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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昴宿星君

[同志言情] 霍 流 年 更新至(第四部) 零夜孤君——乌鸦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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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6 18:39 | 显示全部楼层
玉露初零 发表于 2022-6-6 18:26
4 s4 W/ b0 l! T这个网站现在有时候得需要vpn才能打开,可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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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6 19:1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robinnlu 发表于 2022-6-6 18:39
5 l1 U9 V8 C/ P% p. O2 M0 z现在不需要啊,你上的网址是什么 上stmen.men 这个根本就没用过vpn

) m0 H5 ~$ _' I# I& D这个网址我也是不久前刚刚知道,但这个网址好奇怪,手机流量打开很快,家里的宽带经常性上不去,或非常慢
发表于 2022-6-6 19:34 | 显示全部楼层
昴宿星君 发表于 2022-6-6 19:11, w$ Q" Y1 l0 }1 r' u* j* n
这个网址我也是不久前刚刚知道,但这个网址好奇怪,手机流量打开很快,家里的宽带经常性上不去,或非常慢 ...

2 O; H, H4 a8 L' h# O( Y" g/ t换个浏览器试试,我用chrome没遇到过上不去或者慢的情况,加载大量图片的时候会慢,但普通的贴基本没什么问题
 楼主| 发表于 2022-6-6 23:5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一天好装,两天好装,三天五天下来,就是我还能装,红梅嫂终于装不下去了。一天晚上吃了饭,我早早的回房间躺下,其实就是不想直面他们期待的眼神罢了。不一会儿,传来敲门声。
“三儿,睡了吗?”
“没呢,哥。”我忙起身开了门,红梅嫂扶着大哥走进来了,坐在床边。“哥,咋了?”
大哥看了看红梅嫂,又看了看我,“没事,就是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想跟你聊聊你........工作的事。
“工作?那有啥好聊的,就是天天上班呗。”
“你头上那道疤真是磕的?”
“恩。”
“不是跟别人打架打的?”
“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打架的人吗?”
“不是就好,你说你一个人在外面,大老远的,啥事我们也不知道,也帮不上你忙。在外头好好上班,别招事儿。在外头呆烦了野够了,就回来吧,再怎么着,这边也是你的家。整天个在外头漂着也不是个事儿。”
“哈哈,嫂子,这可不太像你,咋突然说出这么老气的话来。”
“啥老气不老气的,年轻心野,尤其你们这些男人,总惦记着闯一番事业。这,我倒也是理解,等到了我和你哥这个年龄,你啥都明白了。”
“我知道,嫂子。”
“人家不是说嘛,到啥年龄做啥事。这老祖宗的话,说的一点儿没错。你是家里的老小儿,也奔着三十去的人了,可不是孩子了。我知道你刚回来的时候娘老追问你那些事,让你心烦。你想想,娘能不着急吗?”
“嫂子,我知道。”
“你知道啥啊,你说你没回来之前,娘可能一时也想不起这些事儿来。可你回来了,娘倒是高兴,可也着急。我知道你不想提这事,我跟你哥好说歹说才算把娘劝下。你都不知道娘背地后里哭了多少回。提吧,怕你不高兴;不提吧,她着急上火。你让她咋办?”。
我哥见我低头不说话,忙说:“哈哈,你啊,啥都好,就这一点儿,数炮芯子的,一点就着。你倒是跟你二哥学学。”
“二哥咋得了?”
“你二哥这几年带回好几个来,每回都不重样。”
红梅嫂一听,忙打断他说:
“那是啥好事啊,你别瞎教他。”
大哥一听,无理争三分的辩解道:
“我说的也是实话呀。”
“三儿,别听你哥瞎说,咱们不用多,好样儿的找一个就行,找多了也犯法。既了确了娘的心愿,也算是了了咱爹的心愿。咱爹生前就盼着你早点成个家,最终也没盼到。
红梅嫂一边说一边冲我挤了下眼睛,我领会到她是说给我哥听的。
“嫂子,我知道,可这事,也不是着急的事啊。”
大哥忙说道:“你都多大了,还不着急?”
我瞅了他一眼,得了,还是撒慌吧,要不然,恐怕没完没了。
“哥,这跟我多大有啥关系?总不能拉个没有感情的人就结婚吧。跟你说实话,我压根就没想在家这边找。”
大哥忙追问道:“那你,是不是有目标了?”
我只好点点应付着,“算是吧,人家还没点头呢。”
大哥一听开心的像给他介绍对象一样,“哦,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不早说,也省得娘整天唠叨这事。”
“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着急说这干啥啊?”
大哥一听,从床边顺下来,
“那我还跟着瞎操啥心,天儿不早了,我看大棚去。”
红梅嫂一听,忙说道:
“一会儿我去吧,你就在家好好睡觉吧。”
“没事,还是你在家吧。”
大哥转身走出去了,我忙起身。
“哥,今晚上我陪你去吧。”
“不用,棚里也已经下的没啥东西了,又不用四处转,你好好在家睡吧。”
大哥过了一会儿出了门,红梅嫂见大哥走了,直接了当的问我:
“你骗你哥的吧?”
我没说话。“三儿,如果真有情投意合的,你就跟人家谈谈试试,看看能不能改过来,不行吗?”我忙说道:
“嫂子,我知道,我真的知道。这一年多,我不是没处对象,只是最后散了而已。”
“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
红梅嫂一听,脸色缓和了好多,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人家都是分手了,家里人难过,红梅嫂倒好,我没谈成对象,她倒是看到了希望。也许是刚才那句话让红嫂梅感觉到满意,明显感觉她一下放松了好多,对我说道:
“那以后娘要再逼你,我就有话说了,保证不让你为难。可,三儿啊,要这边真有合适的,你看看......
还没等她说完,我不耐烦的说道:
“嫂子.......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早点睡吧。”
“不了,我一会儿去跟我哥做伴儿去。”
“也好,半夜帮你哥看看棚温,烧烧柴禾。”
大棚里的温度倒是舒服,只是湿气有点大。给棚里加了温,我才躺下。大哥看了会儿书,就睡下了,可我却没有一丝睡意,起身走了出去。外面虽冷,却让人清静。风声吼叫,却远胜过里面安静的让人心烦,不远处大棚的侧窗内还亮着灯光,我知道那是石头哥家的大棚,便直接走了过去,敲了敲窗。里面石头哥的声音传来:
“谁啊?”
“哥,是我。”
“噢,三儿啊,门没关。”
我推门走了进去,石头哥披着衣服盘腿坐在小炕上,“这么晚你咋来了?”
“今晚我过来跟我哥做伴儿。”
“噢,你哥睡下了?”
“恩,哥,你有烟吗?”
石头哥白了我一眼,念叨:
“你就不学点好,小小孩儿家还学上抽烟了。”
一边说一边把他的烟递给我。
“还小小孩儿呢,我都快二十七了。”
“哦,二十七了。还真是,转眼都二十七了,你也不抓紧考虑一下个人问题。”
“哎哎哎,哥,咱能不能不说这个?”
“不说这个说啥?”
我忙点了一根烟,站起身来,“行了,那你睡吧,我走了。”转身就要走。
“回来!”
我回过头来,看着石头哥,“干啥?”
“小样儿,脾气见长啊,还不让人说。”
我虽生气,可在他面前,也不愿意表现的太明显,嘀咕说道:“从回来,耳朵就没清静过,走到哪里都在围绕着这个问题。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瞧你那熊样儿,哪个问你的不是为了你好?不为你好,人家才不管你那破事呢。”石头哥一边唠叨一边起身,往棚深处走去,
“过来。”
我跟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走到大棚里面,打开灯,他指了指地上,命令一样说道:
“自己摘去。”
我仔细一看
“草莓?”
哈哈,这倒新鲜,要说起来,这几天反季节大棚蔬菜倒也常见,这反季节草莓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忙下到地里,蹲下仔细看了看,
“哥,你还有这手艺呢?”
“我也是这两年刚刚学着种,瞎子过河,心里没底。”
“这不成功了吗?”
“今年是成功了,去年就白忙活了。”
我忙摘了一个,塞到嘴里,“这个季节还能吃上这个,真不错。哥,你真厉害,你咋想起种草莓来了?”
“嗨,这说起来,去年的时候,志刚回来过,我跟他聊起来,他说他看到大城市的超市里冬天还有草莓卖,我就心想种种试试。书上也没有教这个的,只能自己试着来。第一年白瞎了,今年我在地面又加了一层地膜,结果就成了。等明年啊,跟大强说说,改种这个,比种菜强。”
我摘了几个跟着石头哥返回房间里。
“志刚哥不是早搬城里住去了吗?他还回来干嘛?”
“没干啥,就回来帮三叔处理点事儿。”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三大爷怎么样?”
“还能咋样,都上年纪了,老了。”
“哦,那,那他现在跟着志刚哥过?”
“没有,前几年三大爷好像是去海滨打工去了。”其实,我是知道三大爷在海滨的工厂里看大门,“后来回来了,去志刚那里呆了没多长时间,三婶儿老跟他吵架,就又回去上班了。
“哦,都多大岁数了,还吵啥架啊?”
“哼哼,他老两口儿吵架也正常。”
“为啥?”
石头哥抽着烟,瞅了我一眼说道:“三大爷是啥样的人你不知道?还不是因为那些破事,三婶就过不去了。
“三大爷不也......出去打工了,也没那些事了,咋就过不去了?
“去年志刚回来,就是因为那点事,说那个叫汪成的给他们家打电话,刚好被三婶儿接到,所以才又闹起来了。志刚回来,就是找那姓汪的谈这事。”
“哦,对了,汪成呢,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也不是啥好东西,不爱跟那种人接触。”
一听这话,我心里都感觉拔凉,“这话说的,好歹三大爷和汪叔也帮过......我。
“他是帮过你,你记他们的恩,我又不记。”
“哥,你咋不记啊,那当初你跟我嫂子的大媒还是三大爷说的呢,这你还能忘了?”
“一码归一码,那事我记得,可那种人,还是少来往的好,免的被人说三道四的。”
我很失望于石头哥的态度,总感觉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有点生气的说道:“那他是啥人,也碍不着你啥事啊,人家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跟咱有啥关系啊?”
“就是说呢,他是啥人是他的事,咱们躲的远远的就好,也别传染咱们。”
这话实在让我无语,传染?那还是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三大爷呢,我心想,如果有一天石头哥知道我的事的话,会不会一样怕被传染?即使不怕“传染”,会不会也怕被人说三道四?
回到我哥那边时,他已经睡下。我合衣躺下,黑暗之中,静到出奇,却也让人无法入眠。
98年复员回来之后,和现在情况差不多。 回来后的没几天,我的确是去见了宋桓,不过不是为了联络感情,而是彼此把事情说开,虽说有某一刻,我的确有动摇过,可最终理战胜感性,我知道自己给不了她幸福,所以最终选择了割舍。可回到家中,母亲和红梅嫂已板上钉钉般的开始准备我结婚的事了,尤其是母亲,甚至早早通知了所有亲戚和左邻右舍。那段时间,每天都在听她各种唠叨,我心里也烦,可苦于又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也不能走。后来只好四处打听,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朝山的堂哥——于朝海在外地上班,他们单位刚好招工,退伍军人优先。
可后来一打听,是娱乐城,乡下人对城里所谓的娱乐城并没什么好感,所以,我也一直在犹豫,是去还是不去。直到有一天母亲再三追问我订亲的事,我迫于无奈,只能说出实情,只不过我不敢直接告诉母亲。一天傍晚,也是在这个大棚里,我叫住红梅嫂,却不知道怎么启口,红梅嫂见我表情不对,问道:“咋了?”
“嫂子,我想跟你说件事。”
“你说吧。”
“那个......我跟宋桓分了。
“啊?!分了?啥意思?这才回来多久就分了?”
“没啥,就是.......就是谈不来,就分了。
“你是昏头了吧?!那宋桓是啥样的姑娘,又踏实又本分,还孝顺,我们不是不了解,你到底咋想的?”红梅嫂就差贴到我脸上问了。
“我知道她很好,她可不光您说的那些,她还有个好家庭,还有好工作。”
“对啊,她是做啥对不起你的事了?”
“没有,嫂子,她是好,那你感觉我配的上她吗?”
“啥配上配不上的?嫂子不瞎,不是看不出来,她喜欢你。那她喜欢你,你喜欢她,两个人都相互喜欢不就行了吗?你管她家事好不好干啥?
“嫂子,不是那一说,原因在我。”
“你又咋的了?你不喜欢她?还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我......我暂时还不想结婚。
“这理由可说不过去,你要这么说,别说咱娘不信,连我都不信,你就直说吧,到底咋回事?”
“真没其他事,就是.....不想结。
“哎哟,那到底是你不想结还是宋桓不想结?”
我有点急了,“是我,是我不想结。”
却没想到红梅嫂比我火气更大,把手的铲子猛的一摔,
“不想结你也得说个明白,到底为啥?你看看咱娘,她天天盼着你早点成亲,一年前就把新被子、新褥子都给你们棉好了,你说不结就不结?”
“嫂子,我去年就跟你说了,我跟她只是演戏,当时就是为了安慰咱爹,根本就没搞对象。”
红梅嫂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大喊道:“你骗谁呢?!去年我跟爹去车站送你的时候,我眼不瞎,临上车前你们俩抱一块哭,那也是演戏?”
我忙压了压脾气。“嫂子,确实,那段时间我确实有点动心,可我回部队后我就想开了。我跟她根本不可能,我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啥层次?你层次比人家高到哪里去?”
“哎呀,嫂子,你咋就不明白呢?”
“我不明白,你倒是说明白啊?你说不明白,你让我,让你哥,让咱娘明白,他们会.......
红梅嫂突然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盯着我,
“三儿,你.......你之前跟爹吵架说的话,不会是真的吧?
我气息败坏的往地下一蹲,没回她。红梅嫂大吼道:“你说话呀!”
我心想,是时候跟红梅嫂说实话了,要不然,以后还会被逼婚。我没敢看她,只是点点头。红梅嫂像没看见一样,吼叫道:
“说话!”
“是,是真的。”
一下子,连我都感觉头晕。红梅嫂一听,直接背过身去,半天没说话,呆呆的站在那里。过了好久,她才轻声说道:
“在你们家,我知道,只有你望着我亲近,你拿我当姐,我也拿你当亲弟弟。这几年家里发生的事也多,好不容易好点了,可,三儿,你知道吗?你嫂子我这几年有多累。老小孩儿,小小孩儿,你知道咱爹咱娘就跟俩孩子似的,有多难哄?多难伺候?还有一个残疾,又添了一个孩子。
庄稼地里,大棚里,我一天到晚累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一直盼着啥?我跟你哥没有自己的孩子,你二哥情况你也知道,他跟你哥和我也没啥话说。我就盼着你早点结婚,早点带回个兄弟媳妇。我不求你们给家里减少负担,就希望你们早点有个赵家自己的孩子。我本来都想好了,要是你跟宋桓有了孩子,你们上班没时间带,我给你们。我这个嫂子做的够可以了吧?结果,结果你跟我说这个?
红梅嫂虽背对着我,可她哽咽的声音告诉我,我的确让她很失望。
“我,是你嫂子,不是你姐,你的事,我本来也不应该管,你既然这么说了,那随你便吧,你爱咋着就咋着吧。”
“嫂子.......您别生气,我告诉您,也是想让您帮我想想办法,咱娘天天逼我,我都感觉.......感觉憋屈死了。
“哼,你还憋屈?你要敢把这事告诉咱娘,咱娘才憋屈死呢,你自己想办法吧。”
“嫂子........”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说。
红梅嫂突然转过身来问道:
“是不是在部队里.......”我点了点头,始终没敢看她的眼睛。红梅嫂发疯一样指着我骂道:
“说你啥好?你去部队这几年,好事没学回来,净学了些不着调的东西。领导咋教育的你们的?好好的人教育坏了。
我嘴硬的回了句:“跟我们领导没关系。”
“哪跟谁有关系?我就不明白了,两个男人在一块,能有啥好?咋净出这事呢?”
我不敢再嘴硬,只好闭口不言,但我也知道她说的“净出这事”指的是什么。以前瞎狗娘跟她介绍的长河哥,前两年寨子里传开的邹三大爷,现在,又加上他的小叔子。红梅嫂又背过身去,沉默了好久,头也没回的说道:
“你走吧。”
我一愣,这是让我回家吗?
“离开寨子,走的远远的。要不然,这事没完。咱娘还得逼你,朝山他哥不是给你介绍工作了吗?趁这机会赶紧走。”
“那咱娘和我哥那边........
“咱娘那边我想办法,我咋说你就甭管了。你哥那边不能说,这事,到我这里就打住,别让别人知道,要不然,咱们一家子都抬不起头,邹国富就是个例子。”
红梅嫂说完没再理我,调头走开了。
退伍之后,我在家里呆了不到两个月,终于还是打点了自己的行囊离开了这个我期盼已久却又充满压力的家。怀揣着家人的不解和不满踏上北去的列车。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我临北去之前,先去了海滨,因为那里有我的人生导师。
当我打听着找到第二毛纺厂时,敲响大门口那所平顶的值班室时,一个我几乎已经认不出来的老人忙走出来,对着我问道:
“你找谁啊?”
眼前的老人腰板已驮,已经洗到发白的中山装,头上的鸭舌帽沿也没遮住两边斑白的头发,连眉毛都已丝丝发白,黑红枯瘦的脸上布满皱纹,两眼已浑浊失神,干瘪的嘴唇周边全是褶皱,可脸上依稀还有从前的模样。
“三大爷,是我啊。
”话喊出来,泪也差点掉下。三大爷皱着眉头仔细盯着我瞅了半天,
“你是谁啊?我咋不认识呢?”
“三大爷,我爹是赵学全啊,我是三儿。”
三大爷一愣,盯着我没说话,可嘴角都在抖动,浑浊的眼睛流下泪水,用他那满是龟裂的粗手一擦,激动的一把握住我的手,上下打量着。
“三儿啊,你真的是三儿啊?”
一边说一边抽泣起来。
“三大爷,我是三儿。”
三大爷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屋子里,把我按坐在炉子跟前。
“你先烤烤火,我给你倒点儿水。”
一边说一边不知所措的拿起他自己用的掉了瓷的缸子,泼掉里面剩下的茶根,又重新捏了一点新茶,倒上水双手捧到我跟前坐下。
“三儿,我记得你不是去当兵去了吗?”
“我已经退役了,回来了。”
“噢,这么快啊,那你来这边干啥呢?”
“三大爷,我准备去外面工作,临走之前,过来看看您。”
三大爷一听,一脸嫌弃自己的说道:
“哎~~~~看我干啥啊?老废物了。
我握住三大爷的双手,说道:
“三大爷,岁数大了,咱不干了吧,回家享享福多好,我志刚哥还能差您这一口吃的?”
三大爷一听,猛的摆着手,
“人老了,年轻的看着烦,志刚家孩子也大了,人家不喜欢跟个糟老头子待一块儿。”
“那就跟我三大娘回寨子住,总比在这外头一个人生活强。”
三大爷一听,低头半天没说话,搓着手说道:“她也一样,看我烦,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好。”
我憋了憋劲,才追问道:
“那您就不想我汪叔?”
三大爷低着头沉默了好久才小声说道:
“想啥想?都六十多岁的人,还有啥好想的。”
“那您跟我汪叔还有联系吗?”
三大爷一听,摇了摇头,盯着眼前的炉火,又是沉默。
“你汪叔活的也憋屈,退下来后,本来也想享享福,老婆天天盯着跟盯贼一样,哪儿哪儿都去不了,连下地干活还被老婆盯梢,见了人都不敢说话,不管见了男人女人。自个儿呆会吧,还被嫌弃躲着人家。哎,人老了,活着就是累赘。”
“三大爷,您别这么说。”
三大爷突然抬头盯着我问道:“三儿啊,二十一二了吧?”
“过了年都二十七了。”
“噢,都二十七了呀,真快,有孩子了吗?”
“我没结婚呢。”
“啊?咋还不结婚?”
“没有合适的。”
“啥合适不合适的,差不多得了,这也就现在年头儿好了,要搁以前,都到了打光棍儿的年龄了。你咋想的?
我挠了挠头,却不知道怎么回复他。三大爷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你有那根子,丢开吧。这样的人,活的不容易啊。我年轻的时候,也想着不结婚,就跟你汪叔就合着做个伴儿就得了。
我们那个时候,不结婚不行,让人笑话。没办法,就结了。本来想着家是家,伴儿是伴儿,挺好,可凡事有因就有果,自己作的孽就得自己受。纸里哪有包住火的时候,早晚有捅出来的一天。一旦见了天日,那就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别说四邻八居的看不起,就是自己的老婆孩子也不正眼瞧你。可没办法呀 ,我们国家就这个传统,父慈子才孝。你志刚哥也算是说的过去的,还没到不认我这个爹的地步。我也不想给儿孙添堵,出上张老脸可以不要,可儿子、孙子还得要脸。也不想因为我的事,儿孙背后被人戳脊梁骨,抬不起头。
可这一转眼,黄土埋到脖子根了,今天还能躲出来给人家看个大门挣口吃的。以后我老了动不了了,虽说你志刚哥也不会放着我不管,可也没脸再给他添乱,倒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三大爷边说,眼角已经流下浑浊的泪水。
“前些时候你志刚哥给我来电话。你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你爹比我还小几岁呢,没想到老兄弟就这么走了,到底没看到你成亲。我们这辈儿人都老了,没别的盼头,就盼着儿女早点成家立业。那个玩意儿啊,不好玩,一时贪玩儿耍住性子,成家也耽误了,立业也毁没了,到头来,啥也落不下。
活着没脸见周围亲戚朋友,死了也没脸见老祖宗,你说,咱们图的是个啥呢?
听了这话,我既不敢点头表示苟同,也不摇头表达自己的不满。
“哎,年轻时,一时贪玩儿,好上那口儿,可你看看,这一年年的多快,转眼我都成了老头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再回头看看,那点子事,不是人活一辈子的主要目的。现在想想都想笑,别说没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
真正能让你平平安安活下去的,还是祖宗一辈一辈的传承,想想都后悔自个儿当时怎么那么蠢,差点儿为了那点子事放下家庭,放下老婆孩子。再看现在,你说值得吗?三儿,听大爷一句话,能放下就放下。人这一辈子,不过是几十年,转眼也就过去了,好好走点正常的路。有些东西,该舍就得舍,千万别认着死路走到黑,将来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眼泪迷住了眼。
“三大爷,道理啥的我也懂,可我咋对成亲结婚,感觉一片迷茫呢?总感觉没有那种感情来的实在。我也知道在别人眼里这不正常,可那男人女人的感觉,放在我身上,我倒感觉不正常。这辈子,我也不求啥了,只求下辈子投胎个正常人,结婚生子啥的,过正常人的生活。”
三大爷听了,老泪纵横,却冷笑了一声:
“哼,你这个傻孩子,这辈子好好过,别想下辈子的事。你大三爷啊,打出生,经历过抗战时代,经历了新中国的成立,又经历了文革,经历改革开放。不觉得,这一晃,人也老了。事啊,一桩桩一件件,就一个字,累。哈哈,要真有下辈子,谁爱投胎谁投去,我,就免了。做人累,做畜生也累,还是别再投胎转世了。要是能转世,变成一棵树也挺好,呵呵......这辈子就足够了,你要有心,就好好把握这辈子,什么前世来生的,想它干啥?
三大爷的话,我听的进去,可也听不进去。我并不十分赞同他对同性“伴”的说法,因为我不认为他跟汪叔之间仅是“伴”而没有感情,就如以前我对姓林的一样,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可我又赞同他对人性的理解,毕竟这种感情不管在哪个朝代或哪个国家,都是小众,都不能被完全认可,又怎么可能乞求身边所有人的理解呢。
2000年的春节,是我唯一一次祈盼早早过去的春节,因为这个春节,过的我担心吊胆。早已疲惫了跟亲戚们对成亲问题的纠缠,大年初三,找了借口,匆匆北。这一个月,似乎是我过的最漫长的一个月。我知道回去后,也是闲呆着,可也比在老家呆着强。火车转了汽车,汽车转了小公交,虽说这里只是出租房,可我似乎已认定这是属于我的天地。
推开李大爷家的大门时,稍感不对,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院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但却脏乱,完全没有平时收拾的干净利落,这倒不像是刚过年的样子。我放下行李,提了一箱石头哥给我摘的新鲜草莓,也好让大爷大妈尝尝鲜。我敲了敲李大爷的房门。
“大伯?您在家吗?”
房间里走出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给我开了门,“您是?”
我皱了一下眉,“我是李大伯家的租客,大伯呢?”
“在里边呢,你进来吧。”
我随着那中年人走了进去,直接进了李大爷大妈的卧室,一进门,却看到李大爷半靠在床上,本来刚要说过年好之类的虚词,却看到老爷子脸色并不好,忙问道:“大伯,您这是咋了?病了?”
李大爷倒没回复我的问话,却说道:“赵儿,你回来了?”
我忙把手里的纸箱放到一边的桌上,走到李大爷跟前,“大伯,您没事吧?”
“没事。”
一边的中年男人对着我说道:“这是刚下车?”
我忙答应着,李大爷跟我介绍道:“这是你周叔。”
我忙转身道:“周叔,过年好!”“过年好,过年好!”
又跟李大爷说道:
“大伯,我老家也没啥好东西,临来时,我哥给我摘了点新鲜草莓,给您和我大妈尝尝。”
本来一腔的热情,不料却换来李大爷平淡到吓人的回答:
“搁那儿吧。”
我尴尬地说:
“这房间里太热,我给您拿到外间去,稍凉点儿还能放的住。”
李大爷点点头。我转身拎着纸箱刚要往外走,却不料一眼看到房间的墙上多了一张相片,那相片让我感觉很不舒服,黑色的配框,里面一张李大妈的黑白相片,只有一张头像,我当场愣住,带着满脸的疑问猛的回头看向半靠在床头的李大爷。李大爷低着头,倒是一边的周叔看了我一眼,忙起身揽住我的肩膀,冲我挤了一下眼说道:
“把东西放堂屋吧,来,放这边。”说着揽着我走了出去。
一出卧室门,周叔直接拉着我走到院子里,还没等他说话,我忙问:
“周叔,李大妈呢?”
周叔忙朝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道:
“老李的老伴没了。”
“啊?啥时候的事?”
“就腊月里,小年儿那天没的。”
“她身体不好好的吗?咋没的?”
“突发性心脏病。一会儿你要进去,可别提这事,我怕老李大哥身体受不了。”
“我在这里住了一年了,也没听说李大妈有心脏病啊?”
“嗨,上岁数了,毛病也多了,就不应该老生气,太激动,要不然身体抗不住。”
“周叔,您是说李大妈因为激动生气引起心脏病的?”
周叔一听,忙改口说道:“这个....我只是说上岁数的人要注意这一点。
“噢 ,我知道了。
“你....租的他家的房子?
我忙指了指一边的房间说道:“恩,就这间。”
“那就好,家里有个人在,我也放心了。老李头现在身体这样,一个人在家,还真不让人放心。”
“噢,周叔,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李大伯的。”
周叔一听,拍了拍我肩膀,“走,进去吧。”
其实,照顾李大爷不是什么难事,无非也就是做做饭,洗洗衣服,打扫打扫卫生而已,时间一久,李大爷也慢慢从失去老伴的情绪当中缓过来。可对于我来说,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临时没有工作,照顾一下李大爷,当然是应该的,但不可能一直不找工作,再闲呆下去,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正月十五那天,我早早去买了点菜,又买了一包元宵,也算是跟李大爷一起过个元宵节。晚上天刚黑,我已做好四个菜,端上桌,虽说喝不了酒,也硬着头皮陪李大爷喝了一杯,却不料仅一杯酒下肚,胃里已经火烧火燎。李大爷见我难受,忙起身找了胃药,问我道:“赵儿,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啊。”
“二十七,也不小了,你爸你妈就没催你结婚?”
“能不催吗?又没有合适的,催也没啥用。”
“那你跟你以前的那个对象就黄了?”
“恩。”
“哎,你们年轻人啊,就没个长性,奔着三十走的人了,找个差不离儿的赶紧结婚稳定下来得了。”
我一听,忙打岔道:“大伯,以后您有啥打算?”
“我?我一个老头儿,还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呗。”
“那,将来我要离开这边了,您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
李大爷一听,睁大眼睛盯着我问道:“怎么,你要搬走了?”
我忙解释道:“不是,我说的是万一,我也在想,要有一天我找的工作离这里远的话.......
李大爷听了这话,表情越来越沮丧,小声说道:“知道你早晚得搬,嗨,没事,我一个人慢慢就习惯了。
“您有没有想过跟儿女一起生活?”
李大爷一听,沉默了一会儿,“儿女?能靠的上谁啊?我一个人挺好。”
“咋会靠不上?好歹儿女在身边,也能帮您端个茶倒个水的。
李大爷也可能是多喝了点酒,慢慢的说道:“我跟你大妈,三个孩子。老大是闺女,还没成人,人就没了。老二还是闺女,九三年出国后,也不跟我们老两口联络了。老三,倒是个儿子,今年也三十六了,这畜生,有他还不如没有。打小没缺着他吃没缺着他穿,要什么给他买什么,被你大妈惯坏了。他不来气我就不错了,还指望他?”
越是看他这样,我心反而更沉重,考虑再三,我才说道:“大伯,您别担心,我是准备节后找份工作,就近找找看看,如果有合适的,我还租您这房。别的我帮不上忙,您要不嫌弃的话,跟您做个伴儿总还可以。”
我从来没有注意过一个老人眼睛里突然由悲到喜转变如此之快,听我说完,李大爷眼睛一亮,似乎在发光,可转眼又暗淡下来,“你要跟我这个糟老头子做伴儿我倒高兴,可也别因为我,丢了好的工作机会,还是先以事业为主吧。我一个人,怎么都好对付。”
“那我先在附近找找工作看看吧,如果实在找不到了再说,行吗?
“行,那还有什么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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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6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节后的工作,确实好找,可说实话,倒不是我眼光高,适合的工作真的不多,一时倒让我犯了难。不过倒是有了一个机会,却也不知道笨嘴拙舌的,未必能做的了。一天,我从市场上无精打采的回来,快到出租房时,突然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姐夫”,我倒没以为是叫我,回头一看,是顾严臣。西裤衬衫戴着领带,外面穿着齐腰的蓝色羽绒服,这倒是新鲜。我新鲜的是他还叫我姐夫。他走到我跟前,一咧嘴笑着说道:“姐夫,你出去了?”
我忙说道:“别,你可千万别再那么叫我了。”
“那,我叫你凯哥吧。”
“随便你,你怎么过来?”
“哦,没事,我过来看看你”
“看我?看我干什么?今天你休息?”
“来看看你还不行啊?”
“没说不行。”
“那走吧,顺便看看你那房东老头老太太。”
说完竟如同他是主我是客一样,走到我前头,大有直奔李大爷家的意思。我忙叫道:“小顾,你等等。”
他不解的回过头来,“怎么了?”
“我有句话跟你说。”
“边走边说吧。”
“不行,你等等。”
顾严臣这才停下,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了,凯哥?”
“那什么,节前李大妈过世了,我觉得你现在去好像不太合适。”
“那不正好,我去问候一下老头儿”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去问候李大爷?”
“恩,怎么了?”
“李大爷是长辈,你空着两只手就去问候他?”
顾严臣小眼珠骨碌骨碌的,“那简单,我去买点水果。”
“不是,你等等,你是不是找李大爷有什么事?”
“没有啊?我就是去看看他,毕竟在他家也住过。”
听他这么说,我倒也放心了一点儿。顾严臣冲我一摆手,
“凯哥,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一溜烟的小跑着走开。其实我总感觉不太对劲,要说起来,顾严臣有一段时间的确是博得李大妈的好感,可李大爷似乎从来没有对他有什么恩情。
顾严臣这么做,实在有点多余,不过又想,既然他有那个心,好歹也不错,去看看总是好的。不一会儿,顾严臣就返了回来了,手里多了个塑料装,走到我跟前,主动的说道:
“走吧。”
说完很兴奋的走到前头。好吧,也只能如此,一路似乎很开心,但进到李大爷房间的那一刻,脸色骤变,对着李大爷悲情的喊道:
“爷爷!”
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李大爷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顾严臣已经急步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一把握住李大爷的手动情的说道:
“爷爷,您身体怎么样?您还好吗?”
听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李大爷盯着他的脸,半天才反应过来,
“噢,小顾吧?”
“是我,爷爷,一直想来看您和我奶奶,一直也没有时间,今天休息就过来了,才知道我奶奶走了......
说着眼圈竟红了。我实在不知道他是演戏还是真的,怎么眼圈说红就红。
“我挺好的,没事,谢谢你还记得过来看看。”
李大爷客气的态度,倒不像是顾严臣口中的爷爷,倒像是虚伪的含蓄而已。
“今天来的太急,也没带什么,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就只带了点水果,爷爷,您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给您买。”
李大爷一听,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不用,你坐吧。”转脸又对我说道:
“赵儿啊,给小顾倒点水。”
还没等我站起身来,顾严臣忙站起身来,
“不用,我自己来。”
说完倒像是在他家一样,快步起身拿起李大爷的茶杯,从饮水机里充了热水,恭恭敬敬的双手端到李大爷面前。李大爷忙说道:
“我不喝,我说给你倒。”
顾严臣忙说道:
“我也不渴,爷爷,您以后要多注意身体,多喝点热水。”
李大爷一听应付着点了点头,顾严臣也没再坐下,转身走到墙上挂着的李大妈的遗像面前,拿起旁边三根香点头,对着大妈的遗像深深的鞠躬上了香,然后才坐到李大爷旁边。还没等他说话,李大爷倒先问道:
“小顾啊,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有,爷爷,我真的就是来看看您的,只是真的没想到我奶奶就这么走了。”
“哦,那就好,行了行了,不说她了。”
顾严臣一听,转过脸来对我说道:“凯哥,爷爷一个人在家也不行啊,咱们是不是得想想办法,陪着爷爷。”
一听这话,我有些尴尬,按理说,连我都轮不着,哪来轮着他了。李大爷也忙摆手说道:
“不用不用,你来看看我就很高兴了,我这么大岁数了,不太喜欢热闹,还是上班要紧。”
“那怎么行,凯哥,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没做什么,前两天刚去市场看了个摊位,想盘下来做点小生意,不过还没考虑好呢。”
“那还考虑什么,那就盘下来,我跟你一起做,这样咱们也好照顾爷爷。”
“啊?我......我还没考虑好呢,再说,你在娱乐城工作不是好好的吗?哪有时间练摊啊?
“那有啥,大不了辞了不就得了。是工作要紧还是爷爷的身体要紧?
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李大爷还有这么个“亲孙子”。还不等我说话,李大爷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们该干啥就干啥?不用想着我,我一个人生活很自在。”
“爷爷,我主要想.......
“不用不用,你啊,今儿有心来看看我就很高兴了,回去好好的上你的班,我这边,你不用担心。”
说完站起身来,对我说道:
“赵儿啊,我身上有些乏了,想躺一会儿,你和小顾去你房间去聊吧。”
说着朝床边走去。我知道李大爷是在下逐客令,忙站起身来,跟顾严臣说道:
“走,外面聊吧,大伯累了,需要休息。”
他一听,才站起身来,
“爷爷,那您好好休息,回头我再来看您。”
李大爷冲着他摆摆手,突然又说道:
“我牙口不好,吃不了凉东西,这水果你们拎过去吃吧。”
“爷爷,您留着吃吧。”
说完才跟着我,进了我的房间。
顾严臣打量了一番,感叹道:
“好熟悉的感觉,我都有点想念这个地方了。”
说完走到折叠沙发上坐下,两手在沙发上按了按,似乎在回味过去一样。
我白了他一眼,
“哎哎哎,你演的也差不多了,跑我房间里还演呢?”
顾严臣笑着说道:
“凯哥,我真不是演,我真的是很想念这个地方。”
“拉倒吧你,说吧,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真没有事,我真的就是来看看你。”
“我信你才见鬼了呢。”
“你看你看,说实话你又不相。哥,你真的打算去市场做摊位去?”
“恩,怎么,瞧不上是吧?”
“怎么可能,我是太瞧的上了。你不是不知道,在娱乐城上班,天天被人管的跟孙子一样,我是真上班上够了,我也想跟你一样,出摊虽说是小生意,可自由啊,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其实他说上班被人管,这些我当然知道,这话一点儿不假,尤其是做门童的时候,更是深有体会。
“你准备做什么?”
“还没想好呢,想做点服装生意,可我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行不行。”
“行,怎么会不行呢。”
“哈,你说的轻巧,怎么,你做过?”
“我倒是没做过,其实说到做服装生意,主要还是得会说,拉拢住人才行。”
我点点头,这也是实话,我人生当中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甜言蜜语。
“做服装生意吧,一个就是太累,得提早去进货,还得会选款式,选错了款式,卖都卖不出去。”
这话也没错。
“还不一定呢,我还没想好,再说市场上已经有多家卖服装的了。”
“多怕什么,卖东西就别怕做的多,越多越好,大家都知道这个市场上卖服装成气候了,人气才旺,当然能不能卖的出去才是本事。”
他说这话也没错,我又点点头,似乎是从这个小我五六岁的曾经的小舅子这里吸取经验。
“所以,哥,你一个人又得上货,又得卖货,一天天盯着,说实话,连个替换着吃饭,上厕所的人都没有,会很累。”
我再次点点头。
“哥,我跟你说的是实话,不行的话,咱们一起做,有重活儿咱们一起干,卖货的事,你放心,交给我。”
我歪头看了看他,“你好像挺有经验啊。”
顾严臣脸上有了一丝得意,
“我姐在老家的时候就是开服装店的啊,那时我天天去,当然了解。”
一听他提到顾兰,我心一沉,问道:
“你姐怎么样了?”
“她,她生孩子了。”
一听这话,我不再多问,甚至感觉连刚才的话都不应该问,忙改口:
“那你工作真的不做了?”
“那就不做了呗,这有什么啊。”
“那,那我再考虑考虑。”
“好,哥,你真得仔细考虑考虑,你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把早点买回来,给李大爷送过去,刚要走,李大爷突然说:“赵儿,你等会儿。”
“怎么了?大伯。”
“你先坐下。”李大爷朝我招了招手,我忙走过去坐下。
“您有事?”
“昨儿小顾过来有事?”
“没事,他就说过来看看您。”
“你给他叫过来的?”
“不是,他自己过来的,正好在门口遇到他。”
“他过来是为了看我的?”
“他是那么说的。”
李大爷没说话,站起身来,从一边的桌子拎过一个塑料袋,把袋子打开放到我面前。我拿过来一看,袋里有十来个桔子,大的有拳头那么大,小的却只蛋黄那么小,还有的已经干瘪,有的已经烂掉。
“这是........这是昨天顾严臣拿过来的?
李大爷点点头,拎起那袋桔子直接丢到垃圾桶里。虽说这是小顾拎过来的,连我看了都感觉为他脸红。
“赵儿,我可没拿你当外人,他是不是找你还有什么事?
“也算不上有什么事,就是昨儿我说想去租个摊位做服装,他想入伙。”
“他要跟你入伙?那你怎么回复的他?”
“我还没答应,要再考虑一下。”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你可千万别跟他一块做生意,这小子,不实在。”我点了点头。“那他要真跟你入伙的话,是不是要住这里?”
“这他倒没提。”
李大爷一听,一本正经的跟我说道:“赵儿啊,我可提前告诉你,房,我是租给你了,你住着我也放心,但绝对不能他住过来,听见没?”
“大伯,我知道。”
“这小子,油嘴滑舌的,只会说些好听的,办事太差劲,我不待见他,以后别让他来了。”
我有些为难,
“那,他要来看您,我也不好意思说啥啊?”
李大爷一听,睁大眼睛说道:
“当初要不是你们带他过来住,我也不会认识他。他要直接来看我,我会给他撵出去。他要通过你再过来,那你就直接告诉他,我不待见他,以后不要来了。”
“好,我知道了,大伯。”
李大爷看我表了态,又苦口婆心的说道:
“他是你以前对象的兄弟,现在你跟对象都黄了,还跟他接触什么?我知道这话你肯定不爱听,你跟他再来往,他指不定打你什么主意呢?”
我笑了笑说道:
“应该不会吧,他姐是他姐,他是他。”
“我就知道你听不进去,你呀,要跟他来往没关系,别往家里带就行。”
我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就像李大爷说的那样,对于他,我心中还是有些忌讳的。两天后的下午,刚刚看过摊位回来,手机就响了。
“凯哥,我是顾严臣。”
“哦,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问问你那事有什么进展了没?”
“我刚刚去看了看,还要再考虑考虑,你就好好上你的班吧。”
“哈哈,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样吧,我是真心想帮你,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刚开始做的话,一定缺人手,我先去给你帮帮忙,一分钱不要。咱们也先不谈合伙的事,你就权当我是练手了,如果不行,不用你说,我自己走人,照样回去上我的班,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开始做,肯定是需要人手,但我未必会考虑他,可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虽不好直接拒绝,但不好一口答应。
“怎么,我白帮忙您还有担心啊?”
“那倒不是。”
“哥,我是这么想的,你既然不想做合伙的生意,我当然能理解。那我就白帮忙,一分钱不要,其实也是想锻炼一下自己,毕竟我也不可能一辈子给别人打工,总得试试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自己做事。”
我还真是不知道顾严臣的嘴太会说呢,还是自己毅志力不够坚定,心里有些动摇了。人往往就是这样,突然感觉有人可以帮你了,就更有信心去做。两天后,我直接去订了摊位。第二天,坐车跑到批发市场去看服装,准备上货。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批发市场非常大,里面的东西多到眼花缭乱,一时间我倒不知道如何选择。这倒让我犯了难,无耐之下,只好给还算有经验的顾严臣打了电话。他倒也痛快,准备第二天请假,陪我过来看看。
一大早先跟他去了趟摊位,又再次去了批发市场。那大到一天都转不完的市场,一上午,我们只转了不到一。
中午,我拉他去了一家快餐店,随便吃了东西。吃饭的时候,顾严臣问我:
“哥,你想好做哪种衣服了吗?”
我一边吃饭一边回他:
“这不马上就天暖和了吗?我想做春季女装。”
刚说完,他竟笑了,我问道: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女装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觉得做别的可能会更好。”
“做什么?”
“现在咱们刚开始嘛,所以先上点能甩货的衣服。”
“我感觉不用吧,还是进点看着上点档次的女装试试,女人爱买衣服,爱美,我想进点漂亮大气,又不太贵的衣服。”
顾严臣想了想,“那,你准备进多少钱的货?”
“我今天只带了两千块钱。”
“哥,你算过没有,两千块钱,如果进上档次的衣服,估计总共上不了多少件,这样你摊位的货太少,别人选择的余地就太小了。”
“是不多,可也不能瞎进一些次货,要不然卖不出去。”
“哥,要不咱们这样,你看行不行?”
“怎么样?你说。”
“你按你的想法,进一千五百块钱的货,再按我的想法进五百块钱的货,这样行吗?”
“你想进什么货?”
“便宜货。”
“便宜的东西,万一最后卖不出去可就是砸手里了。”
“我知道,知道你有这个担心。那这样吧,这些便宜货的钱,我自己出,如果卖不出去,那这钱就算我白扔了,如果卖的好的话,咱俩再商量怎么样?”
“那倒不用,这五百我出。”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直接开口了。那就算我占用你一点儿摊位,收入呢,咱们一分一半,怎么样?”
我点点头答应着,顾严臣又说道:
“那一会儿,咱们就去,你拿你看好的衣服,我就按我的想法上货,一会咱们分开行动,还能节省点时间。
选货一直选到下午,我们再碰头时,我被吓了一跳。我的一千五,选的货真的没有他五百块钱的多。但因为都打包好了,我也没有看到他的货到底怎么样。可我对我选的货还是很有信心,回去后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他的货包,可看里面的东西,我当场傻了眼。这他妈也能叫货?非常老款的老年棉袄,棉裤,棉马夹,还有丑到爆的棉鞋。看的我心里哇凉哇凉的。这他妈冬天都过了,上这些东西,卖给谁去?瞬间感觉自己的五百块钱打了水漂。我生气的问他:“这些东西还能退吗?”
顾严臣脸平静的说道:“人家说了,不退不换。”
“天慢慢暖和了,这么丑、这么烂的东西谁会要?”
“没事,放心吧。”
我放的下心才能见鬼了呢,只能自认倒霉。一气之下,我收拾了一下东西,也懒得理他,直接走掉。一路上垂头丧气,回去的路上,路过手机店,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忙走进去看了看,终于一咬牙一跺脚,买下了人生第一款自己购买的手机—诺基亚3210。虽说已不是最新机型,可自己花钱买的东西,还是一样爱不释手。
晚上,我准备给田雨打电话,应该把先前借的手机归还给他了,也好久没见过田雨了。虽说过年的时候给他发过拜年的信息,当然也收到了他的回复,只是那信息都是很程序化的拜年短信。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还在生我的气,给他发了个信息:“你好,在忙什么呢?”发完后着急地盯着手机,怕露过他的信息。过了一会儿,手机终于响了一声,忙开一看,只有两个字“出差”。心里有点凉,忙回复他道:“我现在有手机了,想把你借我的手机还给你,非常感谢你借我手机用。”不知道为什么,发短信的时候,手竟然抖的厉害,都不知道自己激动什么。过了好久,久我根本不想再等了,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不用还了,你留着用吧。”看到信息,心里已经快凉透,忙又回了一条:“不行,借的东西一定要还给你,当初你能借我用我已经很感激了。”又过了好久,“商业街69号清心茶馆,把手机给茶馆老板就行。”这次,我的心快凉透了,忙回他:“好,再次谢谢你的帮助。”让我的心彻底凉透的却是再也没有等来他的任何消息。
清晨一大早,就跑去摊位,把我自己进的货都码好。看着自己的进的货,心里倒也痛快,至少比较时尚。把顾严臣的货,直接给他放到了一边,我连看都懒得看。刚刚码完货,顾严臣也到了,看到我开心的说道:“凯哥,你来的挺早啊。”
“恩,对了,你昨儿拿的货,我也不知道怎么码,你......
还没等我说完,他抢着说道:“码它干嘛?”一边说一边把那两个大包打开,往台面一倒,乱糟糟的一大堆,然后一边拍了拍手,一边笑着跟我说道:“好了。”
我当场傻在那里,指着那一堆棉衣质问道:“就这样?”
“恩,怎么了?”
“你......”我感觉自己一腔的热血直冲脑门子,可今天是第一天,不生气,不生气,不能生气。不都说合气生财吗,我使劲压了压火,心里倒想着,这也就为以后不跟他合伙算是找到理由了。
“凯哥,你的货都标价了吗?”
“没有。”
“那你准备怎么定价格?”
“刚开始,别太贵,在进价的基础上加十块二十块的就可走。”
顾严臣一边答应着,一边从背包里拿手一摞纸和一支马克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特价  换季大处理,棉衣棉裤,一律30元,买两套送棉鞋。”切,玩这种把戏,有用才怪呢,便宜是便宜,可天渐渐暖和了,谁还穿棉衣棉裤?顾严臣把带来的一摞纸全部写满,把摊位的空档处都贴上,纸都是白纸,字是黑字,乍一看,这他妈哪里摊位,更像是灵堂。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玩儿。
九点半,市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了,虽说不上人山人海,但客流也确实挺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顾严臣往摊前的道上一站,拍着手大喊道:“清仓大处理,清仓大处理,过季冬衣棉裤,一律赔本处理,30块一件,连成本都不到,随便选随便挑,甩完就撤摊了........”说实话,对于这种叫卖,我实在有点拉不下脸来去喊,总感觉很丢人,只是,哎,只是打死也想不到,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婆蜂拥而至,瞬间把摊位包围,对着那推棉服一齐下手。只看到无数只手抢来抢去,在身上比划着,一时间乱作一团,引的很多摊主都跑过来看。“慢慢来,别抢别抢,货少人多,注意安全。今天买不到,明天仓库里还有一小部分。”我一下愣在那里却不知道如何是好,顾严臣一看,忙跟我说:“哥,人太多,你站在台子上收钱,盯着点。”“啊?噢。”我一听,忙直接站在台子上。“看好了,就把钱交给他,要有问题,尽快来来调换。”一时间,不断有人过来交钱,让我完全没想到的是顾严臣的两大包货,仅仅用了一个多小时,竟被抢购一空,仅剩下两条有破损的棉裤。然而人群慢慢散去后,依旧有人会过来问还有没有货。货是卖完了,我人也傻了,因为是他的货卖空了,而我的货,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询过价,更别说卖了。更夸张的是,顾严臣和我躲到摊位后面清点时,竟然发现一共卖了一千八百五十元,一下子让我实在无言以对。顾严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货,瞪着两只铮亮的小眼睛,张嘴乐开了花,倒让我更加不好意思。
“哥,你的货能退吗?”
“货主说可以调换,不能退。”
“退不了就不退了,现在那些货都没了,得赶紧进货去。”
“还有货吗?”
“嗨,那么大的批发市场,怎么可能会没货。再说,昨天,我本来是想包那家的所有棉衣,只可惜钱不够,就只要了五百块钱的货,要是全包的话,可能成本还会便宜几块钱。”
我真后悔昨天怎么就只给他五百块钱,这话更像在打我的脸,我无地自容。
“那,今天下午,咱们再去拿货去?”
“那是当然,反正下午也没的卖了。”
这话说的,我这些货就不是货了?我这些货可是很时尚,质量又.......哎,操,连个过来问的人都没有,时尚有个屁用,只是我也很纳闷,“为什么我的货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呢?”顾严臣笑着瞟了我一眼,“笑什么,你倒是说啊?”
“哥,前天我跟你过来看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市场主要就是中年和老年人,年轻人非常少。中老年,怎么可能会买你选的那些花里呼梢的衣服。”
“可你卖的棉服,不也是过季了吗?”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买衣服要看人,年轻人买衣服,同样一件衣服,市场卖三十五十的,他们也嫌贵,就是不贵也会感觉便宜没好货。但同时一件衣服,要是在商场里,就是标价几百块,年轻人也会买,因为他会感觉在商场里的一定比在这个市场里的要好,并且我刚才不是问你能不能退嘛,原因就是这些衣服会很快就过时,可老年人不一样,他们一般不会讲究时尚,讲究实用不实用。这个棉衣款式虽说很土,可穿上暖和啊,主要是便宜。今年穿不着了,没关系,放在家里,等冬天再穿,要等天冷的时候买,可能就没有这个价格了。再说了,老年人的棉衣棉裤,就是十年八年的,基本都是这种样式,他们又不会讲究过时不过时。”
我操,没想到卖个衣服竟能运用上心理战术。这一点,我自愧不如。下午进货回来,已经快天黑,直接收了摊。回到家后,心里倒也高兴,只是跟顾严臣一比,在做生意方面,我真是白痴。没想到在我眼里的“小屁孩儿”,头脑比我灵活几百倍。不过,说实话,赚到钱了总是开心,只是却没人分享,突然想起田雨,只可惜他似乎跟我越走越远。突然倒是想起一件事,晚上跟李大爷吃完饭,我把田雨借我的手机擦拭干净,找了个盒子装好,直奔商业街。
69号并不难找,只是推开那古香古色的雕花大门,映入眼帘的室内修饰却别有洞天。里面用炭化木分割成小块,隔段齐胸,有的是古榻,有的是仿古桌椅,上面各种稀奇古怪的茶具,有干花枯枝点缀,仿石地板,穿梭着鹅卵石的曲折小道,竟还有小桥流水。两边绿草奇藤装饰,再往里,还有带栏戏台。上面一圈大红灯笼,戏台上正有一身穿淡雅旗袍的女孩抱着琵琶弹奏叫不上名来的曲子,引得隔间的品客们静静的欣赏。内侧是一个雕花红木吧台,后面的架上子摆满了贴好红标签的茶罐,吧台里一个穿着米色如练功服般的年轻小伙,看到我忙站起身来,微笑着礼貌的问道:“先生您好,有预约吗?”说实话,这么精致的地方,确实不是我这种人来的地方,我忙说道:“哦,不好意思,我来还东西的,你们老板在吗?”“哦,先生,您贵姓?”“免贵姓赵,我叫赵凯。”“好,赵先生,您稍等。”说完微笑着冲我点点头,转身去了里面。过了一会儿,那小伙回来走到我跟前,“赵先生,您请跟我来。”几经拐弯才走到里面一个全是雕花装饰的房间,站定在门点,帮我打开门,“赵先生,您请。”说实话,有点不适应他的礼貌。我走进房间,里面所有的桌椅都是红木雕花,上面各种绿植,摆着古筝,挂着竹箫,夸张的是那张好似劈出台面的树根做的巨大不规则的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中年人,却穿着与装饰完全不搭的米色西装,非常标准的体型,不胖也不瘦,白净的脸上,两道细眉,双目如炬却又似多情,高挺的鼻梁,厚实的嘴唇,嘴角上扬,似乎天生自来笑,头发虽不浓密,后背发型却被梳理的油光铮亮。见我进来,站起身,我忙说道:“您好,您是老板吧,我是来送东西的。”那中年人冲我伸出手来,我忙迎上去跟他握了一下手,“你好,我是......
他打断我的话,客气的说道:“先坐下,洗点茶再说。”我忙坐下。“你要送什么东西?
我把盒子拿了出来,“老板,您好,是这样,去年我借了一个朋友的手机,前几天说还给他,他说他出差,就让我把这个手机送到您这边来。”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田雨吧?”
“对,是他。”
那中年人轻轻笑了笑,端起茶壶给我斟了一杯茶。那茶杯子小的,我一口能喝三杯子。“先喝点茶。”中年人往椅子上一靠,轻声问道:“不就个手机嘛,你拿去用不就得了。”
“那可不行,我已经买了手机了,借他的东西当然要还给他了。”
中年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赵凯?”
“是。”我答应着,站起身来,把又盒子推到他面前,“要不您帮他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坏?”
中年男人轻笑了一下,连看也没看,直接推到旁边,“没事,你跟田雨认识多久了?”
“有一年了。”
中年人微微一笑,“他跟我提起过你。”
“哦,是吗?”其实我当然有点担心田雨会不会跟他提我是G的问题,忙打茬找别的话题,“大哥,怎么称呼您?”
“我姓龙。”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的名片盒里抽出一张名片,双手送上。我忙起身双手接过,纯黑色的名片上,烫金字体,没有过多的修饰和修词,一侧印着名字——龙元青。
“名字很霸气又很雅致。”
“哈哈,喝茶。”
我忙把名片收好,端起那精致到可爱的小茶杯,生憋了一句恭维的话,“这连茶杯都这么雅致。”
“哈哈,这又不是瓣匏斝点犀礄绿玉斗,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茶杯而已。”他说的什么瓣匏斝点犀礄,我实在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后来才知道那是《红楼梦》里的典故,只好应付着笑了笑。“你现在在哪儿高就?”
我有点尴尬于这个话题,尤其是对于他这样一位高雅人仕。
“我.....就做点小生意。
“什么生意?方便说吗?”
“没什么,就是在市场上卖服装。”
“哦,那没什么,生意怎么样?”
“刚做了没两天。”
“慢慢来,做生意别着急,以后要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合作一下。”
“哦,那先谢谢龙哥。”
“老弟客气了。说实话,也没帮上你什么忙,服装生意倒不太好合作,不过以后可以推荐客户给你。”
“龙哥开玩笑了,我那是市场的地摊货,怕你们看不上。”
“地摊货怎么了,我很久以前就练过地摊。”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那个意思,我,年前还练过地摊呢。”
“恩,以前做地摊卖什么?”
“卖一点小饰品挂件之类的。”
“哦,现在彻底不做了?”
“去年还有一部分,以后就随着服装一起处理掉就算了。”
“你要是做饰品的话,那咱们倒是可以合作一下,我这馆里的装修你也看到了。”
“看到了,非常有特色,古香古色的。”
“恩,我这馆内基本装饰早就定型,以后会不定期的更换一些小的装饰品,如果你还有的话,咱们以后可以合作。”
一听这话,我忙说:“谢谢,谢谢龙哥。”
“这没什么,说起来我得感谢你,要不然,我也得找人四处购买这些东西。如果你还有兴趣做的话,那交给你,我倒放心。”
“好,谢谢龙哥。”刚说完,门外传来敲门声,龙哥说了声“进”,一个店员小伙子带着一个衣着狼狈的男孩子进来。
“龙哥,这个小伙儿来了。”
龙哥打量了一下,说道:“好,你帮他安顿一下,给他安排份工作,找个人带带他,我一会儿过去。”
我一听,忙起身,“龙哥,您还有事,我就不打扰您了。”
龙哥犹豫了一下,“也好,别断了联系,回头给我发个信息,我记一下。”
出了龙哥的茶馆,心情好了许多,虽不知道跟龙哥以后合作会怎么样,至少也是个机会。这几天的生意虽说还可以,只不过也在一点点减淡。一天中午,和顾严臣趁着中午人少,赶紧扒起盒饭。顾严臣一边吃,连头都没抬,嘴里含着饭说道:“凯哥 想跟你商量件事。
“你说。”
“我几天,旷工的次数也多,我就想辞职不干了。”
“恩,这事你自己做决定,毕竟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哥,你还把我当外人呢?从前,我把你当成我姐夫,现在把你当成我哥,我可没把你当外人。”这话让我有点尴尬,自己好像对他是有一点戒备心,可能是自己太小人了。
“好,那先不说这些,你说你的想法吧。”
“我要辞职了的话,跟你全心全意的扑在生意上。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我辞职的话,一时也没住处。”一说这个,我心中紧了一下,“你看,我能不能住你那里?”
如果说到别的,我可能会让一下步,说到要住到李大爷家,这一点,我不能犹豫。“老弟,实在对不住,我不是不信任你,李大爷已经再三跟我说过房子的事了,他租给我,但不允许我带其他人过去住。”
“那,要不回头我跟他说说?”
“我建议你不要去找他。”
“我也没得罪他呀?并且望着他还挺亲的,为什么?”
“老弟,说句话你可别不爱听。”
“怎么了,你说。”
“上次,你说你去看他,买的水果你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了?”
“那桔子大大小小不说,还有干的,烂的,你说李大爷看了,会怎么想?”
一听这话,顾严臣一脸无辜的说道:“啊?真的假的?不能吧,当时买的时候,我也没仔细看,看来被卖桔子的给骗了。”
这话骗谁呢,谁买桔子不是挑挑选选的,这一看就是剩下的,论堆儿搓的。
“这老逼头子事儿还挺多。”
一听他这话,我狠狠的瞅了他一眼,“你刚才不还说望着他挺亲的吗?这就叫亲?”
顾严臣没理我,又说道:“那要不你也搬出来,咱们合租得了,这样还省钱。”
我认真的跟他说道:“老弟,我暂时还不能搬,李大妈过世没多久,李大爷现在也没有照顾,再等等吧。他儿子不可能放着老人不管,等他儿子安顿好他,我必须得搬,到时再说吧。
顾严臣一听,似乎有点不开心,饭也吃的慢了下来,小声说道:“我也没别的意思,也是想省钱,贴补家用。
“我理解。”
“哥,你不理解。”
“怎么了?”顾严臣端在手里的饭也不吃了,低着头,眼圈都红了,我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姐回老家嫁人后,那男的也没本事,吃喝嫖赌全占了,还动不动打我姐,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我又有了小外甥,我姐也没法工作,只能在家带孩子。别的忙我也帮不上,只能多挣点钱,好让我姐过的好一点儿。”
多么懂事的孩子,多么懂事的弟弟,我呸!操!这故事让他编的,我要不知道的话,也就罢了,也许还真相信他鳄鱼的眼泪,偏偏我知道,连顾兰跟着的那个男人我都见过,倒跟我说这些?我只能不点破罢了,说道:“老弟,你姐有你姐的生活,你是你,你以后还要结婚生子,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吧。”
顾严臣听了,也没再多说什么。
1 i: C( y7 e. B+ ?4 p
发表于 2022-6-7 02:1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要笑死了,这个顾严臣一看就不是好人,不过我有点好奇那句“挥洒日月霍流年”是谁说的
发表于 2022-6-7 02:4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句子通顺流畅,有些篇章我逐字逐句读出声来当练习普通话口语。林洪涛性格、说话方式形象立体,坟地松山平台那段跟着流泪了,之前意淫年轻是的石头哥,但毕竟是写实小说,如凯被老头骚扰桥段,都觉得是画龙点睛
发表于 2022-6-7 11:10 | 显示全部楼层
昴宿星君 发表于 2020-7-21 13:11, c2 l; n' [. N3 x; p
来斤口粮,一起上了我们哨所。我们就这么着才活了下来。后来他慢慢好了,可大雪也一直没化,物质也送不上来。 ...

. [; A% L0 L, M5 n1 h& N% e$ v这第八章前面肯定少了些文字,不知能不能劳楼主费心补上,谢谢楼主!
发表于 2022-6-7 11:3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口气把新更的看完了。追了这么久的文,看着一二部的人物一个个都有了岁月的痕迹。作者真的把每个人都刻画的很立体。
 楼主| 发表于 2022-6-7 11: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JasonPhoenix 发表于 2022-6-7 11:10
! V5 f- X, k: C7 D# B这第八章前面肯定少了些文字,不知能不能劳楼主费心补上,谢谢楼主!

. |7 g0 S3 K! }6 f不好意思,在后面有第八章的重发,应该是在第十章或十一章的后面,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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