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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夕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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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至年关,过了这个年头就要迈入而立之年,陈杨长吁一气,极不情愿的发动了汽车,朝乡下的姥姥家驶去。自从有记忆开始,父母便一直忙于生意,陈杨就由姥姥一手带大,祖孙俩自然更为亲近,但即便如此,他心里依然有着未曾对姥姥袒露过的秘密。$ f: T( I1 T! B) i- i
因为入学问题,读书那会儿陈杨便搬回市里跟父母同住,但每年寒暑假,乡下的姥姥家都是他儿时的乐土,与乡里的孩童们疯跑在山间田野总是无拘无束,那时最好的玩伴便是邻家的两个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却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跟村里大多数人一样姓杨,兄弟俩大的十八岁,小的十六岁,后来哥俩都去当了兵,再过不久,那家人也都搬去了市里,便再也没有见过面,又过了许久,听姥姥闲聊时说起两人都已成家,也就没有然后了。* [1 D/ F7 R" n
其实陈杨早已连他们的模样也想不起来,只是依稀记得两人都长得十分精神,乡里人特有的黝黑肤色,身材精壮,在田里摸泥鳅,山里摘野果时,矫健而敏捷,同他们在一起可比跟城里学校那些背着《小桔灯》的同学们有趣多了。而兄弟俩也不烦他,只要得空,便会带着陈杨一起玩耍。似乎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俩的那年夏天,陈杨过完九岁生日不久,这个暑假雨水分外多,闷在姥姥屋里的日子实在难过,临近假期结束的几天,雨水少了些,空气里充斥着湿热。
?, ?+ O& W& p. i' y7 b! |: y“陈杨!陈杨!再过几天你就要回家了吧,走,趁着雨停,咱们带你去山里打酸枣去,我听我婶婶说今年山里的酸枣比往年熟得早,你提个篮子跟我们走。”
' C2 U# ^. Q/ k3 |“酸枣?打来干嘛?能直接吃吗?”正坐在院子的屋檐下发着呆的陈杨,老远便听到杨家兄弟俩的招呼声,两眼一亮,虽然嘴里碎碎的问着,却早已冲进灶屋里拎出了篮子跟着出了院门。4 s# s7 a1 e: w- Y& `! W
“能啊,只要你不怕酸,往年打酸枣的时候你都开学了,今年算你运气,我们打了酸枣一般都拿给我婶婶做成酸枣粑粑,前天我还从她家拿了块去年做了没吃完的,你拿去尝尝。”9 `2 |& ^$ L% m" Y; C7 ~# u
“就这黑乎乎的东西啊,能吃吗?”陈杨接过杨家老大从裤兜里掏出的一个牛皮纸包,里面是一团卷起的黑色片状物,上面镶着的芝麻和辣椒是他能辨认的,闻着像干蜜饯的味。. {1 c9 ?' p" V! `
“你试试不就知道啦,难不成你还没吃过这个?也是,以前咱们村子里家家都会做,后来大伙儿嫌麻烦,慢慢做的人就少了。”
# I! r6 J* H% F! Z2 W+ v! A, v“嗯,挺特别的味道,虽然又干又瘪,但酸酸甜甜的,还挺香,好吃。”陈杨轻轻掰了一小块儿放进嘴里,抿了抿,皱着的眉头转瞬又化开了,这是一种与城里那些塑胶包装里一股子香精味的小零食完全不同的滋味,自然,淳朴,就如同眼前两个大男孩。" s% {( f) ~9 [
“你喜欢就行,回头今年新做酸枣粑粑出了,我跟我婶婶再要一些,让你姥姥捎给你。”
* U0 h, \0 l4 }7 \, v) e挎着篮子,吃着乡里乡味的零食,屁颠屁颠的跟着两人上了山,半路上杨家老二碰着亲戚,被叫走了,剩下陈杨跟杨家老大继续往前行,雨后的山路有些泥泞湿滑,似路非路的小径上,陈杨还记得那牵着他的大手传来的温度,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终于现出大片酸枣树,那人把带来的竹竿往陈杨一递,轻盈的上了树,待踩稳后,陈杨便将竹竿递回他,只听得树叶沙沙作响,粒粒比拇指更大的酸枣散落一地,拎着篮子欢笑的拾着枣,那人便在眼前忽上忽下的游窜树林间,篮子将要装满时天也快黑了。$ Q9 @8 Y5 L; k3 ]( U
杨家老大从树上跳下,陈杨正踏在坡边拾着坡上一片枣,不料脚下一滑,侧身从坡上溜了下去,却不偏不倚的落进了坡下七八米处一个满是泥水的洼地里,眼看水便漫过了脖子,身后忽地被一双臂膀搂住,拖拖拽拽地两人总算从坑里爬了出来,只是目光交错间,活脱脱成了两尊泥菩萨,接着又扬起一阵清脆的嬉笑声。% V+ \3 l* v- i% T/ p
小路深处傍着山壁有一条小溪流过,溪边的山壁下有个石洞,从前陈杨也跟杨家兄弟进去过里面,漆黑一片,似乎啥都没有,后来便不再去了。杨家老大估摸着陈杨一身污秽的回去铁定要挨骂,想着既是天气闷热,就着溪水洗洗再把他送回去也好,两人便脱光衣物在溪边浣洗。- t- j4 _& U9 N+ @+ C
在溪畔帮着陈杨清理干净后,他才踱入溪中,搓弄身上的泥渍,对杨家老大近一米八的身高来说,溪水并不深,水流只及他大腿根,溅起的水花褪去污泥后,结实黑亮的身躯在夜幕下却格外清晰,那双大手从凸起的胸口一路往下落在胯间,抚弄中,那儿竟渐渐凸起成一支硬物,顶端犹如一颗黑亮的香菇,半浸在水中的肉袋里像装着两颗乒乓球般鼓囊。
4 b: ]7 ]8 A; J/ B# m陈杨低头瞥了瞥自己身下,目光再次聚焦水中那根黑红的激凸,这条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巨物让还未进修生理课的他异常惊诧,以致身前那人嬉笑的唠嗑竟宛若哑语。片刻,杨家老大似乎有所察觉,尴尬的笑着朝他走了过来,那胯间的直挺愈发逼近。
. M; O! U' F7 R( I" F" B% L0 [“我说你小子往哪看呢?都是男人,我有的你都有,有啥好看的?”5 E/ l, a* w. H# d8 }. s
“啊?没……没什么,就……就……你的跟我不一样……”
" u' R$ s- H5 u/ q, ?1 P3 j4 `4 ~( k“胡说,哪不一样了?你摸摸看。”被他这么一问,陈杨两颊顿时一片火辣,吱吱呜呜辩白了句,结果倒惹得杨家老大不服气了,只见他把腰一挺,胯间的剑拔弩张直指陈杨额前,瞧他不动,便一把抓起陈杨的手握在那火热的硬物上,陈杨瞬间一愣,他甚至能感觉到手掌把住的同时,眼前那人腰杆到双腿间细微的颤抖。7 G% _5 j" E7 g6 N
“嗯……嗯……啊……”耳朵里清清楚楚的响起心跳加速的轰鸣声,燥热感从脑门蔓延到全身,可指尖却不听使唤的在那巨物上缓缓移动,摩挲起来,眼前一片紧实的腹肌绷出六块凸起,头顶上方顺势的闷哼让他完全不敢抬眼,只是手中的探索却不愿停止,在根柱与囊袋间持续游离,不到片刻,那紫红色顶端的小口内便开始溢出一些透明的液体。
+ `) i6 ~) m5 ~1 {; A“哦……哦……啊!”陈杨有些好奇的沾起那透明的粘稠物,慢慢在手中胀硬的顶端晕开,可一会儿小口内便溢出更多的粘液,如此反复着,耳边的闷哼逐渐化作持续的呻吟,身前的杨家老大也开始不住的颤栗起来,陈杨刚想抬头,那小口处竟忽然喷出一大股白色的浓浆,直直溅在他的鼻梁上,还未反应过来,第二第三股又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吓得他赶紧用力握住那不断弹起的硬物,杨家老大瞬间弓起了身子一阵痉挛,赶忙一把扶住陈杨的肩膀,一手握紧分身处的小手抽动起来,短暂的停顿后,白浆更激烈的喷涌而出,持续了七八次后,陈杨埋在那胯间一动也不敢动的脸上早已白稠一片。# ^7 W" }/ i. @! n* Z
“你……你……你干嘛尿在我脸上啊……”5 H1 u9 Y3 p2 I- x/ Y
“哈哈哈,你傻啊,这哪是尿,这……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以后你就知道了。”
1 b; f$ a0 y, F5 `# O2 A( d“……”
) f) Q3 v; X0 ^, n/ v# c“诶……今天的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说听到没?不然我以后都不带你玩了。”
3 x5 M l. R I9 j4 S$ j等到杨家老大平复后,陈杨却窝火的抗议起来,但那人竟没心没肺的打哈哈敷衍过去了,望着他一脸坏笑帮自己清洗的样子,陈杨却有种很奇特的感觉。结果那天晚上一身透湿的到回家里还是挨了通骂,夜里,乡间下起了大雨。又过了几天,学校要开学了,杨家两兄弟和姥姥一起送陈杨到了汽车站,那便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俩。' J; R5 M$ ~( w1 p9 l) E
回忆悠远,每每想起这件事,陈杨都会不禁傻笑,又或许是从那时起,他开始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些不太一样。上大学到这些年工作后,他也找过两个男友,但维系的时间却并不长,原因都很单纯,无非是另一半劈腿,于是他渐渐对这个圈子莫名失望,开始淡出,至今离上一段感情结束也有三年了。说起每年最大的危机便是一大家子到姥姥家过年团圆,从二十五岁以后,逢这一摊就是七大姑八大姨的老生常谈时间,啥时候交女朋友,啥时候成家,对于诸如此类的话题,长辈们简直乐此不疲,所以一到年关,陈杨便如临大敌,今年连表妹都处了对象,想来攻击会来得比往年更加猛烈些。
7 b1 A$ I! ^4 g正思索着如何应对,车子便行至姥姥家门口了。前坪停着父母的车,工作后,家里给陈杨在单位附近买了套小公寓,父母生意依旧忙碌,所以陈杨平时跟他们也很少见面。一阵深呼吸,陈杨拿起给姥姥买的节礼进了屋,前厅已是高朋满座,离晚饭时间还早,姥姥和亲戚们都围坐在电视机前唠嗑,见陈杨到了,便是一阵寒暄,礼节性的给姥姥和各位长辈拜了年后,果不其然瞬间成了大家围攻的对象。见势不妙,陈杨托词遛狗,赶忙带着姥姥家的中华田园犬撒腿就往外跑。& B7 L8 c3 E0 ]
这些年的农村建设让乡间景象已与儿时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还好山里草木依旧,带着姥姥家的大黄狗走在当年那条熟悉的山间小路上,人也清爽多了,连着几天风和日丽,山路并不难行。半山腰的枣树上叶子已经落了,山壁旁的小溪正值枯水季,只有山壁下的那个石洞依旧在那好好的,接近洞口时,大黄狗忽然狂吠了起来,让陈杨吃了一惊,还没等他回过神,黄狗已冲进洞里去了。* A: c- ~# M1 Z3 r) R2 {- |
“我记得原先这个石洞里什么都没有,难不成住了野兽?不对啊,虽然这山一直没开发,但是附近早就没什么野兽了,该不会是发生了凶案吧……”陈杨一阵胡乱瞎想,洞里仍然不断传出黄狗的叫声,麻着胆子,他还是一步一挪的往洞内走去。四下一片漆黑,看不清黄狗在哪,陈杨循着声音往里走了几步,方才想起可以用手机照明,于是从口袋里摸索着拿出电话,屏幕亮起的刹那,未料瞬间脚下一空,身体便自由落体般往下坠去,却又好似没有尽头般,强烈的失重感和压迫感让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山洞里射出强烈的白光,就连洞口的阳光都黯然失色,片刻后,光亮渐弱,黄狗呜鸣着从山洞里跑了出来……/ K6 Z, W) E, j k1 D0 Q+ q
勉强的睁开眼睛,阳光从糊着纸的窗户照进屋里,仍旧晃眼,脑门似中了一棒槌般眩晕,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陈杨吃力的环视四周,身下一张并不宽敞也不柔软的复古旧木床,身上一铺粗布面的薄棉被,眼前这间十来坪的屋子里简单的陈列着木质旧方桌,四张木鼓椅,一张黑漆木柜和放着铜盆的木头架子,除此之外便仅有一套瓷质茶具,一盏油灯和一面铜镜了。摸索着想支起身子,却从被子里抓出根麻花状的不知啥玩意儿,拉起来一看,竟是一条辫子。陈杨吓得赶忙往床下掷去,不想这辫子立马弹了回来,缠绕在他脖子上,后脑勺也被扯得隐隐作痛。下意识的伸手往头上一探,额上缠着一块宽布条,前半边头顶竟光秃秃一片,而脖子上那辫子正连着自己后半个头,再低头往身上一瞅,宽松的米白色粗布衣裤,睡衣不像睡衣,内衣不像内衣。
0 W- H% z. ^: ]' b- J" w" J9 E4 m' f6 I$ f陈杨恍恍惚惚的爬下床,鞋也顾不上穿就径直踱到铜镜前,镜中所现差点没把他吓得失声惊叫,努力平复着情绪,定睛仔细打量后,那张脸确实是自己的,只是稚气非常,倒是像他上大学那会儿的模样,而这身衣着和发型,活脱脱就是电视剧里的清朝人打扮。
; F# {3 a8 H" E9 J( S$ X5 o“哈哈哈哈哈,是做梦,一定是做梦,这也太搞笑了吧,估计是最近古装片看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哈哈哈……不对,我记得刚刚我还在山壁下那个石洞里啊,然后,然后我踩空了……难道……难道我已经死了吗……那这里是地狱还是天堂……”- L+ P9 b/ h8 a4 H
“方瑞,你醒啦,谢天谢地,大夫说待你醒转后还须好生将养,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方可痊愈……”
$ c0 |# @3 O3 x4 f3 r摸不着头脑的陈杨正努力的整理着凌乱的思绪,身后忽然传来的人声让他吓得不轻,慌忙转过身一下靠在了木柜门上。眼前那人年近五旬,剑眉细眼,唇上无须,虽面有细纹,却精神炯炯,约莫一米七五的个头,比陈杨略高些许,身板却似壮年,不比自己单薄,就在刚刚陈杨迷思入神之时,竟未察觉身后的双边木门已然打开,他便站于门前了。
7 K6 q: T' K P. C0 g) F2 [“你……你是谁啊?”2 @; n1 F9 a. A( @) w5 }
“嘿,方瑞,你这是咋啦?我是你爹啊,你这一磕把人都磕傻啦?连你爹我都不认识啦?那大夫不是说并无大碍吗?我得再去寻他来瞧瞧。”
0 `& F) ~7 K- b7 G* m“我爹?开什么玩笑?这衣服,还有这头发,都是你给弄的吧?我知道了,整蛊直播是吧?都一把年纪了你还想当网红?你这是犯法知道吗?我的手机呢?我要报警!”4 _( ^% f W. F
“哎哟,我的小祖宗,爹都不知道你在说啥,这可怎么是好,我得赶紧去找大夫过来。”
/ i) k, X' u2 w: u0 Z9 E1 \“诶,你先别走,把我手……机……还我……”
6 N- [5 ]( D5 k7 }/ I; _+ M对着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素未谋面的爹,陈杨第一反应觉着大概是哪个网络直播平台在作秀,尽管造型、服装、场景弄得还挺逼真,可事先竟完全没征得他同意,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胆大妄为,想想便气不打一处来,事到如今,眼前这人还要再演,见他欲夺门而去,陈杨赶紧冲上前将他一把拽住,谁知屋外的景象却叫他傻了眼。
+ J( p/ _2 l, O5 Z- o6 T+ H一楼中空的大厅里,八九张方桌宾客满座,无不皆是清朝扮相,有着长袍马褂的,也有穿土布短衫的,顶戴圆帽的伙计和小二穿梭席间添酒上菜,大门旁的半围柜台里,肥头大耳的中年掌柜正弹指如飞的拨弄着算盘珠,从两扇敞着的木板门外涌入街道上人群的嘈杂和马蹄声,还有三两个背着布包袱走商模样的人,正踏着仄仄作响的木楼梯上至二楼,沿着回廊朝陈杨这边走来。
% A- h' I9 N" x/ N) ]说到一半的话愣是咽了回去,陈杨扭头冲进屋里,急忙推开那陈旧的木格窗户,眼前豁然开朗。没有乡间田野,没有高楼大厦,蓝天白云下,一条不算宽敞的青石板路两旁古宅商号星罗棋布,各类摊贩绵延长街,行人车马川流不息,女子梳鬏髻,男子蓄长辫,众人皆神态自若。陈杨目光呆滞的退了几步,再看看铜镜里的自己,猛地一巴掌呼在自己脸上,“啊!”脸颊瞬间一阵火辣,会痛,他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并非梦境。% F. g M( a/ Q
“方瑞,你这是作甚?爹没生你的气,你何苦这般。”" x; F4 z+ j- G6 T. D* A; g
“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年月?”9 `5 e# N* O; e/ R
“这……孩子,你这是咋啦?你可别吓爹啊……”+ y' i+ a- d6 Y+ }5 L1 m$ T
“快回答我!”
) n. h# d1 f8 V9 I! ^“此……此地乃岳州府城,今儿是嘉庆六年,六月初八……”& s1 H- d6 C3 n& a3 Y. [3 G
陈杨两眼一黑,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嘉庆六年?那不是1801年吗?我的天哪,这怎么可能?难道我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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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b4 f- g7 ?$ A ]; _第二章 此生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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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爷,令公子乃因头部遭受重击,颅内尚有淤血以致暂时失忆,老夫这就开方子,好生调养,待淤血散去,便可痊愈。”
" z( u( T& k; [6 r) s1 ] a “大夫,敢问小儿几时方可大好?”
5 R! P% N* z Z9 P. p2 J1 ^ “这……可不好说,先时与令公子同样病症者,有三五天大好的,也有永久失忆之人,我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e7 s" w0 i7 H* M6 ^" W& a- ]2 a
“这么说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啦,成吧,大夫,我先同你去拿药,方瑞,你好生歇着,爹去去就回,大夫请……”
9 D7 t$ a+ j `* n+ x+ D# d* @: X 陈杨呆呆的坐在床上,跟前的郎中一会儿把脉,一会儿按头,一会儿翻眼皮,忙乎了好一阵后才跟他的清朝爹讲述着检查结果,虽心不在焉,但那郎中的结论却给陈杨当下的状况找了个台阶下,待俩人走出房间,陈杨才敢放松警惕,只是头晕阵阵,来不及思索,他便又昏昏入睡了。再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暗,那清朝爹正唤他起来吃药,放桌上摆着几个简单的小菜和两碗白饭。8 t+ a' V' |) ?6 ~( a& ]
“那个……爹……你能跟我讲讲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已经很努力去想了,可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们到底是哪里人,是何出身,我又是怎么会失忆的?”
i. Z0 j$ |8 m: N& c “方瑞,你也别着急,大夫不是说假以时日,或许便会大好吗,你听爹说啊,咱们是湖南长沙府湘阴县人氏,你叫陈方瑞,方正的方,祥瑞的瑞,年芳十九,你爹我叫陈宝万,今年五十有二,你是乾隆四十七年生,你娘生下你后便撒手人寰了,这些年咱爷俩相依为命,走南闯北,偷摸拐骗……”
+ S/ Z! d4 S9 c0 Y' o! Q' O, T “什么?偷摸拐骗?你在说笑吧,怎么可能……”9 `, G1 A/ D5 `( _
“什么说笑,不偷摸拐骗咱们吃啥喝啥?不偷摸拐骗哪有钱替你请大夫?咱俩大字不识几个,家中无田无地,难不成还等着饿死街头啊?怎么着,你这一摔,还嫌弃起你爹我来啦,前几日路过城郊的柿子林,不是你非要去偷柿子又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把头给磕了?还好这岳州府城财主多,你爹我一出手就扒了几两银子来,不然咱们可是连吃饭住店的钱都不够啦,你还想看大夫……”
I9 Z3 s. Y4 q. {& r 听着陈宝万眉飞色舞的叙说着过往,陈杨只觉头皮发麻,两颊忽冷忽热,好歹自己在现代还是个颇有规模的零售企业的部门主管,怎么到了清朝竟然成了小偷的儿子,还爬树偷柿子,这是他以前连想都没想过的,可话说回来,陈宝万讲的也不无道理,一文憋死英雄汉的日子他从未体会过,就连二十一世纪都还有那么多贫困户为吃饱穿暖而发愁,更别提这贫富不均,饿殍遍地的大清朝了。一顿饭下来,陈杨对这个陌生身份的过往已大致了然,简单的说就是为了活下去,这些年跟着陈宝万干着偷盗,行骗,碰瓷等不光彩的勾当,若是一地混不下去了便再换个去处,从南昌府、武昌府,再到现在的岳州府,就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家。陈杨估摸着应该是在石洞里跟现下这清朝人灵魂换了位,好在姓氏未变,算不得叛祖逆宗,而且自己老家本就是湖南长沙,也未有背井离乡,只是陈方瑞这个身份肯定得重新熟悉熟悉,虽然陈宝万流里流气,奸诈圆滑,但对他还是极好的,若是无法回去,在这里也就唯一这么个亲人了,无论如何,唯有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 u; W2 M D w: N/ L3 L/ ` 又过了几日,陈杨身体将近大好,而陈宝万在岳州府的盗窃之事也貌似露了行径,父子俩只好漏夜逃遁,庆幸马匹早已备下,两人共乘一骑往常德府武陵县行去。此时的常德府乃是江南享负盛名的鱼米之乡,盛产粮食、烟草、茶叶、棉花、生丝、水产,府城之内富商云集,又因据西洞庭和沅澧水域地理优势,行商者更是络绎不绝。二人找了家客栈住下后,陈宝万便开始盘算着如何在此设计摆局,只是这回陈杨自然难于幸免,受托重任。
1 X. Y1 F8 N8 C, [& W% k “方瑞,你把这身行头换上,一会儿咱爷俩得出去干一票,不然明日可是连住店吃饭的钱都不够了。”
0 X; F5 ^/ W+ O8 u9 d “干一票?干什么?爹,你给我这堆破布做什么?”
5 q8 E" M6 ^+ ]1 H0 z0 k$ P8 n 瞄了眼陈宝万递到眼前的那套又脏又破的粗布短衫,陈杨面露嫌弃的拎起来瞅了瞅,又极不情愿的放在了桌上,陈宝万动作麻利的在屏风后面一阵折腾,再走出来已嫣然成了个老乞丐,见陈杨杵在那迟迟未动,有些不悦。
0 E: [' v: B* W& U0 H) G, o/ ]% r; l “不干活银子哪来啊?方瑞,你还记得跟爹在新建县演的那出不?今日咱们再演一次,待会儿我先挑个气派点的马车,然后假装被撞倒,你就像上回那样缠着人家要银子,要是不给个三五两银子,咱就躺在马车下不让车走……”
# x9 `: p+ Y9 v “什么?三两银子?那可是打工族一年的工资,这也太坑爹了吧,哦,人家不给钱还不让人家走,咱跟流氓无赖有什么区别……”! ? {+ d ]- U: I# s! `
“什么族?坑什么?工资又是个啥玩意儿?你这说的什么啊?以前咱不都干得挺好吗?咋的现在就成了流氓无赖了?这些话你看病花钱的时候咋不说,你不干这个难道你想考状元不成?赶紧的,天黑之前弄不到银子,咱们可就得露宿街头了。”
) u7 _0 [: P* b9 z3 g3 Y" x1 L5 A 虽有万般无奈,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陈杨却不得不屈从着换好衣服跟着陈宝万上了街。一路上这般难民模样的还不少,行在人群中倒也不觉突兀,只是陈杨在现代虽然算不得家境富庶,但也从小衣食无忧,眼下竟要干些下作的骗人勾当,着实有些拉不下脸面,双脚像上了铁镣般步履沉重,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 ?3 T8 X5 S# o- F) [6 {" W0 c
“哎哟……撞死人啦……咳咳……”神游被一阵骚动惊醒,前方茶叶铺门口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群,陈宝万正躺在一辆华丽的马车前呻吟不止,车夫和小厮慌忙上前查看,眼见倒地之人口吐“鲜血”,痛苦不堪,连忙朝马车大喊了几声,车上应声下来个衣着华丽,一身贵气的年轻人,陈杨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人脸颊棱廓分明,一字浓眉下两眼狭长深邃,鼻梁高挺,唇厚无须,深灰色的长袍上罩着米白色绸缎马褂,腰间悬挂着成色极好的翡翠配件,从图腾看来应是出自大户人家,约莫一米八的个头,身姿挺拔结实,完全不输现代偶像剧里的男主角,陈杨看得入神,竟一时忘记了配合陈宝万的卖力演出。- C8 F, R% ?& N
“这位大叔,您不要紧吧,要不我帮您找个大夫瞧瞧。”4 d0 x& O; s! O* c# D7 M
“哎哟,我快不行啦,别……别碰我,我的儿啊,爹走了留你一个人该咋办呀……”, [: b) ~2 g$ t# }9 }7 f
“你这老头,明明是你冲向咱们的马车,你怎得说是我们撞的你?我看你分明是想讹诈,你要再耍赖,我可要去县衙报官啦。”7 ^. ]: A% [' j' L/ ^4 Z( c
那人欲要上前搀扶,却被陈宝万推攘着拒绝了,一旁的小厮也有些按耐不住了,愤愤的骂起来,陈杨见他赖在地上又是招手又是使眼色,方才恍然大悟,赶紧冲出人群,一头跪倒在马车前做作的假哭,陈宝万急忙握起他的手使劲捏了捏,示意陈杨该开口要银子了,可破天荒头一遭干这事的陈杨实在是难于启齿,却无奈骑虎难下,思前想后,只好回忆着电视剧里的台词,硬着头皮瞎掰。
' o6 r, x$ G- n4 G3 c6 C9 K “公子,实在对不住,我跟我爹是岳州府华容县人氏,我爹这些年积劳成疾,每年只能靠着租种一亩三分地勉强维持生计,谁知今年洞庭发涝,家里糟了灾,房子田地顷刻间毁于一旦,东家见咱们没钱交租,把地也收了回去,无奈只得来武陵县投靠亲人,却是久寻无果,辗转打听,才得知亲人早已不在此处,眼下已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怎料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爹忽然患了重病,为了请大夫,盘缠也花光了,这才只好沿街乞讨,我爹他……他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撞到您的马车着实乃无心之失,绝非存心讹诈,我这就将他挪开,还望公子大人大量,切莫与他计较。”
+ C1 t( O1 X) F; l5 c 说着陈杨便吃力的拖拽起陈宝万,往街边挪动,忽如其来洋洋洒洒的一大篇把陈宝万给惊着了,一时间只能呆滞的任由陈杨摆弄,人群也顺势让出了一条路,可马车非但没走,那年轻人竟跟了过来拉住了陈杨。
2 \' r2 U; N1 s2 N( H1 | “且慢,这位小兄弟,方才是我家下人鲁莽了,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这样吧,我这里有十两银子,你先给你爹找个大夫把病治好,剩下的钱你们拿着回乡下盖间房,再租亩地,好歹能谋个生计,我听你的谈吐应该是读过些书的,往后好好找个差事,相信也能养活自己跟你爹,天福,拿十两银子来。”# ]7 v( v% w3 A5 P
那人转身从小厮手里接过几个银锭子递给陈杨,然后浅浅一笑便上了车,直到马车离去,人群散开,陈杨才回过神,这才想起竟忘了道谢,再想追上去却已不得踪影,只有一旁的陈宝万喜笑颜开,猴急地抓起银子掂了掂,满意的拍了拍陈杨的肩膀。: a3 ~6 V1 V8 o( Z1 }
“小子,想不到你没读过啥书,口才倒不赖,有这本事咋不早使出来,说不定咱们还能赚的比之前更多,不错不错,这一眨眼的功夫十两银子就到手了,一会儿老子要到长盛坊试试手气去,这二两银子你拿着,想吃吃想喝喝,走喽……”
& t/ j$ d( R- w) g# j 陈宝万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假血,兴高采烈的直奔赌场去了,剩下一脸懵逼的陈杨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手里的那个银锭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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