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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颓然坐在店里，了无生机，手里捧着一碗不知道什么的黑糊糊的肉，看着走远的身影，那人没有了往日的阳光灿烂，整个人充斥着颓败的气息，胡子拉碴，衣服脏兮兮的，行人看到他都不由的躲闪，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还不自觉的捂着鼻子，可就算这样依旧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他就是刚刚来给我送肉的姚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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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段时间小东都在我这住，连襄东也过来住，小人儿因为有人陪着慢慢地没那么难过了，就是夜里睡觉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哭出来，其实小孩子还好一点，主要是大人比较难以接受，无时无刻都沉浸在痛苦中，姚宇的妈妈从打电话那天就直接被送进了医院，后来阿姨也终究是没撑住，跟着媳妇一起去了，直到上个星期才入土为安。) [7 F$ ?2 L' x7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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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碗黢黑的饭菜，我一会哭一会笑，其实最近我也很不好受，昨天中午给人剪头发，把自己的食指都剪了，剪刀照着指头直直的剪下去，幸亏剪头发的剪刀不锋利，要不整个食指都没了，前两天给个女的做头发，直接就把人家一头头发弄毁了，那女的站在门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后来陪了500块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 l9 D% L+ m3 M4 a9 I. H3 Z: ~- X5 s% v 最后我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客人也越来越少，出门买个饭，都感觉旁边有人对我指指点点说什么，感觉人们都在议论我，议论我如何如何变态，迫害别人家庭种种，就算没有的事，我自己都能以为成是在说我。 O) Q- e$ ^) {( z O- }
8 l: a1 r8 A% E# _2 _$ x 整天惶惶不可终日，完全沉浸在罪孽深重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就算好不容易来的客人。我都不敢给人说话，更不敢看别人的眼睛，整张脸上就刻着四个大字《做贼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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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s9 ^) p9 F$ `4 [: ` 这件事情不止让姚宇一家都痛苦，更是在一定程度影响了我接下来好几年的心路历程，等姚宇好不容易将小家伙接回去后，我就跑了，一个人坐上了去东北的火车，想要排挤那郁闷的心结，再待下去我就真的快疯了，那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心里，让我无时无刻都被无形的大山压迫着。9 h4 f+ G( `) e8 h' G/ k# X) Q
; F( T' ~6 K' g7 v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就能梦到一个满眼满脸都是绿色，伸着尝尝的烂舌头，披头散发的女人，踩着遍地的纸钱找我索命，长长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我的脖子，一遍又一遍想让我偿命。5 g6 x; W; h) `+ o1 z! G; c
" N0 _4 Q" y8 z" r. A' D& [+ W 大半夜的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在哪里鬼哭狼嚎，整个人都像刚刚从河里捞上来的一样，浑身冷汗潺潺，吓得人家两个小家伙抱在一起，坐在墙角瑟瑟发抖。$ X1 [' R2 |2 s4 ^2 ]4 S,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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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恐怕就是人们常说的人心生恶鬼，自作孽，不可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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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走停停，摇摇晃晃，从西北到东北，从秋风瑟瑟兮野苍苍，到白雪飞飞兮路茫茫，一路踩着齐腿深的白雪，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艰难爬行，等重新看到叔叔阿姨的时候，吓了他们老两口一大跳，还以为熊瞎子下山找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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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老人看到我，开心得像过大年的的孩子，拉着我一个劲的问东问西，阿姨还一个劲的骂我也不知道提前打电话，好让叔叔去接我，真要让熊瞎子摸去了，她还不得哭死，阿姨一边唠叨还一边忙前忙后的给我准备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冻梨、冻柿，红菇娘果子，瓜子，核桃，躲了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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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刚忙完，就又拉着叔叔去杀鸡，割肉，待在屋子里都能听到阿姨指挥着叔叔一会弄着弄那，自己在厨房剁的DuangDuang直响，没一会就飘来小鸡炖蘑菇的香味，老两口忙活着，乐呵呵得像个老小孩，小小的农家小院突然就飘荡着阅耳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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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S, m# T+ w/ D: r4 ?9 V 隔着窗户照进来的亮光，我坐在大火炕上，温暖的炕头都暖不热我冰凉的身体，我趴在饭桌上，捧着彪哥的照片哭得撕心裂肺，照片中的他还是少年模样，但生的极好，棱角分明的脸，挺直的鼻梁，浓黑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眼睛，性感的嘴唇，刚毅的下巴，整个人都充满了阳光与活力，那一双大眼睛明亮透彻直入人心，两排大白牙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2 i8 a+ o Q' T. o2 @7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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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泪啪啪的打在他的脸上，哭得撕心裂肺，怕叔叔阿姨听到就咬着自己的手指偷偷哭，嘴角的血都顺着泪滴落在照片上，其实我知道他们也经常会看着照片哭。要不然也不会把照片放在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i( S3 _7 \+ }& W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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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5 y) f S2 w8 ^8 J F4 Z 我咬着牙在屋里哭，阿姨在厨房哭，叔叔攥着烟袋锅子，站在院子里哭，刚刚还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小农院，瞬间就淹没在悲伤中，破败的小屋子在寒风中显得那么萧瑟，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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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l5 u8 Y' F: A7 G% \/ \ 直到我都闻到有点糊味了，阿姨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沉浸在丧子的痛苦中，我耷拉着鞋子，胡乱摸了一把自己满是眼泪的脸，快速冲进厨房，阿姨才吓醒，和我一起手忙脚乱的把锅里的糊菜弄了出来。2 K7 C+ e$ H* J& ?
8 t6 b5 S2 Z: s# e( k 看着阿姨那红肿的眼睛，我几次都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话还没说，眼泪就簌簌地往下掉，对着阿姨就跪下去了。- l! p F8 @+ x! e+ V! n$ ]; y; ]% v&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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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没事了……快起来，彪子就那命…不怪你，真的！阿姨不怪你……孩子听俺的话，好好活着，知道没？阿姨真的不怪你，你能大老远的来看看俺们两个老不死的，阿姨就可开心了，孩子不哭了，听话快起来，地上凉，别冻坏了身子，阿姨给你炖小鸡吃，听话俺娃不哭了，起来…”阿姨抱着我一边哭一边安慰我。听到声音的叔叔也赶紧跑了进来，一左一右的将我拉起来，三个人又抱着哭了好一会。. d, i# t9 {: i# d;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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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都黑了，我们才总算把饭做出来，一大盆小鸡炖野蘑菇，还有好几个菜，都是我烧火，阿姨炒菜，叔叔打杂，三个人总算热热闹闹得做了一大桌子菜，为了让老两口高兴，我特意吃的特别香，叔叔阿姨看着也高兴，阿姨一高兴还特意赏了叔叔二两白酒喝。( h6 f- V l: y
' t. s' ]# Z: [9 s9 t" i 三个人一会哭一会笑，闹腾到都快凌晨了才睡着，整得跟年三十一样。: p& n, G4 D( d# z* \2 r&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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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来看你了……我想你……你现在还好嘛？……东东好想你！”看着漫天飞舞的黑灰，我知道彪哥知道我来看他了，瞧瞧那燃尽的冥纸像欢快的小人一般，轻轻柔柔的绕着我盘旋起舞……) u4 |6 E [# u; N" R5 ]3 P
& z* u3 b& w7 ?) P9 { 坐在半山腰上靠着雪地里那慌乱的土包，泪眼婆娑地看着村里袅袅炊烟，就像坐在彪哥怀里一样，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得跟他讲我后来的故事，从他离开一直将到昨天晚上的夜宴，我又好多好多话想和他说，说着说着就靠着坟头睡着了。# b k' s6 A' B5 A2 g) `
0 j) y( e+ W2 h; i 直到月上树梢头的时候，叔叔佝偻着身子把我摇醒，拉着我仔仔细细地一点点拍去我那满身的枯树叶，心疼的擦了擦我冻僵的脸，和被雪浸湿的衣服，落寞且憨憨的嘀咕着，埋怨我怎么一个人睡在这里，大雪天的冻坏了怎么办，害他一顿好找，阿姨做的饭都凉了，都等不到我回家吃饭。4 @: R! {0 @: g! f
! Q! ^9 U1 b+ X9 X$ M 下山路上，叔叔叼着烟袋走在冷风中，背着手佝偻着身子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慢慢得跟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投射在蜿蜒的雪地山路上……) V3 A- `/ L q- ~# l/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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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住到过了元旦才回来，回来之前专门带叔叔阿姨去了一趟齐齐哈尔市第一人民医院，给老两口做了回全面检查，一开始阿姨死活都不去，舍不得花钱，最后还是被我硬拉着去，幸好是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普通的老年人常见的小毛病，吃些药就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 ]* v* U3 n4 s
还带着他们老两口儿好吃好喝的逛了一圈，临走的时候跟他们买了一大堆的年货，老两口死活都不要，非要带回去，最后还是在我的极力坚持下，留下了三份之二，不过也都够老两口吃到来年春天了。( u0 ~% |8 q3 t. c( J: {
* d) @! D" ^( z& f 走的那天漫天大雪，纷纷扬扬的，整个屯子都是厚厚的积雪，漫山遍野的白，我想那是彪哥也来送我了吧，他是不是也舍不得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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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阿姨给我包得就剩俩大眼珠子在外面，全身上下就剩俩手能勉强利索得拎着鼓鼓囊囊的两大袋子，一个劲的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别饿着了，别冻着了，一路跟着我都快走出二里地，还舍不得回去，本来阿姨还想让叔叔去送我，我可没敢答应，一把年纪了万一摔着，我还对得起彪哥不。. E: `1 |, t1 h# q
+ k5 h0 n: w; S; Q 直到我走出好远他们都一直站在山岗上，看着山岗上的那两个黑影子，直到被漫天大雪吞没，我一路走一路哭，边走边哭，直到再看不到了，我才蹲在马路边上嚎嚎大哭…3 I( D( s9 u/ b; t7 C' B5 y;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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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真真是字字血泪，一边哭一边写，抑郁症的药都是大把大把的吃，哎！ |
发表于 2021-10-20 15:49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