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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1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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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初晴+ { w7 ~$ l0 D- F) `: l
文溪近乎悲悯地站起来,穿上自己潮湿的衣服,失魂落魄地走向棚外。
( C5 O+ _9 |, I7 `, I0 u) v+ k3 ` 水生蹲坐在棚边,一只脚淋着雨,迷茫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去哪?”. L6 |, v% x& M1 D) [5 W0 C# \
文溪没有看他,他是自卑到了骨子里,沉默地跨过水生的腿,半个身子已经走了出去。
& O5 Z# ?% J( C! ^) Q 他又突然被拉住了,他失神地回头,眼神空洞地望着水生,水生皱着眉,脸上似乎有因为愤怒而产生的红,又像是欲望的余温,还有隐忍的青筋跳动在脖颈,他那泛红的眼尾好像在提醒文溪着什么。& Y5 w" \# p* ]$ ]/ j. ?! O
他是不是哭了,文溪突然这么想。
7 _4 _! h3 Q( c) l- L 他又为自己哭了。
* I! {, A: E% w. d+ z1 O “你去哪?”1 ^. }) D3 k; Y; p- G, D, m) ]9 x
水生的语气似乎是有些生气。0 q) k4 k0 m, K: t+ q0 x% j* k
生气?文溪好像很少见到水生生气,他总是那么迁就的人,那么憨厚的人,那么温柔又体贴。9 U& @1 W. U2 U3 h C
他爱极了这样的他,可徒然听见这么冷漠又陌生的语气,他还是忍不住的怔了怔。
0 k: S" p3 z. s( l “你要去哪?”水生又问了一遍,语气加重了不少,他站起身来,庞大炽热的躯体面对着他。" {, @3 h& _! r7 d9 a, P
文溪埋着头,还是没有回答。2 b& ~$ E: I. x# {' j7 I
水生这会似乎真动了气,强硬地把他拖进棚里,将他扔到床上,“不穿衣服就跑出去,你想干什么?你不怕生病?”
' H0 U* d, u! F$ O' h& | 文字侧身蜷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地上的水壶,“让我走。”1 s; U+ }9 U1 B9 u$ F
水生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一般,他捂着头揉了揉,叹了气,看着文溪,眉头皱了又散,“你……你让我说什么好啊你?”7 w6 h$ a7 ?& E- L9 U
水生话里都是无奈的,在文溪耳里,他却觉得水生应该是厌倦极了他了。
+ ?# ^, f9 J1 k& ^/ T 也对,他这样的人,对着自己叔叔都能产生欲望,他若是不烦他不讨厌他,那就说不过去了。* _* u# J; Y; B! G6 P- s" y- g
文溪笑了笑,瞧着是那么释然而悲伤的笑,“水生,对不起……对不起……”
6 _- c! W# R% r 水生喉头攒了攒,终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把文溪的头拉进他的怀里。
8 E; j4 A! D+ ?3 d 两个人,又沉默了。; a9 T. v' a7 o* X/ u/ ~2 r
文溪自暴自弃地说道:“我想走,你让我走好不好?我走了,你就不会看见我了……看不见我,也就不会想起刚刚那些事儿……”. ~& h$ x9 y+ k& R6 o" [/ ?% P, P& W$ u
水生把他抱的更紧了,文溪便死劲推着他,“你放开我,放开我啊,让我走,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我不想你看见我!”8 h: w% P c5 W( a- M+ q
可无论文溪怎么推他,水生仍是不动的,他的后臀和脚已经脏了,占满了地上的灰尘,湿气蔓延进来,有些黏湿却又很清新,雨渐渐小了起来。
+ Q, N) s2 n1 D/ o+ n1 i8 D! n 文溪不断地挣扎,连嘴巴边水生打出来的伤口都挣得又冒出来了血,红森森,映在水生眼里。
. k4 W8 u' w3 B1 ~ 水生闭了闭眼,“你杀了俺好了,是不是把俺的心都打碎了你就更开心一点了?”
+ X( y Y$ ^; _# w+ y% w n 文溪呆滞地抬起头。
. ~7 i( h# T9 \1 s 发现水生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有些吓人,那一双水润的含着悲楚的眼看着他,似乎要审判他,似乎要与他一起沉沦。
/ Z6 P) t: L* ~, U8 F0 a" n 有那么一瞬间,文溪发现水生的眼里是有欲望和爱的,那是恋人之间,相爱之人才有的。
6 h+ D- L7 i0 j+ j* O0 Q 可仅仅是一瞬间,快到文溪自己也觉得是个幻觉,他把头偏回了去,他不想水生看到自己这张连自己都觉得作呕的脸。$ V8 }, D8 h! z: C/ |! _
他已经,不是在水生心里那么单纯又一尘不染的孩子了。
& c6 q+ R& G$ j: p' |% N 他或许,已经被水生厌恶了吧。
9 W* ~8 I% K" K$ |( \5 r# |, [ 哪个人,会接受一个男人对他做这种事?更何况,他还是他的侄子。
5 o( y* r# n$ U2 N6 U" Y 他突然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他看向了水生。
, c( j. W7 s1 t 水生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又似乎不是看着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6 J& \2 J5 `! v
是谁?是谁让水生的眼盛满了悔恨与责疚?- O* q. S2 v1 h3 _$ J5 H6 P0 ]
是他吗?可是他的眼神是混沌而深邃的,那是忆起一段往昔时,情感不由自主的流泻。+ D9 v& s8 t7 `/ y7 } h
是那个女人吗?为什么又是那个女人?8 z4 T! ~3 K: i. r3 U
他竟然嫉妒起来了,他都难以相信自己居然有资格嫉妒。2 Y; `* A5 Z4 ]
他好希望水生能再说些什么,让他和他的心真正的死去,然而水生仍是一言不发的样子,这么抱着他,两条粗粗的胳膊捆着他,粗粝的汗毛磨损着他,他这么迷恋水生的肉体,此刻,他就好像毒药一般,既荼毒他,又在拯救他。
/ j8 W# }7 i' Z) G 他觉得像个急切却又不可赦免的罪人,乞求渴盼着那最后一声锤声来判决死刑。
1 n" Q# v% E8 ~3 R! o. e m; Q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都已经忘却了不久前的那种癫狂迷乱,雨气已经将他润湿,他听见水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还疼吗?”水生的手,犹豫着却最终还是碰上了他的侧脸。
; c+ f5 H1 ~" E4 O9 E! H( T# Y 微微的刺痛泛起难以言诉的酸苦。1 X; K; i/ V& Z# X+ ^
他想说不疼,可他张开口,声音居然是哑的:“……疼。”他觉得水生或许比他更疼。
" k5 ~. z0 X& t2 `4 H3 E; H, [& n5 d 水生红着眼,喘着粗气,把头贴向他的额头,声音低哑:“你恨叔吗?”
W0 A0 c7 G; B6 p% G1 B 文溪迷茫地问:“为什么要恨你?”7 y* ]2 x2 D8 h- E' N6 d
“恨我……这么对你。”# n) R& i; i, @) U; Z7 J
文溪突然笑了,“你觉得……是你强迫我做这些事?”) a- ^, W2 A; {! w
水生楞楞的点头,却又摇摇头,但最后又还是点着头,文溪被他逗笑了,心中的悲伤稍稍浅淡了一些,瓜棚上的漏下来的雨滴在他的右眼边,他下意识地闭了眼,一只眼认真地看着水生。% i) t8 @* [" }8 _2 ]; `) Z. i& y5 i
“叔,我不恨你,比起恨你,我希望你能恨我。”7 N5 r3 E' K. G
他轻声说着,那一只眼也闭上了。. |' s+ [- Y9 \& s' u8 y! V! ?) `5 d% L
水生愣住,想起刚刚的那些画面,脸色泛了红,讷讷说着:“俺有那气力,挡不住你个小屁孩……”
8 M4 m: t5 b, a. n1 O! m “……”+ m) r& S$ _2 |
文溪张了张嘴,有些不理解水生话里的意思,他觉得水生应该对他对自己做的事感到恶心而害怕,而不是现在这样,竟是羞愧的,是不自然的,可还是那么温柔地看着他。
5 q/ ?) J" N1 G6 x. H 他这个人,怎么这样?
. Y" x, y% q4 R' N6 @ 文溪颤抖地吁了口气,他不太明白水生话里的意思,或许他明白,只是他不愿意往深了想,“你为什么不去试着找个女人……这样,你也不用总憋着。”8 ]( G+ z8 a' R$ w
在长辈面前谈论起性,总是那么的奇怪和违和,他本想让水生不用再说了,可水生却摇头,竟然是羞赧的:“俺自个一个人过惯了,要是突然来个媳妇,说不定还真可能过的不习惯呢,有时候觉得一个人也好啊,就是……哎呀,你个小娃,你……”
' I. Q9 k# x# A! Q 他想起文溪刚才的那些事,心里有些愧赧,对着文溪仍是尴尬的,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地推开文溪甚至是踢开他只是一念之间,可他都忍下来了,这里头,除了亲情,还杂了些什么别的。
, s4 X( f; |' O) _( X4 X3 i' u A; p 文溪却不太敢和水生说话,他觉得俩人之间好像一下子变得冷漠了起来,可又不是通俗的冷漠,似乎还有什么气息在这个苟延残喘的雨天里蒸腾。
' F: Z( j t& M: Q/ G/ \ 水生看了看外面,搓了搓胳膊,黝黑发亮的身躯上飘散着暖乎乎的温度,文溪嗅了嗅鼻子,听到水生有些低微的声音轻轻顺着凉风吹来:“……你冷不冷?这雨一下,刚开始闷,到后面就开始冷了,你看你,都打起颤了……”8 P$ P% w' q. ^0 W. S0 D
水生似乎还是像以前那样对他说话,隐隐约约好像多了些讨好的意味。7 s- a& K/ p5 E; O8 C4 t% h
他和水生,好像已经在一些地方变得不同了。2 R! g& }3 U" G7 ~+ s5 F% g
“不冷,真的不冷,就是有些闷,我没事的。”: Q& u# T" \6 u6 \9 {
文溪挡着脸,想离开水生的怀抱,没想到水生竟然固执地圈着他,有股霸道的意味,他放下手怔怔地看着他,却看见了水生眼里有种含羞的憨厚,他几乎愣住了,因为他好像发现水生的眼里似乎有什么在萌芽,那悄咪咪的光亮一闪即逝却惊心动魄。% x. g" r1 Z! ]( {/ }
待他回神,他却尴尬地觉察出水生已经离他很近了,他几乎能分明地看清楚水生的每一根黝黑的胡子,他能感受到每一次呼吸的热气,他唇齿间夹杂着的独属于他的气息。7 T; K9 x) @9 A' I% D% r
文溪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大脑好像一下子就忘了该怎么转,两手胡乱放着,没想到水生竟然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水生气息有些粗重,不知所措地盯着他,居然问道:“你……怎么……” q {% |0 E, w; ]- [
文溪羞愤欲绝地扯着手,脸上爬满了红,“我我……”他根本解释不出来,难道他说是情深所致吗,他结巴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 Q& F1 Q/ f& N8 n$ ]* J5 z+ v 水生也尴尬了起来,红着脸,低下头:“都是俺没管好自个儿,还让你做那下贱事。”
6 Z- H. Q* K. w o3 N5 O8 H 他尴尬而自责的样子,又混着一些真诚和内敛,还有什么话是他藏在心里不愿说的,可又有一些从言辞里流露出来,文溪脑袋却已经转不过来了,说来说去,其实水生并没有讨厌自己,而是他觉得,他这个当叔叔的不干人事。6 b# V& v9 S6 t9 M' F
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样的汉子,是怎么做到三十来年不娶不生的?& N% ^, d8 V' L- L% k6 G% r6 d
这么单纯,朴素,又是这么的可爱。
8 U6 _ z$ s: k4 i) }5 L, H* L' r 那种事对他而言,难道就成了他这个岁数大的成熟的人的不是了?& [7 Z3 x' z. u; g# h% e
他突然回出味来,水生和他,其实也算是半推半就的。* L7 h& r) @( b
他突然就想起来了水生下身的那场面,鼻间的气息又浓厚了起来。2 S5 M& m% n1 _1 J
文溪红着脸想着,头皮却有些发痒,回过神来,竟然是水生几根粗咧咧的手指摸着他的头皮,亲密又带着淡淡的护持。) s; l5 Y0 t6 [/ `. b0 U+ Y, ~
他张了张嘴,心底好像有什么在发颤,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水生的眉毛,他说话还是虚的,侧着脸,“脸都肿了,扇自己那么重干嘛?”. C1 m2 H% k% h! d1 B
水生也伸出手握住了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愧疚,甚至都不怎么敢看着他,只是讪讪地盯着他的床上的一个位子,文溪回头看了看他,笑了,“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吗?”/ }" m6 {( z; p( j. I
水生抬起头惊喜地看着他,却又有些退缩,眨着水汪汪的眼,两边脸高高肿起瞧着竟有些许滑稽,“可,可以吗?”
4 `, J: t9 L0 ]3 | 文溪垂了垂眼,遮挡住眼中翻涌的情绪:“嗯。”
% B/ U' g& G" a+ r* D: C5 E V 文溪突然间就真正理解了水生的淳朴,这种天然的,由这青山绿水养成的一颗心,他哪懂得男人之间的爱情,在他的意识里,或许只有和女人上了床才算是玷污了一个人的清白,他因为是男人,他因为这个天然的优势让水生根本不会把他往性事上的女方来想,他甚至什么也不算,只是帮着他疏解了欲望,他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理由侥幸地存活了下来。
5 T5 r/ \8 d E! _( v 可他望着水生,好像对水生而言,他的那些动情的话在水生眼里只是安慰他的话语,他对他所做的一切其实不过是一个孩子的顽皮,对他而言自己终究是个调皮而让人操心的孩子,是他没有忍住自己多年的欲望,一时气血上头才酿下大错。$ A! H3 K3 j/ v9 T* N$ u/ S3 F
“挺好的。”
' L% {) _" t, P. S k4 s/ D5 T% w 他几乎是哑着嗓子这么说着,突然就觉得这样子很没意思,他跟个傻子一样。3 {7 C, o4 @/ O- [' W! `
他发现水生的意识和思想因为扎根在这片青山秀水上,因此而纯洁朴素,也因此而不可扭转。9 H; z3 A [' m! u
大山般的汉子,他的眼中便只有连绵的山和跌宕的水。' h2 \' g6 \" f: p8 T
他听见水生有些认真地说道:“咱俩做了那事,你都喝了俺的那个,咳咳,总不能不管吧?而且那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水生说着,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
" E4 R% A' y5 \; t3 |' o& m* c! @ 文溪暗想自己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被你采了清白只能哭着喊着嫁给你什么的,可他心里居然只是因为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一下子明朗了,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不那么冷了。' I0 C! o/ p+ T5 r6 M4 Y
至少,不是暗无天日的冷。
1 s$ z0 d' \1 ` 水生竟然还红着脸,他无措地看着地面:“咱下次可别这样了,俺可真的受不了,你……俺差点就控制不住了……”
1 j2 }5 P: L* s$ c 文溪觉得,自己和水生确实在哪里变了。
2 O9 p. M- C- _/ q+ O+ s 至于在哪里变了,他却觉得不那么重要。1 n x" j) n/ O* h1 u; h5 v
因为他看见瓜棚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空中点散着日头的金光,勾勒着远方一处山峦,河流似乎也因此变得沸腾起来,闪着万千的金光。
: {7 R$ V5 ^$ l% `5 b- S- M 风吹过来,是泥土和西瓜的气味,还带着那独属于水生的,他深切爱着的体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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