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只爱陌生人

雷欧菜 · 发表于 2012-8-15 14:20

Chapter 18

上海的一月比想象中还要冷，虽然此时已近月底，但天气一点也没有要暖和起来的样子。

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地铁车厢里，周围满是和我一样面无表情的人。车厢里有妆容精致的OL，她们对着化妆镜不厌其烦的扭动自己的脸颊；也有着装统一的学生，他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表情麻木，看起来好像冰冷的机器；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外国男生，他在头发上打了一个发髻，此时正盯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在他旁边是一对母女，母亲紧紧拉着小女孩的手，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困倦。车厢里没有人说话，地铁安静的向前行驶，好像一班死亡列车。

我从地铁站走出来沿着马当路没多久便到了我上班的那家星巴克。刚踏进店门cave便凑到我跟前，他问我春节过得如何。我说还好。Cave一脸抱怨的说，我一直等你电话约我出来，结果等了一个假期都没等到。我看着cave的小脸，觉得他比以前瘦了一点。我对cave说，当初你约我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Cave一脸正经，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说说的人么？我觉得cave有点生气，但他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说完cave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那天下班后，我约cave一起出来逛街。他欣喜的答应了。在星巴克，我最喜欢的就属cave了，我觉得他骨子里面有一股萌劲儿，总是那么讨人喜欢。我想所谓朋友不需要多，一个就够够了，但要是精挑细选的。Cave单眼皮，有点像一个香港组合boyz里的关智斌。但我觉得cave比关智斌要耐看一点。那天下班后，我和cave去了淮海路上一家新开的餐厅。是cave和我推荐的，他说那里环境不错，但是价格小贵。

Cave那天穿了一件浅灰色卫衣，外面套了一件优衣库499的经典羽绒服。虽然春节已经过去，但上海还是很冷。Cave在我对面坐下，他点了菜，问我要不要喝酒，我说不用了。然后我和cave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这时cave点了一根七星烟抽起来。那烟的盒子呈淡蓝色，颜色看起来很舒服。我并不是第一次看cave抽烟，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我看在眼里。只见cave熟练的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然后一只手用来打火一只手用来捂在前面。Cave猛地吸了口烟，他手指修长，白白的看起来很好看。

我问cave假期过得如何。他摇摇手说无聊透顶，在家呆着哪里都没去。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挺对不住cave的。餐厅里面人声鼎沸，有乐队在舞台上演出，唱歌的是一个菲律宾男子。他穿了一件连体衣，黑色，在舞台上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唱歌。那歌是英文歌，大致在唱两个热恋中的人。我之所以知道那个人是菲律宾人，是cave告诉我的。他说那个男的是gay,但他有女朋友。说完cave朝我看了一眼，眼神有一点奇怪，像是在审视什么。Cave问我抽不抽烟，我说不。但cave还是递给我一根烟，他说，抽一根吧，反正又不会怎样。

我接过cave递过来的烟，然后点燃塞进嘴里。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反感抽烟这件事，烟被吸进肺里的时候我呛了一下。然后cave咯咯笑了起来，说，我第一次抽烟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说着cave从包里翻出一盒七星给我，他说这个给你，就当是送你的礼物。Cave在烟灰缸里抖了下烟灰然后问起了田野，他问我上次来星巴克找我的那个人是谁，还说我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关系看起来很暧昧。一个朋友而已。我和cave解释道。真的只是朋友？cave看透了我的心思，他直截了当的说，我怎么觉得不像。他说，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吧？我一阵无语，被cave问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cave进一步试探。为什么这么觉得？我反问cave。店里面好多人都这样说，他们说你是gay,上次来店里等你的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因为太明显了。cave一边抽烟一边和我说话，看他不急不慢的样子，我觉得他像是一个知情者，而我则像一个局外人。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扒得一丝不挂，既尴尬又恼火。而cave的话就像一枚深水炸弹，在我原本平静的内心深处爆炸开来。我一下子没有了吃饭的兴致，餐厅里面乌烟瘴气，我环视四周，周围满是和cave一样抽烟的人，他们大声谈论，和田野带我去的地方截然不同。我对cave说我想出去走走。Cave无奈的点点头，说好吧，我陪你好了。

我和cave从店里走出来，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很多。Cave将自己的羽绒服拉紧，接着又点了根烟，他望着我，说，我打算辞职了。我一脸诧异，显然对cave这样的决定没有丝毫心里准备。Cave说，我想了很久，觉得现在是时候了，不过我想说的是，在星巴克认识你，我很开心。说完cave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们沿着淮海路一直走，很快就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Cave跳到斑马线上，面对着我，他说你试过背对着过马路么？我摇摇头没有说话。他说我以前试过，而且成功了。我用不解的眼神看着cave，觉得他眼里闪烁着泪花。Cave说，以前我就是这样和我喜欢的人一起过马路，我们面对面，他拉着我的手然后告诉我什么时候停下什么时候继续走。就好像现在一样，说着cave把手伸出来给我。我拉住cave的手，他的手冰冰的，且纤细。那时候人行灯变成了绿色，我告诉cave现在可以走了，他便拉住我的手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到达马路对面cave才松开我的手。

他说，我一直以为我把那个人忘了，可是渐渐的我却变成了另一个他，喜欢他喜欢的东西，做他做过的事。Cave把脸背过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Cave接着说，我第一次抽烟的时候就是他教我的，他只抽七星，所以我也喜欢抽七星然后就只抽这个牌子。虽然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也许，他早就把我忘了。但我还是不习惯抽别的牌子，我想这其实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怀念他吧。

Cave背对着我走在前面，少了平日的欢乐，我觉得cave看起来有点落寞。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许柯，想他会不会也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我望着cave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快步追了上去，cave哭了，眼泪刷刷的往下流，在路灯的反射下闪烁着泪光。印象里cave就好像开心果一样，总能带给我欢乐。但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脆弱的一面。我将cave抱在自己怀里，试图给他些温暖。原来不爱了，连回忆都变负荷。

我把cave送回了家，心里面有点不安。但是分别的时候cave的泪已经干了，他又摆出平日里的那种微笑，cave对我摆手，他说我今天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我想新的一年应该有个新的开始。不过还是谢谢你，让我认识你，并陪我走过这一段。我摸摸cave的头发，他的头发很光滑。我对cave说，将来无论怎样都努力走下去。我会在你一转身就看得到的地方，记得联系我。Cave点点头，转身上楼。

我一个人沿原路返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我一想到cave要离开星巴克心里就不舒服，突然也有了辞职的念头。我讨厌在别人背后搬弄是非讨厌那些喜欢说三道四的女店员讨厌没有了cave的星巴克生活。cave说新的一年要有新的开始，而我自己呢？又会有一个怎样的开始？我没有答案。我翻开手机，给田野打了个电话。田野问我在哪，我告诉了他我的位置，半个小时后田野出现在我面前。我扑向他怀里，觉得自己疲惫极了。

田野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说我打算辞掉星巴克的工作。田野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然后说，为什么这么突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要如何和田野说起，心里面百感交集，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后来田野把我送回家，我想可能是外面太冷而我又穿的单薄，那晚我发烧了。我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像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田野躺在我身边，那一夜他都没怎么睡。不停地接水给我喝，等到天快亮的时候田野才稍微睡了一会儿。我倒在他怀里，鼻尖碰着他的身体。

我高烧一连烧了几天，有时候我躺在床上，觉得这就是死前的征兆。我望着身旁的田野，觉得这几天他守在我身边整个人也瘦了不少。田野和我说，那天买给父亲的围巾放在车子的后备箱里忘了送给他，就想再找个机会给他。我笑了，觉得田野比我想象中要爱他的父亲。在我生病这段时间里，田野还亲自炖了鸡汤给我喝，那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鸡汤。看我咕噜咕噜喝的很香，田野嘴角浮起了微笑。他说你要是喜欢喝，我以后就一直炖汤给你喝。我问田野哪里学的手艺，他说他在日本念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卖中华料理的老板，是那个老板教他的。我说以后如果有机会去日本我一定要去见见那个老板，并亲自谢过他能让我喝上这么好喝的鸡汤。

差不多过了一个礼拜，我的病情才稍微有了好转。那天我躺在床上，接到我们店店长打来的电话，和我预想的一样，我被解雇了。虽然我也有了辞职的打算，但被人炒鱿鱼脸上多少还是有点挂不住。田野看我一脸沮丧便问我怎么了，我把事情简单的和田野说了一下，他哦了一声，说没什么，工作的事情他来安排。田野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养病然后陪我去拜见你的岳父大人。我给了田野一个白眼，说，上次去是给你面子，这次去又算什么？田野被我问的无语，他说好吧，你不想去就不为难你。等有时间了我自己去送给他就是了。

时间过得好快，我的病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感冒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一个礼拜的时间并不算快。有时候我躺在床上，看田野在房间里忙碌，心里面塞满了感动。那一刻我甚至有种错觉，错觉我和田野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就像一对老夫老妻般。我想，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待我病好以后，田野才总算安心离开。那天是星期一，田野临走前给了我一个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看他转身离去，我忽然想起孙燕姿的一首歌，《星期一天气晴我离开你》。田野走后，我一个人在房间无聊，于是看了一部电影。电影的导演是陈可辛，虽然那部电影是他的早期作品，却是他所有作品里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的主角是张曼玉和黎明。电影里他们分别叫李翘和黎小军，电影讲述了1980年代香港两个新大陆移民的故事。电影里李翘和黎小军都很喜欢邓丽君，他们在一家麦当劳相识，并渐渐喜欢上对方。但也许并不算喜欢，只是比普通朋友更进一步罢了。黎小军在自己老家天津有一个女朋友，黎小军常常写信给她，并把自己在香港的生活讲给她听。而李翘则无牵无挂一个人在香港打拼，她的梦想就是赚很多很多钱，成为一个所谓的香港人，然后给自己的母亲买一栋大房子。他们在一起做爱，卖邓丽君的卡带，吃化掉的巧克力，经历着人生的酸甜苦辣。故事的最后，李翘在纽约重新遇见黎小军，那时候的李翘成为了一名导游，而黎小军则在一家餐馆打工。又一次因为邓丽君相遇。

电影拍得平淡却深刻，很多情节都催人泪下。我记得有一幕在美国，李翘去洗衣店取衣服，豹哥在外面等他。豹哥是李翘在按摩店认识的一个黑帮老大，他很照顾李翘，并在背后为李翘纹了一只米老鼠。李翘取完衣服从洗衣店出来，在街边搜寻豹哥的身影。在她身后，是越聚越多的人群。人群之中，豹哥躺在血泊里。在李翘去洗衣店取衣服的时候，豹哥遇到了一帮不良青年，那些人想抢豹哥的手表和钱，豹哥不肯，几番推推搡搡之后那帮不良青年开了枪，豹哥倒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鲜血从身体缓缓流淌出来，映着周围人冷漠的脸。而当李翘发现豹哥时，他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电影里张曼玉的表现无可挑剔。后来张曼玉去验尸，也就是李翘，豹哥躺在冰冷的铁床上，面目已血肉模糊无从辨认。张曼玉对身边的警察说，请把他翻过来。当看见豹哥背后的那只米老鼠时，李翘可谓悲欣交集，那种被人丢下只剩自己孤身一人的感觉被张曼玉诠释的淋漓尽致。那一刻我在想，死亡本身或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一旦死了，就失去了爱与被爱的权力。

那个下午我对着电脑哭红了眼，对于生死，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看法。

未完待续

mmai · 发表于 2012-8-15 21:47

一切会好起来的，支持楼主！！！！！！！！！！

办公室1 · 发表于 2012-8-15 23:11

不要悲观勇往直前

淫荡电话 · 发表于 2012-8-16 14:17

原来不爱了，连回忆都变负荷。

老看上直男 · 发表于 2012-8-16 15:39

LZ加油...

xqlimfwz · 发表于 2012-8-16 16:16

娜娜的故事牵扯进去很多，许柯只是一个G的意淫罢了

mabinogi · 发表于 2012-8-16 16:23

顶一下~~忍了两篇一起看的我容易么

xqlimfwz · 发表于 2012-8-16 17:36

很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看一个完整的故事——虽然故事也还没有结束，但还是被你的细腻所吸引，一个好小说出其不意的情节是关键，但我觉得关键还是人，能把人写好不仅仅需要文字功底，更需要有生活，强烈给大家推荐静下心来好好看《只爱陌生人》。

4103261984 · 发表于 2012-8-16 22:54

继续关注继续支持

//..// · 发表于 2012-8-17 07:59

写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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