叫陆海峰,记住了吗?”
“记住了。”
陆团长把手里的伞硬塞到我手里,我忙说道:
“团长,这不合规啊。”
团长一听,一脸严肃地说道:
“不合规?你替别人站岗就合规?拿着!”
“我....”
我刚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一时竟没了词,甚至不知道是哪里露了马脚。陈佐从后面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塑料袋水果硬塞到我手里。陆团长拍了拍我肩膀,突然对着我敬了个礼,我忙放下手里的伞和水果回礼。陆团长没说什么,转身走了,上车后喇叭响了一声。我对着离去的车再次敬礼,眼泪却一下飚了出来。
陆团长的车刚走,身后的门却开了,黄彥露出脑袋来小声问道:
“走了?”
“恩”了一声,黄彥裹着大衣走了出来,站到我的面前,“啪”的一各敬礼,礼毕后,他半点歉意都没有的说道:
“刚才有点事,给耽误了,本来已经过来了,听到你们说话,就没出来。”
我一听这话,没搭理他,抬脚想动一下,两条腿却完全不听使唤,只好两手拉着腿,一步一步慢慢挪开,靠到墙边,使劲活动一下腿。黄彥站到我刚才站的地方,目视前方,说道:
“哎,快点回去吧。”
其实我打内心里很埋怨他,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把伞留给他,在门边活动活动一下腿,感觉好点了,才拎着水果慢慢往回去。
刚进门穿过绿化带不远,就是厕所,想想回去就睡觉,先上个厕所比较好,于是一步一拐地往厕所走去。那厕所是旱厕,一整排大概有三十米长,里面是贯通的,每四五米有一个隔墙,每个隔间内都有一盏白炽灯,只可惜好多隔间的灯都已坏掉,淹没在黑暗当中。厕所两头都是出入口,我刚好从平常人流少的东门进去,就在东间第一个隔间方便起来。其实真的不是为了方便,更多的是趁着方便算是弯弯腿休息一下。这个时间军营里一片安静,战友们早已进入梦乡,想来也不会有人再过来。正想着呢,似乎听到有人从西门进来,夜里有战友起来上厕所,也这也常事,本也习以为常,却听到似乎有人从西门进入,一直往东门这边走。我心还纳闷,谁这么无聊,上个厕所还要从西走到东,眼瞅着那个人走到东三隔间那边,就停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班长,没人。”
我不由的心头一紧,不明白什么意思。估计这边太黑他也没有看到我。不一会儿,又一个人走了过来,四处看了看,拉着先过来的那个人走到第二隔间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暂停了声音。我心想,上个厕所用的着这么谨慎吗?怕人抢了他的屎?可不会儿,旁边竟传来问话:
“好吃吗?”
“好吃,好大啊。”
我心头一紧,这,这什么意思?顿时不敢出一点动静,竖着耳朵细听他们的对话。
“哎哟,我操,别咬。”
“嘿嘿嘿”,
那边传来报怨的声音和痴痴的笑声。
“刺激吧?班长。”
“声音小点儿,快吃。”
那边又传来嘬奶露气的声音,听的我不由的分身渐硬。
“你个小婊子,真他妈会,比他妈女人都会。”
“那班长舒服吗?”
“舒服,舒服。”
“班长你要舒服,以后我还给你吃。”
“你他妈还上瘾了还?不过你让老子也上瘾了。”
“哈哈,那以后我让你玩儿更刺激”
“什么更刺激?”
“我让你弄我这里好不好”
“噫,拉倒吧,再弄出屎来”
“不会,可舒服了”
“还是算了吧,帮我吃出来就好,快吃,小婊子”
说着听到一声清脆的抽脸的声音,听着不重,却也很响。又忙活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低沉的呻吟声和“啪叽啪叽”的“吸奶”声,一阵低吼过后,声音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听到腰带上金属相撞的声音。
“别,班长,我还没出呢,让我含一会儿。”
那先前的声音似乎变的不耐烦了。
“你快点,快冻死了。”
“恩恩。”
支支吾吾一阵激动过后,听到几声咂舌的声音,那金属声再次响起来,两人也恢复了平静。声音也不再压抑,
“舒服了吗?班长。”
“哈哈,刚才你全吞下去了?”
“恩。”
这声音?这声音也太熟悉了吧,没听出来之前,我倒没有那么紧张,反而是听出来之后,怕得更不敢动,生怕他们发现。
“我抽根烟,你先回去吧。”
“恩,那班长我先回去了。”
“恩。”
“给你。”
“恩。”
虽然我看不见,但也猜的出来给对方的是什么。一个人慢慢走了,剩下的那个还在那里吞云吐雾。没办法,一直拖到他走后,我才站起来,腿都他妈蹲麻了。
等我回到班内,摸黑走到床铺跟前,刚准备脱衣服,韩再庆那边突然小声问道:
“怎么才回来?”
“恩,吵着你睡觉了吧?”
“没事,快睡吧。”
我心中暗笑,看你也不像刚刚被吵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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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1 13:58 | 显示全部楼层
部队里,日子一天天重复着过,除了周六周日,其他的日子基本不计时间,更不管哪天是哪天。元宵节那天晚上,对于我来说,本也就是个平常的日子,站岗的时候再次被后调到晚上十点到十二点。虽说算是有幸跟战友们一起搞联欢,可说实话,对我来说,这些联欢活动实在没有太多的兴趣。我们班里出的节目有两个,一个是韩再庆的京剧《红灯记》选段的反串表演,当然只是声音上的反串而已,让我没想到的是韩再庆竟有这个本事,那唱腔清脆,宛如黄莺,那动作手势一板一眼,有模有样。
“奶奶,您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虽说是,虽说是亲眷以不相认,可他比亲眷还要亲,爹爹和奶奶齐声唤亲人,这里的奥妙我也能猜出几分,他们和爹爹一样,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那最后一句唱完,礼堂里响起阵阵掌声。韩再庆先是一个敬礼,紧接着对着下面的战友鞠躬。他身后走上一对中年夫妻,默默的站在他的背后,后里端着一碗元宵。掌声刚完,主持节目的战友走上去,动情地说道:
“战友,请回头。”
韩再庆一回头,张大嘴做出惊讶状,
“爸,妈!”
然后三个人抱头痛哭,激动不已。主持的战友都忍不住掉泪,台下的战友们也感动的哭成一片。我瞅着他们,差点笑出声来,因为就在当天下午韩再庆父母到的时候,我是见过的,还是他去门口接的他们,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变成了台上第一次见面,真不愧是会演戏的人,至少节目效果达到了。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林洪涛的口琴和马良坡演唱的混合表演,先是林洪涛用口琴吹奏《想家的时候》,后面是马良坡伴着音乐唱的那首歌。台下又哭倒一大片。这次我真的没有笑,却也真的没有哭。不是我冷漠,实在是没有想家的感觉,有什么好哭的,心中唯独想的是赶紧结束这些无聊的“表演”吧,俺想去站岗,让俺安静的呆会吧。
从医务室回来,我很开心,忙去连长那里消了病休,因为谷子兴跟我说了,已经没问题了,可以正常训练了。然而,病休是消了,可困难的日子也来了。由于好久没有锻炼,体能训练竟明显跟不上了。别人训练完后没什么变化,我完事后像剥了一层皮,几次累到虚脱。这次的体能考核,全班排名倒数第一,对于这种成绩,连里新出来惩罚的政策,一种口头上没有任何歧视,并且美其名曰“体验”生活。
天已回暖,正是种植蔬菜的季节,养殖和种菜的地方同在一个区域,出了军营北口再往北,过了河对岸,有一块单独圈起的地,里面建了一排猪舍,猪舍前面是大片的菜园,离军营有几百米。这个季节,正是翻土下种的时候,因为成绩排名差的人,都会被“发配”到这里干活。当然,必须利用训练以外的时间。一起被“发配”过来的有十二个人,到了这里自然也有班长,我们的临时班长叫贺国宝。他分配给我的任务是喂猪加清理猪舍,并且告诉我,这工作,简单。太他妈简单,到了这里,都可以不用带脑子,清理猪舍,把猪屎尿铲到小推车的车斗里,堆到一个指定的地点,加上黄土沤成肥,等沤好了,施到菜地里当肥料,简--单,操的来。贺国宝倒也热情,刚到这里的第一天,咬了咬牙决定给我示范一次。到点儿了,把食堂里剩菜剩饭倒到一个大桶里,加上水搅拌一下,再倒到小桶里,拎到猪舍,倒到猪槽里就可以了。早中晚各一次。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是应该说他细心呢,还是刻意。我提着两桶猪食走到第一个猪舍前,贺国宝站在我身后,拿起带着长把的舀瓢,在猪舍的栅栏门上敲了几下,大声喊道:
“大团,副团,小参..... 开饭喽!”
几头猪一听,蜂拥而至,跑到墙跟前,抬着头,激动的“熬熬”直叫。我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只以为他是给每头猪取了名字,可到了第二个猪舍,跟前面的操作一样,
“大营,大连,二连.....开饭喽”,
后面还有什么
“大班,二班,大导,二导,阿谋,阿文,阿通,阿勤,......,”
最奇怪的是,在其中一个猪舍,一头猪已经在乖乖吃上了,贺国宝竟用那长瓢狠狠抽打了他几下,嘴里骂道:
“张昆,抢什么抢,你他妈就配吃屎,滚一边去!”
一听就是踏踏实实的人名, 我一时竟傻在那里。这是什么鬼操作?甚至有些害怕。贺国宝看着我傻站着,一脸平静的问我:
“怎么了?”
“没什么,这些名字不太合适吧?”
贺国宝眼睛散漫地看着我问道:
“怎么不合适了,你说说我听听。”
“我....”
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你都记住了吗?”
“恩,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我忙问道。
“我说他们的名儿你都记住了吗?”
“还要记它们名字?”
贺国宝一脸轻蔑地笑道:
“当然了,要记不住,下次点名的时候你拿笔记下来。”
一听这话,我的心跳竟突然加快,“突突”跳个不停。
“班长,这样不太好吧?”
贺国宝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让你记你就记。”
说实话,我心里想,既然让我记我就记,大不了我不叫不就得了,实在不知道记它有什么用。中午喂完猪,有点扫兴地回到军营,一进班内,可能是脸色不好看,马良坡一下就注意到,悄悄走到我身边,问道:
“怎么了?又受气了?”
我低声说:
“那倒没有。”
“那怎么又不高兴了?”
“班副,我怎么样才能不用去喂猪了?”
“哦,我还当什么事呢,这还不简单。”
“怎么着?”
我着急地问。
“你现在伤也好了,只要考核跟上了,自然也就回来了。怎么?着急了吧?”
“哦。”
“所以,这个期间你要加强锻炼,争取早点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我低头答应着。马良坡在一边瞅着我说道:
“怎么了,看你好像还是不高兴,在那边呆着不顺吗?”
我刚想跟他说,可看了看班里还有其他战友在,话又憋了回去。马良坡也注意到这一点,拍了拍我肩膀说道:
“走,咱们去外面走走。”
我答应着跟他走了出去。路上,马良坡再次追问道:
“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
我也只好跟他道出实情。
“其实没啥,就是那边个那个班长,有点,有点....那个。”
马良坡一听,说道:
“怎么,他,他欺侮你了?”
我忙说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他有点怪。”
马良坡一听,这才松了口气,说道:
“那就好,他怪他的,你干你的活就好,做好分内的事,不用理他就完了,还是刚才我跟你说的,加强你的训练,等体能上来了,你就想待在那边也不行,明白了吗?”
“是,我知道了。”
“那人叫什么?”
“贺国宝。”
“贺国宝?”
马良坡一听有些惊讶,看样子他应该知道这个人。
“是他啊,那就难怪了。这个人,我早有耳闻,思想是很极端,你以后多注意点就行,别吃了亏。”
“是,我知道了,我倒没吃着什么亏,就是他的行为让我不能理解。”
“什么行为?”
我犹豫了一下,说实话,别人我可以信不过,可从下连到现在,马良坡是我唯一相信的人,跟他说也不会有什么事,便说道:
“他给猪都起了名儿。”
“哈哈,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不跟养狗养猫一样,起个名儿很正常。”
我一听他这么说,忙把裤兜里的猪的名单掏出来,展开了递给他。马良坡接过名单,原来还笑呵呵的脸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他给你的?”
“不是,是他让我记的。”
“他让你记的?”
“是,他说着,我记的,怎么了?”
马良坡一听,骂了我一句:
“你长脑子了吗?你傻啊?”
一边说一边把那名单“嗤嗤嗤”撕了个粉碎,撕到最后只剩下一把碎纸沫才住手。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垃圾桶,忙跑过去,把碎纸沫分散的扔进不同的垃圾桶里才算完。他转回来,一脸严肃的跟我说:
“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跟任何人提,听见没?!”
“是。”
“还有,你既然负责喂猪,他叫那些名字的时候,你躲一边去,你不能叫,绝对不能叫,记住没?!”
“是,我一定记住。”
“你以后尽量跟那个人保持点距离,应该去干活的时候就去干,干完活抓紧离开,不要跟他接触。”
“哦,班副,到底咋的了?”
马班副看了看四周没人,才小声跟我说道:
“前年的时候,他跟一个战士搞不正当关系,被纠察队抓了个现形。前年那个战士正好退伍走了,他就被调到养殖场那边去了。”
我傻傻地问道:
“啥不正当关系?”
马良坡一听,用手猛地推了我脑袋一下,说:
“说你傻一点儿都不冤枉你,就是,就是,就是男人跟男人搞那个....”
马良坡一边给我解释一边用手指笔划着,用右手食指插入左手拳眼的动作。
“哦”,
我不由的一声感叹。
“另外一个人是叫张昆吗?”
马良坡一听,惊呆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了?”
“没有,他给其中一头猪起的名儿就叫张昆。”
“操,这人真没无救了。你啊,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就行。”
“恩,我记住了。”
我当然很感激马良坡对我的教导,只是吧,只是,有些时候教导多了,我的脑子也就不听使唤了。说完这事,马良坡不厌其烦的给我说教起来,念秧一般,一直说到我的耳朵里被他塞满,却半个字都没进到脑子里去。正当他念个不停,我打断他的话问道:
“班副,那他干嘛跟那个张昆那样啊?”
马良坡一愣,直不隆咚地盯着我问道:
“我跟你说了半天,你就在琢磨这个呢?”
我忙解释道:
“不是,班副,我只是好奇,我也是在考虑以后怎么着提防他合适。”
马班副瞅了瞅我,说:
“也是,这要说起来,你看看,满部队里都是一群光棍年轻小伙子,连个女人都见不到,寂寞难耐,有冲动很正常,只是不懂自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部队,哪能允许他们乱来。说白了,就是年轻冲动爱上火,又管不住自己,最后闯祸了。哼,我看啊,又有人要步他后尘了。”
“恩?啥意思?”
马良坡一听我这么问,忙说道:
“哦,没事,我瞎说的,你看看这些新兵里,不自律的人太多了,很容易出事,没别的意思。”
马良坡虽给了一个张冠李戴的说法,可我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一个人来。我虽说对他的印象不是太好,可也不希望他被马良坡言中,只是不知道马良坡怎么也知道这件事的。
吃完晚饭,我忙跑去养殖场那边喂猪。喂猪的时候发现五栏里有一头猪不爱动,猪食上了槽,别的猪都一哄而上,唯独它爬在圈里不爱动。我只好做好记录,跑到贺国宝的那边。
“贺班长。”
“怎么了?”
贺国宝懒散地躺在床上问道。
“五栏里有头猪好像病了,不吃食,也不爱动,要不要单独给它圈出来?”
贺国宝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
“甭管它。”
我一听,没多说话,刚要退出去,突然想到一件事。
“贺班长,明天周六,我能不能跟您请个午假,早上晚上我照样来。”
贺国宝依然没看我,冷冷地问道:
“怎么了?”
“明天上午我想外出一下,有点事。”
“好吧。”
“谢谢班长。”
说完我一溜烟地跑回军营,回到二班。
从下连后,我就再没出过军营,除了给红梅嫂写过一封信报过平安外,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上次红梅嫂来信突然说家里装了电话,这倒让我很意外,那时装一部电话要2000块的安装费,放在现在,可能会感觉好笑。家里这两年生活刚刚有点起色,可也不至于舍得花2000块装个电话,不过,我倒很想给家里打个电话试试,因为上周已经有新兵可以批准外出了。明天周六,跟班长报个外出的批条试试,虽说我们相互印象都不好,可万一他同意了,当然就最好。
我回到二班,刚好韩再庆和林洪涛也在考虑这件事,至于还没有其他人我就不知道。我知道一次最多批两个,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那韩再庆比我抢先一步。韩再庆走到朱彪面前,拖着长腔说道:
“班长~~~~~~~~,我想明天外出一趟,您给我报个批条呗。”
真受不了那种发嗲的声音,好歹也他妈是个带巴儿的,说出来的话,就跟《红楼梦》里的多姑娘一样。可那朱彪看了他一眼,笑着说:
“好。”
韩再庆激动的就差跳到他身上亲一口了,开心到花枝乱颤。我一看,忙走到朱彪面前,打了一个立正,
“报告班长!”
朱彪脸色一沉,一脸不耐烦地抬头看着我:
“怎么了?”
“班长,我想......”
我刚要说,一边的马良坡喊道:
“赵凯!”
我听到他喊我,转过头去问:
“怎么了?”
“上次你的考核没过,明天我带你做一对一的训练。”
我一听这话,一脸难色。
“班副,我还想......”
马良坡脸色一沉,怒吼道:
“想什么想,你就那烂成绩,你想把咱们班拖累死?你知道因为你的成绩班长挨了多少训了?长点儿心吧!”
我一听这话,低头不语了。朱彪看到我狼狈的样子,讥笑着说道:
“怎么了?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我低头说道:
“没事了。”
我低着头沮丧地走开,我想不明白马良坡为什么突然对我这态度,是连他也开始嫌弃我了?林洪涛一看,也走到朱彪面前,说道:
“报告班长!”
“你又怎么了?”
“班长,我也想请您报个外出的批条。”
朱彪微微一笑,
“好啊,从来这里还没外出去过吧?”
“是。”
“好,没问题。”
看到朱彪这么轻松的答应他们,我心里很不滋味,很埋怨朱彪,其实也很埋怨马良坡,也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神经。
周六早上,我一大早去了养殖场,搅好猪食,提着桶一个圈一个圈的去喂猪。到了第五圈,用木棍敲了敲栅栏门,几头猪疯一样冲过来抢食,却看到昨天那头猪躺在里面不动。我唤了几声也没反应,只好打开栅栏走进去一看,我操,猪死了。我忙走出去,找到贺国宝。他正躺在床上发呆。
“贺班长!”
“恩?”
贺国宝歪头看着我问道:
“怎么了?”
“五栏里有头猪死了。”
贺国宝一听,不耐烦地说道:
“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哦。”
我还真以为是自己太大惊小怪,贺国宝突然坐起来,脸色一变,盯着我问道:
“五栏?”
“恩。”
贺国宝一骨碌爬起来,急忙冲了出去。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蹲在那头死掉的猪面前,抚摸着它,我忙说道:
“昨天我看它就不吃东西,会不会病死了?”
贺国宝沉默着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一边抚摸着一边说道:
“被我打的。”
“你打的?打它干嘛?”
贺国宝愤怒地说道:
“我看它来气,我想打就打,还需要理由吗?”
我一听这话,没再多说什么。“那怎么办?”
“没事,回头就报病死,看后勤部怎么处理。”
我一听他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好说什么,忙退了出去。谁料刚走出几步,那猪栏发出吼叫声:
“死了活该,张昆,你早该死了。”
听到他吼叫的内容,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不知道到底哪个张昆死在他手里了。
回到军营,心情也一直不好,不是因为那头猪,倒因为这边的“猪”。刚到二班,一干人等看书的看书,擦鞋的擦鞋,只有韩再庆和林洪涛换了便装,正兴高采烈地准备着出发。看到他们这么开心,我就更开心不起来了。马良坡看到我一脸沮丧的样子,笑了笑没说话。韩再庆和林洪涛收拾好东西后,走到朱彪面前打招呼。
“班长,那我们走了。”
朱彪微笑着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个人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
两个人一听,忙站定,韩再庆忙问:
“怎么了班长?”。
朱彪站起身来,
“林洪涛,你今天也是去城里是吧?”
“是,班长,我跟韩再庆一起,都去城里。”
“那好啊,这样吧,顺便给我捎点东西。”
林洪涛答道:
“班长,给你捎什么,你说吧。”
“我没烟抽了,给我捎一条烟,再给我捎一盒牙膏,一盒鞋油,一块香皂,一瓶洗发香波,还有再带几斤水果回来。这几天嘴馋了。对了,顺便再买点零嘴儿回来,你就看着买,随便什么都行,算是我请大家的。”
林洪寿一听,脸露难色,朱彪接着说:
“放心,我给你钱。”
说着,从裤兜摸了摸,掏出一块钱来,一把拉开林洪涛的上衣口袋,把那一块钱放了进去,又在口袋处拍了一巴掌,笑着说道:
“不早了,出发吧,快去快回。”
林洪涛一下傻在那里,那表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朱彪像忘了什么一样,又说道:
“对了,找回来的钱要记得还我啊。”
说完对着韩再庆说道:
“快去吧。”
说完往凳子上一坐,没事人一样,翘着二郎腿,抖着脚,只管看他的杂志。韩再庆笑着答应着,一把推着林洪涛走了出去。我这才恍然大悟,昨天马良坡为什么突然不让我报批条,要不然可能帮朱彪“捎”东西的就是我了。我看向马良坡,他一脸坏笑地冲着我挤了挤眼。虽说是一脸的坏笑,可我看着怎么就那么顺眼。
周六一整天就在马良坡的指导下度过,累虽说是累了点儿,可从内心感激他。直到午饭前韩再庆和林洪涛才回来,两个人各拎着一大兜子东西。我本以为林洪涛会很难堪,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回来,却很开心。他从袋子把朱彪让他“买”的东西一一清点出来,最后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元钱放到朱彪面前,自信地说道:
“这是找回来的钱。”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手里钱多,不在乎。
阳春三月快要结束,只可惜这边的所谓阳春并没有什么暖意,甚至说还挺冷。想想在老家,这个时间应该已吐春色,可这边,让我真正的见识到什么叫黄沙漫天飞。大白天看不到太阳,就是能看到也仅仅如同一张银盘样的暗日,天地间被渲染成土黄色,眼睛所有见到的,不管哪里,房顶、地面、四季青、窗台,哪哪都落着厚厚一层沙土。更不用说训练,每天训练归来,脸上,帽子上,衣服上甚至嘴里,全都是沙土。手指在脸上轻轻一搓,直接会出来一条痕迹。其实这真的不算什么,训练也正常进行,这就是部队,这就是纪律。
四月初,部队接到通知,因为这几年沙尘暴越来越大,足以见土地沙化严重,上面下来通知,要求今年加大植树造林力度,各个部队自行购买树苗和各种工具。本来这些事,轮不到各个班去操心,可后勤部人手不够,也就紧急从各班调人去采购。由于品种和数量比较大,各班派人分头去采购。万幸当中的不幸是,我们班被分到采购部分树苗;不幸当中的万幸是,抽调的人中有我、韩再庆、林洪涛和那个黑虎畜生。我说万幸,是有原因的。因为从下连队以后,除了去喂猪,就没踏出军营过,好歹趁这个机会出去看看,顺便把我来时,找红梅嫂要的那个断了的镯子修一修,不过,我一直怀疑这次人员的安排是朱彪刻意的,他带韩再庆,是因为韩再庆想去,随便发下贱他就一定会同意。至于我跟林洪涛,哼,估计是因为好使唤加做苦力罢了,也因为这次出去采购的人比较多,所以连队里并没有给安排车,只能自行打车解决。
一大早,我们准备好了出发,一行四人在部队门前等了有半个小时才打到一辆黑车。没办法,那个鸟不拉屎的地儿,能打到辆黑车已算烧高香了。那是一辆白色的小面包车。上车后,朱彪坐在副驾上,我坐在司机后面的座位,韩再庆跟林洪涛直接去最后排坐下。车刚启动,司机打量了我们一眼,一脸微笑地问副驾上的朱彪:
“哎,兄弟们,去哪儿?”
“去城里。”
朱彪在部队里虽说说话做事很有底气,让人没想到的是,出了部队大门,却没有平时的威风。
“城里哪儿?”
“找个,找个能买到树苗的地方。”
“树苗?跑城里买树苗?”
“是。”
“哎呀,那城里可不太好找那玩意儿。树苗,树苗,一般会在农贸大集上才有。”
“那城里有农贸大集吗?”
“有倒是有,但那边有没有树苗可就说不好了。”
“那,那先去了再说吧。”
“好。”
车慢慢的上路,毕竟是沙土路,加上沙尘暴的天气,开的比较慢。一路上,两边光秃秃,视野不远,也是漫天的沙尘,可就算这样,我的内心也很满足,总比军营里那方天空要开阔。
“小伙子当兵几年了?”
朱彪看了看那个司机师傅,
“三年了”。
“三年了?要复员了吧?”
“哈哈,想过两年再考虑退伍的事。”
“恩,哎呀,当兵,辛苦吧?”
“还行吧。”
“我当年就特想去当兵,结果最终也没去成。”
“那为什么?”
“哈哈,视力不够,眼睛近视。”
“哦,那挺可惜。”
“怎么说呢,也算不上可惜,后来早早的结了婚成了家,再后来上了几年班,又凑了点钱,买了这个车,跑点活儿,挣点养家钱。咱也没本事,没办法,哈哈。”
朱彪一听,也跟着笑着说道:
“都买上车了,还没本事?”
“嗨,这车没多少钱,大家都能买的起。我之前也认识一个部队的小伙子,人家几天就能挣出一辆车钱来。”
“部队的?哈哈,您可真能开玩笑,部队当兵的一个月就那三四十块钱的津贴,我又不是不知道。”
“哈哈哈。”
司机一听,大笑起来,
“你们啊,还真是天真,知道你们工资没几个钱儿,我说的是人家挣的外快。”
“什么外快能让他几天挣一辆车钱?那除非是在部队里干违法的事。”
这话我倒也赞成,要不然也想像不出做什么外快能挣那么多。司机一听他这话,却笑的更大了,
“你啊你,人家是凭自己本事挣的钱,可不干偷偷摸摸的事。”
“什么本事?那么挣钱。”
司机上上下下打量了朱彪一番,说道:
“还别说,你要有他那本事和胆量,绝对比他可赚钱。”
“什么意思?”
“哈哈。”
司机竟卖起了关子。朱彪见他不说话,也就没再追问。说实话,我倒好奇他说嘴里说的本事到底是什么,可当着这几个人的面儿,也不好追问。倒是后面的林洪涛 一听,追着问道:
“哥,你倒是说啊,他会什么本事?”
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道:
“其实没什么,这对于你们这些部队的战士们来说,他的本事就不算本事,说白了,就是身材好,体力好罢了。你们个个都年轻力壮,一身腱子肉,这就是最好的本钱。这本钱,平常人没有,趁着年轻,就得好好利用,等年龄大了,身材一退化,就没戏了。”
我一听这话,倒更奇怪了。这算什么本事。司机接着说道:
“那兄弟吧,他休息的时候,就去城里的一个洗浴中心去上班?”
朱彪一听,皱着眉头说道:
“洗浴中心?洗浴中心要军人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让我感觉非常不好。那就是丁朋的事。司机一听,笑着说道:
“哎呀,你们还真是,真是未开化。”
“这话怎么说?”
“其实就是在洗浴中心陪一下老板和领导,那个洗浴中心的老板跟我是哥们儿。你想啊,能去洗浴中心的都什么人物,要么有钱,要么有权,陪陪他们,即认识了一些位高权重的人物,又能挣到钱,一举两得的事。”
我突然看到朱彪的脸红了,没再说话。后面的林洪涛一听,嘴里发出一个声音“切”。司机一看我们不再说话了,也停下不再聊这事。突然朱彪问道:
“你说的那个战友现在还在做吗?”
司机不紧不慢的话道:
“早不干了。他去年退伍后,就被在那里认识的一个老板收到他们公司去上班了。”
“他是我们部队的吗?”
“不是不是不是。”那司机忙否认,转了话题:
“对了,你们去城里买完东西后,还需要我等你们吗?”
朱彪一听,说道:
“不用了吧,我们去了,得先找找看,再说,数量大,估计两天之内能完事就不错了。”
“哦,这样啊,没事,反正我常去城里跑,回头我给你个呼机号,你们要用车就呼我一下。”
后来,在车上,没再多说话,只有偶尔听到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到了城里,说是县城,其实就那么回事,当然跟现在的县城没法比。就那样,我们的眼睛已经看不过来,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个商铺,小商小版,看着什么都新鲜。新鲜归新鲜,可有一点儿,还真让那个司机哥们儿说中了,城里的集市确实没有树苗,又到城边的农贸市场,别说,还真就找了。不过,就是市场上所有的树苗全加起来,数量也不够,好在跟几个卖树苗的老板订了货,这才算完事。毕竟当天拿不到货,下了订单后,那司机又把我们拉到城里,找了个招待所。临别前,司机给了我们四个人一人一张名片。林洪涛接过后,见那司机一走,直接把名片撕成两半,刚要扔,朱彪说道:
“别乱扔,丢咱们军人的形象。”
林洪涛一听,没说话,把那两片名片往我手里一放,说道:
“回头帮我扔了。”
我瞅了一眼,名字平常,叫贾文宗,不过回想他的长相,好像跟“文”没啥关系。
住进招待所,订了两个房间,每个房间各有两张床,我跟林洪涛一间,朱彪和韩再庆就住隔壁一间。收拾好一切,朱彪还算有点人味,破天荒地允许我们四处逛逛,这也是进部队以后第一次外出,哪能放过这难得机会。林洪涛决定跟我一起,韩再庆跟着朱彪,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跟林洪涛出来的时候因为知道可能要干活,所以都穿的是作训服,他俩从招待所出来后,竟换成便装。我不知道他们搞什么鬼,并且根本没有跟我们说,不过我们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跟招待所前台打听了电信局的具体位置,出了招待所,直奔电信局去。林洪涛虽说没打算打电话,倒也愿意跟我跑一趟。用他的话说,权当是逛街了,那时打个电话还相当麻烦,从柜台上领了号,还得等,等到前一个人打完电话后,才能进去用。每个隔间里,只有一部座机电话,还贴心地放着一把凳子,怕的就是打电话的时间太短,让你坐着慢慢聊。好不容易轮到我,忙走进去,当拨完家里的电话号码,还没有接通的那一刻,竟然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喂,谁啊?”
当听到电话里传出红梅嫂的声音时,眼睛竟一阵酸涩。
“嫂子,是我。”
“啊?啊?是小凯吗?你是小凯吗?”
“嫂子,是我。”
“你真是小凯啊,大强,大强,你快来啊,小凯打电话来了,快点啊!”
电话那边的红梅嫂已经激动的不行。
“嫂子,你挺好的吧?”
“哎,哎,我挺好,你哥也挺好,咱爹咱娘都挺好,你也挺好的吧?大强,你快点,快点啊!”
“我挺好,嫂子。”
“喂,小凯啊?”
“哥,你,你身体挺好的吧?”
“嗨,我能好的哪儿去,还那样。”
突然之间,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电话两头都沉默着。这跟我想像的实在不一样,我本以为打电话而已,应该不会激动,报个平安,瞎聊两句几就得了,没想到自己还是失控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抽鼻涕的声音也冒了出来,忙把脸转向墙,也怕别人看到会丢脸。电话那边,听到红梅嫂说道:
“你们先聊着,我去叫咱爹咱娘去。”
直到听到那头也传来抽鼻涕的声音,我才忙说道:
“哥,家里情况怎么样?”
“怎么样,还那样呗,去年你走了后,多亏了咱爹咱娘,帮衬着弄着那几个大棚。你也知道我身体这样,大活儿干不了,小活瞎添乱,倒不如死了算了。”
“你净瞎说,体力活儿你干不了,好歹你也能帮着出出主意,多看看技术方面的书,做做指挥,不也挺好的吗?”
“恩,去年还不错,挣了点钱,日子倒是好点儿,就是你嫂子一天到晚的瞎折腾。一天到晚泡大棚里,本来就够累的了,又接了三大爷家两个棚,这下可到好,一到季节,忙的晕头转向的,活活累死人,连带着咱爹咱娘也累够呛。”
“我嫂子那是能干,你找到我嫂子这样的,这辈子算是烧着高香了。”
“放屁!”
“你敢说不是吗?”
“这,这,反正这半年,多亏了她。”
“你知道就好,以后好好待我嫂子。”
“你快拉倒吧,还用着你来教训我?这才半年不见就翅膀硬了,是他妈长大了啊,还教训起我来了?”
“我说的不对吗?”
“滚蛋,对了,这半年......”
后面那句没说话出口,听到一阵乱槽槽的声音:
“喂,小凯啊?”
电话里面突然传来我娘的声音,一听这声音,本来已经停止的眼泪又飚了出来.
“娘,是我,你挺好的吧?”
“挺好挺好,你在部队里咋样,在那里能吃饱吗?”
“娘,能吃饱。”
“人家都说你们那边比咱们这边冷,出门尿尿都能冻住。”
本来已经流泪满面,一听这话,竟“哧”的笑出声来。
“过冬的时候我给你做了棉袄棉裤棉鞋,全都是新棉花的,本来想让忒嫂子给你寄过去,忒爹死活不让寄,说人家部队发。那部队发的东西,哪有咱自己做的穿着得劲儿.....”
一个抱怨的声音传来:
“你快别胡啰啰了,瞎说些啥?”
“娘,真不用,部队里统一发。”
“我听人家说你们那边可穷了,地里都不长草,吃不上青菜,不行我让忒嫂子给你寄过去吧。忒嫂子现在可能了,什么都会种。”
我使劲捂着鼻子,不敢让她听出我哭的声音。
“娘,部队里都有,什么也不缺,你跟俺爹只要好好的就行,别累着,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边挺好的,吃的也好,穿的也好,部队的战友对我都挺好。”
“那就行,那就行,要是去战场打仗,你可得躲背着子弹。”
一听母亲这么说,眼里流着泪却笑出声来。
“娘啊,现在哪还用上战场打仗,我倒是想,也没那个机会。”
电话那头又传来:
“你啰啰完了吗?胡说八道啥?”
“给你给你给你!”
母亲不耐烦地说道:
“喂,小凯啊,忒爹在这催呢,你跟你爹说两句吧,好好吃饭啊。”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发牢骚的声音:
“你让我说啥?”
“你想说啥说啥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只传出粗重的呼吸声,我忙说道:
“爹?”
“哎,哎,哎,那啥,那个,那个,你啥时候回来?”
“爹,你还好吧?”
“恩,我说,我说啥时候回来?”
“爹,我是义务兵,是没有假期的。”
“那,那,都义务给国家当兵了,连个假都还不放?”
“爹,这是部队的纪律,除非家里有重大事件,才可以请假回家探亲,还不一定能批准。我情愿没有这个假期,因为我不希望家里发生什么事。”
“那,那,那你就好好干吧,家里都挺好,不用挂心。”
“是,爹。”
“那,那挂了吧,长途电话费挺贵的。”
“哎,爹,别挂。”
“咋?”
“爹,我想你了。”
“噫,说啥呢,挂了吧挂了吧。”
嘴里说着挂了,可那头电话显然就没有挂。
“爹,以前我小,不懂事,天天惹您和我娘生气,现在大了,对以前的事很后悔,以后再不惹你们生气了,以后您和我娘好好的,别那么拼命干活,多注意身体。”
“行了行了,挂了吧。”
听到电话“啪”的一声,却没有挂断。一会儿,红梅嫂的声音传来:
“小凯啊,你跟咱爹说啥了,咱爹哭着出去了。”
“嫂子,我没说啥啊。”
“那咋还把咱爹惹哭了呢?”
“我,我没说啥啊,我就说我想他和娘了。”
“哦,我就说呢,那爹是滋儿(开心)的,你在部队好好干,可别跟人打架,听见没?”
“恩,嫂子,我跟战友关系都可好了,他们....”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背后伸过一只手,一把把我的电话抢了过去,我一愣,林洪涛把电话放在耳朵上说道:
“喂,您好,嫂子,我是赵凯的战友,我叫林洪涛,您跟我叔我婶儿都放心吧,赵凯在部队里为人很好,大家都喜欢他。”
林洪涛说完这话,停了停,我听不到电话里说的什么,只有听到林洪涛的反应:
“是,您放心吧,不会有人欺侮他,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停了一会儿,
“他们都挺好的,我倒是给家里写过信,我家农村的,没有电话,不过我会记住您的话。”
又停了停才说道:
“希望您跟我叔我婶儿说,请他们多保重身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去拜访你们,谢谢嫂子。”
又停了一下,
“好的好的,谢谢嫂子,您放心好了,我一定带到,请帮我代问家人好,好了,嫂子,您跟赵凯聊吧。”
说完把电话往我身上一放,转身走了出去。可那转头的一瞬间,我竟然发现他眼圈是红的。我跟红梅嫂简单聊了几句,也挂了。在前台结了电话费,却没看到林洪涛。我忙追到电信局门外,发现那孙子躲在一边抽烟,见我出来,也不敢看我的眼睛,可那眼圈分明就是红的。他默默把烟头碾灭,低着头说道:
“走吧。”
我也没说话,跟他一起漫无目的前行。
“林洪涛,我是不是应该请你个客儿?”
他头也没抬,却说道:
“为什么要请我?就为了我抢你电话让你家人安心?”
“那倒不是,你偷听我打电话,还指望我请你?”
“那为什么请我?”
“去还是不去吧?”
林洪涛一听,伸了伸腰说道:
“好啊,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
我冷笑了一声。
“别指望我请你吃大餐,我可没钱。”
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拉面馆,
“最多一碗拉面。”
他瞅着我,一脸的不屑,说道
“切”,
“不吃拉倒。”
“多加点肉哈。”
“可以。”
“再加两瓶啤酒!”
“想多了。”
“加一瓶!”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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