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 @9 p. m6 K7 j& j8 r05 再见了亲人
+ @7 b+ F! k" z/ {5 q; O8 x6 a
& |0 ~% E8 J* G7 C" l6 Z, Q南京这几天格外的热,梧桐树也显得有些蔫头搭脑,让人的心情也格外的郁闷。7 W9 P5 t: U+ i8 r
大约下午6点左右,我终于赶到了医院。那时候,表弟已经跟医院签完了最后的协议,今晚8点半左右,将撤下三姨父的氧气,也意味着他还有最后的两个多小时的“生命”。8 F! h+ J# o0 N3 L6 Y# }
接下来是各种流程,表弟一方面与医院确认接下来的流程,同时还要跟火葬场联系火花适宜,这些都是需要决策的沟通,所以只能表弟自己来做。老妈和老姑(三姨父的姐姐)去买寿衣和相关物件。三姨父的几位哥哥因为年纪比较大,加上这几天的悲伤,精神状态差了很多,在家里陪三姨和孩子。然后表弟让我去交警大队处理后续的事宜,毕竟三姨父起因于交通意外,从交通局层面还需要明确责任,同时取回扣留的电动车。然后表弟又喊了他的小叔叔,因为小叔叔在老家的公安局工作,所以处理起这些事情比较轻车熟路。看着表弟如此安排,也不好拒绝,然后拿了车钥匙准备去交通局。7 x, j: [3 X7 a: H
再去医院停车场的路上,我就快步在前面走着,小叔叔在后面跟着,一路上也没有说话。上车后,也许是怕气氛太尴尬,他主动开了口,但是第一句话就让我很崩溃。8 e5 v3 ~" k3 r; R% [ K
“你那头发咋整的,是不是要谢顶了?”
1 a: n* J* D8 i1 [3 k* Z本来他的意图是想打破尴尬,但是这句话让气氛更尴尬。
% D' a% w5 K% n2 U! U, T“可能最近压力比较大,有点掉头发。”4 D* |7 _% e- O( U8 ]
“你家都遗传,你爸那头发都快掉没了。”! l( m: c3 M( O2 J$ h' p
……空气凝固3秒……
- h, G5 ~3 ]2 I- I' l* }“怎么这么多年,你都快当局长了,说话还这么难听呢?!真是不想跟你说话”8 C+ v# I) x7 P- f) [6 t( M, p( W
“你是不想跟我说话啊,你不想跟我干的事儿多了”他的声调毫无预期的升高,话语充满了火药味。感觉他已经准备好跟我吵架,只是缺一个机会而已。随便我说什么,他都能吵起来。
& I1 k2 W4 x% ?. c" z( s今天的日子很特殊,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跟他发生额外的冲突。索性我就不再说话。. ?2 y9 v1 F' b/ p9 f E4 K
到了交通局之后,经过程序化的询问和沟通之后,就在交通单上签了字。三姨父是因为自己摔伤,流程也比较简单。
+ a, z+ R( Y7 @& @" y5 o6 T“电动车还在检验科,需要再过几天,才能去回去!”给我们处理的交警看上去年纪不太大,最多30岁。还没等我接话,小叔叔直接开火“嘎哈要再过几天那?!今天咋就不能整回去那?”交警小哥哥最开始可能没听懂他的东北话,但是听上去直觉觉得语气这么冲不是什么好话“这是局里的流程。”交警小哥哥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你们这办事儿也太差劲……”小叔叔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被我拉着赶紧离开了交通队。
; N' F' e) _* Q$ p4 T8 r“你都四十多岁的人,能不能懂点礼貌?”我有点不高兴,但是也没有太责怪的语气。* `$ O& s4 I( u/ U$ n- E @6 S6 f. q
“咋地?跟我出来丢人了是吗?认识我丢人了是吗?老子给你丢人了?是不是?”他连珠炮似的责问,引得路人侧目,我真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越是责难,我越是沉默,我不想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再跟他有什么节外生枝的摩擦,毕竟这个混不吝的人的行为不在我的预测和控制范围之内。我的姨父、他的亲哥哥,正在医院里等待着死亡,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 v# K* O1 g% T' E$ @9 V“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k* B& s1 i! L1 V: K3 ]
……
6 S7 d; ] \1 T1 j% \小叔叔气鼓鼓的回到车上,一路没怎么说话就回到了医院。/ d; Q: H+ c. [5 V- x5 g6 s% p* K
晚上八点多,医生正式撤去了三姨父的呼吸机,再见到他时,是医生推着他的遗体去往停尸房的走廊里,虽然规定不允许停留,但是医生还是放慢了脚步,大概停留了几分钟,给家属做最后的告别。
7 y: D% E' v3 l$ k0 ]/ s7 R三姨几乎哭的几乎昏厥了过去,妈妈和表弟一边一个搀扶着三姨。“你就这么走了,剩下我一个人怎么活啊……”: j% S1 [8 }$ Q$ E: v
小姑姑颤抖着摸了又摸三姨父已经冰冷的脸颊,几乎带着恨意地嚎哭“四弟啊,你要疼死姐啦,你不听话啊~”
3 W# S4 l0 F- Z8 ~+ B! U三姨父的其他亲人们也都不同程度的哭着,叫着,宣泄自己内心的伤悲,场面真的让人肝肠寸断。
4 K4 D! W4 _0 {$ Z0 b小叔叔站在离三姨父稍远的位置,一声不吭,咬着牙,眼里充盈着泪水,是悲痛,是埋怨,是愤怒,是不甘?
# H1 T0 }, [: E) R/ A# x' T5 a因为人有点多,我几乎是挤在他跟三叔(三姨父的三哥)之间,悲伤的场面让我别过头去,我不愿意在亲人面前掉眼泪。我无意识的把下巴担在了小叔叔的肩膀上,眼泪无声的流下,打湿了他军绿色的短袖背心。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身后穿过去,搭在了我的腰和屁股之间的位置,感觉是无意的却又像是故意的,从别人看来,像是我趴在他的怀里一样,还好亲人们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我意识到这个姿势有点尴尬之后,悄无声色地假借跟医生搭话,挪开了。) C; ~) Y+ U) I" N3 V. O
“谢谢你啊,医生,让我们家人见亲人最后一面……”
, D9 G" G. }9 P“家属节哀吧,我们得走了,这不让停留!”1 w3 I! Q) G5 `0 B* K6 u% p
在亲人的哀嚎与不舍中,医生推着三姨父去了停尸间。 @2 y1 L0 P5 f' a
表弟与火葬场联系了,明天上午八点就火化。- L; `7 I6 T0 H: N
在商量晚上如何分配睡房的时候,出现了尴尬的事情。我因为担心在家里人太多休息不好,所以对亲人们说我是来南京出差的,这样就可以合理的在外面住酒店,否则的话,按照东北人的习惯,无论多挤都要在家里住。
3 n: Y3 g& } K“我跟雷子去酒店住吧,家里人太多住不下,然后明天我俩直接过去”- I1 |8 D2 m& }& M, F. j
有时候我觉得小叔叔他别鲁莽,但是有时候他又特别的会假借外界因素达到自己的诉求。* t- W* W4 ^5 B% k* ~
比如这次他要到酒店跟我睡,我明知道他的意图,但是又没法在家人面前拒绝,因为我没有合适的拒绝理由,在家人们看来,我俩关系很铁,是亲人,年纪想查又不太大,来往紧密很正常。但是只有我才知道他的图谋。4 W1 D( s2 |! Q1 S
折腾了一天,有些疲劳,精神的悲痛又加速了生理的消耗,回到酒店我坚持着洗完澡,已经有些睡意。
9 u3 b' G9 g1 U; ?7 o" B5 M“我累了,先睡啦。”
# p. J' M4 ] H' T" W4 K7 z他没接我的话,大概隔了几分钟,他才带着愠怒的语气回了一句“今天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让我当众出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