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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 H文] 乱世三章4(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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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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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8
! U! r3 V1 }; _& S, l( N- J  说好了,吃完早饭,我去师娘家看凤香和小孩,老叔去北市场的登瀛泉洗澡。我告诉老叔,洗澡回来,就直接去车行;我这边看完她娘俩儿也去车行。我知道老叔身上没钱,就给了老叔二十块钱,老叔说:“给我这么多干啥?”我说:“你拿着用吧。花没了,再冲我要。”我又给老叔找了几件我的衬衣还有裤衩,老叔说太小,穿着紧,就都给我扔回来了,只把我那个白裤衩揣兜袋里了。- l5 w* f, X9 p" O
  这边我和老叔刚要出门,朴成浩来了。他硬拉着我和老叔上他家去,还说他父亲在家等我们呢。老叔说我们身上戴着孝,再说还有别的事,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朴成浩跪地上就不起来,说我们不答应,他就一直跪下去。没办法,我和老叔只好改主意,跟着朴成浩去了他家。' J* L! m# T) T" f+ ?
  朴成浩说他家不远,就在对着奉天纱厂南门的玉温里。我们走到奉天纱厂大墙那,就看纱厂大门口还是乱哄哄一片,挺多人在忙着往外扛布、扛麻包。朴成浩说:“都抢了好几天了,也没人管。”他指着大墙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子说:“这就是爷爷和妞妞出事的地方。”我们在电线杆子那站了一会儿,也就这会儿,就听“咣咣”几声枪响,就看纱厂大门那儿,有几个大鼻子士兵在朝天放枪。糊在纱厂门的人群“呼拉”一下子,大人喊孩子叫地跑散了,地上满是扔下来的布匹和棉花包。一看那架势,朴成浩拉着我和老叔赶紧拐上玉温里往南跑,跟着就闪进了一个小胡同。
, k! I8 r+ d' R2 h- X9 U/ C  顺胡同又向西走不远,朴成浩指着一间有雨搭、前脸都是拉门的青瓦房说:“到了。”说着就朝房子里边喊“阿爸吉”。
% c9 d( U* I% z4 t* Y6 ?  拉门一开,朴成浩的父亲朴炳哲一身朝鲜打扮地在雨搭那穿上勾勾鞋,急忙跑过来。他向老叔和我鞠着躬说:“欢迎欢迎。上屋请,上屋请。”3 @; v0 G: @( Z. h8 t  {
  “爸爸。”随着叫声,妞妞也一身朝鲜小姑娘打扮地跑了出来,她拉着我和老叔往屋里走。在雨搭那,妞妞跟我说:“大哥哥,脱鞋。”
4 r; C, Q+ {3 ~  我笑着拍拍妞妞的小脑袋。9 o% s' U) r; f0 F3 F
  我和老叔也学着朝鲜人的样子,脱了鞋,拉着妞妞进了屋。屋里不大,进屋就是炕,全铺着芦席。不到一丈的见方的屋子,三面是墙,一面是糊着白纸的花格子拉门隔断,左右两面墙个有一扇小门。拉门对面右墙角那有一个被垛,挨被垛有一个箱子;左墙角那有一个白瓷瓮。迫成浩让老叔坐在面对拉门的正座,说:“请‘阿列摩咕’上座。上座。”
! ?+ {$ J9 F$ m" T) n) H  我们刚进屋盘腿儿坐下,左壁小门开了,一个穿朝鲜短衣长裙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她回手带上门,跪着把托盘里的茶水推到我们面前说:“请。”
- ]& n. _- L* X" p/ M  “这是我妻子。叫崔淑善。”朴成浩跟老叔说。
* }* {" D' b- Z* x# n  “你好。”老叔对女人说。+ U2 c  L- J6 L1 {
  女人向老叔行着礼。她差不多是跪趴在席子上,对老叔说:“多谢你们一家人养育了我们的孩子。”4 k& ]7 W  t) p( ^" Y# R! A
  朴炳哲对那女人说:“你先领妞妞去吧。”
. C& w' a1 w$ d6 B! ?  [/ L  女人向公公行着礼,说:“知道了。阿爸吉。”回身再向我们行礼,说:“请你们慢用。”说着,就领妞妞退了出去。$ j1 D+ n8 r+ C; j& \/ }
  朴成浩把茶杯向我和老叔身边推了推说:“请用吧。”
- C" l  C8 h0 _" B  n  我和老叔喝了口茶。
/ ^) w- E& G' z- L  朴炳哲也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这实在是天意啊。我儿子成浩在安东找了半年多,也没找到你。没想到,在沈阳却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的女儿。”
6 ^4 \: A" k' j: V  “沈阳?”我看看朴炳哲。
" z/ g) \' A  @  W' |9 p; x  H  朴成浩说:“哦,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苏联红军已经正式接管了奉天。奉天已经改名叫沈阳了,年号也不叫康德了,又改回了民国。”
4 V5 [  t0 c+ i, |9 |  “是吗?”老叔高兴地说:“那咱们都不是亡国奴了。”3 o! S8 \9 k' }; h$ w
  “是啊。”朴炳哲说:“我们朝鲜也要解放了。”
4 M2 A6 D7 c8 R0 z0 a  老叔对朴成浩说:“我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把我们老爷子背回家……”
' U- I- h, K1 z2 l# I  “关先生。”朴成浩抬身跪起来,向老叔鞠着躬说:“我是真心诚意地谢谢您。我妻子在监狱里被日本人打残了,她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就妞妞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找到您时,我非常痛苦,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女儿了;也想过,我再也不能有女儿了。现在看她这么好,我真是得感激您一辈子啊。”# Q3 s& J, v; I4 g9 b5 p7 t
  朴成浩哭了。' R, O" g9 Q9 Y% u4 b
  “哦。你也吃了不少苦啊。”老叔拍拍朴成浩,说:“要说谢,我那也是一时的恻隐。赶上这乱世,谁也保不住会遇上什么叵测。两年前,我也进了监狱。我是这个月的14号,刚被放出来。”老叔转身,搂着我肩膀,对朴家父子说:“我在狱中这两年,全靠我这个侄子一个人做事,还有在其他好心人的帮助下,妞妞才平平安地又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
) R# O4 R; ], q! u' x' B! `! |  “是吗!”朴成浩拉住我的手,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好兄弟,我知道一个人养活一家人的艰难。”他流着泪说:“我比你大几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说吧,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V5 D2 ^* P' ^+ U5 y1 M$ T. N. h! h
  “看你说的。”我笑了,说:“妞妞一直跟我叫大哥哥。要叫,我该叫你叔叔才对啊。”
, P8 Y7 p) r' G# v8 B7 V% m' R  “那怎么敢啊?那怎么敢啊?”朴成浩一个劲地行礼。给我整得挺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咋的好了。我就拽老叔,让老叔给我辙辙。
, o7 j4 r$ [. u! E1 ?  “哈哈。”老叔扶起朴成浩说:“不管咋论,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啊。”: O6 B8 h4 A8 t  g% `
  “是啊。是啊。”朴炳哲也擦了把眼泪,说:“我们也不要这么干坐着说了。”他合掌拍了两下,扭头冲屋外叫:“上酒。”
/ _- E' N* e( W% Q5 y  还是左手边的那个小门开了,朴成浩的妻子端着满满一炕桌酒菜走进来。她把炕桌放在我们面前,低着头说了句“请慢用”,又退了出去。
) l5 A: Z6 o' I5 ?  朴成浩拿起炕桌上的酒壶就倒酒。+ w. e) D; |8 A# v
  老叔说:“我们刚吃过了饭来的。”5 C6 R" E- [) u3 v
  “关先生。”朴炳哲端着酒杯递给老叔,说:“我们朝鲜人喜欢歌舞助兴,以酒待友。今天这酒是我们一家人感激你的酒,是高兴的酒,你一定得喝。”+ `. t9 N. D' J$ c+ ~* l. Y8 s
  “是啊,关先生。”朴成浩说:“为这事父亲叮嘱我好几天了,你一定要理解我们的心情。”
! r- L% W/ |, {  “那好吧。”老叔接过了酒杯,说:“妞妞能回到她父母的身边,也是圆满了我的一个心愿。”
. c7 F: d* L, h, {9 O! K  朴成浩也递给我一杯酒。0 i% T) O5 Q$ w! t7 Z
  “来。”朴炳哲举起酒杯,说:“为谢谢你们的恩情,为我们两家友谊长久,干!”
% C5 N9 E- F$ ?9 }7 k  四个人一起喝了酒。老叔说:“多谢多谢。”7 Y+ b8 Z* G" ]9 F$ k3 n" b* j
  朴成浩给我和老叔夹着菜,说:“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 I2 d/ r$ P2 W  朴炳哲说:“你看,怕你们吃不惯我们朝鲜的辣白菜,我们把辣椒放得少少的。”
: y) r. I6 `! W& L# }. i$ \  朴成浩说:“这是我们朝鲜人喜欢的酱汤,你们喝一口,看可口不。”
' Z+ J; q% x0 S& i5 j  我喝了口酱汤,挺好喝。9 P) Y6 q2 |5 L+ d
  老叔也喝了一口,说:“不错,别有风味。”他对朴炳哲说:“朴先生在哪高就啊?”( v& q$ s. E- g9 N+ i
  “呵呵,惭愧惭愧。我在西塔初中就职。”朴炳哲说:“看关先生仪表堂堂,为人又这样和善豪爽,真是相见恨晚啊。”
7 p6 R4 w9 R1 \6 k6 c& v  “哪里哪里。”老叔说:“其实,成浩在我那里时间不是很长。那会儿,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话很少。我们互相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只是看上去人很诚恳,很实在。”$ U& ^4 F- e. d/ g5 s
  “说起我这个儿子啊,咳。”朴炳哲举杯邀老叔又喝了口酒,说:“关先生,凭你们爷俩的为人,今天我一定跟你们说个痛快。”他说:“我老家在朝鲜平安南道顺安郡,离平壤很近。我父亲继承祖父的家业,开了个药铺。‘柳条湖事件’的前一年,日本人说父亲私通游击队,要抓父亲坐牢,一家人连夜迁往延吉,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延吉,父亲开了家牛肉铺,我在学校教书,日子还算可以。后来,父亲得罪了日本浪人,被打死在铺子里。老母亲也病到了,没出两个月,母亲就过世了。延吉不能呆了,我带着老伴儿和13岁的成浩去了吉林市,还是教书。一来而去,成浩高中毕业,也去教书,还成了家,添了妞妞。妞妞两岁那年秋天,成浩突然从学校跑回家,说出事了,得离开吉林。我问他:‘要去哪?投奔谁?’他说,他也不知道。结果,成浩走了三天,警察就来家查问我。我看情况不对,就和老伴收拾收拾也准备走。想想,去哪啊?在满洲,哦,在中国东北,我只有个那个在延吉的亲戚,听说前几年他一家去了沈阳,我以为成浩也投奔他去了,就和老伴来到沈阳。到沈阳一看,还是没有看到成浩,心里又气又急。没办法,在那个亲戚的帮助下,我只好在沈阳住下了,找了现在这份差事渡日。谁曾想啊,也就这个月的10号,成浩领着妻子突然来家了。你说说,我能不高兴吗?这又找到了小孙女。哈哈,我这个老头子啊,高兴啊。”这就又端起酒喝。- F0 e0 X( L, \; P4 J( e( ]
  “哦。”老叔问朴成浩:“这么说安东也在特赦?”' L& e; L# |" g8 X( }
  朴成浩说:“我是去年年末放出来的,我妻子比我早两个月出来的。出来后我们就在安东四处找你们。”8 m/ b& j5 m3 Q3 N$ I
  “这真是有缘必有相逢时啊。”老叔笑着也端起了酒杯。. Z3 o* J$ g; @9 {, _$ D9 W6 k
  “是啊是啊。”朴炳哲说:“关先生重获新生,有什么打算吗?”
, L; ^2 O8 q/ k! Z# l1 @' Y  听朴炳哲这一问,我心里“格蹬”一下子。老叔回来已经是四天头了,我和川子舅谁也没问过老叔这话。就说是老叔刚回来,就赶上了这么些个事,可谁都只顾着忙了。除了忙,川子舅想的是他的车行,我想的是又见到老叔了。谁也没替老叔想想,他该咋办。也许川子舅和我想得一样,就核计老叔回来了,高兴。就核计老叔本来就是自家人,他就应该住咱家,和咱一起过日子。可再是一家人,也得把话递给老叔,也得让老叔心里有个底儿啊。说真格儿的,要是换我是老叔,我心里也得多转转。我住的是川子舅家,我是已经和他闺女有了孩子的女婿,那是正章儿,也是川子舅愿意我住他这。可老叔能愿意住这吗?老叔是个有骨气、要脸儿的人,他能干请着坐吃我们,让我和川子舅白养活吗?绝对不能。再说,就说他是叔公公,那一对亲家老爷子住一块儿堆,老叔和川子舅都得劲吗?压根儿,川子舅就知道老叔根本不是我亲叔,我是拿老叔当亲叔还亲,真要没和凤香成家这出,我起根儿就是打算跟老叔过的。可川子舅不知道我和老叔有多亲,他知道老叔是他八杆子打不着的那个外甥,也就是玉良的叔,他只知道我只是玉良的同学。要说赵爷要没死的话,他要住在这,那不管咋说也是爷爷公公,川子舅不能说别的。就这,川子舅也就够意思了,你还让人咋的?不对,川子舅说过,他和老叔打小就要好,眼下,老叔这样了,他肯定不能干瞅着不管。我也真是的,也太小心眼儿了,川子舅挺仗义个人,咋让我想成这样了呢?我就在心里自个儿骂自个儿,说我呀,真成了狗眼看人低了。
4 K% n9 L& r$ Q2 ]4 \. R/ A  这么一想,我赶紧跟朴炳哲说:“我叔就住我家,他刚回来,腰不好,先养养再说。”( D7 I0 \0 d" @1 c7 h: M
  “呵呵,呵呵。”老叔看看我干笑了两声。4 G' v( }1 f* t  F
  “那好啊。”朴炳哲说:“我的意思是,真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来找我,我能尽力的一定在所不辞。”( e) t- f2 n+ M% w5 O
  “是啊。”朴成浩说:“父亲在教育界还有几个朋友。”+ f7 W0 s9 Z& Y& x
  看酒喝得差不多了,朴炳哲向儿子使了个眼神。朴成浩给我和老叔斟满酒,他抬起身跪着举起酒杯说:“请请。”8 J7 f3 Y! {+ ^
  “谢谢。”我和老叔都谢着举起了酒杯。# ~! D; X/ ^, _; m1 z) o" U8 Y
  喝下酒,朴成浩跪扑在老叔面前说:“为表达谢意,请您接受我们的一点意思。”
( R0 m6 w* w) ^  K4 e0 G7 L. e  我不明白地看看老叔。/ A. K( b- r! u5 `; g8 T
  老叔也好像没明白,他说:“你的意思是……”8 p9 b% `! }/ \: x
  朴成浩跪着挪到右手墙那,推开了那扇小门。他低着头,指着小门里的女人对我们说:“请吧。”
' V$ F$ @6 J  ]. b0 Z+ O' y* Y  我看见小门里铺着被褥,朴成浩的妻子在里面低头坐着。她正在脱去身上的短衣……
$ S" v# K5 Z! x- E% v" G! \  我明白了朴成浩的意思,心一紧。天啊!还带这样的……9 A# H1 u, O" b9 l1 v% y6 v4 q' y7 ?) G8 i
  老叔也向小门里看了看,他眉头紧锁了一下,对坐在他身边儿朴炳哲说:“朴先生,我也有个意思……”
9 j. V) U" {# ~" t1 U$ o" J  “请讲请讲。”朴炳哲睁大了眼睛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你。”
/ T% Y% E* |' V  老叔静静地对朴炳哲说:“你让成浩把那门关上吧。”
/ V7 g8 \) }+ Q0 ?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朴炳哲向儿子拍拍手。朴成浩头也不抬的把那小门悄悄地关上了。朴家父子都低着头不说话。
9 t% ^- H" X( g  “来。”老叔端起了酒杯,笑呵呵地说:“成浩,我很喜欢你们的《阿里郎》,好听。等下回来,我要听我们的妞妞唱给我听。今天咱们干了这杯酒。”说着,老叔一饮而尽。
& y) m* n3 R6 y" Y/ J* C  “关先生。”朴炳哲双手捧住老叔的手,说:“我们可是诚心诚意的啊。”" Y8 q7 h' N# Y+ D6 \- E; w4 {
  “朴先生,你们的诚意我真的领了。”老叔笑着叫过成浩,说:“成浩,你不是要认德全做兄弟吗?”
6 x8 B& a9 S6 y& C. _( B  “是啊是啊。”朴成浩还是不抬头,他挪到炕桌前坐下,擦这眼泪说:“关先生,我和父亲真的是要谢谢你们。”
' h0 ?9 E1 f4 o: O2 v+ J% Y  老叔对朴炳哲说:“朴先生。虽说我这人行武出身,人粗糙了点。可我懂你们的意思,也知道爱的宽泛和窄瘪。你们真的不要用牺牲一种珍贵,来获得另一种安慰。真的,人的善良是互相的。我总那么想。大家要是都在不经意之中,就能随时随地地用和善去对待每一件事,哪怕是一加很不起眼的小事,甚至那件事根本就和自己没关系,那该多好。我呀,真是做不到。将来就看德全和成浩他们这些年轻人了。哈哈哈。”
1 h% d7 ~3 V# R, r: z/ k  “关先生,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刻意地去做。让人尴尬不说,甚至还会亵渎了初始的本意。”朴炳哲端起酒杯,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喝了这一杯。”接着,他又叫儿子,说:“成浩,再拿酒。”) `0 S. T6 v! Y3 Q- A
  “不要拿了。”老叔挡住成浩,对朴炳哲说:“我们真是还有事啊。”
5 I4 _  R' o  U) _  “是啊。”我说:“到现在,我的小孩出生四天了,我一眼还没看到呢。”
  ~$ E# n5 e) {4 j" @# H  “是吗?这可真是的。”朴炳哲叫过儿子,说:“成浩,把那包打糕给关先生带上。”5 E! D  j& |" K$ m* [( x( ~
  朴成浩捧着打糕,恭恭敬地递给了老叔。
: n4 ]8 S7 J, D* T  “这打糕我们收下。”老叔接过打糕,说:“成浩,下回来,我可要听《阿里郎》啊。呵呵。”
9 ~! ~  |- g7 K' `$ ]1 D0 l  “你来,一定唱给你听。”
- |5 W0 i, T+ x# n  我和老叔这就要走。朴家父子领着妞妞出来送我们,成浩的妻子没出来。; s' N9 A$ {1 P3 e. V) ~7 _4 k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98 g7 t( V% g+ h: H# c* ?. ^
  从朴成浩家出来,老叔直接上登瀛泉洗澡去了。登瀛泉就在北市场边上,和奉天纱厂隔一条道。我要送老叔去,老叔说:“我在奉天呆了五、六年,比你熟。”就自个儿去了。+ z5 k& ?! ]1 I
  我去了师娘家,十间房和玉温里紧挨着,向东穿过一个胡同就是师娘家。我去时,师娘正在给小孩洗褯子。我把手里拎着的打糕递给师娘,挽上袖子,说:“师娘,我洗吧。”师娘推我进屋,说:“得,快去看看你儿子吧。”
+ m7 b$ w6 k" B) J# s' _  我刚进屋,凤香拽过一个枕头砸我身上,她头上包着我给他买的那快围巾,坐炕上指着我鼻子骂,说:“你来干啥?死外边总也别来?”1 S/ [: h3 ~3 r5 R) v: u9 v7 a8 F
  “嘿嘿。”我捡起地上的枕头,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 `2 `  d4 `3 c$ U4 M& u2 K  “你少他妈的来气我。”凤香狠瞪着我说:“这孩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啊?咋的,你掐鸡把作(zhou),完了,舒坦够了,就没事了?咱娘们儿死活你就不管了?”* h, t' ?3 z* L
  “看你说的,多难听。”我凑到炕沿前去看那小孩。! m) o3 K4 j/ [& ^$ u
  “损犊子玩意儿,你还想让我给唱一段啊?”凤香逮着我大腿根儿狠掐,说:“我都要死了,你知道不?”
( C) Y+ J4 x/ g) e1 ]  “哎呦哎呦。”我疼得直叫,说:“吓着孩子。”
5 ^9 S' S) m$ S2 x0 y( d  也许是听见我叫唤了,师娘跑了进来,说:“这是干啥呢?”她拽开凤香的手说:“我的小姑奶奶哎,咋还掐上自己个儿的男人了?”这就给我捞一边,说:“你也是的。有事来跟凤香说一声,不就没这事儿了。”说着就给我使眼神,意思是让我别惹凤香生气。
1 j( A5 ^! p/ v) X) o% q5 v  我说:“那边也倒不开空啊。”
$ C5 h% l9 B2 `7 k  凤香狠剜了我一眼说:“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德性。你是皇上啊?还是那大臣啊?”
8 _5 j" V2 F6 M& p  R5 c  “你看你。”我说:“那边刚埋完爷爷,妞妞他亲爹……”4 E( s4 E- ^3 V! G, _3 j
  “啥?你说啥?”
, Z; K+ j- C% D9 {  e  O  师娘搥了我一杵子,说:“你可真是个二楞子。我本不想跟她说的。”她跟凤香说:“凤香啊,干娘是怕你着急,寻思等出了月子再告诉你。”- S: h3 x" ?$ {4 S- g$ D( U" i. U& g
  凤香急着问我:“爷爷咋的了?妞妞咋的了?”
% u/ {0 C; A, U& `/ }+ J+ z) T# k  “得。”师娘对凤香说:“说了你可别上火啊。月子里一上火,奶水可就回去了,那孩子不就遭罪了吗?”
, b: W% p- s3 @' U. n" ^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们都让我猜闷儿,我不更着急吗?”她又骂我,说“小冤家。你到是说呀。”( u/ B1 s2 g6 D
  我在炕沿边那坐下,说:“爷爷死了。妞妞找到他亲爹亲妈了。”( N4 |8 z" W, ^- i% H
  孩子哭了,“哇哇”的。我刚要去碰孩子,凤香一巴掌打住了我手,她抱起孩子,解开衣襟,夹起大奶子,把奶头而塞进孩子嘴里。孩子不哭了。
' l, X0 @1 {, T% l  我高兴地说:“有奶了?”
4 w' j9 V* M4 t, S  凤香不理我。她奶着孩子,扭头看窗外。" v+ E) {+ k, y0 A6 C4 ]
  “还挺足兴呢。”师娘说:“昨天下晌就来奶了。”! ~/ C& g" k" a' z' N, U
  凤香不看我,她抹了把泪,问:“爷爷咋死的?”
( d) U# C% A8 I+ k8 i0 R  我说:“给你去找大夫,路上,让抢纱厂的人踩死了。”9 m) J% N, M5 X1 ~- i' u
  凤香问:“啥时的事儿?”
5 |/ t% r! U& i& _  “大前儿个,咱孩子下生时。”我说:“爷咽气时,听见咱孩子哭了。”
0 k4 K  R! `2 ~- B5 b  凤香还在抹泪。! `7 S( M; w- x/ z: k& o
  师娘拿了条手巾给凤香擦把脸,说:“我的小祖宗哎,月子里可不敢哭啊。做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 [  B8 l- C% f4 O, T0 a* W
  凤香给孩子换了个奶头儿,拿过师娘手里的手巾自个儿擦着脸,说:“不哭了。”说着,她转转身,把正吃奶的孩子靠近我眼前,强笑着说:“看看,像不像你这个损爹。”; M% ^! U6 A) N8 A  N/ v. p, ~
  师娘说:“得,你小公母俩先唠着,我做饭去。”临出门,她跟我说:“不兴再惹凤香哭了。”- z) a* }, j' H; f+ G
  “嗯。”我应了声。
2 c* A4 r/ V# c2 m( j9 E  凤香问我:“妞妞咋找着他爹的?”
; O" w% [# }  c  “巧了,爷爷让人给踩了,把爷爷背回家的,正是妞妞她爹。”我说:“这不,今天一大早,本想直接来看你,结果让妞妞她爹给截了去,硬拉着去了他家。妞妞亲爷爷是个教书的。他们还给咱带了打糕,你吃不。”
$ G! q6 K( ^4 Y9 e4 p% `  “你傻啊,月子里能吃凉的吗?”凤香剜了我一眼。她说:“你身上带钱没?我在干娘这做月子,干娘伺候咱就够不落忍的了,可不敢多花干娘的钱啊。她日子够进巴的了。”
2 h& X$ }' a6 t: v9 C7 t' l  我说:“爹都给了。”
) G2 ]* D, N( e/ l  “那是爹的。”凤香说:“你再给干娘扔点。”3 a6 t0 ]( {% J' G* n
  “行。”我说:“早上给我叔留了二十,我这还有二十,给师母留十块吧。”' [+ M5 Z, }2 z) v" w
  “你叔回来了?”凤香说:“他不是下大狱了吗?”
* Z) m0 D  p. s' C  “是啊。他回来了。”我高兴地说:“要说这个巧啊,就咱孩子下生前一天回来的。”
$ Y1 C. ?5 t/ H% m  “这咋说的。正赶上我这样。”凤香说:“你和爹还有你叔这三个大老爷们儿,谁给你们做饭吃啊?家里不得窝曩成啥样儿了呢。”9 H. x2 h% z9 g8 Z8 C# }
  “比你在时还利整。”我说:“我会做饭了,你就别操心了。”% O& |! @  N2 t% |+ u! Q
  “小冤家。”凤香说:“叔回来了,你可得多照应着点。从那里出来的,体格都给祸害完了。”1 T: u2 n9 p! t  Q7 D
  我心里一热,说:“我知道。”3 w" J: m1 x4 G4 T5 w/ y/ M3 P
  凤香说:“你说我爹啊,他有心没心。就跟没我这个闺女似的,我死大街上,他都不带问一问的。”
, T9 k2 z/ d% f3 G  W- u$ C  x  “那你可冤枉爹了。”我说:“你在家疼得打滚那阵儿,是爹骑车找的师娘。”
$ L- v" Z, P& g  凤香说:“那他把我扔这就不管了?”' ]8 s& {. k  {, H( e
  “你看你,越哄你吧,你还越来劲。”我说:“还把爹捎上,一块儿骂。”
9 Z" C3 B+ o3 V7 B7 S/ [" K  凤香又掐了我一把,说:“损鳖犊子,再说再说。”: {* ?3 B4 f3 g6 H+ Q7 Q
  “哎呦哎呦。你咋又掐啊”我看着我胳膊说:“都给人家掐紫了。”2 v  q( R+ z0 S! }6 x* i8 ~: M) f8 n
  “哪紫了。哪紫了。”凤香拽住我胳膊,“吭呲”就是一口,咬住了,还就不松口。+ m6 T4 V4 n0 S1 p9 X. g
  “呦呦呦,嘶——”我咧着嘴叫:“你咋还咬上了。”
. I# X: T: p5 E# R  师娘跑了进来,说:“这大呼小叫的,又咋的了?”
1 W0 x$ M) i/ q/ _5 r  “没事没事。”我拍拍胳膊笑笑,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师娘,说:“师娘,先留下。不够了,我再送过来。”9 ~* O5 J1 c+ H2 j+ a& n) C& ]
  师娘说:“你爹都给过我钱了。”1 T7 C1 e% ^/ _2 z, t$ F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要不拿着,我现在就让他背我回家。”
0 Q; B  B! o! M  “死丫头。”师娘说:“行,我拿着。”; S- G( J- ?8 Y9 _
  在师娘家,师娘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动。凤香骂也骂了,掐也掐了,咬也咬了,这就说瞅我在她眼前晃悠,她闹心,死活撵我走。我就去了车行。师娘还给我拿上了两快朴成浩给的打糕,说让川子舅他们尝尝。
1 n( j! \" F3 _4 d9 z  到车行,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你叔呢?”6 i0 ?, h3 b- O2 S, O& o
  我换上干活儿的衣服,说:“洗澡去了。”# s$ }/ A* d" [4 g9 X3 c1 x! Y
  二倔子冲我说:“你媳妇儿都生好几天了,你没看看去呀?”. }( h4 _. K  U+ ~0 r
  我说:“刚打那回来。”. w! @/ K# j; ]* R& n
  川子舅问:“小崽子好玩不?”
3 H: `( E- [, q  我说:“跟个干巴猫似的,不敢碰啊。”
. D; X! L9 B1 W) l; a. x, a% H7 o  “呵呵。”二倔子说:“下生就你这么大,那不成精了。”
3 [/ C4 G# S2 L% V8 v  }" k& ?  眼瞅晌午了,川子舅要张罗吃饭,就问我:“你叔咋还不回来?”
" |2 R7 R( _( r  我说:“我也不知道。”2 ?/ x/ K9 R' y
  川子舅问我:“他身上带钱没?”: Y- ~  P& i) S
  我说:“早上我给他点。”! a+ l) f# o; u, n
  “得。”川子舅说:“那饿不着他。咱先吃吧。”
2 {6 R6 C6 R- ^; T* G  吃着饭,我把朴成浩给的打糕拿出来,想让川子舅他们尝尝。川子舅一扭脸,说:“我他妈顶烦的就是高丽棒子。”8 m( ]& U- X; ?- r8 k
  我说:“那和打糕有啥关系?”就拿起一块给了铁头。" a0 Q! V. q) U8 a
  川子舅冲我说:“你懂个屁。”
/ f3 X/ V& b5 X8 C3 s* u  二倔子可不管那个,拿起块打糕咬了一口,说:“还挺劲道。”跟着,就就叨咕,说:“这几天市面上挺怪,这小日本一投降,原先满大街的警察,也不都钻那耗子洞了去了。街上除了大鼻子兵,还来了不少关里兵,侉了巴叽的,还都他妈的挺仁义。”
* R/ A/ Z) r6 v9 K  川子舅说:“啥是关里兵?”
6 M. [9 X  a. Z4 {  “八路。”二倔子说:“抓兵的也没了。”
" z. ^1 s2 u( p* q' l  “还九路呢?”川子舅说:“小日本完蛋了还抓哪门子兵。”! s7 b8 v# i/ z$ P; Q. v7 `: e
  “掌柜的,这话你老还别这么说。这年头,除了身上的虱子多,再就是他妈的兵多。”二倔子跟川子舅,说:“你没上窑子街(gai)那看看,”0 T& L+ }) K1 y- b5 R: E; w4 o- b
  “肏”川子舅说:“上哪干啥?”
% G5 x8 q6 |4 }0 v5 J. J' F  “不是。”二倔子说:“我说的不是进里头。你就站那看,满街上的小日本,孩子老婆地跪那,披个麻袋片,端个破饭盒子,‘辛交辛交’ 地要着吃。”- P, m( r* ]: P
  “可不。”我说:“才刚儿,我搁那儿过,也看见了……”
: Q( i4 v2 I" j  川子舅一瞪眼,冲我叫:“我再听你说上那去,看我不打折你腿。”3 y/ m: x1 U5 N
  吃了饭,吕德明来了,西装领带的,还别着管钢笔。离老远,川子舅就冲他叫,说:“咋的?还真当上教授了?”# t  a, ?, I" L6 `) P! Y2 G; {
  “嘿嘿,都是行头。”吕德明笑笑,说:“混饭吃呗。”4 I; {+ _+ q9 [  K9 i/ y
  川子舅问吕德明:“那事成了?”! O. {& k! m. U7 {
  吕德明说:“我过话了,差不多吧。”
( \8 x! z, ~4 e7 ?- D! l  川子舅说:“你还用做事啊,光吃箱子底儿,也得撑个贼肥。”7 [+ v0 ^4 H3 s  r& g
  “不做事,西北风也没人给刮啊。”吕德明说:“别看咱人不济,去报社当差了。”$ c7 H3 t% ]3 p; Z
  “哦天爷。”川子舅说说:“那我不看报纸就对了。”
4 s/ s# V( |+ v( p. L5 d) p  吕德明拍了川子舅一巴掌,说:“你啊,还抱着老皇历不放。现在又回到民国了。”说着,他叫过川子舅又咬耳根子。' _, q, [: [) t
  川子舅听了一会儿,对吕德明说:“一会儿我得出去,你跟德全说吧。”; W  |/ [  @, {: P8 o# U4 j
  吕德明就又过来跟我咬耳根子,说一会儿有个人来,取这包东西,还告我跟那人咋咋说话。这就把那包东西递给了我。
6 Q& [5 A+ P" \" {" F% I  我接过纸包,说:“行吧。”
6 R" O0 r- l9 y; l3 D" j$ c  “可别整差了。”吕德明说:“话茬子不对,不能给他。”
, M/ r) v7 b% A1 T5 E6 l2 |  我说:“知道了。”
# E( _& _4 ?8 d6 o, t  吕德明走不大会儿,川子舅也走了。我一边说着活儿,一边笑吕德明,这都是什么事呀,交给东西还这个那个的。干脆,我也不想那个了。我就核计老叔,心说老叔这是上哪了?洗个澡,咋还去一大天啊?没准是洗完澡,又上哪玩去了。看看表都四点多了,我就往路上望。核计也该回来了。0 `" P8 l# q. V. Y
  二倔子就逗我,说:“这又等哪个小情人呢?”8 H4 H+ M* ~  F/ j9 S
  “别胡说八道。”我说:“我老叔咋还不回来呢?”
. Z% N% V' D+ ~& t  “就那天我给他剪头的那人吧?”二倔子说:“那人挺有甩头。”
" z: {' t! p3 ^; a$ C" O) \  我没搭理二倔子,就自个儿叨咕,说:“这刚来奉天,能上哪呢?”
6 k5 W, j; Q7 o, p3 ]- o; g8 K  “你叔不是奉天人啊?那可别走丢了。”二倔子说:“我说你呀,赶紧找找去吧。别像大头似的……”
. F; y& ?! r8 E! ]. l  “闭上你那臭嘴?”我这么跟二倔子说着,心里还是不落底。
6 @" ~5 f/ m! Y0 I( v1 ^1 m$ `  “哦肏,好心当了驴肝肺。”二倔子说:“这年头,还有个准儿?”0 C% ]/ W( p( R0 A! C! t& [
  再往道上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向车行这走。一看那走道的架势就是老叔。我跟二倔子说:“还用找啊。那不,回来啦!”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0: H# H1 t! F0 A. Q" `
  来人不是老叔,比老叔年轻,可背影瞅那身板儿,跟老叔一点都不差。这人,礼帽压得挺低,再戴个大墨镜,也看不清是个啥长相。他走到我和大头跟前说:“请问,吕先生在吗?”6 |1 @+ A9 X& s% v1 |
  天啊,这说话声儿,我咋这么耳熟呢。能是他?
% Z9 |# `8 K& s: \  “吕先生刚走。”我抢着说,也问他:“你是……?”
# m# ]4 ?' m& r# y' a. `  那人没应我的话,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他看看四周,说:“我找吕先生。他不在呀?”7 d4 W6 ^; B6 _" M% C
  我忽悠一下想起吕叔跟我说的话,我问那人:“你找他有事吗?”
* B& H- C( [6 q; R6 e  那人静了静说:“我有辆车,要出手。”
, }+ `" H: ?+ [5 k; K  我问那人:“是‘富士’牌的吗?”
: b/ ]3 y* g+ d1 n: U  那人说:“杂牌子。”
& ^' b. U! ~# d  b- M% u1 h1 F% u' e  “跟我来吧。”我那人领进了屋,把吕叔给我的纸包递给他。我再问:“你是不是?”
0 {) ^4 n. |8 I7 H) `  那人也不吱声。他拿过那纸包,赶紧从屋里出来,急忙朝北站那边走了。
. L- D& R' r1 Z$ e# ^4 j  我看着那人,心里砰砰直跳。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认错人,那人肯定是他!我不死心,出门就跟了过了上去。那人走得很快,像似觉出了我在后面跟着他。还没走到车站广场,那人闪进了一个小胡同。我紧跑了两步,也跟进了胡同。那人在胡同里站着,我在他跟前儿停下,问:“你……”# Q1 f' Q# }- r# s
  还没等我说完话,那人猛地抱住我,说:“全子。全子。我是玉良。我是玉良。”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 b( d: A3 p. h2 ^! P- {  真是玉良。他黑了,老成了,看上去能比我大十来岁。我拉着玉良的手,眼泪就淌下了来。我说:“你咋回来的?你从哪来?你现在住哪?你不知道我想你啊?”我说:“我去营口看你,他们说你被点了兵。”我说:“老叔也回来了,就在我这……”我不管不顾地说呀说……% J1 h) l2 k" x, `& U1 H
  玉良听着我说话,也看着周围的动静。好象挺着急,也好象挺害怕。他拍拍我肩膀,说:“我得赶紧走,火车要到点了。”说着,就着急忙慌地往车站那走。我紧追着他问:“你上哪啊?啥时回来?”玉良握了握我的手,说:“别跟着我。你看见我的事也别和别人说。”他把我挡在广场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车站。
) Q5 [7 l& a" `9 P1 I0 g3 l" C  我像做梦一样,站广场那老半天。心核计这是咋回事?玉良回来了,连个匢囵话都不说,就像耗子怕见猫似的走了。他咋那忙啊?说句话的功夫都不没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就这么啥想着,迷蹬地又回了车行。6 V3 C# Y4 T1 q, \! @& C$ L! T/ t+ t
  “全子哥。”铁头问我:“那人谁呀?我看你咋那上心”
, H+ R5 K# R  O& k1 S  我说:“你别问。”0 L) U3 I! N9 H1 g3 ]
  天快黑了,几个收车的车豁子来交钱。我忙和着收完了帐,川子舅也回来了。他问我:“你叔还没回来?”
" [) h! P) l" I  我说:“没有。”# k6 ^* A' g3 }! |7 u5 F
  川子舅上着栅板,说:“这几天挺乱,行里也没留车,不留人守着了。都家去吧。”二倔子和铁头收拾收拾就走了。我跟川子舅带上钱和帐,锁上大门,也回家了。1 g; W# S1 p3 `7 O% `. s5 I" \3 J" }
  到家,我做了口饭,就和川子舅一起吃。川子舅一气吃了两大窝头。我可是吃不下去,我还想着老叔,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他能上哪呢?还有玉良,他也跟急屁股猴似的,脚没站稳就走了。真是闹心死了。
* P8 k$ c" R! r: ~9 X' m/ _  川子舅看我直发愣,就问我:“还没给小崽子起名呢。你这当爹的,竟想啥玩意儿呢?我是他姥爷,小名我说了算,就叫他小栓子。”
; A, g: X# i# l+ ~2 L9 P  我也没往心里去,顺口说:“栓就栓吧。”! y- R5 i9 h9 g& L1 G
  “让他栓住狗,栓住猫,栓住咱们家这几口子人。”川子舅不住嘴地说:“大名叫个啥?你说说,我听听。”# s5 D2 {! Q% g3 B8 l  m: R! M# P
  “我叔这是上哪去了?”我满脑袋都是老叔的事,根本没往孩子身上想。6 e+ v4 K' w9 [4 v
  “你小子啊,心里就装着你叔。”川子舅说:“你叔这人也是,上哪?言语一声啊。”
7 G! ~: }! R! @. _2 |& C# U  我跟川子舅说:“我叔不能出啥事儿吧?”
' d/ E% W) k6 x4 j% v* G* D9 v  川子舅说:“他一个半大老头子,能出啥事?”
8 v; I2 Z/ C2 B: i: P  “他这些天忙和得腰直疼,你说这在外边,再没个歇的地儿,咋整?”我说:“我也没惹乎他啊,他咋就不回来了呢?”
/ E$ v. a. q# y9 u  川子舅说:“昨个儿我走,是跟他说了句戗茬儿的话,真要是为这,他不回家,那可有点小心眼儿了。”
$ L' L5 `+ ~1 H  u  “爹,我正想跟你说说。”我说:“我叔来了,你咋打算的?”, T9 l& t2 ^- ^! O8 s4 p
  “咋打算?”川子舅说:“他也不是小毛孩子,还用得着我打算啊?”8 E- |. X. b/ [- Y. i
  “咋说,我叔也是奔你来的。”我说:“他从大狱里出来,就直奔了车行……”
$ F( I5 h: E6 w  “你小子要不在我这,你叔他不会来。”川子舅说:“小子,我知道你叔,压根儿你叔就没瞧得起我。起小,我认识你叔,我就是上赶着你叔,别看那会儿我比你叔魁实,可说破天儿我也就是个打铁的。你叔人家有学问,念过讲武堂,扛过枪,还教过学生。咱是啥,就是个大老粗。可就说我是个大老粗,这里的事呢,我也看出个八就不离十啊。”
* L" y, n) s$ V$ j, B6 S  “啥事?”我问。
- ~; M8 J; u* P; d+ @! A  “你呀。说你是个生帮子吧,怨我埋汰你。”川子舅说:“这几天,咱家这一出一出的,你没看出点啥来?你可是念过国高的啊。”% L; Q. p1 W. U# d% q. ~
  “看出啥呀?”我不明白。2 `  r  g+ u/ h- @& k& S
  “你是我姑爷子,可我这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你没拿我闺女当回事儿,小崽了来了,时候还短,你还没转过来已经当爹了这个弯儿。那没啥,老爷们儿都那样,多暂小崽子能往你身上爬了,能叫你爹了,你才忽悠一下子明白了,哦,这是真的当爹了。到那会儿,你才知道你有家了,有老婆了。咱不说这;咱就说我。我呢,是你老丈眼子,还是你的啥?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你对你这么个压跟儿就不挨边儿的叔,这么上心,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小子,谁也不怨,都怨我打心眼儿里相中了你,也怨你长了根儿那么遭人稀罕的大家伙。我既是相中了你,你做啥,我都依你。咱爷俩到死,那都是俩好嘎一好的事。你说我那么丢人现眼的事,你都依了我,我还能说啥?我不是那丧良心的人。可有一样儿,我这人啊,倒驴不倒架,打肿了脸盘子也得充胖子。你叔就不了,你叔是个呵出血本能帮别人,自个儿却不能擎受别人帮的人;那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就是要面子的劲头子,和我两个样儿。我说的,你听明白点没?”/ ]& m: K" K/ d+ G9 q( w. O, x
  我好像听明白了点,好像还有点糊涂。我说:“照你这么说,我叔是擎受不了你……?”; v8 M) e3 G; O0 R- ]
  “傻小子。你非得让我点破这层窗户纸?”川子舅说:“发送你爷,送还妞子。你要是不在我这,我连毛儿也沾不上啊。眼下,你娶了媳妇儿,又有了小崽子。你叔进门就当老太爷,进门就有人叫爷爷。换我也得掂量掂量啊,何况你叔那么精明的人哩。”
; `6 e  I& c: l* l  我听川子舅的话,心里直发毛。觉着真像川子舅说的那样,老叔真就不能回来了,那我能受得了吗?我跟川子舅说:“那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我叔住咱这个家啊?”4 l' }8 {2 i+ L! A, U4 W
  “你看看你,我还没说明白吗?”川子舅瞪着眼说:“我不是说了,我是上赶着你叔的。连你这臭小子,我都是上赶着的。上赶子让你整,上赶子倒贴儿把姑娘聘给你,上赶子让你倒插门,上赶子让你在车行做事。你还不明白?”6 l! f1 w: ]. b* {: x  f3 j# F
  “我说我叔呢。”我急得也有点跟川子舅瞪眼睛。我说:“你老说我干啥?”
0 q! B4 {% B0 h' a) c" K  这可是我头一回跟川子舅瞪眼睛。他要真给我个下马威,我可就傻了。我心里胆儿突的。% Y% b) I2 U! e; w8 X/ v/ M9 A1 e
  “我不说你,说谁?我说大街走道的,人家听吗?”川子舅还没生气,他反到缓下脸来说:“你叔住不住咱家,那是你我能说得算的吗?那得你叔自己个儿拿主意。”3 |& V5 F* Z0 e, Z& N" p
  看川子舅那艮劲儿,我也不知是动了哪根儿筋了,直盯着川子舅的眼,大声说:“你还是不敢说那句话。”
. o! e9 l* n, M) E8 }& V' m1 m  “说啥话?”川子舅问我。
9 C* Y0 H& v% g9 F: s# W( n  我说:“说让我叔留咱家。”8 C8 i1 Y9 [" D- W/ m
  “你别不知好歹。”川子舅一拍桌子说:“你叔不回来,你跟我耍什么驴?我没说那话,可我也没撵他走。”7 R# m2 Z& N6 ~5 H( N5 E
  我呼地站起来,红着眼说:“你不说那话,就等于是撵我叔走。”
$ S3 v. z- S5 o+ z, O# K  “放你娘的狗臭屁。”川子舅上来就给我一撇子,说:“妈了个巴子的,我何久川再没人性,也不能让个刚出大狱、身无分文的人去蹲马路牙子啊,何况他还是我老哥。”
2 W$ [' U" K# {  “你还能咋的?”我也激了,捂着腮帮子说:“你就是打死我,找不回来我叔。我也说是因为你……”
3 U6 I# A$ k( ^  “再他妈给我胡沁一个?”川子舅又抬起了手。9 d! W4 s) }1 L& Y
  “打吧。打死我,你就省心了。”我不动地儿地迎着川子舅的大巴掌……
; z$ `/ i, r& k/ F1 `- T7 p- R  要说我也不知是咋的了,那天还就上来了虎劲儿。你说都在气头上,我这么将他,不是请等着吃眼前亏吗?再说了,川子舅压根儿也没撵老叔走。我是有点发歪了。
1 I2 q+ z2 T3 H) l+ D  川子舅没再打我,他把大巴掌甩在自个儿的脸上说:“这他妈的。”
3 W# Y9 h+ a% n) v; Q$ J: @  “你也别打你自个儿。”我看着川子舅说:“我不害你眼,行不?”说着我推门就要走。; T1 c; \3 T; |
  “杂种肏的。我看你是气死人不偿命啊。”川子舅像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拽住我,把我推在炕上,跟我喊:“黑灯瞎火地你上哪去?”
/ L. H4 d2 P+ Q* v6 s  我也喊:“找我叔去。”
. u1 k; L* |. K* J& I3 O$ g+ {4 }  川子舅搥着我肩膀子说:“没他,你不活了?”
3 \( r" f$ x" E2 |9 V: i  “对。”我瞪着眼睛跟川子舅喊:“没他,我就不活了。”' {$ B. J3 H! d  W, X4 i
  “好你个小兔崽子。”川子舅耗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拽起来,抡起大巴掌左右开弓地往我嘴巴子上一顿搧。一边打一边说:“你个小忘八羔子。今个儿,我就先打死你,硬可我抵罪了。我看你还活不活?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死一个,是啥样儿?你这是瞪着眼儿要气死我呀。你个小忘八羔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1 \" z& k+ q6 }6 }2 q0 F( d; _
  我挣开川子舅,真就跑了出去。
0 A! G% Z- ?/ Z* j/ A  “小鳖犊子。”川子舅追到门口,颤着声地冲我叫:“你跑……,你跑……。跑你就别回来。回来,我就砸死你。砸死你。”
6 ]+ _  b1 p9 t4 Z" b& {6 }  真跑出来了,我倒傻了。天都黢老黑了,不远儿的高道口那,火车“呼呼”地跑过去好几趟了。我看着满天的星星,核计老在这黑咕咙咚的露天地儿里杵着,也不是那回事儿啊。要去找老叔,上哪去找?再说了,要找老叔,大白天你干啥来的?你说我要是再回家,还得跟川子舅干仗。我该上哪去?实在是想不出哪能去了,得,上师娘家吧。! M$ t/ }& r* J- Y5 ]" v; ~! w
  师娘家黑着灯,八成都睡了。我敲了门。过了一会儿,外屋的灯亮了,铁头穿着裤衩子,披着件褂子来开门,也想个大人似地问:“谁?”
8 v3 \. g* v6 _0 Z$ L4 o1 I2 ^  “铁头啊。”我说:“我是,全子哥。”: g- ?4 S4 z  }7 g2 Z3 H% r: ~
  铁头开开门,就家叫,说:“娘,全子哥来了。”
- L$ Z$ P& T4 \$ `  师娘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她问我:“这晚了,有事儿啊?凤香娘俩刚睡着。”8 ^& l5 u1 H' t6 d" d/ J# c6 v
  “全子哥。”铁头拽我,说:“快进屋吧。咱俩还一被窝。”1 i/ ?: O; B" e
  我站在门口没动。0 k9 o3 t& J' I! `
  “妈呀。这嘴撅得。”师娘说:“这是跟谁呀?”
0 N; u! x) j+ {0 o* l2 l- K  我说:“他打我。”
) B  S& Y, L5 G, V  “谁?”铁头捞根棒子,虎着眼说:“谁敢打我哥。”. Z- j, a# P+ U4 O+ `
  “你快回屋去。”我撵铁头进屋。铁头不干,让师娘打了一撇子,倔哒倔哒进屋了。& M$ I1 d) x4 y) U( _  k8 f" v
  师娘这就又问我:“告师娘,咋的了?你爹没在家咋的?”
% I4 i! \# f5 L/ G  我说:“就他打我了。”
6 k% Q1 I' f# c7 l  “妈呀。”师娘就说我,说:“你可真是的,咋还跟老丈人干起来了。咋回事啊?”
4 U! p( ^( G+ j' z" W+ {  “哪呀。”我说:“我就说我叔还没回来,咱俩就吵吵起来了。还没说几句呢,他就打我。”% ?' @" Q, f) Q+ f& V$ g7 N: \
  “你瞅瞅你这一老一小的,让人家笑话不?”师娘说:“那你爹知道你上这来啊?”! }$ C; r/ V7 K8 u2 w- j
  我撅着嘴说:“我自个儿跑出来的。”9 h; d4 I  m8 ^' f0 u  K$ z  e! W) j% P
  “妈呀。哪可不行啊。”师娘说:“全儿啊。你说,你叔没回来,就够叫人着急的了;这你再跑了,你爹在家得上多大火呀?你还让不让你爹活了?马溜儿的,赶紧回去。”! X0 C3 N) v, E4 ]$ h: R
  “我不。”我说:“他打我还有理了?”- F% W- j# ~1 M* I/ `7 o
  “你看你这孩子,一家人,哪还有理表哎。”师娘说:“全儿啊,你听师娘跟你说。你要是好好的呢,你就是想走,师娘也得留你,不让你走。你这样,就是想留这,师娘说啥也得撵你回去。你得听师娘的话。你说,再让你媳妇儿知道了,也得上火。她一上火,你那小栓子可就跟着遭罪了不是。”
& `( N6 B% c4 [, A, R4 w  我还是站那不动。% ^$ Q4 ~0 M" X. Q
  “得。你也别给我杵着不动。”师娘穿好衣裳,回头进屋,小声跟铁头说:“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姐点儿啊。”. \* {& x6 S  ^( U! K. B4 Z$ J
  铁头说:“你上哪啊。”2 R2 M  b: n; @  [- a; y
  “别吵吵。”师娘按下铁头就出来了,她推了我一把,说:“走,赶紧给我回去。”这就推着我出了家门。0 N: v* ^$ F2 Q) I: C
  道上,师娘一劲地数搭我。说我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说你们家这前前后后的滩上这么多事,就不知道替老的担当着点。还说我人不大,还学会耍驴脾气了。
, N2 @6 [. k. {0 e& ?+ v/ d  “谁耍了?”我说:“他打我,你咋不说呢?”% ~2 W/ h) Y7 h: `) Y8 e
  “打你?活该。”师娘说“全子啊,不是师娘成心要跟你翻脸。你摇世界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就是那再血性的爷们儿,那也没有跟自个的老丈人耍拉的,你可真是出奇带冒泡了。你说,这要是叫凤香知道了,不活吃了你才怪的。”她说:“你呀,我看你就是烧得。你拍良心想想,就这样的老丈人,满天底下,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把个亲生闺女给了你,还给你扎咕着成了家,给你吃的住的,供你穿的用的,啥都答兑你舒舒服服的;又替你拉巴你爷、你妹子。你师傅活这那暂,没少跟我念叨,说只要是你想的事,你丈人是头拱地也叫你乐呵。你还想让人家咋的?亲爹、亲爷、亲祖宗也难遇这样的。咋的?还得天天给你磕几个?那可是你老丈人,你明白不?”
6 d, Q  |! V1 p# X" Z  看师娘真生气了,我好象“呼”的明白了。我是有点做过了,你说这黑等瞎火得,硬把师娘给整出来了,我咋就这么不知深浅呢?再听师娘的话,那说得是句句全在理儿啊。老叔没回来,谁都着急,我把这气都往川子舅身上撒,也不对。* a" m  s* w4 @0 l1 [
  “师娘,我也是蒙了。”我挺利屈地跟师娘说:“你回家吧,我自个儿回去。”7 U5 \# P$ Z' l) v
  “你快拉倒吧,半道再不知跑那去。我还成了罪人了呢。”师娘说:“回去,啥也别说,先给你老丈人赔不是,多说好听的。听见没?”* W. Y3 p) f. F( d
  “嗯。”我应着,心里这个不得劲啊。
, A6 c$ a" Q4 t4 d  到家,刚敲了一下门,屋里的灯就亮了。跟着,川子舅就来开门。门一开,师娘“哎呀妈呀”地一声叫,就捂上了眼。你说这个穿子舅啊,也不说穿点啥,光着个满是黑毛的大腚就来开门,还看都不看进来的人是谁,转身就往里屋走。听师娘这一叫,他吓得一转身就往胯当那捂,那也捂不住那一身的黑毛啊。我这就赶紧抓过炕上的裤衩子,递给他。& Z2 z: H- n4 c- i! }* v
  川子舅从我手里拽过裤衩子,往我脸上猛地一搧。这就套上裤衩子,又穿了件衣裳,满脸通红地说:“这咋说的。这咋说的。”看川子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样儿,我就想笑。
7 k* B9 z6 M. Y8 e! i* S! L9 r* M9 X9 C  “你个小兔崽子。”穿子舅冲我叫:“还不快叫你师娘进来。”
# _. f# m# P+ y  G/ h  “你说你呀,你这是要吓死谁咋的?”师娘说着,进了屋。她坐在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也不怪你姑爷跟你打你。你说,你当姑爷子的面儿就这样。”/ k& Y# j1 D) ^% B0 @5 L5 j+ N
  “嘿嘿。嘿嘿。这咋还叫你送啊。”川子舅光笑。回头,他点着我脑门子,咬着牙根儿说:“你等着的。”- W! K* }. }% y2 A
  “我这都让你你兄弟的事吓怕了。”师娘跟川子舅说:“你说你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咋还跟个姑爷子叫上真儿了?咋的你也是他爹呀,就不怕街坊四邻的笑说?。”师娘说着,紧着冲我使眼神儿。0 m) h, @/ V8 q* u2 }, O
  我知道师娘是在叫我赔不是。我说:“爹,我错了,不该惹你老生气。”8 J* R  \# C- R$ c
  听我这句话,川子舅“蹭“地又窜儿了。他虎眼一瞪冲我叫:“你不是能跑吗?跑啊。回来干啥。”. y) I- G/ e9 V1 [$ M0 @; ]5 x
  我理亏地低头站那不敢动。
; t. N1 R  x2 O8 b/ _  “我这张脸啊,都叫你着小兔崽子给丢净净的了。”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跟师娘说:“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瞪着眼儿地活拉气死人。硬说他叔没回来,是我撵走的。天地良心,我要是撵,当初我把他领家来干啥?我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吗?”  f- C  Z7 Y5 K5 L) J
  “德全啊,不是师娘说你。你说这话,那可是冤枉你爹了。”师娘说:“你爹是啥人,你该清楚啊。打你叔来,你师傅活着时,那是没少跟说学,说你爹对你叔咋咋好啥的,你爹还张罗着给你叔找事由做,来给凤香接生那天,我一眼就看出你叔是个体面人。你师傅活着时跟我学,说你爹要想让你叔在车行做事,就怕委屈了你叔,着才叫吕德明替他瘩咕着给你叔叔在出报纸那找活儿。这会儿,你这么说你爹,可真是屈了你爹这片心啊。”& p# h& J  u$ {
  我知道,我说那话是有点过火了,就说:“那不是气头子上的话吗?”
, M* B$ N+ s' y5 t+ p  “气头子?”川子舅说:“那话能噎死人,你知道不?”! T2 E7 x$ H6 `) ]4 y
  可我着心里还是堵,总觉着老叔不回来这事和川子舅有关,就觉着咋看川子舅咋有气,可是又说不清。说不清巴,心里头还气,也急。我就又跟川子舅叫,说:“谁让你总说上赶着我,还说上赶着我叔的。”
6 y0 J: l+ a9 U: h  川子舅不吱声了。) L% J! q, G1 d
  “得得得,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你爷俩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是周俞一个是黄盖。我也没法断你爷俩的事儿。就这么的了。我也得回去了,那边,凤香我还不放心呢。”师娘这就跟川子舅说:“大哥,你别逮理不让人了。他叔没回来,孩子能不着急吗?”, F/ Z2 E0 _3 Z! k+ y% Q: `0 |  l
  “着急。谁不着急?”川子舅说:“急,就跟我耍拉?”0 t$ `+ F4 p4 L  G% d
  “他给大街上的耍拉,人家看吗?谁让你是他爹哩。”师娘往屋外走着,说:“快拉倒吧,一会儿天亮了。我真得走了。”1 q3 v# @  ]4 [% ]' H5 O) @! e
  “这咋说的,还让你……”川子舅叫我,说:“赶紧送你师娘回去。”
% ?; F0 _# P$ J) r' b1 @1 }  “这送来送去的还有头啊?”师娘说:“我都老太婆了,不怕啊。”9 b8 N! G4 Q; n2 G3 x9 g, a9 _) _6 @8 W
  “快别让我着急了。”川子舅说:“叫全子别回来了,让他跟铁头一块存吧,我瞅着他就闹心。”
% {, z* i: V& W! t6 `9 P8 ^  那天夜里,我没回家。就在师娘家跟铁头一块儿睡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16 S- ]# V' h7 y: y
  早晨我去车行,看着川子舅,就想起昨下晚,他光着身子开门那一出,我就偷着笑。, r1 u9 E+ R! @+ l* b0 L, u# r
  铁头瞅瞅我,问:“笑啥呢?”
& P) p: `% I9 ]- n1 ]  “今个儿这天挺好啊。”我抬头看看天。
- }# D" l* w0 a+ d7 M( R  铁头瞥了瞥我,说:“毛病。”
( O+ U3 Z5 ~7 [& J9 M  川子舅跟没事人似的,闷着头在那边该干啥干啥。. s- ], o* r5 v3 |! ^+ I# p1 n
  到了下晚黑一上炕,川子舅转过身,“呼”地抱住我,逮着我肩膀头子,“吭呲” 就是一口。咬得我“妈呀”一声,说:“干啥呀?咬死了。”& j$ X* J/ T% t$ X2 r8 L
  “我就他妈的咬死你。你都把我气疯了,知道不?”川子舅说:“臭小子。我把话撩这,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我怀里。”说着,就又在我身上一顿乱咬。跟着,就扒了我裤衩子,撰着我大鸡鸡可劲儿裹。我那受得了这个,鸡鸡跟着就硬了。9 V" ]! g4 O4 D2 N$ {( s$ Z. v
  川子舅抬起毛乎乎的大身板子,跨着我身子,蹲在我鸡鸡上。他一只手扶着我硬鸡鸡,一只手掰着自个儿毛乎乎的大屁股蛋子,“咵呲”就把我鸡鸡坐进了他腚眼子里……/ |0 i7 A, w6 g' t
  我呀,又活呲拉地让我这个老丈人给强迫了。) J8 ]; ]/ @1 J9 v- X2 y  I
  一觉醒来,看外边下雨了。秋天雨粘,一点不假,这雨不紧不慢地整整赖叽了一头午。看这雨也不停,一个活儿都没有,川子舅跟二倔子说,你和铁头在家好好看着,我跟全子出去找个人。出了门,川子舅跟我说:“登瀛泉有个卖澡票的三驴子,你叫他三叔,你跟他提我,再好好你叔去洗澡的事。我去吕德明哪问问。”这我就和川子舅分头起找老叔。: X" o7 L0 b! q5 j9 i
  上午十点多钟,我回来了。进车行,看穿子舅比我早到了。他问我:“有眉目没?”我说:“没有。登瀛泉那个卖澡票的说说,来洗澡的,穿大褂戴礼帽的多了,但没有洗时间长的。”川子舅说,他也跟吕德明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打听着老叔的信儿。川子舅问我,老叔在沈阳还有啥熟人。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前后左右地想,老叔能去哪呢?二倔子说,眼巴前,警察所里的警察都跑没人了。那些大鼻子兵也没抓人。他说他住那大杂院里,有个沈阳市临时政府打杂的,他问了那人,那人给问拉问管事的的。管事的人说,他们管不了丢人的事。说这些天哪哪都是乱跑的人,脱了军装的日本兵、国兵,换了便服的警察,小日本的政府散了,以前在那里做事的都在躲风口。真要找个人,挺难。
6 k0 \5 w/ o5 i$ |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这嘴里眼瞅着起了满嘴大燎泡。川子舅绷着脸瞥拉我,说:“赶明儿我要死了,你也上这大火,我就烧高香了。”
/ j) Y/ P  _! X, ~' Y* f" Y  我气哼哼地说:“那你现在就死,省得上二回火。”我也看透了川子舅的脾气。他跟你急,别顺着他,你越顺着他说软乎的,他越支楞,虎眼一瞪跟要吃人似的。你要是也跟他叫,他倒眯眯儿成了蔫巴猫。你看,他跟凤香激眼,凤香没屁股没脸地呲搭他,他就会咧嘴“嘿嘿”地傻笑。以前他跟大头激眼,大头要说软乎的,他恨不得能把大头的脑袋揪下来,换大头要戗搭他,他倔搭倔搭不没电了。再有,你越拿血呲呼拉的话哏咄他,他越美巴叽地擎着你说。这正和了我意,我这一肚子的气正没出撒呢。- _4 z9 O4 e4 U9 p# l6 [
  “这小忘八犊子。一点都不知道里外。”川子舅叨叨着,点上根儿烟,狠狠地抽。
3 V  j0 c( `; G- h! `9 G+ M  二倔子看川子舅软了,就说我。说:“你也是的,找不着你叔,你也不能大没小了啊?”
  q2 m( M5 y5 a% f& m( D/ Z' M0 n0 U  “呆着你的,那都有你?”我说:“要找不着我老叔,我就不活了。你看着的。”我这么说,也是给川子舅听的
+ d9 Q1 U+ y  C" W( }  二倔子就笑,说:“哦天也啊!你可得活着,你可得好好地活着。你要死了,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佛祖神灵还不都得哭破了天儿。”/ b2 c% R/ g4 T$ D7 K' x0 y
  川子舅一绷脸,冲二倔子说:“别给鼻子就上脸。看别人好受咋的?”
2 S8 ]; h% a: v0 O. m" _4 b: M5 l8 ?  几个人都没声了。我也没敢再说啥。
: a( }, k# ]; G. m- A2 F  这天,看车行里活儿不多,川子舅就撵我去看看小孩。我去了,也把川子舅给孩子起的名字告诉了凤香。凤香挺高兴,也催着我给孩子起了大名。我想了半天,说:“叫马寻吧。”
; J# x- U! |7 D. _  “马寻?”凤香说:“寻啥呀?。”: B8 I( [6 n9 n
  “瞅你哪没文化劲儿。”我说:“寻就是‘寻找’的意思呗。”
7 A: ]" \+ Z. e  a; B  “少放屁,我还不知道是寻找的意思?”凤香说:“找啥?找死啊?”- s# F" |% n" z8 U! A* J
  “你看你呀,就不往好里想想?”我说:“让咱栓子找好日子啊。”; m: ^! M1 x1 p* f# A
  凤香乐了,说:“这还不大离儿。”这就让我帮师娘去干点活儿。! Z- }) G% R; [; |6 ^- d# u* u
  其实,我心里是想着找老叔。这边想着寻找老叔,结果,帮师娘看锅,我把鸡蛋煮冒了烟。给凤香盛小米粥,我摔了个二大碗。师娘就说我:“这咋跟丢了魂儿了似的呢?”) G3 Z. `" r1 J0 Z9 i- K
  凤香奶着给吓“哇哇”直叫的孩子,说:“我明白你的心事。今天是头七,去给咱爷烧点纸吧。”这就撵我走。又说我在他眼前儿,她闹心。
. }  B) X; A3 b1 r% k6 t: C  凤香一说赵爷的事,也不知咋的,我呼拉想起了安东。你说这些天了,我咋就没想到呢?那天,跟川子舅打架,川子舅说的也不是没理。他说我老叔要强,顾脸儿。现在老叔是要差事没差事,要钱没钱,要住的没住的地儿。以老叔的秉性,他咋的也不甘心擎吃现成儿的。我去监狱看老叔那会儿,他跟我提起过,他在安东老婶那还存点钱。老叔还跟我说过,我要是过不下去了,就跟老婶要点。我当然不能那么做。现在,老叔肯定是磨不开在川子舅着白吃白喝儿;就是我养活他,他也照样磨不开。再则,老叔也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他还得做事。老叔要做事,肯定不像我,有口饭吃就行。老叔和玉良是一个体性,他们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得意的是堂堂正正体体面面。我这么估摸不带错的,老叔准保是回安东取存在老婶手的钱,好去干大事。这一想,我狠拍了拍脑袋瓜子,心说:我也别老那么没出息,得挺起腰杆儿,自个儿做自个儿的主,自个儿做事养活家。将来老叔老了,我也能堂堂正正地养活老叔。6 C. d! v8 l& J" w& N0 |: O* K
  我赶紧回了车行。我跟川子舅说:“我得去趟安东。老叔准是去那了。”& l6 i; _9 x4 S( q( v" h
  “我还说他去了林甸,回黑龙江老家了呢。”川子舅没好气儿地说:“他身上蹦子儿没有,拿个屁去?”
, @' B+ r+ F1 Q1 N0 j  我说:“洗澡那天早上,我给了他二十块钱。”& W6 \+ z4 r+ k% a3 l
  “你也没说,你给他那么多钱啊?”川子舅想了想,说:“安东找不着,你就顺脚儿再去抚顺看看。”6 ~! _& L. H! @9 [8 r, E
  我心里急得直冒火。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安东。# j+ X& `# W9 C6 Z
  川子舅给我拿上盘缠钱,他自个儿在那叨叨咕咕地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个叔啊,比你亲爹还金贵。”
$ z9 n7 N) z7 ~! @( [  我也顾不得跟川子舅磨牙了,收拾收拾就去了火车站。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2
& O7 E& `9 d* V7 {# O5 ~  我照着老婶写信给我的地址,去安东找到了老婶。
9 E9 V; m( m9 m* Q& H1 q3 @0 w  坐在教堂后边的石凳上,老婶挺平静地跟我说:“来了?”她穿着件黑袍子,头也蒙着,就露张粉白的脸,看她跟我说话那样儿,就像是在跟一个来教堂参拜的人说话,
4 M) W& T: m: y0 j, U1 _: c  q  我急着问老婶:“老叔没来找你吗?”
. T7 |% h$ H% M6 B$ z+ |  老婶说:“他在监狱里,怎么会来找我?”' t: n" P' }. a+ {! W1 n
  我心里凉了大半截,说:“老叔给放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四天,就不知道他去那了。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我紧着说:“赵爷去世了,妞妞找到他爹妈了。”: p% t% F& d2 d3 o8 T- S
  老婶说:“哦。”她也不问赵爷是怎么死的,也不问妞妞跟她爹妈住在哪,也不问老叔好不好,好像我说的都是别人家的事。0 r7 D$ B. z# d6 H" q
  我问老婶:“你知道我叔能去哪不?”% f  n1 p# S  r$ L+ }
  老婶笑笑说:“他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该去哪,就去哪。”; J/ W7 w, y) V  X0 `
  这不废话吗?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婶,心说,出家的人咋都这样儿呢?。
: _0 V4 a5 R7 u1 H  老婶站了起来。她说:“我那里还有事,不多陪你了。”( e: X* t6 w! ^; c. U. o8 p
  得,我这心彻底凉了。
, t, M. B& O0 a2 X  P( ?  老婶没急着走,她说:“你来的正好。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这件事是我的一个心愿,一个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9 b3 T7 V9 ~- v0 H( K0 g
  “行,你说吧,啥事?”我一点没打贲儿,满口答应着。
* G$ b$ @  E- X5 F" O. x" R  “好,那我先谢谢你。”老婶说:“你明天中午来我这,我跟你细说。”说完,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低头叨咕了句洋经,转身回了教堂。& y' a) p% J4 w4 g
  这个老婶啊,原先是个挺精细的人,咋变这样了?你说我大老远来的,她也不管我来这是咋打算的,张口就是她的心愿。你说,让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你就直说呗,还让我明天再来。我没还找着老叔,能在这呆下去吗?可我已经答应她了,就得明天再来一次。那我这一大天咋整?就在这干等着明天再见去老婶。我掏出老叔留给我的怀表看看,这还不到九点。我是一早下的车,下车就直接来找老婶。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我到街上找了家小馆,要了碗面条。7 x+ V; N* U( ]. Y6 t0 r( p8 ?, W
  吃着饭,我就核计,说啥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转了转脑瓜子,想想老叔在安东还有什么可去的地方。想了一圈,觉着老叔没来找老婶,那就是说他没来安东市里。以前的老客那,还有老叔在安东开的厂子那就用不着去了。再就是梨树沟的学校,再就是那个姓那的二大爷,老叔的老哥;就是那年我和玉良,还有老叔从警察署逃出来时,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可我琢摸,老叔还是去学校的面大。我记着,那年我们在二大爷家养伤,我顶不了个儿了,老叔就把学校的事都托负给了李家纯,还嘱咐他,再难也要把学校维持住。那李家纯真要是把学校维持住了,老叔再一去,他不又有自己的事业了吗。我打定主意,去梨树沟。: ?/ l0 o& A# q
  下午我到的梨树沟。走近学校,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我心一下子敞亮多了。: I, t% U0 C3 c" n
  学校还是我走时那样,柳树条子的栅栏,两栋泥草房。我住过的那间小屋还是那么利整,炕上还放着我和老叔盖过的那条被子。见我来了,李家纯又给我倒水,又给我让座地前后忙。他跟我说:“自打你离开学校后,学校就他一个人撑着。最难的时候,两个班只剩下三个学生。”接着,他也不容我说话地又问我:“这两年去哪了?都干点啥了?成家了没有?有小孩了吧?这次回来能多呆两天不?”
& l) N- Y. v1 S( Z3 R) M9 _  和李家纯说着话,看着我住过的屋子,还有我和老叔盖过的子,我着心里热乎乎的。心核计,要是没有这些个乱套事多好,我还清清静静地在这旮瘩教书,还等着老叔隔三差五地就来抱我。可眼下,咳。+ R4 h5 i4 k" _7 `9 o
  我问李家纯:“关校长没来过没?”
  v9 m5 A* I1 j* ^  “你一点都不知道?”李家纯说:“你从学校走了不长时间,关校长就被日本人抓进了监狱,给判了十年。”3 B) ?: p6 w* a6 M
  “关校长从监狱里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几天就自己走了,也没说去哪。”我跟李家纯说:“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0 n& X' ?, S7 t$ B  `
  “他出来了?”李家纯说:“那他应该来这啊。”
7 ]9 Z7 U: p* s* ]6 W  我一听这话,还是没希望,就问李家纯,说:“那年我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他老人家还好吧?”% `: q: I) y, W: l  f
  “哪个二大爷?”0 d2 S9 y$ v5 S/ ]0 j7 Q
  “姓那。小个儿不高,山羊胡子,有点齁巴儿。”
5 i! l  R" t) ^% @' X  “你说那老蔫啊。他啊……”李家纯说:“你们走后,转年开春。日本人要归屯并户,建立什么‘部落集团’,老百姓叫‘人圈子’。老房子都烧了,粮食配给着吃,人都圈在一起,四周是壕沟,进出有端枪的自卫团把着。二大爷他们那个村全被并了屯,他去了不到半年就饿死了。”
5 q8 m1 E- q+ a; S, B  “哦。”我说:“我还核计,关校长能去他家呢。”' F6 a% ], f! P/ c/ E
  “他家没了。”李家纯说:“关校长要是回来,咋的也得先来学校。”他说:“再咋的,这学校也是他创办的啊。”
  I1 J; ^  A4 Q1 |; R; W) a& m  太阳快下山了,学生们也放学都走了。我想急着赶回安东,李家纯说啥也不让我走。我说我回安东还有事,他说这都黑天了,有啥事也得等明个儿天亮了再说啊。就这会儿,蹦绷哒哒的跑进来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那孩子把书包望炕上一扔,瞪着呼闪呼闪的大眼,盯盯瞅着我。看着怪遭人稀罕的。我问李家纯:“这是你的学生?”
, D# o4 m3 x, t6 j3 f, F$ b  “我儿子。”李家纯对孩子说:“叫马先生。”
( B/ |- ~- z/ z. `4 z  孩子一笑,扭身跑了。
" @" ~) y( W  @7 P  我说:“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上回我去你家,他还吃奶呢。”9 r9 `( V" |! ]+ R, _
  “5岁了,淘得没边儿。”李家纯说:“我也看不住,就让他跟上课。在眼皮子底下提溜着,也省得惹事儿。”5 P! k" R% \$ v) j* E5 e0 Z
  瞅李家纯那架势,是真的要点火做饭,我就问:“这屋还有人住啊?”
9 \5 Z& i# Y' m  李家纯点着火说:“我和儿子就住这。”
; ~: Q2 D0 O8 a9 L6 D2 s  我说:“嫂子呢?”; o; H( L! V7 v
  “没了。”李家纯低头不看我。
  h( f* p$ T$ r8 B  “没了?”我还核计,我是没听清吧?就问:“谁没了?”6 p" t. y: j' e) F2 y: C4 O
  李家纯说:“你嫂子。”
3 o6 f6 r. k/ ~6 B# N% A  “怎么会?”" M! x) F) H1 E5 m5 p
  李家纯说:“日本人走了,带着家属打街里过,孩子哭老婆叫的。有胆大的老百姓就撇石头扔瓦块地打,日本人就开了枪,满街上使机关枪突突,连他们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打倒了一大片。我老婆正在那看热闹,也给打死了。”
, }9 N9 d6 @6 R/ c! n  “有这事?”
: @' u' W) J8 C5 e# G  “这年头,啥事没有?”李家纯说:“不说这些了。”+ h# W. l# K7 s9 S  Z2 j
  屋里静静的,只有灶坑里的火啪啪响……* ?3 K5 }2 z  a% \; u
  吃饭时,我看李家纯的儿子呼噜呼噜地吃挺香,心里一阵难受。核计,这么小就没了娘,跟着就不得劲儿。我给小子夹着菜,问他:“叫什么名字啊?”
7 p" M5 F! q6 f% ?3 U$ b- @  小子看看我,还是一笑,低头又吃。
, h. m0 n+ q7 j  李家纯拍了一下小子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说话。”这就跟我说:“大名叫李栋,小名叫小材子。”9 P  i. N2 J5 g' k# u
  “好啊,栋梁之材,将来准有出息。”我又问李家纯:“以后你咋打算?”( a8 X, y; x+ L/ h4 ]9 q2 X
  李家纯说:“再咋的,我也放不下这学校,我一直记着关校长跟我说的那话。”他说“日本人走后,镇上要接管这学校,还要给派老师。可到现在也没动静,还是我一个人。依我看又是钱儿的事。”
+ M! z/ Z4 Z) h' D- Y9 M  “哦。”' D5 `1 S, f- G! C8 x( R! \
  “再难,我也得撑着。”李家纯说:“就是官家真接管了这学校,我也是这学校的老人。关校长是做大事的人,也许他正在什么地方忙他的大事情。你又离着远,沈阳那又有家。学校的事,我是不能放弃啊。”7 W  ^: H1 @" N; L) H& M) _
  听李家纯的意思,他好像不愿意我和老叔回学校来。这个李家纯啊,是不是怕我和老叔回来抢他的位置啊?哪可真有点小心眼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想再回学校来做事。  j, ]  a  J" v9 ^: e
  那天,天上一个星星都没有,我心里沉甸甸的。小材子跟我熟了,楞钻我被窝里,还一劲地问我,沈阳是不是很大?问我,沈阳人是不是都是大胖子?我笑笑,说:“沈阳很大。沈阳的人和这旮儿的人一样,有胖的,又瘦的,也有像我和你爸这样不胖不瘦的。”
3 ^9 h( e8 H5 t  t+ Q  “睡吧。”李家纯哏哒着孩子说:“别老缠着马先生了。”
. l3 E0 s% }% _8 W# {  K  小材子乖乖躺我怀里不吱声了。
& }* A4 a9 N' {0 s- o% B2 d  第二天,听说我要走了,小材子问我:“你啥时还来?”  v/ c1 I7 n( m" I. o% D
  我摸着小材子的头笑笑,啥也没说出来。
% |" |4 U7 G+ `) _  李家纯跟我握握手,说:“多多保重。”
' n( [% i& T) J% k: X) P: }+ Q  我给李家纯留了个沈阳的地址,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去沈阳找我。”其实,我也知道,我这话,一点份量都没有。( G9 c9 a- j6 ]% |
  我回到安东教堂时,来念洋经的人正在往外走。我在教堂门前向一个洋尼姑打听兰佩锦,她很和善地跟我说:“请等一下,我替你去找。”很快,老婶就来了,她还是那身打扮,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老婶把我领到那个石凳前,她自己先坐下,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能见到你叔。所以,我的这个心愿交给你来完成最合适。”  G9 T$ y" N/ X, n2 `# T7 f4 B
  我不明白,就说:“老婶,什么事。你就说吧。”
2 J. `9 b4 `% z8 y% P  老婶说:“出事之前,你叔陆续变买了一些厂子的资产,钱都放在我手里。我留下了我该留的。”她把手里的包递给我说:“这些是你叔的,足够他做事用,也够他生活一阵子的。请你把它转交给你叔。”3 Z5 O7 H  X& C7 Z
  “这……”我没接老婶的包,心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临来时,我也想到,老叔可能是来安东老婶这取钱了,可没想到到事会是这样。现在,没经过老叔同意,我就把这钱带回去;咋核计,咋觉着不是那么回事。
1 C4 L& e# W- O: E- M5 S( _4 _  老婶说:“你很为难?”, J* ]4 i3 [, ]5 P9 ]! }, |: O4 y/ N
  “不是。”我说:“还是等老叔自己来拿,好点儿。”
3 {$ F1 F+ C- y; w  “你难道不知道你叔的性格?”老婶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拿这笔钱的。”2 J, O! \  C5 P+ S
  我跟老婶说:“那你就依他的意思,自己留着用吧。”
7 A% P; B- {4 t  “我说了。该留的,我都留了。”老婶说:“该是他的,我也一定要给他。这也是我的性格。”
% E0 V' w0 C; p) m$ Y& l6 V  我说“我这样拿回去,老叔会不高兴的。”% o% B; \3 q8 ]" a, e/ d+ t
  “我太知道你叔了。”老婶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V' c3 T: y: j" q: v
  “哪个故事?”我没想起来。, G0 l4 A% f) M9 u
  老婶说:“兄弟两个过日子,弟弟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们俩的感情很好。哥哥左思右想,觉得应该退出来,让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他就跟弟弟心平气和地处理了家产,满足了弟弟的心愿。哥哥自己去找他自己的归宿。”
1 r; V. Z- g* Y5 _$ F; v& `2 `  “哦。”我想起来了,对老婶说:“你在信上给我说的。”! y& g1 A) L0 ~1 D' W/ @5 v" k
  “对。”老婶说:“那个弟弟就是你叔,我就是那哥哥,弟弟找到的心上人就是你。这在我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2 A& i& k6 O* Q0 K/ @3 ]4 D
  老婶的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我就是老叔的心上人。”这话我太爱听了。自打我见到老叔那时起,我就盼着我能是老叔的人。我是了,连老婶都知道我是老叔的人了。我的心给老叔了,我的身子也给老叔了,这几年,我一直看着老叔,我用眼睛看,也用心看。老叔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我都死死抓着不放。我绷不住,特别感激地叫了声:“老婶。”) W' t$ x$ f: o- y) w" I
  老婶没在意我叫她。她还是接着说:“……出事时,你叔本可以有机会先走开,躲过那场事端。但他考虑的是你,他急着安排你先走开,也安排我和你赵爷、还有妞妞。他安排你,是让他心爱的人不受到任何牵连,他要让你远离这事端,让你平平安安地生活。而他安排我,是因为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替他担负起他出事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比如保护他的资金,照顾你赵爷和妞妞的生活。可是,我没做到你叔所期望的。我和你赵爷有了矛盾,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我真的没有你叔那种涵养,我越来越苦闷,越来越感到主对我的召唤。我给你赵爷留了一些钱,让他带妞妞生活。这一点,我有些对不起你叔。可我还是咬牙切断一切杂念,来到了这里,开始全身心地侍奉我的主……”" K* I  i) v, g+ D/ ^! A
  我看着老婶,静静地听她说。/ }5 _# m" F; [: F! r, U7 k2 \( I
  老婶说:“……我没经历过爱情,但主告诉我爱的伟大。我也从你叔对你的感情中看到了爱的神奇。这钱由你来交给你叔,是天意,也是我对你老叔的一份忏悔。我敢肯定,你叔接到你带给他的这笔钱,只能会更加爱你,而不会责怪你。我和你都爱你叔,我爱他,是把他当弟弟,一个在我有难时,大义帮我的弟弟;而你爱你叔,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明白。我们都爱他,就应该救他,现在,他一无所有,正是需要有人搭救他的时候。”
  F) m) e4 k% w& D# n  我渐渐地被老婶说服了,就觉着,我出来找老叔只想着要抱老叔了,要永远的抱着他,咋就没像老婶这样,想到要救老叔呢?那我现在把这钱带回去,不也就是救了老叔吗?这么一想,我跟老婶说:“老婶。我听你的。”
& P2 k8 T8 o  G3 b7 Y& s  老婶把包递给我,说:“路上要加小心啊。”% o( N" S  c+ e- e) V7 C' e
  我打开包看,包里是三根金条。
# ~# m* Y$ e2 r  从安东往回返,我没回沈阳,直接去了抚顺。
' Y- _" Z( B  Z' T/ e: ?1 c  去抚顺就得先去找张保生。我吆摸,老叔要去抚顺,没别的地方去,也只有去找张保生。
/ H. u3 D9 e( r  我拎着二斤点心到了张保生家。一进门,见张保生正蹲在外屋地那烧火做饭,我叫了声“张叔”,说:“没上班啊?”: z/ ~9 R5 j& j7 K( L1 i, w7 `
  “来啦。”张叔站起身来说:“都他妈的散伙了,还上个屁班。”5 G% A/ M) Y  y' N2 z
  “咋自个儿做饭了?”我说:“张婶呢?”
! ^- t  P% j( }  “病了。”张叔说着把我让进里屋。
+ Y4 L' G5 E% `  里屋还是那么乱,也有股腥味。张婶躺在炕上看看我,说:“大侄子来了。”
* D  r* L' D+ B# ~5 R  我把点心递给张叔,说:“张婶,早就该来看你。你这是咋的了?”& c0 ?2 {# k) S$ ^! Y" a
  张婶把脸扭向一边,说:“咳,别提了。”
% h% Q+ T% [: T* g+ \; A' L  我问张叔:“找大夫没?”
+ C' t5 m8 f) b) M5 G. U  张叔把我拉到外屋,拽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下;他也坐在灶堂前,跟我说:“大夫说,就得养。”
) b/ `# H' J3 j  F" G8 q' p  我问:“啥病啊?”" X+ N. _4 U  |. D% ^
  “哪来的病。”张叔说:“让人给……”! b; N' K# o1 j
  “……”我蒙住了,不知该不该问。
7 y+ l* {$ j, m8 C# ^* T  “报应啊,我上别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给……”张叔不看我,像似在跟自个儿说。他说:“苏联兵,四个人轮着上。也不避个人,就他妈的在大马路上;还当着我的面,使枪逼着我。我呀,可算是知道啥是丢死人了。一个人上,三个人端枪把着;完事,再换另一个。她跟我都扯不那事了,哪经得起……。我去找他们当官的,那当官的还挺讲理,开着车把我拉到兵营,让我挨个认。我认出来了。那些个大鼻子兵,跟大洋马似的,家伙都有一尺长,咱中国女人哪能抗得住啊?大流血啊。就说那几个苏联兵给关起来了。可咱这人不废了吗?我肏他个血妈的……”
) b! \8 g  a$ P  “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听得心里直哆唆。
' d* ~' b1 ?1 _  H  张叔掀锅看看。他问我:“你爷还好吧?我这小半年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他。”
" r" c" N0 ~9 H# m# q' _/ b# ]$ }" A/ L  我说:“他死了。”# G8 l/ D" m; O( E2 w
  “死了?”张叔说:“啥时的事?咋不告我一声。”% C# _4 n, C: f9 N& p
  我就把赵爷的事跟张叔说了说。也跟他说妞妞找着她亲爹了。张叔听了,一直没说话。过了老半天,张叔问我:“来抚顺有事啊?”
. A8 r7 t, J1 r  我说:“我来找我老叔。”
6 w5 [; U/ i& j0 M+ e  张叔看看我说:“你叔出来了?”- ?; M  w  A. @! o1 O9 c. O
  得,还是没戏。我这就又把老叔的事跟张叔说了说。张叔听了,还是没说啥。就知道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0 y2 q: c* I4 q/ D4 s% u/ a" e4 E$ f  我没在张保生那多待,趁天还没黑,坐最后一趟车回了沈阳。临走,我给张婶留了点钱,让她好好养病。+ R4 X3 y) [2 B8 V% Y: Y% V
  自打从安东回来,我这心里就是火烧火燎地闹腾,干啥也干不下去,总想逮谁戗搭谁。换以前,再不顺气,话到嘴边也留半句。这回,我咋说啥也板不住了呢?还竟说那些血呲呼拉的埋汰话。二倔子说我憋的。" e4 _8 B9 b1 K+ n, Y& @
  川子舅骂二倔子,说:“少放屁。”
" r- y  O/ o0 [  O  “那脑门子上的闷头,不是憋的?”二倔子就笑,回头见川子舅进屋了,他在背后说:“人都说姑爷子进了门,小鸡子掉了魂儿。没见这老丈眼子也跟着一块儿掉魂儿的。”$ n6 L  @; A; }6 b% q, M1 k
  二倔子说得也是,这些日子川子舅是老瞅着我眼神行事。我这脸上不放晴,他就跟着毛毛愣愣的。可我这心里的火,大了去了,不光是脑门子上的闷头,后脖梗子上的闷头、屁股蛋子上的火疥子,他们还没看见呢。你说我这脸能放晴吗?
/ M. Y+ V9 }3 I5 R) H* j/ v* s  昨儿下晚黑,我咳嗽了大半夜,吓得川子舅也没敢用我鸡鸡。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快一个月了,我这咳嗽劲还没咋见好。老叔也还是没信儿。我核计,沈阳没老叔的信儿,安东、抚顺他都没去,再就是林甸。林甸那里也没谁了,他也不能回林甸啊。这人啊,能去哪呢?他为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呢?
) T+ f9 }+ ?' r% i4 n! ]+ j  阴历八月初八,孩子满月。川子舅在北市场的顺发园办了两大桌子席。依我的意思,办啥办,把凤香从师傅家接回来就行了。川子舅不干,他说:“咱这也不是私孩子。光明正大的,咋不办?”这就呼号地又闹了大半天。+ W! S: j# t  O* X5 V/ p
  从顺发园回来,天头都快黑了,孩子有点闹。凤香让我赶紧给孩子整点水,说孩子打屁股了,得洗洗。我这就紧着忙和给孩子洗屁股。这边给孩子洗完了,我顺手把扔一边尿褯子捡盆里,想就手去井沿洗洗。我这刚出门,就听院子里秃子他妈叫我,说:“呦,大侄儿女婿,你家回来人了?大人孩子都好啊?”
/ U$ x3 M" I2 _' W1 G  我懒得听她那贱劲儿,顺口说了声“好”。
( |% Z, I/ q) M* n# c  秃子妈说:“才刚有个朝鲜人来给你媳妇儿做满月。”
- d" g( y' R( o  “朝鲜人?”我蒙住了。
8 V$ `, A& u  Z& F: v  “说姓朴。”秃子妈说:“瞅你家没人,那人就把鸡蛋扔咱家了。你说,你家的事儿,我能看着不管吗?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丈人回来没?”
' J- r( ^8 o) {- A  U* P  “回来了。”- c+ r5 o$ u& F# E1 v2 u: _
  听秃子妈那话,我知道了准保朴成浩,就是妞妞他亲爹来了。我跟秃子妈说:“一会儿我取去吧。”
4 H3 D5 m2 p" u) _: w+ n  “正好。”秃子妈说:“我也想顺脚看看孩子呢。”
4 x& B4 a3 E/ j* |/ ]6 v% p  我说:“那让你费心了。”说心里话,我看着小秃子挺遭人喜欢的。这个秃子妈,说话咋这样呢?听着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有一回,我跟凤香说:“秃子妈说话咋那麻人呢。”+ `, Y/ l% f0 X5 D/ j( s* U+ i
  凤香翻楞了我一眼,损损搭搭地冲我叫,说:“咋的,惦记上了?”9 `/ |- O; G/ q' m3 f. y5 a
  我说凤香:“瞎说啥呢?”
: ^" p4 `! W+ i  “她就那样。寡妇失业的,再拖个孩子,想多个好人缘呗。”凤香说:“那人心眼儿还挺好使。”
; p/ K( }# x; n4 Q& ]" y  我倒了脏水,压上新水,蹲那洗褯子。我这正闷头洗着,就觉着一个人抽冷子站在我跟前儿。我抬头看,天啊,是老叔。我愣愣地看着老叔,心说,这不是梦吧?老叔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大腮帮子刮得黢青,眼睛也笑着,卷卷的头发梳得崭亮。老叔胖了,高高大大地跟以前一样魁实。他哈着腰抿嘴笑着,大脸差不多挨着我的脸,问:“孩子好吗?”/ ]0 r# \0 s* N4 f% Q; Z! `
  我这心里头啊,真就不成个儿了,酸甜苦辣咸地不知是啥滋味。我都没顾得擦擦手,“呼”地站起来,猛地抱住老叔,脸埋在老叔的身上,说:“叔,你上哪了?咋才回来啊?”我抬头看着老叔,这眼泪就断了线儿地往下掉。
$ u; n' D* ]8 A3 j  “看你,哭啥?”老叔伸出他的大手爪子,给我擦着眼泪,和风细雨地说:“这不是来了吗?”2 y% e" E$ M/ ?7 s8 e) B9 g2 ~
  “我找你都找到安东了,你知道不?”我在老叔叔身上拧哒着。6 o7 B6 ~# \5 @
  “呦呦呦。”老叔说:“都当爹的人了,让人家看见,多笑话。”) ?  o: Y; J5 J2 _: j! X
  “一个月没见人影儿了,上哪去也不说一声。”我推开老叔,端起盆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走。, q2 D1 l* l: x$ Z+ w
  “你看你。你看你。”老叔叨叨着,在后面跟着我。说:“嘴撅得能栓头毛驴子了。”
- V5 y1 H, @0 Y  一进屋,见秃子妈正抱着孩子,凑川子舅眼前说:“……谁说不像你?”她拉川子舅往镜子那去,说:“你照镜子好好瞅瞅,这孩子,这眉眼儿,这大嘴唇子,跟你真是一点儿不差。就差着没长胡子。”) y* _. U8 F8 U5 U
  “瞎扯啥呢?”川子舅一扭身,看见了老叔,他一拍大腿,说:“我的老天爷,你可是回来了。”他迎上前,拉着老叔坐下。
; r+ f: H$ h' h1 L& h+ T) T. l  秃子妈见我领着老叔进来了,说:“呦,妈呀。这是来客(qie)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就把孩子送凤香怀里,走了。6 x1 {: D6 r: T3 ]- }( T
  “谢谢你了。”凤香在秃子妈身后说:“有空来啊。”
4 P, H2 }( Z3 w) i  川子舅给老叔扔了根儿烟,点上,说:“你再不回来,全子这小子可真要魔症了。你没瞅他跟我那通子耍拉啊,死活地冲我要人。”) G; [$ ?4 t6 R: A* n; {& w
  老叔笑笑说:“我来看看孩子。”
/ L- T! a5 L# z; ]9 [0 h/ M  “来来来,看看我这大外孙子。”川子舅说:“你呀。也没个准地方找你,我刚给小崽子办了满月。”; w4 y6 D- }, c0 w
  老叔走到凤香跟前,看凤香怀里的孩子,说:“我算计着,今天是满月,就来了。”# w5 j- H( F- F. ]9 I
  川子舅也瞅着孩子,说:“哎,小子,这是你爷爷。叫啊,叫啊。”这就拱到孩子身上,张开毛扎扎的大嘴去琢孩子的小鸡鸡,把孩子整得“哇哇”哭3 K- u: W4 t+ M
  凤香推开川子舅,说:“你瞅我爹啊,满脸胡茬子能扎死个人,孩子那嫩胳膊嫩腿儿的,能戗得住吗?”
$ H  q& i; h0 e0 ?2 I0 b* s3 X  “来,我抱抱,还挺胖的呢。”老叔抱过孩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麒麟送子的银项链,说:“这是我给孩子的。”- _8 [8 R* A/ O0 P1 ?, ?
  “好啊,我孙儿有长命锁了。”川子舅对凤香说:“凤香啊,这是德全的叔,是你叔公公哩。哈哈哈。”
% n$ ~( V, t! q% o  凤香叫了声“叔”,说:“德全总唸叨你老。正赶我做月子,也没见着你老。这回总算见着了。”就把孩子接了过来。说:“来,我抱吧,看拉你老身上。”- N: ~# v5 ?  w" d5 \& H
  “拉他一身,那是该着。哈哈哈。”川子舅叫我。说:“德全啊,赶紧整酒。我跟你叔喝口。”
* @; \  J) V4 n4 \# g  我坐炕沿那没动。
) v0 Q: `4 u6 [9 l  “你看这孩子,说你魔症,你还真要成仙儿了咋的?”川子舅跟老叔说:“你不回来,他往死里闹腾我。这你回来了,他倒成哑巴了。没整?”9 V- j2 w+ t% ^+ ^7 @8 p" r7 a( u
  老叔拉川子舅坐下,说:“我刚吃了饭来的。”
" K; y& z3 F4 t2 h. C  “啧,你可别外道啊。”川子舅问:“真吃了?”
0 H3 \6 _# t, h  “真吃了。”老叔岔开川子舅的话茬儿,说“孩子叫个啥名啊?”
4 }, h9 B% R4 n4 L  凤香说:“小名,我爹给起的,叫栓子。大名,他爹给起的,叫马寻。”3 o# ^0 o1 T2 A- N: @& ?# @
  老叔说:“好好。好啊。”' y3 o6 V9 u+ @7 G7 `
  趁老叔和凤香说着话,川子舅过来,拉我到外屋。他搥了我一杵子,说:“这又是跟谁耍达呢?我可告诉你,你这么犯驴,你叔要是再走了,你可别跟我闹。”
2 a, j9 L6 A4 h! P8 v/ y  “我知道啊。”我跟川子舅一拧哒,心里翻腾得不知咋得好。" D1 ?( W, e4 g, ^
  “老哥。亲家。”川子舅冲老叔叫着进了屋,他说:“你瞅我,都不知道叫你啥好了。当姥爷了,贱得。嘿嘿嘿。”, C! G( i8 ~. i7 t7 p8 u" ?
  我也跟着进了屋。
6 `5 Z1 ^" o, u! G& B9 V  “我也打心眼里高兴啊。”老叔说:“早就该过来,一直没倒空儿。”; C: q1 j  ^' x2 W
  川子舅问老叔:“这一个来月,你忙啥呢?”
, X: N: M) u: q: X, |  “一个朋友给我找个事儿,在城里一家金店当差。”老叔说:“巧了,要不是在金店,我还真赊不来这个长命锁呢。”! C# o# v  V: c# S  f
  “天意啊。”川子舅说:“你不回家来,德全还要去林甸找你呢。安东、抚顺,能找的地场都找遍了。”9 i5 D6 z& G" \6 R, i; C
  “怪我。怪我。”老叔看看我,说:“我走,也没说一声。”0 O$ E7 F4 c# W2 [2 i) h
  我一扭脸,不让他们看见我在淌眼泪。
& E: ]# ~- o$ Y; r  “过去的事,不提了。”川子舅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就叫我沏点茶。3 n, V) k2 x& @; p, [! A# O
  我还是没动弹。
" C1 m1 c. j# B  凤香过来把孩子往我怀里塞,说:“我去吧。”跟着,就狠拧了我一把。
- E2 V! A. ]0 ~  老叔拦住凤香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f- |2 x" V5 a$ Q
  “咋的?”川子舅一愣,说:“这都到家了,还上哪?”
9 }+ G% T. m' b& B1 P  我激灵一下站了起来,盯盯地看着老叔。+ l& q3 q& c- w* _5 S  e$ l
  老叔笑笑,说:“我在大北关那租了个小房,挺好的。”这就站起来往门外走。7 m3 m6 T$ r* ~0 T. [2 y
  “你看你,咋说走就走呢?”川子舅使劲拉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把老叔拦住。/ D( V1 Z+ }& B3 b2 C( F+ b5 y
  凤香也紧着说:“天都黑了,住下吧。有地场啊。”
0 v* D1 n; m+ Z" E  “走就走。”我气得一甩达,也不知咋就冒出这么句话。8 s! j4 O4 u$ V: b' H. z+ g9 y
  “走了。”老叔笑笑,说:“都别送了。”
' g1 P$ A1 o# N  ~7 G% H  等川子舅送老叔真出了家门,我疯了似的喊着“老叔”,就追了出去。我跑到老叔眼前,冲他叫:“你咋还真走啊?”
5 ^4 m8 G& d5 g" n, N3 |  “德全找你都找疯了。”川子舅也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咋还这不经劝呢?”
9 S# @+ V0 ~5 {% J7 E  老叔笑笑说,“改天我再来。”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头,说:“起风了。回去吧。”
5 s7 t% e( v! k+ [6 T  C$ ?  我拉着老叔的手,苦苦地说:“老叔,咱不走,行不?!”
/ i8 I7 q; w# O0 k: Z6 w  “孩子这么求你,你真就一点不开面儿啊?”川子舅一倔哒,说:“要不,我走。”
9 \/ _& C6 j  J& ?0 _  老叔看了川子舅一眼,说:“说啥呢?”: H; J$ N$ x+ i4 E: N
  川子舅瞪着老叔,说:“你说,你让我咋说?”7 J+ k4 o" P! z* [" C
  老叔还是笑,他说:“你们是一家人家,你往哪走?”  S" c" f/ ]) V9 z; U
  我呼啦想起来,去安东见老婶的事,急着跟老叔说:“老婶还有东西让我给你呢,我也……。”
$ I; f& n7 y5 G& I- w. Z4 t( n* x* n5 J  “好了。”老叔挡住我的话,说:“哪天我再来。再来。”说着,就头也不回地上了大道。% _/ Q) D% K! Q3 P1 K5 \* d1 N3 S9 h
  我气得心直突突。我气老叔咋这样儿呢?他咋就非得要走呢?我也气川子舅,他咋说那话呢?什么叫“要不,你就走。”啊?他说那话,老叔能留下吗?( B7 H, ?! v: c' Z
  看着老叔一点点走没了影儿,我疯了似的跟川子舅叫:“你说‘你走。’干啥呀?”
0 Q1 L8 s0 n5 W+ M8 a( \/ _- [  “你少他妈的跟我来劲啊。”川子舅说:“打一进屋,你就拉拉个大驴脸,还怨着人家走啊?我也不是没留他,腿长在他身上,你跟我犯哪门子的混?”+ C, ]* g) `/ \) I
  也是的,你说我咋的了?光顾着制气了,这嘴笨得跟老太太裤腰似的。打老叔进屋,也没跟老叔好好说句话。换谁,谁也得犯核计。可我心里头压根儿就是要叫老叔留下的,我还核计,先不理他,跟他耍点小性儿,他就会心疼我,哄哄我,就会乐不得儿地留下呢。等下晚儿钻被窝,我再好好掰扯他。这咋说走就走啊?我这肚子里有一大堆的话要跟老叔说呢,这一句也没说上。从安东带回来的钱,我连川子舅都没告诉,也没跟凤香说,就等着找到老叔,直接给他呢。现在他来了,我倒把这是忘干净了。川子舅说得也对,这不都怪我自个儿吗?我气得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知心里的憋屈劲儿冲谁说。
* o" g- K* O* L7 r- b+ b; q$ W5 |  “你看你,咋还坐那旮了?”川子舅说:“咋的?你坐这,就能把人坐回来了?回家!”9 S$ ?  t# U4 [% U9 i/ c8 K
  “你回吧。”我狠抽了下鼻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y# _/ ^3 n+ P& j2 j3 |
  “哭。哭。你自个儿在这哭吧。没人稀得看你那熊肏的架儿。”川子舅狠狠地说着,转身走了。0 p5 C* x" F8 |6 O/ c8 j6 Q  P# ]
  我核计再这么坐下去也没劲,给个台阶就下吧。这就耷拉着脑袋跟着川子舅回了家。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49 e4 g8 u; Q4 a- b
  一大早,刮起了大风。那天那风,天昏地暗地噢噢叫,刮得人睁不开眼,来沈阳两、三年了,还没碰上过那样的大风。吃了饭,我和川子舅去了车行。临走,我把老婶交给我的包带在了身上。) i" W$ H) ]7 ^
  一个多月了,车行里一直没留车。下晚,车豁子们交了车钱,都自个儿把车拉回家。这一整,早晨也不用忙着放车了,光张罗着等上门修车的零活就行。快九点了,二倔子还没来。川子舅就骂。说这些天二倔子跟没头篬蝇似的,不安点儿来,也不知他瞎忙啥呢。川子舅说:“不行,我他妈还叫他拉车去。”+ g6 o8 s6 F' N$ }
  川子舅这话我也没往心里去,我正核计着要去城里找老叔,好把东西交给他呢。昨天,老叔说他在城里金店做事,城里四平街上的金店就有数的那么几家,我核计好找。可二倔子没来,再咋的,也不能扔川子舅一个人在车行啊,铁头又不顶楞。我这就闷着头干活。
; m% k7 z; Y) q0 z" i* J  过了中午,二倔子来了。他嘻嘻笑着,紧着跟川子舅说小话。川子舅绷着脸跟二倔子叫,说:“这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这的,你还拉你的车去吧。”二倔子赶紧说:“没下回了。没下回了。”7 ?& T0 ^; c  _( e6 v
  过了一会儿,看都几个人稳当了。我搋空跟川子舅说:“我要去趟城里。”0 \7 N9 V7 C3 _1 P+ o/ A
  二倔子说:“这大风,还上城里?”" B; m9 [! ^7 e* g4 s
  我也没搭那茬儿。* i1 H; d4 H% h; [9 k. Q3 m
  川子舅也不看我,他核计了核计,闷声闷气地说:“身上有钱没?”
0 e4 q+ d% [3 ~$ p  我说:“有。”9 g% y! }6 P0 t
  他说:“早点回家。”1 l2 `( w* i+ L5 j
  我答应着,换了身衣服,带上东西,出了门。
! b. T; o# k# R6 [2 ?& s) b5 E  从车行到城里,快走,用不了一个点吧。还挺顺,打听头一家金店,就找到了老叔。我一看老叔那打扮,咋跟警察似的,还别着枪。
9 s* K6 R; v  o# M5 X. h$ k8 f  见我来了,老叔说:“你咋找这来了?我这正当班呢”; `# u: f# j# R$ y
  我不吱声,就那么站老叔跟前,盯盯瞅着他。1 d9 j! f) w  c
  “你等会。”老叔说着又跑回了大堂里。
7 X) y0 n) ]1 I5 Q0 ?* I  我站在店门口,背对着金店,看四平街上花花绿绿的人。# ~1 Q6 X: k( I( {2 k
  不大功夫,老叔换了身衣服,礼帽长杉地来到我面前,跟我说:“走吧?”- |& ^1 O# o: H! ^; ^: H
  我说:“上哪?”
, z4 i, F; j+ ~8 n  “我还问你呢。”老叔笑了,说:“你要上哪啊?”
5 E7 E) }2 t3 L& f  “回家。”, O( v4 V$ y1 ~6 ^! [9 z
  “回家?”老叔问:“回哪个家?”% `# Q$ Q( X! O* O4 B
  我狠瞪着老叔,说:“你还有哪个家?”
2 q, u" B" e; W6 u  老叔说:“我有自己的家啊。”) H) k* Z3 b7 t
  我鼻子都气歪了,说:“那我跟你上你家。”1 b2 F/ X  }2 S; X
  老叔说:“你来我这,跟家里说了吗?”4 H& n4 B$ H2 d, t4 s$ Q3 O
  我还瞪老叔,说:“你不让我去?”
: P9 E) G' D) i: f3 p2 O/ W  老叔摇着头说:“你这孩子啊……”8 ~+ }1 y* u8 B+ k5 ?
  “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撅着嘴不看老叔。
% L' ~. G$ R  n1 J  “好好,活祖宗。”老叔说:“去我那看看,你也就放心了。”说着,他又让我等一会儿,就要往旁边的胡同里钻。/ C) m1 V" v$ x+ b" M  o
  我一把拽住老叔说:“你别想跑。”; s, c8 Q8 ?# e& u4 A6 h& f
  “臭小子,我跑什么啊?”老叔还是笑着说:“我去取自行车。”
; _, W/ r( C8 e0 u+ ~8 k% c  我不信,紧跟着老叔进了胡同。% [3 ]1 S5 ?! Q0 x. U& n# r) `
  老叔是取自行车,他推着自行车站我面前说:“上车吧。”
1 [3 d4 D+ [4 @3 Y; }  我不管。我一屁股坐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 p* R/ j1 X! x0 ?5 J3 K$ F$ Y: Z
  “坐稳当了。”老叔说着,骑上了自行车。' u, g7 p3 w" [, M
  我坐在老叔后面,“呼”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 Y, Q1 Q# p4 P. W: _* H) I$ Z  骑车是比走得快,转眼功夫出了大北门。老叔驮着我又往北骑了一会儿,在一个小胡同里停住了。老叔说“到了。”这就让我下车,领我走进一个大杂院。一个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小脚老太太冲老叔说:“呦,大兄弟,今个儿可是回来得早。”
/ q. m& [! `! L3 \  “呵呵,侄小子来了。”老叔对我说:“快叫大娘。”
$ _: t# {; n1 E( F2 v9 S- S  我冲老太太叫了声“大娘。”
! |. _( t- a/ J' G+ J  “呦。你这个侄儿还怪俊的哩。啧啧……”老太太端祥着我说:“你说说,俺还寻思是泽霖呢。吓俺一哆唆。俺那娘哎,这个孩儿长得跟泽霖可是丁点儿不差哩。”
4 i* [7 E: U# H0 O# g2 w* ]6 S- d  我脑袋忽悠一下。泽霖?赵泽霖。赵教官。老叔的……。这老太太咋认识赵教官?! S+ U, `6 n8 X* s
  “可不。”老叔说:“大嫂,一会儿给我点开水啊,我那没生火。”
- C* B3 K" A+ E* O. Y/ P3 Z% W  “中。你爷俩先上屋吧。俺这就给你送过去。”4 C; t8 }8 Y! A1 r9 {6 ]1 l
  老叔放好自行车,领我进了正房紧靠东的那间屋。这间屋好像是新开的门,进屋左手边有一扇门,门前放着洗脸盆架,还有一把椅子。一看这门,就是一直没用。屋里摆设挺简单,顺北墙有一铺炕,炕上光溜的,就一个行李。挨椅子那有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饭碗和茶杯。' o+ a; t, _- ^4 v+ q* s3 ^) r3 _
  “看看吧,这就是我的窝。”
# L0 H% D, B/ i8 I) F  我坐椅子上没吭声。# b7 m* S8 [' l: Z
  老叔脱掉长杉,凑我脸前说:“还生气呢?”
5 R8 O. l0 I5 s  D, U( c7 B* P. U  我抓住老叔的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老叔“嗷”地一声跳了起来,说:“我天爷呀,这咋还学会咬人了?”接着,就故意嘶嘶哈哈地揉着肩膀子,说:“咬死了。咬死了。”
- N1 c- Z$ h- w& l, c: T; e  P( s  我冲老叔叫:“我都有心吃了你。”
8 B: Q/ N3 v+ r2 q1 h# g) x  我这正叫着,那个大娘抱着暖瓶,端着茶壶推门进来。她边张罗着沏茶,边说:“呦,俺那娘,你这爷俩怎么还死呀活的啊?”
4 }* J! t7 q. v: X2 d  “嘿嘿。”老叔接过大娘手里的暖瓶,说:“我来吧。”他跟大娘说:“这小子,愣说我骑车驮他,墩着他屁股了。这不,跟我耍赖呢。嘿嘿。嘿嘿。”
4 h' j* |1 z* ~0 k/ A2 s5 \, |  “多大了?”大娘问我:“娶媳妇儿没呢?”0 g# ?" y, s8 P+ X0 d: |7 i* D
  我赶紧站起来,笑着跟大娘说:“小孩刚满月。”/ V9 S8 t2 }5 U# r/ l
  “孩子都满月了?!”大娘跟老叔说:“大兄弟,你这个侄儿齐好啊。是文文静静、稳稳当当啊,模样儿也俊,还真是个福相。你说说,和那当年的泽霖可是一模一样哩。一进院子,俺一眼就喜欢上了。咳,该着俺没福呢,要不把俺那闺女说给他,多么地好啊。”; L3 c' K1 T0 M$ L- V# Q( ^
  “啥福啊。”老叔笑着说:“这都当爹了,还耍赖呢。”
0 ?: B& [  B$ b  “耍赖?那是你的福份。没见着三天两头就给你惹事生非的,不气煞你?”大娘拍拍前大襟,说:“中勒。你爷俩拉呱吧。俺待回去做饭了。”5 w; c& H9 g% {2 g! G& [/ L
  老叔说:“你慢走。”# @3 P7 U  o0 v; w* h) @
  “俺还得快煞地哩。”大娘说:“大兄弟。依俺,你就别生火了。丁煞儿你哥哥也回来了,你跟你侄儿,就过来跟你哥哥嘎伙着吃吧。”2 z+ t( K% S# x! L: d7 q) N0 Y3 o' `; T
  老叔客套地说:“再说再说。”
8 Y% M+ ?6 n$ v# g  “还说甚么啊?”大娘说:“听俺的。”/ i! l) @! K! o; N& b6 u
  大娘一走,我关上门,拽住老叔问:“她咋知道赵教官呢?”
. _0 ^4 J1 m; j' H5 ?# U  老叔逗我,说:“好了?不咬人了?”
( s# M( g8 v) @  G1 U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我抓住老叔就胳肢他。
% `* G7 G2 ^# `9 Z7 Q8 z; u  老叔把我按大椅子上,坐下。他自个儿也从桌子底下捞出了板凳,坐我跟前。说:“你不问,我也得跟你说。这里就是二十年前赵教官住的地方。”老叔指着我身后的门,说:“原先,这个门是通的,那边是客厅。每次我来,就和赵教官住这屋。”
! C) G0 {0 g4 O9 }' g  “那你这是……?”+ A7 h/ _  F( H* X
  “赵教官死后,现在的房东把这房子买下了,间壁成小间,吃房租。”
5 B0 B& P, [% ?2 ]0 W  “我不听这个。”我打断老叔的话,问:“你咋想起上这来了?”8 y$ F1 T1 w+ O: F! c
  老叔说:“从你那出来,我也是闹得慌。没地方去……”, w) l8 r: S9 t7 |1 j; u
  “你傻呀?”我说:“好好的家你不呆,你这不是活气人吗?”
; l2 X, K4 }1 C) ^7 X, j3 P! Q* f  “全子,你听老叔说。”老叔给我倒了杯茶水,说:“那天从朴成浩家出来,在登瀛泉洗着澡,我啥都想到了。我想你,可你没了……”. L# m6 B' s/ w6 s+ z
  “我咋没了?”我说:“头下晚,我还抱着你,你还给我了呢。我咋就没了……?”$ ?0 {1 }5 D4 c
  “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老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我把身子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我说话是算数的。我在狱里那二年,你的心意,我一辈子都不能忘。那二年,在里头,我就是靠想着你,才挺过来了。”9 [' A/ M# x* _( C# W2 w( d
  我一扭脸,哭了。
! |+ C3 b$ O3 a  O7 B' S  “从你那出来,我没处去。就想到了这儿。这屋,是我感情的窝,我和赵教官就是在这……。”老叔也哭了,他擎着眼泪往下流,说:“你没了,可我忘不了你我那份情。二十年了,我也没指望着能在这住下,我就是想来看看。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就来了。赶巧儿,正遇到现在这房东是我在东北讲武堂时的同学王瑞山。我把我的事,大概齐跟他说了说。他说啥也没让我走,第二天就把这间房子腾了出来,给我住,还给我找了现在这个差事。”% `" W# q# @3 H# e3 a
  “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我擦了把眼泪,说:“你到地为啥要来这?”
7 L; v2 \0 O3 v  “我说了,我本没打算能在这住下。”老叔说:“可我真就住下了。这叫我心里也挺踏实,我又能睡在这炕上了。”; C) m; L" C+ ~( b; q  u- z0 x% R
  我戗白着老叔,说:“能睡跟赵教官一起睡过的炕,是不?”
: L9 \: B0 m) u- O( x  “我想他,那就是想你啊。你还不明白?”老叔盯盯地看着我。! {: x) x: }' W  F" ~2 l5 u7 ~
  “他是他。我是我。”我也紧盯着老叔,说:“你真想我,干啥要离开我。你真想我,干啥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我就那么让你不值得……,我就……”我气得说不下去了。8 t9 d0 C% A- L- V
  “不打招呼,是我的不对。可真跟你打招呼,你能让我走吗?”老叔说:“你说:‘他是他。你是你。’这话不对啊。全子,在我心里,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啊。赵教官没了,没了二十年了。我一下子找到了你,我这心里头只有你啊……。我躺在这炕上睡不着,想的就是你……。”
( l! y8 @5 V/ i2 W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使劲地喊:“想我,你那么狠心的离开我?想我,你睡在他的炕上?”我狠歹歹地说:“我看你是想再抱着他,让他舒坦地跟你叫‘哥’;你是想再跟他老婆生孩子……”# ?5 f/ p9 Z! B: e9 X1 K
  这一句话把老叔说傻了。他愣愣地坐在那,脸上挂着泪珠,直呵呵地瞅着我。5 Y) B8 C" m/ V8 k
  我忽悠一下子缓过劲来,知道这话说重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赵教官和他老婆都死了二十年了,我说的都是不挨边儿的事。我是气疯了,是想老叔想疯了。我是想拿狠话气气老叔,让他知道我是真的想他,真的跟他好。看老叔那样,我也害怕了。我一下子抱住老叔说:“叔,我说错了。我心里不是那想的,我是想让你跟我回家。我想让你一辈子都抱着我。”
$ ?: s* n4 i. T, p/ U! B! X  老叔还是愣愣的坐那不动。他一点没反应地擎着我抱着他身子晃。
# ]. ]+ O' d/ N, }  “叔,你别这样啊。要不,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抓过老叔的手,往我脸上打。/ f; e, T5 ?3 }+ w6 T; t0 Q* y
  老叔缩回手,推开我说:“你走吧。就当我们不认识。”7 n: p- ~* W) o. g4 t) c
  “叔,你这是干啥呀?”我“扑通”跪在老叔跟前,抱住他腰,鼻涕眼泪地在他肚子上拱。我哭着说:“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都给你跪下了。叔啊,好叔,这二年我一直等着你,念着你,就等你跟我一起过呢。好叔,你走了,我还咋活啊?叔啊,我求你了,咱回家吧,啊!”
7 o: y1 _- ?; x; Y  “好了,你也别哭了。”老叔把我扶起来,按我坐在椅子上,说:“你知道玉良为啥到现在都没跟我叫声‘爸’吗?”
' l9 b# ]& E: O& r  f: a  我愣愣地看着老叔。说:“玉良没叫你?”0 C( U& W5 X3 S7 S
  “玉良说,我根本就不该生他。”老叔说:“你也不小了,自己也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有自己的日子。我这也是该着啊,自己做错的,就得自己来承当。”
( P0 I: `4 C# ~# W& j  “老叔。”我急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是真那样想,我早就离开你了。”
5 @8 D+ d/ |, A, U+ ^* o$ u8 A6 ^& |  “可是,有一点我得让你明白。”老叔绷着脸跟我说:“小全子,我姓关的是喜欢男人,可不管是顺的时候还是点儿背的时候,我都没在我喜欢的人以外,再跟别的男人扯。”
) ?  r  P% n; U) r9 ]  天啊,这话让我半天没缓过神儿来。我“呼”地想起来,送赵爷出殡的前一天,外屋门玻璃上老叔的那张脸……8 I' H7 ?' ~+ q7 M* w
  “老叔,我……”我想跟老叔说,我跟川子舅那是……。我想跟老叔说,我没和川子舅亲过嘴。我还想跟老叔说大头他那是……
7 q! j  t& C, h. H  “啥也别说了。”老叔截住我的话,说:“还是那句话。我到这来,是天意,也正和我心。看来,我来这里真是来对了,我守着我那份情,静静地过我自己的日子,挺好。”8 E0 w6 a4 t2 w" o
  “……”我还说啥,川子舅、大头、凤香……,我说我是看川子舅可怜,我说我是在给川子舅治病,鬼才信。我说我不喜欢凤香,我说都是川子舅和大头他们串拢的,还有师娘;可你不喜欢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咳,我自个儿都没整不明白的事,咋说也说不圆乎。得,啥也别说了。% z, e3 L8 M  t, Z) _! m
  我看着老叔,掏出老婶交给我的那个包,放桌子上,打开。6 c7 O0 W1 L: B* S
  “这是……?”老叔看着桌子上的三根金条,愣了。
) l/ W; k; b& [* Q' ?6 ?0 K- ]  我蔫蔫地说:“这是我去安东找你,老婶交给我的。她让我把它交给你。她说,这是她的一个心愿。”+ X$ e/ ]) H7 T$ ~0 ^! a
  “这,这,这……”老叔气得直嗑巴,撰着拳头在屋里转磨磨。他转到我跟前,恨不得、打不得地冲我说:“谁让你去的……?”& I( [! P& ~& I) x( D
  我冷冷地说:“没谁让我去,是我自找的。”% }+ C- j' B; {" ~0 P# f4 n
  “谁让你把它带回来了?”老叔瞪着圆眼跟我叫:“歉手爪子,就你能?”9 [( S5 x$ n) h' _
  “我就歉了。我给你带回来了。咋的吧?”我也激了。心想,好心当了驴肝肺。不图你说个好,你也别骂我呀。4 y9 y8 A8 X6 K. F
  老叔气得浑身直哆唆,他抬手指着屋门,说:“你走。你走。这东西哪儿拿来的,你给我送哪去。”
6 y8 @2 J3 E$ }6 l  我狠白了一眼老叔,说::“东西是你的,是扔是撇?随你便儿。”说完,我一转身,推门出去了。
/ r# c& a: C5 O. \4 g  老叔没追我,也没出门送我。我一个人上了大街,边走边打听去三洞桥、去北站的道。我来沈阳,这还是头一回去大北关。
& A  H' ?2 n! ]: {: E  风还没停,可不像头晌那样天昏地暗的了。天都黑了,我才走到北站,再往前走走,过了桥,拐进胡同也就是安民街,那也就到家了。走到桥那,我没朝胡同那拐。我上桥顶,找块石头坐那,看一辆一辆火车呼啸着打我脸前过。天冷嗖嗖的,我抱着夹,坐那淌眼泪。
; C8 x& `6 r2 w- o4 t: H0 k6 B  不知过了多大功夫,我听有人在叫我,抬头看,是川子舅。; s( w3 w& Y& R, o1 W
  川子舅走到我跟前,“咣”地给我一脚,说:“深更半夜的不回家,等着拿轿抬啊?”
$ r4 r! H- m- d" s, M0 ^  我蔫蔫地跟着川子舅回家去了。
( [, |2 H; C) H! |2 I, E1 t: q+ `6 R  回屋时,川子舅啥也不说,钻炕琴那边的被窝里,就躺下了。
5 d/ N" v3 w4 a" V) S1 ?; E  凤香问我:“吃了没?”0 b# R9 z3 G( j: T( z. l
  我撒了个慌,说:“吃了。”心里光闹腾了,也不知道饿。: z  p$ K5 u$ B; h! U2 q& K2 i
  “看自个儿的叔,咋还不高兴啊?”凤香见我耷拉脑袋不高兴,就说:“想了,再去看。再不,就让叔搬这来住。还直当得黑灯瞎火地在大风里吹着啊。爹急得,出去迎你好几趟了。”这就让我赶紧上炕睡觉。
& g" h  ?* s& J: `- N  我这边没心拉肝地刚躺下,孩子叫唤上了。凤香就赶紧奶孩子;等把孩子打兑睡了,她拉灭了灯,挤进我被窝。: @( g4 x9 t4 b9 |7 K9 B: Y1 D7 U1 k
  凤香一把抓住我鸡鸡,急猴似地咕捣着我鸡鸡,还咬着我耳朵,小声说:“小怨家,一个月没用了。想死了,想死了……。”
  y8 ~- c% i& y: ~: u" f. _  我是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啊,鸡鸡一点也硬不起来。凤香急得逮着我,又是大腿、又是屁股地一顿掐。我也不叫疼,就那么挺着。凤香不掐了,她不管是嘴巴子、还是腮帮子,在我脸上一顿乱亲,手也不停地撸着我鸡鸡。我鸡鸡好歹地算是硬了。凤香这就要用。我浑身难受啊,冷得邪虎,有点打哆唆。- @8 s' b, c" D  h
  凤香还以为我来神儿了,“呼”地骑我身上,“咵呲”就把我鸡鸡整根儿都坐了进去。接着,她“亲娘啊”一声闷叫。就扑到我身上。到这会儿,她激灵了一下,说:“你这身子咋这么烫?”0 R' t' ]# G7 J  @( P
  我脑袋空了,啥也不顾了,一翻身,把凤香压在下面,发疯地捣。几下,就射了。
2 G! q, b# E0 u" C% g  凤香紧搂着我,不让我下来,也狠歹歹的掐我,像是没尽性。
6 u1 d" ^  a3 w8 b1 {/ m  我还是从凤香的身子上滑了下来。我冷,浑身是汗地冷,上牙直打下牙地冷……+ o9 u6 D+ d( G2 z$ u
  凤香还核计我是累了,她搂着我,在我胸口窝那抹擦着……
& ]" @: [* p/ H5 M7 j/ V1 V  我眯眯瞪瞪地睡着了。0 E8 s( h- l" f' O4 ?7 N: X
  这是哪儿啊?什么声儿啊?什么味儿啊?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 L6 M( m" S! b8 ]  有人在叫,撕心扯肺地叫——% b; d, a: G: @  q# I
  好象是老叔在叫。老叔刚从那个铁架子上被松了绑,放下来。他揉着被勒疼了的手腕子,衣服裂达着,裤子给撕开了,大枪软软地在胯裆那耷拉着,后腚沟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瞪着两只圆眼紧喊:“别动他!别动他……!”3 I) m6 r0 B9 f  c0 |3 N
  玉良也在叫。玉良光着身子,被“大”子型绑在铁架子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急喊:“不是人!全都不是人……!”9 P! r- H1 d: D6 N
  我看见了我爹,他离我那么远,狠摔着手里的茶杯,指着我,跺着脚说:“你呀,就会哭。不告你得挺吗?愧你还是个爷们儿。”
* T, _7 X% s9 r; K' ~  我看见了老婶,她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着白净净的脸。老婶静静地问我:“我的心愿,你交给你叔了吗?”
/ ]9 j8 O  ^0 n$ }  有人在笑,不是好声地哈哈大笑——
/ q" Q; ~/ z$ h/ s9 L% M. G) g  那个在我鸡鸡上过电的黑汉子,胸口上插着尖刀。他的鸡把怎么被割掉了?胯裆那血乎乎的。黑汉子张着流着鲜血的大嘴,闭着眼狂笑:“哈哈哈哈哈……”  L6 ~5 n( ]- k
  川子舅怎么在后门里插了根洋镐把子啊?川子舅趴在那哭着笑,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 g7 z+ R! a) ]/ n* s6 R( @
  那根被割下来的鸡把怎么撰在大头的手里?血淋淋的。大头甩着京戏里黑头似的假胡子,哈哈笑着,走远了……
: R1 V, L: \7 m" r) s, v  老叔脱掉了身上的裤子衣服,光着身子,迈过躺在地上的那个黑汉子,谁也不瞅,自个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远了……
3 {: s* L  b' d5 Y- l( i0 l! y  我不能动,我被捆着,鸡鸡被吊着。我冲老叔喊:“老叔,别走啊……!老叔,你不要我啦?老叔……”0 a! A5 g+ y( f) P4 i- s
  老叔回头戗我一句:“找你老丈人去吧……”
0 F: A; }" ^* [4 I  b- Q: W  我心里一阵发紧,全身开始抽了起来……
" s$ _% y0 M: B+ S6 v; q0 M0 ^  我觉着有人在叫我。有人在扎我仁中……。
# y9 x2 F* d3 Y& e  疼!疼啊!我“嗯”了一声,睁开眼。我看见那那都是白的,天棚是白的,墙是白的,窗户、门是白的,桌子、椅子是白的,我躺着的床、盖着的被也是白的。我这是在哪?站在我眼前的是谁呀?5 Z, M( f+ J) P1 o% b$ e
  一个长得很像老婶的女人站我脸前,看着她手里的体温计。她好像在对她自个儿说:“退烧了,36度5。”3 a7 S4 V. n: k6 ^6 Y# \
  我想要叫“老婶。”又觉得不对,老婶是一身黑,这女人是一身白。我说:“我这是……?”我说话的声太小,只有我自个儿能听见。
8 P' O0 S  h% D2 E3 y  女人没说话,她端着一个白磁盘子,走了。
' C: p# J# I2 `- U, `: l  我左右看。看站我床边的人。. I' R+ M0 A2 O
  一张我熟悉的大脸晃到我眼前,天啊,是老叔。我这心啊,一下子又是气又是喜又是急,气的是老叔撵我走,他不要我了;喜的是老叔他又来了,他没不要我,他正那么笑么滋儿地看着我;急的是怕老叔他再走。我盯盯地瞅着老叔,不眨眼地用眼睛狠拽着老叔,生怕他再走了,我挺委屈地叫了声“叔”,眼泪就淌了下来。
( I8 D, U# d/ w  老叔抓住我的手,冲我笑笑。也伸出他熊掌似的大爪子给我擦眼泪。
0 L' a. W- L! W) F1 U  我一扭脸,不看老叔。' d. [$ L# t3 v
  老叔拍着我手,说:“醒了?!”
, I+ m  @% F  r6 `, W1 T2 I. U  n. G  我反手握住老叔的手,慢慢地把那手贴我胸口上。我哭不出声,嗓子眼儿像被啥东西堵住了,可眼泪就跟断了线儿似的一个劲往下淌。% _$ L3 g) F* U* `1 L
  “好了好了,知道哭了就是好了。”说话的是师娘,她一屁股坐我床边说:“可是吓死个大活人啊。两天没睁眼,眯瞪瞪地叫了两天的叔。把你丈人叫得都没脸儿搁这呆了。你叔就那么好?比你媳妇儿还金贵?”师娘扭头冲老叔笑笑。她又故意绷着脸跟我说:“你小子啊,凤香在家哭好几场了,也没听你叫她一声。你丈人守了你两宿没阖眼,你也没说睁眼瞅他一下。得,赶紧吃点吧,凤香给你熬的小米粥还热呢。”说着,师娘端过一个大茶缸子,使羹匙舀着缸子里的小米粥,送到我嘴边。
. s' f+ C& Z  Q% a. n  b  我看看师娘,摇摇头。再紧盯着老叔。: b9 Y* [. b4 y) b( k' P, Q1 O
  “我来吧。”老叔拿过师娘手里缸子,对我说:“老叔喂。”  r' d" ^  {. S6 K1 m
  我看着老叔,心里的酸劲就甭提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 C7 M0 k$ u; z
  老叔像哄小孩似的说:“让老叔喂不?”他把羹匙里的粥送我嘴边。  E" R; I) D8 `7 O% G4 C8 Q
  我看着老叔,张开了嘴。" S) Y. H0 F/ @  l
  “得。你爷俩在这吧,我也得回去看看了。”师娘说着,就走了。
2 s9 A; u* N2 k- |3 d, [1 p  j  一口热粥下肚,心里有了舒坦劲儿。再看老叔,舀一勺粥,吹吹,再伸舌尖舔舔,送我嘴边,说:“还挺甜呢。”; c) D- u0 l/ k+ l0 g, V8 c
  我张嘴,接老叔送来的粥。老叔也跟着张嘴,像替我使劲儿似的。挺遭笑。/ V, _! |! V& F' V
  “老叔,你真不要我了。”1 ?% @. A: Y( v  _
  “吃,再来一口。”老叔不接我的话,还是催我吃。' @9 S" @9 i- q  B- f
  “老叔,我说错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
5 o5 {# Y# r. M/ [  ?/ [1 f( r  “不多了,咱把它都吃光,不剩饭碗子。”老叔也张着大嘴说:“哎,这口,挺大。”- L+ w8 j1 D- H- w
  “老叔,我去安东,是老婶硬让我把东西带给你的。”" Q6 \7 B! {0 T1 r2 L. C4 E6 ]
  “最后一口了。张大嘴,哎哎。”
/ [1 i* U) ^; b: d5 I8 v$ Z  我乖乖儿地张开嘴。
0 {6 r8 l0 V1 c* u6 s1 J  [  “不善,能吃饭了就好。”老叔敲敲空了的茶缸子说:“我跟你说,吃啥药都没有吃饭来得快。”% X6 ^# M8 {( L/ F
  我一抬身子,坐了起来。说:“老叔。你要我吧,行不?”  J4 A5 T0 F) K8 E6 Y* |
  “能坐了。这不好了吗。”老叔高兴起给我后背那垫上枕头,又拿了个手巾给我擦擦脸,说:“早晨,你舅去金店找我,吹胡子瞪眼地跟我急,说你不行了。说他闺女真当了寡妇,他就活吃了我。哦天爷呀,我可不能让他活吃了我,这就赶紧地来了。哈哈。”
1 @, P! P: \2 ^  “老叔。”我使劲抓着老叔的手不放,就叫他在我跟前坐着。我心想,老叔真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可老叔还是挣开我的手,端着茶缸子出去了,他说是去刷茶缸子。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5; B; u: h; }2 Q
  闹病时,我是穿着单褂子住的医院;赶出院时,都穿秋衣秋裤了。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凤香说要包点粟面素馅大饺子。! ?, m, x) ^  m$ ~( w0 ~1 H! ~# @- C
  我说:“行。”这就忙和着择韭菜。* J8 ^5 _3 U1 ~: B, h
  凤香一边和着面一边跟我说:“你住医院这些天,爹直打蔫儿,也不知咋的了。”3 T( j8 M( z" {+ w# T1 v) m
  我说:“没准是行里活多,我这一歇就是一个多礼拜。少了人手,累的呗。”
9 R/ L! P7 x/ B% a5 I  “对了。”凤香说:“前个儿,我把咱爷的被窝褥子都拆了洗洗。咱爷跟你叨咕过,他在褥子里藏着钱的事儿没?”* G# k/ e6 Z8 U$ H. D
  “没啊。”& W: x7 B9 ~' A9 Z7 t; E
  “咱爷的褥子里缝着钱。”
2 |! o% B& d& f( E) Q/ g/ n* v! `  “是吗?”我想起出殡时烧的枕头,就跟凤香说:“呀!咱爷的枕头都烧了,那里不会也藏着钱吧?”% M2 V0 |9 K/ y( h# n
  “那谁说得准啊。”凤香说:“这老爷子啊,有点钱这藏那掖的。这要是不洗褥子,烂了都没人知道。”
, G' g" c0 M1 k! J, J- T4 v  我说:“谁说不是呢。”
1 z! F6 @- m; |8 F; W( p& v  “钱还不少呢。”凤香说:“等我腾出手来就给你。”
" t0 _8 ?% ^0 r" M) n9 ~  “给我干啥?”我说:“家的钱不都是你管着吗?”
, W5 }" O9 N0 d+ L; e  “我爹说,那该是你的钱。”凤香说:“我爹让我给你。”
; f: t$ |# k5 [5 D; r# H7 G% ?  这话让我听着挺别扭,我说:“爹是拿我当外人啊。”
8 M$ H! [, w. l4 X  “说啥呢?”凤香来气了,她说:“你个没良心的,你这么说我爹?我爹哪点拿你当外人了?你说说,自打你来沈阳,白娶了我不说,置办家业,发送老人,养活孩子,迎来送往……哪一点不是爹操置的?咱不说那些个,就说你放着活不干,满世界地找你叔,白祸害钱儿,我爹说个‘不’字没?”
8 h/ ?2 T- y. Q# d9 G' K% e6 m  “你看你这脾气,我也没说啥呀。”我没心思跟凤香斗嘴,就说:“好了好了。看把孩子吵醒了。”
* d* L3 ?; T' o/ p, Z  “你还想说啥,今个儿你就都说出来。”凤香不依不饶的抹了把泪儿。她使劲揉着面,堵气地说:“我和我爹老驴老马地伺候你,给你养活崽子,给你做着吃,给你做着穿。你住院,咱都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守着你。你还说拿你当外人?我也看出来了,我爹他是见天地瞅你眼神儿行事,哄着你,溜着你,生怕你掉脸子。你那边一拉拉脸,我爹这边吓得直麻爪,跟个小使唤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得赶紧捡你爱听的说。你说吧,我爹他咋的你了,用得着你这么难为他。我爹那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你还想让我爹咋的?”
5 o5 b* Y; U6 Z* b* h' o  “你看你这是咋说的?”我说:“我就那么一句话,惹出你这一大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能吓住你爹?我见着你爹,还吓得直哆唆呢,也没听你替我说两句好听的。”
) e' V7 Z: X7 A  _  “还说没吓着?还说没吓着?”凤香气得沾着两手面,就来打我。我就躲。她打不着,气得一扭身,摘下围裙,说:“不做了。”7 {; v  p, ~6 Z3 m; _  D0 B
  这扯不扯,好好得,咋这样了呢?不值当得啊。我就哄凤香。我坐她眼前说:“做吧,你看我把菜都择好了。”我说:“不就是我爷那点钱吗?多大点事儿啊。你说咋的就咋的,还不行吗?要不解气,你再打我两下子,出出气。”
5 n, f! e- s4 k. R& b2 j  凤香逮我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我直叫唤,还不敢大声叫,怕叫醒孩子。凤香也不看我,她爬上炕,在炕琴里边那个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说:“给你。”5 G8 N/ r% Z+ I1 o2 ]6 `' O* l
  “你看你。”我笑笑,说:“你把钱给了我,转手,我不是还得给你吗?我知道你和咱爹都是明白人,你俩是不想背着我。”3 `2 K9 t, ?" j) C* z
  凤香一撇嘴,剜了我一眼,说:“这话还不大离。”这就把钱又收了起来。
7 K) F1 \& O+ H* a  和凤香包着饺子,我就唸叨,说:“哎。我去干娘家,又看见二倔子了。你说他是不是……”' N4 Y6 q  R0 Q9 Z" P9 I
  “是啥?”
" U" \7 ?' l! ]5 }1 S2 ?/ Q9 C' Y) [  “他是不是跟干娘有点那个意思啊?”9 C5 ^/ b  S+ d# n2 P7 T) S
  “师娘能看上他?”我说:“真是的。”# i+ P: ?# V2 k2 [* D
  “我看干娘跟他唠得挺近乎。”凤香说:“见我去。干娘脸都红了。”  I, D' m( Z+ W
  “有这事?”我说:“不能吧?这师傅才走了几天啊,师娘就……”
0 ~/ f# v, {' N# Q' h, G  “哪还有准?”凤香说:“要不他总去干啥?”6 T& w" _. B) `: u( J  p' I
  “哪谁知道。”我不愿意说听些事,还想着老叔,就跟凤香说:“天冷了,也不知道老叔换没换上厚衣裳。”
5 _( T, T0 {# L" P2 {% A  “又来了,你这心里头就盛着你叔。”凤香说:“咱叔也是的,他要啥没啥,拿啥换?你说,他又不是有家有业拖孩子带崽儿的,偏一个人搁外头呆着。回家一块堆儿过,咋的也好凑和。”1 [/ z4 e! U+ a2 p! F* K2 M; h2 K
  我说:“他不是要脸儿吗。”/ |8 G0 f7 R, c3 g
  “那脸顶吃啊?还是顶喝?”凤香说:“我爹那还有几件闲着的秋衣秋裤。我这就给他找找。瞅叔那身板和爹差不多,能合适。”这就撩下手里的活儿,趴上炕,打开炕琴翻。
- z& u2 b) T  y- @* M# L  等我这边把饺子包好了,凤香那已经把找出来的厚衣服打了个包放炕一边。
5 M. r* Q! g# o/ n) [: I  我收拾着面板、面盆啥的,看着炕上的包,说:“找这么多啊。”
0 m  d: R  t. s( |& U8 m7 k  凤香端着盖帘子上的饺子,说:“先蒸一锅吧,看一会儿塌底子。等爹回来,吃二锅,正好。”她装完了锅进屋看我还坐那盯盯瞅那报,就搥我一下子,说:“傻了?看啥呢?”
' P/ Z3 W& G6 Q7 Y! ]$ P  我说:“没事儿。”9 n( v. Z( [+ O, j' z7 E
  “得。”凤香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心啊,早飞你叔那去了。赶紧得,你痛快儿地送去吧,要不,我看这顿饭你也吃不踏实。”8 i5 z9 l, t8 `! L! E1 Z0 D
  “你真神了。”我高兴地站起来,就去穿外衣。: f1 W3 M( t( f$ O0 `+ f* I
  “就你。”凤香说:“你一撅尾巴,就知道你拉几个驴粪蛋儿。”$ R/ \& @( G  z: }2 h+ e! H
  我穿上外套正要出门,朴成好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包月饼和打糕,说是过节了,来看看川子舅和老叔。我赶紧把朴成浩让进屋,也跟凤香说:“这就是妞妞的亲爹。”
8 _& I, `" h8 S* u' s  “是吗?”凤香连忙让朴成浩坐下,说:“妞妞跟我可亲了,晚上竟我搂着睡。那闺女长高了吧?正好,我包的大饺子,在这吃吧,我爹说话就进屋。”1 O9 s+ ^/ |, B
  “先喝点水。”我给朴成浩倒了杯水。说:“你们一家人都好吧?光瞎忙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你们。”
  r$ _0 }2 c( Q/ y  “我来家好几回了,都赶上家没人。”朴成浩见我打扮利整儿的,就问我:“你这是要出门咋的?”2 B; n/ M5 Q5 {
  我客套地说:“没事儿。”6 s! E! w" w, h& R9 G% G0 b9 `6 P
  “这不吗。”凤香嘴快,她抢着说:“天凉了,我寻思让他给咱叔送几件换季的衣裳。”8 c+ c. x  W& @6 |
  “关先生住哪啊?”朴成浩站起来,跟我说:“得,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 L9 R- d% @. {3 V/ N; C  凤香说:“那你不等我爹了。”
$ Q5 ^3 X# G0 v  O! x. J  朴成浩说:“这近,我说来就来了。”这就拉着我往外走。
5 k9 e! r% A$ L  i, j1 Q  “等等。”凤香叫住我俩,她把月饼和打糕递给朴成浩,说:“把这给咱叔带着。”# @& Y' k# C# i+ l9 ]7 D
  朴成浩推脱着,说:“你留着吧,给何先生尝尝。道上我再给关先生买。”5 i( I: w) c7 B+ y9 [
  “破费那钱干啥?”凤香把月饼和打糕硬塞朴成浩手里。  s: Y6 _, a& J
  “那我就拿一半,这一半给你们留下。”朴成浩把月饼和打糕留下了一半,放桌子上。2 X( V0 Z4 q  l# s9 O$ A  C
  “看你呀。”凤香说着,“妈呀”一声叫,说:“锅着了。”这就叫我,说:“正好,给咱叔捡点饺子带去。”
, B4 ^; n+ W1 W4 p  我和朴成浩是坐人力车去的老叔那。进屋,见老叔正坐桌前,就着干豆腐丝儿和一碗炖白菜一个人喝酒。我把饺子搁老叔眼前,把衣服包往炕上一扔,说:“今个儿回来这早?”! P8 S, f8 u' s9 S% n) U
  老叔没搭理我,他问朴成浩,说:“你俩咋凑一起了?”
: E% {! m5 `8 b  V' u: A* V% x* ^  “我去家里看你,正赶上德全要来你这,就一起跟来了。”朴成浩把手里的月饼、打糕递给老叔,说:“要不,我还真见不着您呢”
8 |! ]* o6 d3 F) z, Y5 M  “花钱干啥?”老叔放下月饼,说:“我再整点啥,一块儿吃吧。”2 Z( L4 A; n! q. \- h9 T3 A. o; P) {
  我说:“我去。”0 ?- M: k) n% P! _
  朴成浩抢着说:“我去吧。”& v0 N" }7 Q* P8 L+ i
  我挡住朴成浩,出了门。等我拎着一包猪头肉,一包花生米,还有一棒子酒回屋时,老叔和朴成浩已经喝上了。我把东西撩在桌子上,脱着外衣说:“也不说等我,就喝上了?”
# r& O, l8 S" N( k) F  “这大饺子还挺好吃呢。”老叔也不搭我的茬,他咕拥着大腮帮子,对朴成浩说:“你也吃,韭菜、粉条子的,还热呢。”  R/ L1 e5 X7 F
  我看老叔和朴成浩的碗里都满着酒,就又找了个碗,拿过酒瓶子要给我自个儿倒酒。朴成浩抢过我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得我倒。”他给我的碗里倒满酒。+ o# _1 x& w; C0 ~  e$ q! r7 S  c
  朴成浩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碗说:“关先生,德全兄弟,今天过节,我诚心诚意地敬您二位一杯。”
5 \; v! `6 Y( q4 {( ~1 p) u  呵呵,妞妞跟老叔叫爸爸,跟我叫大哥哥。这个朴成浩啊,还跟我叫兄弟。看朴成浩性头子那么高,我也没拦他,他爱叫啥叫啥吧。这就端起碗喝酒。
1 B  }  f8 J; _4 f  放下酒碗,老叔说:“妞妞好吧?”" n! A+ J, I8 A
  “妞妞上学了。”朴成浩高兴地说:“开学的前一天,我领妞妞去家里,想让你们一家人也高兴高兴。妞妞都准备好了,要给您唱《阿里郎》。可家里锁着门。德全兄弟的孩子满月那天,我又领妞妞来家。又赶上家没人。头一天,妞妞听说我要领她去看望你们一家人,孩子高兴得睡不着觉,缠着我和她妈妈一起跟她唱您爱听的《阿里郎》。孩子说,她想安东的爸爸妈妈,想别钢笔的大哥哥,想梳大辫子的大姐姐,想大胡子大爷,想死去的赵爷爷。孩子什么都没忘……”朴成浩的眼圈红了,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笑着说:“妞妞还跟我讲抚顺的张叔、张婶,讲张叔家的小疙儿。我听孩子讲这些,心里真高兴。我父亲也告诉孩子,让她不要忘记这些好心的人。”# C( ]) @8 @- y1 b- r0 i
  “那孩子知道亲近人,也聪明。”老叔说:“在安东时,那孩子就爱唱。很有点歌舞天赋呢。”) q8 \9 S, S. j- j9 \& |$ ?
  我给老叔和朴成浩倒上酒,说:“妞妞上学了,太好了。”
) E: F6 x8 L4 T7 a  “我们一家人的幸福,全托您了。”朴成浩说:“我父亲也一直惦记着您,他让我问问你找到事做没,生活有什么难处。关先生,虽说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但我和父亲没少打听你和德全兄弟的事。真有用得着我们的,您千万不要客气。”4 l& [3 {% h4 l4 C
  老叔说:“我这挺好,前一阵子,朋友帮我找了个事做。眼下,我正张罗着要自己开个买卖。”5 v, L0 b8 B: B$ D
  我抢着问老叔:“金店的事儿不做了?”
3 g' m8 q! P( z$ v6 q  老叔没回我话,他跟朴成浩说:“回去替我谢谢你父亲。”他说:“我到是担心德全。”
' h. y0 f8 H; A* C* M% p3 j3 s  朴成浩问我:“你不是还在车行吗?”
) o# y8 d2 o6 A' x% ~! N. m# r, t  我说:“是。”  N: H' |' i& x; T/ e& t) }
  老叔说:“车行的生意很萧条。”* T8 d! \/ g. u6 b. V* D+ [
  “德全兄弟。”朴成浩说:“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介意……”
' ^; M- d3 y6 V  “没关系。”我说:“你说吧。”
4 J3 r: O( w% W5 c# u. Z7 r  “我觉得车行的事不太适合你做。”朴成浩说:“我是说,你还是应该去教书,教书的收入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7 L* {. C1 e2 E5 ]6 l
  “我到是希望教书。”我说:“可我没有高中毕业证书,谁能要我?除非老叔再开个学校。”我笑笑看看老叔。5 U4 E  P# A8 K- F$ Q9 {
  “现在各大高校都在准备复课开学。‘东大’也要从重庆迁回来了,沈阳现在到处都在办补习班,为高校开课做准备。”朴成浩说:“依我看,你可以先去补习,把高中证书拿先来,以后就好办了。”
2 J2 s1 h! q0 y; z: \, I5 @6 y  “到也是个办法。”老叔跟我说:“你另外有份收入,日子也能宽余些。”
9 V2 R# {% u+ q  我说:“我再核计核计。”; N6 y+ v9 y) T
  “光顾着高兴了,你爷俩也没说上几句话。”朴成浩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关先生,我得回去了。”
* Y9 S- q% {2 I  N% l) Z4 C6 ~  “这也没吃啥呀?”老叔说:“再吃几个饺子。”0 A/ [! A0 E, p, j/ ]* y- b5 o' A0 v6 Q
  “我真吃好了。”朴成浩跟我说:“你真想拿高中证书,我想法给你张罗办。”1 @( a7 I: w" L" M7 B
  送走了朴成浩,再回屋。我拿着怪态,指着老叔说:“还撵我不?还撵我不?”
: N" e: u5 k) m+ U+ F% ?! {/ s  老叔还拿着架儿,绷着。可到了还是没绷住,坐那“扑呲”乐了。
- O: x# |" K3 R; ^2 C/ i  我就势儿骑老叔大腿上,搂着他大脖子,逮着他的大脸呱叽呱叽一顿亲。+ e/ v1 J% i5 J: A
  “哎呦哎呦。”老叔推着我,说:“臭嘴。”/ b9 T: k% F7 p6 {- U& F
  “再说?再说?”我一口亲在老叔的嘴上,死死地不放。  l4 j: C3 S6 v4 n5 l. D' H
  老叔没动,擎着我亲。但他没使劲,他没亲我。他没像以前似的把舌头伸我嘴里绞和,也没张嘴让我琢他的舌头。也许是我亲得太死了,老叔用力推开我,大喘了口气,说:“臭小子,想憋死我呀?”
  Q& j1 `  ]) b0 S. k  我看着老叔,撒娇地说:“那你还撵我不?”
8 w+ J# w) t- Z  “压死了。都多大了。”老叔推我坐椅子上,问我:“说,干啥来了?”
' ~0 x) E% U. J' b- o" e3 P/ ]  “来吃了你!”我指指炕上的衣服包说:“凤香给你找了几件换季的衣裳。”
9 d" w* A0 P, e! k/ ?+ n: J9 w% @  “臭小子,还有点良心。”说着,老叔就去解那包。- f0 C# w$ f" B0 _
  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换以前,老叔这么说我,我心里乐不得的。可现在听着老叔说这话,就是难受,也说不好是委屈,还是咋的。我心里一酸,坐那掉开了眼泪。
# x; A) |4 a& J/ r9 q! m9 A  “挺合适啊。”老叔在包里拎出一件毛衣,套在身上。他转身问我:“是不挺好?”话还没说完,老叔愣了,他走到我跟前,坐下,说:“这又是咋的了?”
/ D7 @/ ~" g9 g5 y/ v" [' i  我哭着说:“你别老寻思我是小孩,我啥都明白。”
/ u( `# B1 O  z3 z5 u  “你明白啥?”- p% i( W( y% x3 V( f; g2 \9 b
  “你不回家,就是因为……因为川子舅……舅。”我说我是给川子舅治病,我说我没亲过川子舅的嘴,我说我娶凤香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抽抽搭搭地说了不少。我没敢说大头也摸过我鸡鸡,也裹过我鸡鸡。其实我说这些,连我自个儿心里都没底,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6 V; I2 U' I$ V5 q/ B' o, K/ ]
  “你以为我就是那三岁的孩子?”老叔看着我,说:“你胡弄谁呢?有用家伙儿治病的吗?满世界你打听打听,啥病要用那玩意儿治?”
; V0 N$ w( x7 v  “他掉腚。一掉出来就得用鸡鸡搥。”我嘟嘟囔囔地说了川子舅因为我和玉良的事,蹲了笆篱子。还说了他在笆篱里被人家那样了,还被人家往里边塞了头发茬子。反正我是实打实着地把川子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也说了川子舅怎么求我,怎么哄我,怎么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啥的。
9 ^' j+ @% @- U  “他那是脱肛,医院都能治。里头有头发茬子,可以去医院洗肠。”老叔红着眼说:“用着你了?显你的……?”
9 p5 o5 \0 Z' b- D8 J7 R  “他一个劲地要,急了,他就在我眼前用檊面杖搥自个儿,我也不忍心……”我说:“我和赵爷,还有妞妞都在他手下,你让我咋办?”* E' e- V% u) z1 U
  “在抚顺呆好好的,你上这来干啥?”老叔跟我大吼。
/ V, W+ J7 }$ `  U  我盯盯地看着老叔,听他的话越来越发歪。我狠抹了把眼泪,说:“我贱。我膘。我傻。我没脸没皮。我死不要脸。我不是人。我没心肝。我赖拉巴叽地跟着你。你走哪我追到你哪。你进监狱,我追到监狱。我自找的,你得劲儿了吧?”0 Q' t7 i4 s. Q* V2 U
  老叔也气得直哆唆,他坐在那,不瞅我,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叫:“你就是贱!贱!贱!贱得都没边了。”他地往地上吐了口,说:“啊呸。我都替你脸红!”
' w* R) y% ^! h  i8 w  “关凤翔。”我气疯了,头一回叫老叔的大号。我“呼”站起来,冲老叔叔叫,我说:“关凤翔,鸡把长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去卖大炕,我要全城的人都来用!我气死你!气死你!”我气得外衣都没顾得上穿,摔门就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出三天,老叔来了。进屋,正赶上咱一家子人围炕桌那吃饭。老叔还说是来看孩子,还给孩子带了了一大包奶豆。" k/ y9 N: v$ M
  川子舅一拍大腿,说:“今个儿甭管你吃没吃,赶紧给我老老实实上炕。”说着就下地拉老叔。8 ~# c' {$ d, v0 V) n9 z/ S# i
  “喘口气。喘口气。”老叔在屋地椅子那坐下。0 f% s5 U. a0 y) \; }
  “叔来了。”凤香抱着孩子,凑到老叔眼前说:“来,让爷爷看看,看咱长大没。”% `8 G% ~# v8 c  `
  我没理老叔,扭身去了外屋。4 n5 k% O: F& p: r9 F& R. C9 q" O
  川子舅紧跟着我出来,杵了我一胳膊肘子,说:“小祖宗,咋又拉拉个脸啊?”
: Q, Z9 e2 j; j  我说:“没事啊。”
6 j% }; y1 W8 r8 y' r# j  “你住院那阵儿,你叔去看你,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想让人家咋的?”川子舅说:“那可是你叔,是长辈啊。”& G* {1 K  D2 Z/ C2 N
  我说:“不是那回事。”1 g- b# {! I3 Z  h; J
  “哪咋的?”川子舅问。/ b) N) `# V$ G# o
  “哎呀,爹。”我说:“没你的事啊。”5 V3 Y5 {3 X9 Y0 c. V+ v8 b
  “我这可真是他妈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川子舅指着我鼻子,说:“你个小犊子,你真是要难为死我啊!”
4 e9 O! E. y7 g9 k# }7 y/ i9 p  “你看你呀。”我说:“我都说了,没你的事。”$ x' ^2 \% M: u* j: G. L/ ?* ^* g
  “啥叫没我事儿?”川子舅立着眼睛跟我说:“我可告诉你,今个儿,你再把他气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杂种肏的,你个小孩崽子,还反了你呢。赶快整酒,再塌两鸡子儿。”% ?) n' |7 w7 q% m, W
  “嗯。”我哼了一声。
4 t1 @  N1 B4 m; K/ @4 H7 Y  “你看。”川子舅说:“光答应,你到是动弹啊!”5 T: \3 G& O" r
  我这就拿碗,磕鸡蛋。等我炒好了鸡蛋端进屋。川子舅和老叔都盘腿坐炕那等着呢。# V. j$ D4 U+ w2 O2 z$ b
  我这鸡蛋碗还没放稳当,凤香跟我说:“酒呢?”
' e. F# y& C# [" z* z9 s3 ]6 S, m  我没吱声,转身,乖乖去拿酒。
& }1 m, i2 H7 L' d  川子舅跟老叔在我背后说:“这小子,就得凤香归拢他。”
/ l! O5 i8 H' c0 v  我给川子舅和老叔倒上酒。川子舅看我,说:“你啥时戒的酒?”就笑。5 [2 x/ B; j: B+ ?
  凤香跟我说:“叔总也不来,陪叔喝点。”她又跟老叔说:“叔,咱全子打从医院回家,就唸叨你老没厚衣裳换,我这就把咱爹的找了几件,都是爹穿过的,也不知叔穿着得劲儿不?”2 [! U; J$ S- J8 V
  “我这一天油渍麻花的,自个儿闻着身上都一股车轴子味。”川子舅说“别嫌乎就行啊。”
' R% V$ S' t/ D5 I! z/ _7 J# y4 o  “挺好。挺好。”老叔敞开衣怀,说:“你看我都穿着呢。”  h: ?, ?% h* B6 d6 p8 q2 Q
  凤香说:“那天,全子打你老那回来,问啥也不吭声。气得我掐了他好几把,那也没掐出个话来。”% F9 i4 z5 E6 g* Y
  老叔笑笑,说:“久川啊,今个儿我来,一是看孩子;二呢,是来给你道个歉。”说着就端起了酒杯。4 `' _* k4 z' Z8 _& f# {" Z
  “呦呦呦。”川子舅没动手,他说:“老哥,你这话可要折我的寿啊。我可是担当不起哩。”4 `+ X; f; ^, w6 S& X' i$ O5 [
  老叔端着酒说:“咱先喝了这盅子酒。”$ F8 O8 T0 u/ f' x
  “不行。不行。”川子舅跟老叔说:“这酒要是这么喝,我可真得钻耗子洞啦。”
" V/ C) ]+ ~8 l' ~$ U7 X  我也看着老叔,觉乎着老叔的话不对头。道啥歉?是不是我和他说了川子舅的“病”,他心里不得劲了?哦天爷啊,当凤香的面,真说那事,川子舅还不得臊死?我赶紧戗白了老叔一句,说:“喝酒,哪来那么多话?”
9 d. r+ K6 U* L  e$ c" ]  “别没大没小的!”川子舅瞪我一眼,说:“咋跟你叔说话呢?”# e/ D; s' F  m  L
  “呵呵。”老叔没恼,他还是端着酒杯说:“久川,咱老哥俩这么多年了,对你,我有愧啊。”
5 D) y* m1 c5 [6 ^( o4 l. q0 ?# u  “这这……”川子舅有点慌。
$ ~0 l! w1 l* p8 J" i% w$ J( V% }- _. B  我跟老叔说:“都一家人了,啥愧啊愧的。”( r4 `, K/ Y4 M9 V  j) h
  老叔没搭我茬儿,他还是跟川子舅说:“那天,德全上我那,我才知道,你为了玉良和德全丢了差事,还坐了监狱……”  @; p; ^; K8 H+ j& `+ Y" p
  哦,老叔说的是这事啊。我长出了口气,猛一核计,老叔到底是老叔,他想的和我想的是不一样。
4 ~6 y2 n# M% k: b8 S  “哈哈哈。我寻思啥事要跟我道歉呢。”川子舅端起酒杯说:“这酒,我喝。”
6 I9 T: Z0 e: w  “德全跟我说了这事,我一宿没阖眼啊。”老叔说:“玉良那孩子,不省心。让你遭罪了。这杯酒,就算我替玉良给你赔不是了。”说着,老叔冲川子舅行了个礼,接着,一仰脖把酒喝下去。+ a0 V, N5 a6 K# `" z) a
  川子舅也一仰脖,掫下酒盅里的酒,等他放下酒杯时,满脸都是泪花子,他眨着眼睛,张着大手爪子抹了把脸,冲炕沿下哘了一把鼻涕,回手在裤子那抹了一把。他回身叫了声“老哥。”抱拳像老叔施了个礼,就吆呵我,说:“小全子,倒酒。”  f8 C9 V$ \+ H, n
  我赶紧又给川子舅和老叔的酒盅里斟满酒。$ ^" d9 ^7 y. l; x! {2 o: ~
  “再来一个。”不等老叔端酒盅,川子舅又是一饮而尽。, K3 z+ ?4 p/ u; {
  川子舅盯盯地看着老叔喝下了酒,笑着说:“说句良心话,老哥。咱哥俩咋说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打起小儿,我就是仰着脸看星星似的看你。今个儿,你这一盅酒,你这一句话,你这一个礼,我知足了。”接着,就叫:“小全子。再给我老哥倒上。”) \9 l4 Z& g8 J0 ]5 E& {. n
  “看你说的。”老叔说:“那年,你指点玉良和德全去安东找我,我还是很感谢你呢。”
2 h6 x2 ~! z! G' L+ n# j  “那暂,我是没你那么大能耐。我跑车,总不着家,凤香不大,我就把他扔我朋友家,那阵沈阳抓人抓得紧,留玉良他俩在沈阳,我是怕我保不住他俩,我也明白我安置不了这俩小子。要不,我也就让他们都留沈阳了。咳,老哥,我是半斤八两,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有数的。”川子舅说:“就说那年,你家盖房上大梁,我要跟你拜把子,你没理我那茬儿。我这心里头啊,熬糟了好几年。”
. w) P$ X) s+ p$ W! R  “那事儿,你还记着呢?”7 c0 f3 Z% P: M3 ~* u- B' i9 r
  “你也别怪我扒小肠。你让我说说,我这心里也舒坦舒坦。”川子舅说:“康德六年,我跟你喝酒。我是那么拉你家去,你就说你有事。气得我呀……”3 ?1 I0 w+ W  ~' [9 B
  “那回真是有事。”老叔说:“当时我在安东开工厂,要打通沈阳的销路,就来沈阳找我的同学王瑞山……”
5 a7 L& S5 d+ d  “我不管你找谁。”川子舅打断老叔的话,说:“我就说那事儿。”
( p! H; d# ~' V/ ]& h  “呵呵,都哪百年的事了。”老叔说:“眼下咱不又是一家人了吗,我这不正坐在你的炕上喝酒呢吗?这可是老天爷有眼啊,知道咱们有缘。”
$ f; ]6 u1 y! v) y. d  “那是那是,咱不说这个了。”川子舅问老叔:“听小全子说,你不在金店那干了?想自个儿干?”
- L* y5 f# {+ N& B0 ^% |- j  “是啊。”老叔说:“说来也巧,那天我打登瀛泉洗澡出来,转着磨磨就想去北大营那老地方看看。一去,还就打听到了那个王瑞山,他一直混得挺好,买了房产,开着工厂。”老叔跟我说:“对了,那天你去,见到的那个大娘,就是王瑞山的老婆。”* X* Z7 p( `; X1 m
  我还是没吱声。
* l( Z  O' x4 }7 W3 x4 K" p! I- a5 x  老叔接着说:“王瑞山见我落破成这德性,就通过朋友在金店那给我拉咕成那么个差事,他知道我能摆弄抢,干那个整合适。可你别看我当过兵,到现在我也烦刀啊枪的。我还是一门心思地想操旧业,可手头光光的,我也不好跟谁说这事。这回,全子去安东,给我带回来点我过去积攒的钱。我心里有底了,这才辞了金店的差事,打谱再开厂子。王瑞山帮了我挺大的忙,机器啥的我都是从他那整的……”
2 k% o; T; M2 D9 G- }" w+ i  我听老叔这么说,抢着他的话,“吭呲”给老叔一句,说:“那我给你时,你跟我激歪啥?”
7 y, C: l  G" R  川子舅说:“按说,钱的事我不该问。小全子打安东回来,也没跟我提过这事。”他跟老叔说:“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劲儿,是不怎么着。这两天,我瞅全子打你那回来,跟霜打了似的,就咕摸你们爷俩肯定是有啥事。我也核计,我该问不该问?可看全子直上火,我还是问了问。一听全子说你俩是为这事掰了脸子,我也骂了你……”
8 |/ b$ O  j% V6 ]# J  “呵呵。”老叔说:“这事我不对,我不对。”
/ J! O: Z& m, K0 H, I  “老哥,你可别生气啊。我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川子舅说:“我说个事你听听。吕德明你知道吧?”
! I4 H& x9 q5 Z# I! b$ z1 X) V  “吕德明,那咋不知道?”老叔说:“我在狱里时,他没少护着我。德全结婚,还是他告诉我的呢。”: }4 U  @7 j& k  w) r4 K# S0 H+ c% M
  “他让人害了。”2 }, @6 b1 p4 Z7 X
  “害了?”老叔抬了抬身子,问:“为啥呀?”: I8 V$ u! E0 q& l5 h: j- I. k
  我也急着问:“啥时的事?”
, r' @1 w& E. `  “就你去登瀛泉洗澡那天,老吕来车行。”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还托他,想给你在报社找个事由做呢;可打那儿,我就再没见着他人影儿。”+ j& F  C, H# b/ R
  “对。”我忽悠一下子想起了玉良,我说:“那天,玉良也来了。”
: I  L9 f3 w1 }# u3 c& A  “你说谁?”老叔急着问我:“你看见玉良了?”/ O0 {) v  d5 r: k2 V' p, d/ `3 L
  川子舅说:“你咋不早说。”7 e" o9 \0 p$ r* _0 a# \6 ]
  “玉良不让我说。”
/ F- P* h  L7 v5 [/ \: z  “哦。”老叔眼睛放着光,说:“他还活着。”) s5 }& ~8 J: K: y- t9 j( }
  我说:“那天吕叔来,交给郭师傅一包东西,就走了。不大会儿,来了个人,把那东西拿走了,那人就是玉良。我追到北站那,跟玉良说话。他啥也顾不上说,急三火四地赶火车去了。还不让我说是他来了。”我跟老叔和川子舅说:“你俩可别跟别人说啊。”5 d9 q. j2 Q& s2 f% V* H/ x
  川子舅掏出根儿烟递给老叔,点上。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抽着。他长吐了口烟,说:“哦。”) J* }. p' _" }2 c
  “咱不说玉良了。”老叔问川子舅:“老吕咋死了呢?咋说,我也得去看看呀。”( E+ M$ Q, }) m" r; m) R
  “他老婆子跟我说,说还不能让外边人知道他死了。谁问,得说,老吕出远门了。”川子舅叹着气,说:“钱啊。”他说:“他老婆子跟我说,老吕去开原往回赶,半道天黑了,就在一个老乡家借了个宿。谁曾想,他身上带的钱让那老乡看见了,半夜,那老乡就把老吕给砍死了。”, c& K4 I  \3 j; s9 k% ~2 ?
  我真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人,说:“那老乡也太不地道了。”. Y' h' n: n, X) {
  “老哥。”川子舅说:“全子上来那驴劲儿,是挺气人;我都没招儿。可全子良心没坏。跟你一样,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从安东给你带回来钱,不正是救你的急吗?你咋还跟他呕气呢?你说,还怨我骂你?”
  i% v  \) l$ m  “就是就是。”老叔端起酒杯说:“喝酒。”他说:“这杯酒,全子得干了。”
5 ?3 h* x9 G" [3 q: k" R5 P  我瞥了老叔一眼,说:“我不干。”+ w5 V  Y  |+ p2 o! W3 u
  “咋的。”川子舅跟我说:“你叔让你干了,还不明白啥意思啊?还想让老的明睁眼露地给你这小崽子敬酒啊?不知好歹。”
' v  ^- F! v: c# Z2 {  其实,老叔的话,我听着心里也挺得劲儿的,就是还想跟老叔拿点架儿。看川子舅这一说,我乖乖地干了那盅酒。0 o, x0 ?" L. a- A3 O/ B
  “久川。”老叔跟川子舅说:“这钱是我在安东开厂子时积攒的。我出事了,就把这钱留在他婶那了。”* _; q% g: U: V2 @; w+ Q! Z
  川子舅说:“那你把他婶接来啊,咋还让她一个人在安东呢?”
0 y+ }3 o1 X2 L1 R' |" B  “她出家了。咱不说她”老叔说:“我这人也是的。本来,眼下我正是等钱用的时候,可就是没脸去跟她婶要。全子给我带回来了,我还硬撑着面子损搭他。咳,我这臭毛病啊,连我自己都整不明白是咋回事。”1 w8 d8 G8 A- S8 t% \
  “得了,全子。”川子舅跟我说:“你叔有这话,你也就别再跟他制气了。赶紧地,敬你叔一个。”
; P; S7 a+ D7 y6 G0 V% t: l  K  我再倒上酒,敬了他们俩一杯。5 q3 D6 j  w. f, k
  “哈哈哈,好,这酒喝的痛快。”川子舅说:“你看这茬打的,一杆子支没边了。”这就问老叔,说“老哥,刚才你说要开厂子,支巴得咋样儿了?”
" }9 X' A  W9 N: p! w  老叔说:“地场我都找好了,就在铁道北,“爱群医院’南头。哪天,你俩都过去看看。”
$ U0 p* |4 ?- P' d$ r0 D  “不就是全子住的那医院吗?!”川子舅说:“离家这么近,啥事也好照应,好好。你缺人手,明天我就打发全子过去。”
2 k4 {$ ^" l- [/ _# ^: v% u  老叔笑笑说:“你也离不开人啊。”
/ M( E  A* F9 u  B9 n3 @; ?  “那到是。”川子舅说:“可咱俩谁跟谁啊。”
% n1 q/ i# H3 f1 r3 ^- Q  “我说啥也不能搁你手里把全子抢走啊,哈哈哈。”老叔跟川子舅说:“说正经的。你地面上比我熟,留心给我找几个能干洋铁活的伙计。明白电机的大工,我找好了。”/ ?5 g4 p9 H$ ?: k! t9 s
  川子舅说:“人,可得整准撑了。”
* c# ^0 P6 ]# ]) _& @- W* w  “王瑞山介绍的。”老叔说:“刚从北陵飞机厂下来,姓郎,河北人,挺实在的。”* X% W: n7 r8 a  O2 h- M) e7 D$ J6 n
  “干铁活儿的到好找。”川子舅说:“你要几个吧?”  E' \7 k5 F' ^; p4 g
  “等我张罗齐了,给你个准信儿。”看天不早了,老叔说:“咱杯下酒吧,凤香还没吃饭呢。”
7 }0 B4 k3 b& |6 {* `4 \% N7 Z  “老哥。”川子舅说:“我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你的家。我听你的。”这就喊凤香过来吃饭。
; ~+ b, F5 i3 M( b! l0 R+ s& y  我这就赶紧去盛饭。
1 B% T/ d4 p, C  ^. l  川子舅喊我,说:“再烧点水,一会儿好洗洗。你叔今晚儿不走了。”
9 A# A( D# ?. M; f% K  那天晚上,老叔没走。凤香带孩子睡炕琴那边,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睡炕琴这边。躺下时,川子舅在炕头,老叔在炕梢儿,我在他俩当间。我看老叔连毛衣秋裤都没脱,就钻被窝了,还脸冲炕琴,给我个大后背。
" A' \+ L2 q% E" z  闭了灯,川子舅就翻来覆去地烙开了饼。我咕计,八成这又是犯“病”了。我也没吭声,躺那不动。我有我的心思,我就是想亲老叔。现在我躺老叔身边,跟老叔堵气的那些个话,早忘一边子去了。我心里鼓鼓拥拥地就想抱老叔,鸡鸡也跟着硬了起来。我吆摸着川子舅那没动静了,手就伸进了老叔的被窝,我在被窝里板了板老叔的身子,想让他脸冲我。
! _/ C" o$ P7 P+ u  老叔没睡着,觉着我在板他,他一晃身子,意思是不叫我动他。  a) q2 D  j5 Q4 ?0 v/ X+ N/ M
  我还板,使劲板……
8 B. m/ v" Y: I8 Q( ?  老叔伸手把我手拿开,还是脸冲着炕琴没动弹。; S0 D# N" Z+ {. R0 ^! N
  我再板老叔,还掐他。7 w; E0 B, T, m! J' L: G0 L
  老叔还是不动,擎着我掐。
- W( [4 m" {; Z9 d5 q8 V% \  我实在是绷不住了,故意长出了口气,一翻身,抱住了老叔,手就势伸进了老叔的裤子里,一把抓住了老叔的大枪。
2 ~& d9 D3 c: T1 D7 w  哦,老叔的大枪早硬了!& U9 \7 G1 R  Z) `+ x
  不大会儿,老叔也长出口气,翻身平躺过来,叉开了腿。
1 C6 r! z8 q8 H/ S7 Z2 r3 k  我摸着老叔的大枪,更得劲了。
$ |1 x3 D6 k3 C1 B4 I  就这会儿,老叔的手伸了过来。他抓住了我的硬鸡鸡……6 d! R3 t: e2 i9 D7 f; x  |; D
  太好了!老叔还要我!老叔抓我鸡鸡了!老叔还跟我好!6 E/ I  [- G. M/ }% G' q1 t- N9 M; p$ J
  老叔在一紧一送地撰我的硬鸡鸡……
; e8 B; B# L8 @* |8 L  我被老叔撰得心里好受透了,嘴就亲到老叔的脸。$ M; i" u1 E. t- V
  老叔一扭头,大嘴狠亲住我嘴……
+ Q5 r" y. v3 D" p: l  `$ X  “凤香这死丫头,这炕烧得能摊煎饼了。”抽冷子,川子舅说话了。跟着说话声,川子舅拉开了灯。0 }! ]1 T2 L. u# x- G
  老叔赶紧扭脸,躺正了;也松开了我的鸡鸡。0 V3 d  K6 |$ e! W
  我心一多唆。还没等我把手从老叔的大枪上拿开。川子舅搥了我一下说:“咱俩换换。”% _, a7 |' ?/ [' w! b6 N9 z0 |2 @
  我一拧身子说:“我不。”$ K4 E& f0 g/ @+ x
  “这死孩子。”川子舅说着话,就下了地。他去外屋,冲尿桶“哗哗”地撒着尿。( U8 H) b% M( \2 A' a5 x" k5 r
  就这功夫,我疯了似地就去亲老叔。
1 G! M% c$ y7 X  老叔推开我,说:“我过去吧。”这就跨过我身子,爬炕头那,钻川子舅的空被窝里。2 |. L  {, ?% X1 ~
  川子舅光着毛乎乎的大腿,一手提着裤衩子,一手捂着后面进来了。他看老叔躺炕头那了,说:“你睡那啊?!”就呲牙裂嘴地爬上了炕梢儿。他“哼”了一声,躺下了。& ^, N' K  F& @% w+ P
  川子舅说:“闭灯吧。”就脸冲着炕琴,盖上了被。2 J+ g4 p: A$ G% Z$ n) A
  灯一闭,我又一个翻身,还要去抱老叔。  A9 Q* V8 A  s: X! T4 g/ A
  老叔推了我一把,说:“睡吧,明天还早起呢。”
2 T8 L& z; ?0 v/ q# I/ n  我不情愿地躺平身子,可手还是伸进老叔的被窝,伸进他的裤子。; n5 l# M- ^6 p& k3 I
  老叔没动,也平躺着,又叉开了腿……
7 W3 m6 h+ ~% D- P$ ]( g  我摸着了老叔的丛林,再往下一点,摸着了老叔的大枪。我顺着老叔的大枪往下捋。摸着了老叔的大肉蛋蛋。慢慢地,我撰住了老叔的枪……
" D3 e$ O7 b- D* E$ r, ~  老叔的大肉枪在我的手里一跳一跳地更大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73 Q+ T: l# Y* _! W  H4 C9 m# O
  也就过了半个多月吧,阴历九月初九,老叔的买卖正式开了业。阳历是1945年10月14日,那天是礼拜天,川子舅没开板儿,和我一块儿去给老叔捧场。老叔的买卖虽说没安东时大,可比川子舅的车行气派。字号叫“祥和铁工厂”,还是做吹风机。临街朝西,一排七、八间量的青砖瓦房,靠北,是个鞋铺;紧靠南,老叔占着四间。北头这间有一铺炕,也有桌子椅子啥的,算是办公、会客、睡觉的地儿。靠南三间,通着,另开门儿;有机器,有干活的家巴什儿,是伙计们做活儿的地儿。出后门,挨着老叔的办公室,压了个不小的扁厦,间壁了一小间,做饭用;正好,灶坑的火连烧老叔叔那屋的炕都有了。扁厦剩下的一大块是仓库。正式开业前,老叔早就领四个伙计、一个大工干上了。做出的吹风机,靠墙根那,摆十来个。! k9 H5 s, R7 Z# e+ W
  正式开业那天,来了不少人。王瑞山也来了,那人个不高,白白胖胖的,戴个金丝边儿眼镜,说话挺有架儿。老叔把王瑞山介绍给川子舅,俩人拉拉手,客套地说着话。这边老叔放了挂炮杖,就招呼着一帮子人去北行四根旗杆旁边的会宾楼吃席。临走,老叔锁上门,让伙计们也都跟着去。1 L3 ^. t: g5 X3 T' y
  从会宾楼回来,送走了客人。我和川子舅都没走,还在老叔的厂子里转。% u0 ^; ^1 M* S: K
  老叔跟伙计们说:“今天也干不了啥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伙计们就都走了。一个长巴脸儿,大高个儿,说话侉了巴叽的伙计要留下,他跟老叔说:“你老这有客(qie),跑个腿儿啥的,也得有个人不是。”
: E' n& L' h6 O* }3 P( c; U: O  “没外人。”老叔跟那伙计介绍说:“这是我兄弟,这是我侄儿。”
2 t# p( |4 k3 e6 @7 ]  老叔也跟我和川子舅说:“这就是我说的大工,郎师傅。”
6 |" W" k8 U1 B- }+ A* y& W1 e  郎师傅冲我和川子舅点点头,笑笑。4 L: b& |0 R4 }0 M7 y
  川子舅对郎师傅说:“好好干,你们当家的是个仗义人,亏待不了你。”
- J/ \4 l7 p# ?4 \  郎师傅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
4 d! G0 T7 R; u6 F4 m' o; `  老叔跟郎师傅说“你先回去吧。”3 v( c4 Y9 [5 m5 m7 Z- u, H
  郎师傅跟我和川子舅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 {8 V% ]! g" T7 K4 H6 V  在老叔办公室坐下,喝着茶。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场面不小啊。没曾想你在沈阳还有这么多关系,以后我那车行也得靠你关照哩。”
2 |& c" U% E4 _+ v4 l+ w9 [1 Q0 v. g  “哪呀。”老叔说:“都是王瑞山带来的。我实话跟你说,在沈阳,老吕还没了,我也就你这一堆儿一快儿了。这歪打正着遇上的王瑞山,还真起大作用了,呵呵。”/ }6 p2 q" ?5 x8 ~0 ]) y2 C
  “啥叫再瘦的骆驼比马大,今个儿我算是明白了。”川子舅说:“老哥,你这又进料,又趟路子,又忙和答兑老客,还得给伙计们做饭吃;也真够你戗啊。”  D# t/ w8 l4 O$ c
  “忙和点好,心里踏实。”老叔高兴地说:“行情不错。要货的都排上号了。”
# U/ {; K. }& e9 w% P, p  我跟川子舅说:“咱那车行竟另打碎敲地维持了。赶明儿,咱也整点大的。”
6 r9 y. h, }" E) v  川子舅笑笑,没接茬儿。
5 j: f  F, x# d; |6 f5 {$ f  “久川。”老叔说:“我听老吕叨咕过,去年你给铁西自行车厂装配件,那活儿不是挺赚的吗?!我看那条道儿,你还得再去寻摸寻摸。”! I! k6 t% X/ y8 w7 n. P
  “那是老吕的道儿。”川子舅说:“他又不在了。”
+ H! K0 x9 R2 a  我脑袋瓜子一转,跟川子舅说:“咱再把老吕的关系捡起来,不就有了吗?”
# `2 N5 l* H: C9 L4 L. |* r: ^! s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川子舅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老吕那事挺难整,我再核计核计。”
% K" _# x) S& J" ^0 t  我算是看透了,川子舅也就是个就花生米喝小酒儿的主儿,他没老叔这两下子。
6 R' g: \- s% g; k5 c  川子舅说着话,从怀里套出个纸包,放桌子上,说“老哥,这会儿没外人。我这点意思,你收下。”9 ]" ^9 A& g: g7 I% @: F. j, H
  我一看,是我让凤香收起来的那个纸包,里边是赵爷藏褥子里的钱。我核计,吃席时都给过老叔贺礼钱了,这咋还……?; M& e; g7 L, F4 H
  老叔看看桌上的包,说:“什么?”! \) h/ W# F. L* i% G
  “你听我说。”川子舅说:“这是……”
* o( ~/ ^. w1 L" F  “你痛快儿给我揣起来。”老叔好像也看明白了,他拦住川子舅,说:“全子给我带回来的钱,足够用。”
: r0 _) M: X, P! `6 M; f  “我跟你说。”川子舅说:“这是他赵爷的钱,缝在褥子里了。凤香拆洗褥子时,找着的。我让凤香把这钱给全子,全子又给了凤香。全子身上的钱,我有数。这肯定是他赵爷从安东,再不就是从抚顺带来的钱。他老人家的钱,我不能用,还得给你。正好,你摊子刚支巴开,手头宽余点比紧巴点强。”
+ m' s% I$ R: A) K1 M* E  “我想起来了。”我跟老叔说:“我去安东时,老婶跟我说,赵爷带妞妞从安东去抚顺时,老婶给过赵爷钱。没准儿,这就是那钱。”
- E2 Z) @7 d4 P  “久川啊。你、全子,我都明白了。一句话,仗义。”老叔说:“全子在你那,我就不说了,他是你姑爷儿。可他赵爷带着妞妞,在你那又吃又住的,可是没少让你……。我都明白,你是为全子,全子呢,是为了我。这份情啊,我都记着。”
; U, P* ]. F& `% ]2 T  “你还挺会算账的?哈哈哈。”川子舅说:“你要这么说,可就外道了。”
% A) |1 ]% f- B; H7 o  “那咱不说这个。”老叔说:“我咕摸,他赵爷留这钱,八成是给自己妆老用的,老人吗。可送他赵爷走,你也知道,我可是两手溜干净儿啊。所以说,这钱啊,我是不能留。”
7 j  k) e0 p+ N2 L& S( k- U  “你看看你。”川子舅说:“那你就是我拿这钱入你的股儿,行了吧。”
$ }0 c  j! O2 b6 v$ \6 L% u  “不行。”老叔说:“咱这么说吧。你也知道,他赵爷呢,是我干爹。咱老哥俩呢,打今个儿起,就是亲兄弟了……”8 r5 i' o% d$ [" U
  “好话。好话。”川子舅说:“这么多年,我看星星似的瞅着你。没白看,值了。”
3 d- y( k8 A" w- e; v9 L4 `2 y1 k  “呵呵,让你说的。”老叔说:“咱是亲兄弟了,那发送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钱就算是哥哥我的一份心意,总行吧。”* L" t5 K( R8 y
  “行。”川子舅爽快地说:“那这钱,我就给你存着。你啥时用,就上老弟这挪。得,天不早了,我也不在你这磨叽了。让全子留下陪陪你,我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k. U$ H3 S3 [5 v+ Y
  川子舅着话让我心里一亮,我正琢磨着找个啥引由子,不走呢。我就看老叔笑。没想到,老叔让我走。
- t! r) x7 B! V% J  老叔跟川子舅说:“呵呵。我一个老头子,还用着陪了。”. `5 k0 N2 u4 w+ i
  这扯不?这一整,我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看川子舅,指望着他能再说句让我留下的话,我也就了有台阶下,也就又能抱老叔了。可川子舅大眼一瞪,冲我说:“瞅我干啥?”
! C( ]/ \7 {% h+ B) y! ?3 S  “听话。”老叔拍拍我肩膀子,说:“家里还有孩子,回去帮你媳妇儿一把。”
8 i  [8 k0 y! `: B! j% j  得,我只好蔫蔫儿地跟着川子舅回去了。
, c$ y1 z- r8 o0 ]: V2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8; d$ c& h  G5 o# D1 }
  天儿,说冷就冷了,刚过了霜降就飘起了清雪。我算计着,从老叔的铁工厂正式开业到今个儿,整十二天了。我心里老是惦记着想去老叔那住一宿。川子舅闷呲闷呲地,八成是看出我的心思,他撵我去了两回。可哪回去,不到天黑,老叔就催着我回走。整得我这心里总是刺刺挠挠的。+ C3 b: E2 T8 U0 G# M( g: G: g% y
  这十来天,川子舅也不拽着我给他治“病”了。在家,他就一个人睡炕琴那边,我和凤香带孩子睡炕琴这边;再不,他就去车行睡。这下,凤香可逮着了,见天夜里不饶了我,整射了还不算,翻身下来,除了奶孩子,她是一宿到亮地撰着我鸡鸡不撒手。我这鸡鸡也就一宿到亮地硬着。
! |' ?) j9 r: A6 Y- L8 @/ e  N  礼拜天,我和川子舅从车行回来得早。一进家门,凤香说饭菜都好了,就让我往炕桌上端。她那边忙着给孩子换尿褯子,嘴也不失闲儿地叨叨,说:“谁也不管这个家了,就知道吃,吃,吃。眼瞅就上冻了,酸菜还没渍呢。粮口袋也要见底了。有一个算一个,油瓶子倒了都不待扶的。”& ?/ g% Z: \' a" M$ ^. v6 y
  川子舅也不吱声,手也顾不得洗就拱小栓子那撩孩子,大胡子扎得孩子“哇哇”叫,他愁孩子叫唤,裂大嘴“嘿嘿”笑。
8 X- \3 s' x, F$ |: g5 S; j8 s  “赶趟啊。”我跟凤香说:“不就是那点儿白菜吗?明天我就去买。”' C" c; u9 z3 ~) [$ |- ?6 ^
  “买买买。光数嘴;我耳朵都磨出膙子了,也没见着个菜叶进家门。你瞅人家秃子家,晒那一大包萝卜条子。你说到大冷了,用酱油一淹,撒点辣椒末,嘎吱儿嘎吱儿地一吃,你就不眼馋?”凤香说:“要是没孩子缠巴,我谁也不用;哪年不都是我自个儿整。我看等大雪封了门,吃啥?”
( ^4 U  h" v, x! D( h- I6 M  “行了。”川子舅说:“小姑奶奶,全子都说了,明天就给你去买。”. `; J$ ]7 E- Q" U3 [/ X
  “你瞅我爹,多会说话,跟唱的似的。给我买?”凤香说:“我用着你给我买?这家就我一个人的?你俩就不往嘴里塞啊?”0 w$ W2 X7 U$ f6 W; c7 I
  “得了。得了。”我说:“我这就去。”
' l( g( X8 }! ^, z& }  “你是卖菜的他爹啊,人家等着你?”凤香说:“明天想着,再买点土豆子、大萝卜。”( o6 H4 e2 T3 v6 ^) \
  川子舅说:“吃饭。吃饭。”这就去洗手。
, c6 b* k( z! }! C4 M( o3 \  我这边刚把高粱米饭盛碗里,就听外面有人叫:“家里有人吗?”
, G# i4 y- C/ P2 I% E+ B7 }3 A  “谁呀?”川子舅擦着手,迎到门外去看。& h4 A$ Y( w% n+ O1 U; R: e: b
  来人是张保生。我高兴地叫,说:“张叔,你咋来了?”) {; `# @+ F$ m) N4 E7 Q* ^; B
  川子舅把张叔让进屋,我叫凤香,说:“还记得不?这就是给咱俩主持婚礼的张叔。”. n0 J/ B2 Y) [" D' _, Z$ b+ R
  “就你记得?德性。”凤香这边刚跟我绷完脸儿,回头笑着叫了声“张叔”,说:“快坐吧。”& z4 Y. k" q6 T* l6 P" k/ ^0 ?4 I, I
  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你叔叫来。今个儿得好好喝口儿。”
8 I% a3 ~+ P. M  “哎。”我答应着。心想这回叫老叔来,我就想法不让他走,留他在家里住。我这就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川子舅在我身后喊:“骑车去。”
5 l( M/ f8 L; C/ d3 J  到老叔那,见他正要吃饭。我说:“张保生来了。”' @! Z6 \  t! Q" S8 P' E' s
  “是吗?他在你那啊?!”老叔放下筷子,说:“这我得去看看。你在抚顺,他可是没少费心呢。”
! v5 X$ p0 f1 Y. J  趁老叔戴帽子的功夫,我抽冷子抱住老叔说:“叔。今个儿,你去了就别急着回来了。”
! H9 W: |; u+ Q6 o  老叔瞅瞅我。问:“咋的?”
9 t  x1 S) Z0 v6 h! @! O% P9 L  “人家都想死了。”我说:“哪回来,你都催着我走。是不是还是不想要我了?”; T$ n1 x: K! O- c
  “我说你这小子啊,脑袋里就这点玩意儿,整天不想别的了?”老叔说:“我这可刚刚缓过来点,你可别又来气我啊。”他打了我屁股一下说:“快走吧,你张叔还等着呢。”
1 G5 {3 }3 Y7 Z1 N6 V7 B  我说:“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 S( [7 t: u+ d7 B0 F+ C0 p# K  “臭小子。”老叔在我脸蛋子上亲了一口,说:“好了吧。”
* U! M4 A. p" `) U6 Z; j: J# n/ x  “我不。”我还抱着老叔,缠着他不放。我说:“亲嘴。”$ ?0 C; [+ h" J% L, k! @
  “快别闹了。”老叔挣着我说:“一会儿该硬了。”
7 _% x$ P) \, o% K4 s7 F! [! l; J: K  “我的早硬了。”说着,我就把硬了的鸡鸡往老叔的身上贴。
' S% }% l2 n" s7 m- n  老叔亲了我嘴一下说:“这回好了吧。”
7 O% q1 R# W6 B0 f9 X, V  我看着老叔的眼睛,说:“想裹一口。”
4 N. G! T' l  B( Z+ E  Q  “打你了。”老叔推我。! O' U8 G  O: u1 s! Z8 L5 q, X  d
  “就一口。”我求着老叔,说:“人家真是想死了。”& Z' N4 L7 r$ Z' t" P
  “你呀。”老叔解着裤门儿,说:“就一口啊。”
8 m8 l' w! f, @1 R4 _- X- B1 z& n  我急猴似的蹲下去,掏出老叔半硬的大枪,一口全含进嘴里……, V, r2 _: Z+ G
  老叔“哦”了一声,大枪就在我嘴里硬了起来……
6 H3 Y1 s- i3 S' }; d9 N; e  我像个贪吃的孩子,抓着老叔硬起来的大肉枪又裹又舔,再加上撸……
$ k4 ?' {0 \0 H5 m5 P  W7 R# H  “好了。好了。”我正起劲儿的功夫,老叔拉起了我,说:“哪天老叔还给。”这就狠亲我嘴一下,把当硬的大枪塞进裤子里,系上裤门儿,说:“听话,宝宝。别误了正事儿。”
+ S* w- c- B  ?  见老叔拉开门,要走。我急得捂着鼓鼓曩曩的裤裆叫,说:“你看人家这样,咋出门儿啊。”8 k2 q2 A, i8 ?: M% I7 X) b4 ^: H
  老叔回身,拉着我,说:“没人稀得看你呀。”这就跟我上了大街。2 n1 c! }+ l2 }8 M
  道上。我使自行车驮着老叔,也跟老叔说了说张叔丢了差事的事,还有张婶让苏联大兵给糟蹋了的事。老叔埋怨我,说:“你看你呀,也不早点儿跟我说说。还叫人家来看咱。真是的。”
1 i3 L  c5 E( U, d) H6 z  我说:“都是让你气得。”' N3 G1 U' d7 c' h! E( f3 x
  “好好好,我气的。我气的。”老叔说:“都是我不对,行了吧。”$ u3 j/ n# L4 I: f  x8 u4 Q5 D
  “嘿嘿。”我得意地笑笑,说:“我去抚顺,给张叔留了点钱,让张婶好好看看病。”. w1 @" T- A3 a" [  ^2 {
  老叔说:“人啊,可不光是钱的事啊。”
0 a- s4 V: Q- a8 f  等我和老叔一进家门,老叔拉着张叔的手说:“早该去看你,早该去看你啊。”' g4 D) N& }* n, E- O' ~' O/ h0 h
  张叔跟老叔说:“你平安无事就好啊。”
4 q4 [) E4 U) q  川子舅就叫老叔,说:“赶紧上炕吧,就等你呢。”几个人这就倒上酒,开喝。  v: o1 x3 c$ q$ Y# r, P
  我问张叔:“张婶好点儿没?”$ _$ f9 c; [" e& _  A
  张叔叹了口气,没说啥。
9 V- Q! r  b: M% }8 ^& E+ H  “死了。”川子舅抢着说了一句。他说:“你说说,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 G6 {4 w" O2 H) ?6 h$ ?  “死了?”我挺伤心,说:“张婶多好啊,咋……”6 G; }: `2 H2 i6 {: C! m1 {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张叔端起酒杯说:“咱喝酒。喝酒。”: j: T4 d7 n# B, P2 f
  喝了酒。我再给几个人的酒盅里倒满,说:“咋没带小疙儿来啊?”
+ l$ m: t$ u; L6 H) c  X7 l  张叔勉强笑笑,说:“还不知道来这是咋回事儿,让我先扔街坊那了。”
9 K9 {1 A7 j, H6 L' c& i" r# L  从上次去抚顺,我就觉着张叔没以前话多了,他跟赵爷那会儿,人挺道得去的,说这说那的没个完,还竟说拉嚓话。今个儿话更少,就是闷头喝酒。你说像张叔这么个精精怪怪的人,他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我说这人啊,没摊上事,说啊笑啊玩啊乐啊,啥都不打紧;可真摊着事儿了,就得看你的真本事了。
2 T/ G# r4 X5 @, K  “兄弟。”川子舅说:“咱哥俩处的时候不长,可你跟我老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今个儿,你奔我来,那是瞧得起我;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有啥为难的,别闷在肚子里,有我和我老哥呢。”" U, B! F5 ]2 P
  “来的路上,全子跟我说了说你的事。谁也没想到弟妹她……”老叔叹了口气,对张叔说:“事儿,赶上了,你也得想开点儿。走了的,谁也没办法,再是有办法,谁也不愿她走。咱活着得,说啥也得活下去。不看别的,还得看孩子。”4 r* I0 p2 l! D+ ?( K- {, N+ l' g9 R
  “大哥。”张叔叫了老叔一声,就去抹眼泪。
8 X# u" V9 q4 X. d  “咳,你个大老爷们儿。咱不带这样的啊。”川子舅说:“来,兄弟。你来了,我高兴,咱老哥仨来个带响儿的。不带小全子。”这就又端起了酒杯。5 W' `" p( b4 E$ B. M4 K7 e" M7 w' q
  “咋不带我呢?”我跟川子舅叫,说:“我正该敬张叔呢……”
2 ~9 W. v8 Q/ D* P  “啧。”川子舅瞅我一眼说:“一会儿,你单整。”9 e; K. s1 B# M: d/ h( @$ \! I
  他老哥仨喝了酒,川子舅说:“我那老蒯走时,闺女才13。我不也过来了。”他给张叔夹了口菜,说:“兄弟。我说句粗话,你别不爱听啊。实在挺不住了,就再找一个。”: r* {, K7 W5 Z" y5 ~0 r6 T, y
  张叔吃了口菜,对川子舅说:“我知道你是好意。”这就又没话了。
- {& T' I6 w! S3 e. ?  我赶紧端起酒杯,说:“张叔,我和爷爷在抚顺时,没少让你操心。我来沈阳,你还来送我。这些我都记着,今个儿,我诚心诚意你敬你一败。”
3 X( L! K& y$ m1 d" f8 l  “应该的。应该的。”张叔笑笑,喝下了酒。他说:“大叔那人,挺遭人想的。可惜,我都没送着他。咳……”+ c' @0 P8 q) y5 H' V, s) ?7 V
  老叔说:“他老人家走,是我刚从里边出来的第二天,也赶上小日本逃跑,街面上不太平。亲戚朋友的,也没都告诉到。还是多愧了川子兄弟呢。”2 e6 W/ c" m8 k6 ~# W- o( t3 g' K
  “哈哈哈。”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跟我还说这话?叫我不爱听。”+ n/ _4 o4 W: J- ]
  “实话。实话。”老叔跟张叔,说:“世道乱。你看,打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顾得上过去看看你。按理,我该去呀。可啥叫朋友?也就在这包含上啊。真就是有个不周不到的,再捡起来,还是掏心窝子,那才叫朋友。”6 W, i$ N3 Y+ `, L
  “好话。”川子舅端起酒杯,说:“就冲我老哥这话,咱再整一个。”
- p0 e3 d, K6 D) U3 f+ e  这就又喝。  ?; U" |; W0 H+ [8 o: y' ]+ f3 e
  这杯酒一下肚,我看张叔就有点上脸了。
$ R: z) s; A, `& W6 }( S  放下酒杯,老叔问张叔,说:“那你,眼下做点啥呢?”/ {* E' r& q& Q* E  k7 P6 `# L
  张叔叹了口气,说:“两位哥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俩可别见怪。现在我跟要饭的差不多,今个儿,要到两位哥哥这旮瘩儿,两位哥哥好酒待我,我知足了。”他端起酒杯,说:“我借花献佛,谢两位哥哥一杯。”这就一饮而进。6 o: k% k, G6 t! Q% n: t; G. o
  老叔说:“这说哪去了。”6 ~' ?5 q( _% P* R
  “叨菜吃,别干喝。”川子舅又给张叔夹菜。) u0 c* T/ _: W0 `; A  q
  张叔冲川子舅点着头。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啊。”他说:“两位哥哥,德全在这,还有大侄女儿(指凤香)也在,我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了。我这心里头,懊糟啊!要说我呢,也不是啥两袖清风的人,跟两位哥哥比,差远了。挣点钱儿,也没少祸害;也没少逛窑子。可自己的女人,偏偏死在这上了。真是报应啊……”他对老叔说:“大哥,我啥样,你知道。打从学校出来就没干过力气活。小日本走了,公署里黄摊子了,再去找坐板凳的差事,人家都嫌我是给日本人干过事儿的,都不拿好眼神夹我。我去做苦力,干不动。我这心里懊糟得,想回山东老家吧,又不甘心……”8 g5 t) ]% J6 a! I1 i- E
  “这扯不扯,早说啊。”川子舅说:“要不说你们喝过墨水的人就是耽误事儿,一点儿都没有个爽快劲儿。小全子刚来那会儿,我没少为这事斥喽儿他。这么的,上我车行来吧。修自行车,小全子都学会了,你也能。”
* ^8 V3 {9 r, V& ^  我瞅愁川子舅说:“你看你,咋老说我呢?”7 c$ K) o. `! Y% Y$ o3 D
  “嘿嘿。”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啊,我得跟你告一状了。你这个侄小子啊,可是没少熊我呀。这二年,我就怕他跟我耍驴,就哆唆他跟我犯倔。瞅他小脸儿一呱耷,我立马就傻了,就得赶紧迷迷地跟人家说小话儿啊。”# j2 K/ B5 }" W2 F* B3 U& K* N8 p
  “呵呵,你那是当了姥爷高兴的。”老叔吃了口菜,跟川子舅说:“久川啊。我吆摸着,你那车行,活儿也是有数的,有才填了个铁头。再则,我看老张干你那活也是不大适合……”
9 H( M* O! ^4 A6 k8 F( |7 N  “你看我哥说的。”川子舅说:“我兄弟来了。再咋的,我也不能瞪眼儿干瞅着啊。”, @) _1 D3 I& o
  “这么的吧。”老叔对张叔说:“我刚开了个厂子,正缺个管事儿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吧。”8 e* R/ \. L, S
  “两位哥哥,让我说什么好呢。”张叔说着,就又要端酒杯。
/ n8 R% w% `2 i# j  “咱先小人后君子。”老叔拦住张叔,说:“活儿呢,进料出货你都盯着点儿,记好帐;再就是咱俩换着给伙计们做顿晌午饭。住呢,就住我那吧。”
, `& A( A. R6 T$ S  “大哥。”张叔抓住老叔的手,说:“客套话我就不说。我你就跟着你干了,你看我行,就留着我。真不行,你说话。我准保不让你为难。”( \( G( R+ ~& J7 x
  “我也得意沙楞儿的人。”老叔说:“在我这干,有一点我可说在头里。”
. q* C8 s) S4 J  S9 ~  张叔握着老叔的手,说:“你说,哥。”6 k; Q3 w* `1 ~* {* S+ \
  “可不行给我往回乱招女人。”老叔说着就笑。# w, J9 o2 z& o  h  N' D
  川子舅也跟着笑。* T! J6 ?2 I; K3 H
  我想起了张叔和赵爷那出,心里核计,就张叔那样,谁敢担保他不招惹女人?
* m) \: Y  F; Z' f% n5 A5 ]- x  吃了饭,老叔说家里太紧巴,要领张叔回厂里存,说正好看看厂子啥样儿。川子舅说:“行啊。”这就下也了地,跟着老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川子舅说要回车行存,说总没个人,他不放心。我也看出来了,打大头没了,川子舅总像少了点啥似的,在家也呆不住,在车行也不踏实……
! Q: D9 ~8 O- ~! d& F4 }# ^  人都走了,炕上地上也都收拾利索了,凤香这就来了神儿。她插上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也把孩子打兑安稳了,这就催我上炕。赶我一进被窝,她逮着我鸡鸡,是撒着欢儿地收拾我。我本想射给老叔的那点宝贝玩意儿,这下,都射她那里了。那一宿,风香收拾得我足足射了三回。
- t6 M) ?) r5 ?  早起,凤香还跟每回一样,给我沃了四个鸡子儿。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楔子2 F% f! K. N2 p  r
  快十点了,朱晓东问马德全,说,师傅你睏不?他说,要不咱钻被我讲,我也想握着你的鸡子。马德全就笑,说,臭小子,就知道你没按好心。师徒俩这就洗了洗,躺进了一个被窝。这一进被窝,朱晓东还能让马德全消停?这就逮着马德全的大鸡鸡一顿裹,到了把马德全给裹射了。朱晓东咽下马德全的精液,撰着马德全软下去了的大鸡鸡说,师傅,听你这一讲,知道我想啥了?马德全问,想啥?朱晓东说,我想到了那个第一个给我开封的专业兵。朱晓东这就把红苇塘的事跟马德全说了。马德全说,他还在盘锦?
; y; D4 V- |" C1 x9 f7 ^9 c" N  他死了。朱晓东说,自从那回他在苇塘他给我整出来以后,我就是板不住我自己,总是转着磨磨地去找他。当着人的面,又不能粘乎,他就叫我去苇塘那等他。那苇塘边的草地上也就成了我跟他的洞房。第一次他进我,给我疼得抱着他哭,他抓着我的手打他的嘴巴子,还一个劲地说,哥不好,哥不好。我抱着他,就是喜欢他,咋亲也亲不够。他说他是在部队上知道的这事,一个连长喜欢上了他,夜里他站岗,连长就借查岗的机会,在岗楼子里跟他做。后来,那连长转业回了武汉老家。朱晓东说,不长时间,我去村里小学做了代课老师,一到放学,我就去苇塘那等他。见了面咱俩就亲啊啃啊的,我也适应他的家伙儿了,上赶子让他做我。做完了,我俩就坐在看看苇子,听苇子哗哗地唱。有时候也很懊悔,说,要不是那连长,他也沾不上这毛病,这一沾上了,就咋也改不掉,这就又叫我打他。我舍不得打,拱他坏里说,要不叫你,我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呢。8 @# J4 f$ j6 L2 b$ `0 z/ V) W
  马德全问,他咋死的?2 G% |  W3 m) n2 m  c
  送苇子,拖拉机翻了。朱晓东说,那会儿,公社正有一批知青要抽调回城,其中就有我一个。出事前一天,我俩在苇塘那做了一次,那回,他做完我以后,也让我做了他。完事,他抱着我哭了,他问我,你走了,能记着哥不?我说,忘不了。他亲着我说,忘了我把,说我回城了还有更好的前途。他叫我别为这事误了前程。那天,整个苇塘也是被夕阳染的通红,无边的苇丛翻滚着涌动着,跟我俩第一次时一样,看上去让人心动。他望着晚霞说,哥给你唱个歌吧,说着便给我唱起了《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他说这是他在珲春当兵时,最爱听的歌……。以后,我回城后,找到了那歌的带子,没事总想听;听着那歌,我就想起那通红通红的苇塘,也想起他,心里贼不是滋味。第二天,我在学校听说他死了。我没看见他的尸体,听说很惨,送葬那天我去了,他爱人哭昏过去两次。当时,我也很难过,总想帮帮他爱人,可我一个知青,能咋帮?那天,我自己去了苇塘那,给李哥烧了点纸,坐在我和他一起做爱的草地上,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默默的掉眼泪。朱晓东跟马德全说,师傅,我总觉得我对不起李哥。总觉得他的死是因为我。! y, G: c3 Q# U, e
  马德全说,别那么说。这都是命,就像我,身边有媳妇,有孩子,可还是离不开老叔。马德全这就又接着讲起了他的事——
7 f( @+ |% W; E( d0 F《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49- t! x7 m* b0 f$ }5 B) F
  过了不几天,张叔就带着行李领着小疙儿去了老叔那。我去看老叔时,见张叔和小疙都挤在老叔办公室的炕上存,小疙儿跟干活的伙计们也混熟了,出来进去地疯。张叔就跟我说,想去后院儿租个小房住,叫我跟老叔过过话儿。我跟张叔说:“那你就照直跟我叔说呗。”张叔说:“我说了,你叔也不当回事儿啊。”
; t3 X* t) L! J" C  老叔厂子的后院是个不太紧撑的大杂院,座北朝南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和东边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再加上老叔他们的西厢房,把院子夹成个“U”字型。院子里住着有十几户人家,各家也都在门前房后压着小扁厦,有的租给别人住,有的堆点儿破烂啥的。我核计,张叔是怕老叔嫌孩子闹,怕耽误老叔的生意。再也想,张叔总跟老叔一块堆儿住,也耽误他找女人。还有就是我自个儿的小心眼儿:就说自打我跟老叔闹别扭以后,一次也没逮着,像以前那样跟老叔光巴出溜地在被窝里粘哧的机会;可张叔没来之前,我来看老叔还能抱老叔啃两口,也能不脱衣裳地裹裹老叔的大枪,也能给老叔喝两口我的熊浆子,眼下,张叔这一来,再有小疙儿这么里外乱串,我也不敢了,老叔也不让我那么跟他疯了。这事儿,张叔要是不提呢,我还不好意思说。这回张叔自个儿提出来要出去住,不正合我心意吗?!这一核计,我就逮空儿把张叔的意思跟老叔说了。
; `2 [. n( x: R" S( b" a  听我这么说,老叔瞅瞅我,笑了。他说:“臭小子,我知道你那点儿鬼心思。”说着,就给了我一屁板子。2 N8 J0 x# c; p+ p! C& G6 A
  我这心里啊,就上下不落底,吃不住老叔到地是啥意思。你说他不要我了吧,他还逮机会可劲儿亲我嘴;见我赖在他身上跟个馋猫儿似的放赖,他还自个儿掏出他的大肉枪,擎着我给他裹放了炮。你要说,他真还要我,还就一次也不给我光溜地跟他粘哧的机会。我就直巴楞地问老叔,我说:“你到底还跟人家好不好了?整得人家心里见天儿跟猫挠得似的。”: e; o  B8 ~. H5 I: r7 X
  老叔说:“好好的,这又咋的了?”+ J  [% @1 r/ U9 O2 t. ~6 u  {
  我吭呲给老叔一句,说:“咋的了?你自个儿心里明白。”  [5 p1 ~# {8 Z) h
  “小祖宗,我是真让你吓怕了。你大嘴一撅,我这心里就发毛。”老叔说:“不就那点事儿吗?”
) u' l, h; F. N5 x  K: w  “你看你看,又说就那点事儿。”我说:“又把人家鸡鸡说硬了。”
3 G3 Q& H& |5 M! M) _# Q8 Q2 I  ^  “你就撩哧我吧。小坏蛋。”老叔说:“我说的那点事儿。是说你想叫老张出去单住。那不得花钱吗?他那点钱,跟我在一起吃住,多少还能省点。”: k# o' B) [0 Y2 P1 L/ K
  “省省。”我气哼哼地说:“省下来,都填和窑子里了。”4 y% ]1 J1 T1 I
  老叔瞅瞅我说:“你咋这样呢?就不会记着点儿别人的好处?”
2 v% a: d! D4 c7 J" K0 T; p/ a0 z  _; L  “谁说我不记着了?”我说:“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说完,我一倔哒,就走了。
5 A+ b$ W" ~% z, ]! y- u4 F4 f) s  到家,我就生气,心说,再也不去老叔那了。可核计归核计,几天不去老叔那,我就是闹心,咋板也板不住。没过三天,我颠颠儿地又去了,还给老叔买了一大卷子干豆腐,我知道老叔得意那口儿。进屋一看,老叔和张叔都没在;炕上少了两圈行李。我就去后院儿找,迎头正遇上大工郎师傅扛着小疙儿往这来,我问郎师傅,他们上哪去了。; `7 y% l7 S8 G' x% u* c$ P8 w. ?
  “俩人出去半天了,说是有个大买家呢。”郎师傅说:“天这暂了,也该回来了。”这就把扛在肩膀头子上的小疙儿放下来。小疙嗷嗷叫着,还往郎师傅身上爬。* e/ p8 P# `$ E4 U! y  B+ F
  我拉住小疙儿说:“不兴跟郎大爷这么闹。”  Q* V- K0 s" q. [$ T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小子儿就爱缠巴俺,见着他爹,就是老鼠见着了猫儿啊。俺呢,还就稀罕个小小子儿。呵呵。”; d4 N" V# U. V) l3 l8 h& d
  我抽了一张干豆腐给小疙儿,说:“吃吧。”
. q8 X: a# L( F" v  小疙抓过去,咬着干豆腐,就跑了。# t$ w5 `  I  R* i
  我紧着冲小疙儿喊:“别跑远了。”
0 C1 U1 Q) w- A' Z  }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孩子胆儿不大,丁煞儿就回来。”- l" ~, a) D) Y% `+ @
  见郎师傅没啥忙的,我就跟他闲聊。我问他:“郎师傅,你老几个孩子呀?”/ g9 _" o% O$ X* _9 g8 m( P
  “四个。”郎师傅说:“都是他娘的丫头蛋子。”6 P- ~1 w8 q( n$ o
  “日子还好啊?”0 `+ ~  o1 t# \: y' v* o7 }2 A. a  v
  “哼。”郎师傅说:“漏房子,病老婆,都他娘地让俺摊上了。再加上一大群的孩子,没把俺愁煞。不是你叔留了俺,俺这一家子人,喝西北风都没个人给刮啊。”5 E3 n$ {8 K1 e* ]
  这正说着话,小疙儿蹬蹬地跑了回来。过来,小家伙儿就眯眯儿地依在郎师傅的大腿那不动。郎师傅说:“甭问。他爹来家了。”9 R: p' C( [  S2 I; U
  我这就回屋去看,真是老叔和张叔回来了。张叔满脸通红地一把拉住我手说:“哎呀哎呀,正好你来了。走,上我那屋看看。”) P7 \0 @3 r; A) V
  我没明白是咋回事,就被张叔拉着往后院儿走。老叔在后面叫我,说:“给他整点水喝。瞅着他点儿。”
' Z) ], J5 v+ }: Z0 X4 V% ~  “看我哥啊。”张叔回头冲老叔叫,说:“我没事儿啊。”这就拉着我转到仓库的后身儿。张叔指着墙犄角儿那一个小扁厦说。:“这就是我的新屋。”! Z; `# v+ M# \( ~5 o
  我进屋一看,小屋挺带劲儿啊,门窗都严严实实的,还有铺小炕。我问张叔:“这啥时盖的?”
/ x2 x% T9 w0 K  H' o0 f, g+ Q  “你上次走的第二天。你叔就张罗进料,两天就盖起来了。”张叔说:“我一核计,准是你跟你叔过话儿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家,你老婆辖着你;你呢,辖着你老叔。这可真实一物降一物啊。”
$ k, u& b5 c7 r+ g% ~& n  “让你说的?”
$ W; U  z7 ?  G  e4 x  “你看,我一点儿都不带白话的。就连你老丈眼子,我看都瞅你眼神儿行事儿。你还没整明白,你老婆辖着你,那是疼你,是稀罕你的绝招子。女人啊,我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啊。你看哪个爷们儿在家,总跟老婆子吆五呵六的,那他保准在外头沾花惹草。像你老婆,那是高人。可你也不赖呆啊,两个铁塔似的老爷们儿,都让你治得卑卑服服的,就是让老婆辖着,也值。”张叔说:“我呀,赶明儿有啥事儿还得找你,你们家顶数你打腰。”
. S1 |7 J: y! B0 S5 @  张叔是喝多了。我看他话有点多,就想给他整点水喝,让他歇歇。我还急着去看老叔呢。张叔拽我坐那,不让我动,他回身爬到炕上,撩开强上的大布帘子,打开布帘子后面的一扇窗户,探出身去,伸手舀回一瓢凉水“咕嘎咕嘎”灌一通。接着,他搁下水瓢,回身关上窗户,拉上布帘子,又坐我身边跟我扯。. P+ @1 g+ D5 D4 c
  “哎,这窗户挺好啊。谁的点子?”我问张叔。8 a  D0 u& L& g( s0 A: ^- e
  “是不挺好?”张叔说:“想吃饭,不用出屋就能端过来;连带着把炕都烧了。呵呵。”说着,他又靠近我,神道道地小声跟我说:“全子,听说北市场那有窑子,沙子沟也有,我他妈的也找不找啊,那天你领我见识见识去呗。”) n2 R9 N* u: o
  “我得过去看看我叔了。”我一听张叔又说下道的,就起身要走。5 h# S8 C. \) i* {1 [% u
  “别走啊。”张叔说:“这都好几个月没沾女人了,憋得直窜阳子。要说这人啊,有了饭吃,紧跟着就得打兑裤裆里那点事,要不就闹心啊,都说是吃喝拉撒睡,这‘吃喝’,本是一个事,都是往嘴里塞;‘拉撒’呢,他也是一个事,就是塞进肚子的,到时候就得往外排;要说这个‘睡’,克就不是一个事了,那应该说是两个事,除了闭眼睛死觉,还有就是……”! t3 I1 l3 v2 w; B, ^
  “我真得过去了。你歇着吧,张叔。”不等张叔说完,我真走了。) g5 D/ f* z5 b5 ]  Q
  回头,我过去看老叔。
2 u, y0 p! j+ Y+ W: u/ l/ J, k6 ?  我跟老叔说:“那小房压得不错啊。”就抱住了老叔。7 r- z# _& P; l
  “让人家看见。”老叔拍了我一屁板子,推开我,问我:“打哪来?”
" Q2 |# X! x5 ?$ K8 l: c2 {  “车行。”我说:“张叔说,你是听我话,压的那小房,是吗?”1 L% T, z' @7 b% D" U0 _3 N! l7 S
  “别臭美了。”老叔笑笑说:“我可不是听你的。”- U, a/ A- o( y3 y& }
  “是不是?是不是?”我扑到老叔身上就胳肢他。1 e. c, }* n9 j3 p3 [* |0 f
  “是是是。臭小子。”老叔躲着问我:“有事吗?”% L1 p$ h! U+ y" G4 F
  “没事就不能来了?”我说:“想你了。”
$ U8 i+ m' ?- v3 E  老叔说:“赶紧回家吧。”他说:“家里就凤香一个人,又带孩子,又做饭。你也该帮帮她,不能光想自个儿。”
& y, v- C3 @3 L6 Y+ j: _5 P, b  “谁没帮啊?”我说:“家里买菜、买粮都是我的事。今年的酸菜还是我渍的呢。对了,我买了点干豆腐,我给你炒炒吧。“
- @& h: h. j5 d; \3 L- ~, N& P  “这刚喝了酒。”老叔说:“一会儿要吃,我自己会整。”' i2 b$ J. i; x
  我看老叔的桌子上有一张《东北公报》,就问老叔:“你又买报纸了?”自打老叔开了这个工厂,他见天买报纸,桌子底下堆那么多了。& o  ^/ f8 N/ K# X, J8 H* Z  J2 O
  “嗯。”老叔说:“看报纸上的意思。世面上还要有事啊。你们那个车行要加小心啊。”- z! o6 \+ u/ F3 q
  “哎呀。”我说:“哪天没事?这不也都过来了。”
& N( k) O& w4 N! E8 M  “也是。”老叔说:“没事就快回去吧。呆会儿,我还得跟老郎核计核计,机器改装的事。”老叔高兴地捏我鼻子一下,说:“我接了个大活儿。”
$ g8 m: h3 j5 [  _1 E! R( ]) \8 F  “是吗?”我问:“啥大活儿啊?”
% L6 d6 U( t  X6 x9 q+ C' ^! g  “这不刚从王瑞山那回来,还得再谈谈。眼下要紧的是,先改装机器。”老叔说:“不行,就得加夜班了。人歇,机器不歇。”% W% o3 q" ?! V  G7 p( N
  我说“要是人手不够,我也过来吧。”
1 a: ]& \5 D  X) C  l  “你来?”老叔就逗我,说:“你硬,我也硬,咱俩一块儿硬。那还能干活啊?”. \' s' L' d( l. ~7 t% z
  “再说。再说。”我扑老叔身上胳肢老叔。& W6 y7 Q+ n3 }3 r
  “好了好了。一会儿天黑了。”老叔着就腿我走,还让我把干豆腐带回去点,说他一个人吃不了,坏了白瞎了。; J. z7 }3 c& f1 [1 J- o7 w
  我说:“亲一下,我就走。”* r3 \' L9 o) g' U! T
  老叔就抱着我亲了亲。
! J5 H$ |4 x, I' K9 S  回到家,吃着饭。我跟川子舅说,老叔接着大活了。川子舅说,那挺好。就问我是啥大活儿。我说,他也没跟我细说,就说要改机器,还要加夜班啥的。川子舅没吱声。4 ^7 G! t1 A- ~6 R& ^& o
  我说:“老叔跟我说,他看报纸,说这世面上还要有事,让你加点小心咱那车行。”
# E; k3 M! g1 |$ T  “听拉拉牯叫,还不种庄稼了呢。报纸的话你叔也信?”川子舅说:“哪天都有事,咱那小破车行他还能咋的?天塌,有大个儿的顶着呢。”# ^3 B% ^2 V; _! M" g! \
  我心里想笑,核计川子舅咋跟我想一块堆去了。这过日子啊,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O& x3 q( L+ @4 D
  吃了饭,川子舅说要去车行换换大头。他说:“这几天大头坐不稳站不安的,像丢了魂儿,心里总像有啥事。”这就穿上外衣走了。+ {+ V8 ]% y; |: P6 R! j
  川子舅一走,凤香就催着我赶紧收拾收拾焐被睡觉。说睁开眼就没住脚,都挺乏的。我这就赶紧把炕上地上都收拾利索了,插上门,焐上被,脱巴脱巴钻被进窝。" |: t0 I. P: X; V- l
  凤香哄睡了孩子,滋溜又钻我被窝里。你别说,今个儿凤香还挺消停,背心裤衩也没脱,光使手撰着我鸡鸡跟我说话。她说刚给我絮了条棉裤,让我明早试试。& |9 H0 \2 y: w% q
  我说:“给老叔也絮一条呗。他一个人,也没人管。”
$ q, A# |" k9 e! U% h, @- Y$ R  “小怨家。心里就有你叔。”凤香说:“就没听你问过我一句。”她说:“我爹的早穿上了。明天你把咱叔的,给他送去。”
$ k  w7 B* y/ T3 I8 ?  “嗯。”我痛快地应了一声,这就想起了傍黑儿张叔跟我说的话。就把张叔的话跟凤香学了学。
3 \( l7 @+ m$ u2 m7 a  “你们老爷们儿,有一个算一个,都跟馋猫似的。”凤香说:“也就你吧,哪回还都得我上赶着你。缺老德了。”( ~8 {  K) h8 u$ g: t
  “要不咱把秃子他妈给张叔说说。”我说:“他俩,一个孤男一个寡女,正合适。”$ Q( Y3 x' o* H+ @& s# S- }
  “那可不行。”凤香说:“你可别提。秃子她妈是暗门子。”3 f: J2 V2 M* r
  “啥?”我问凤香:“啥是暗门子?”) h9 `  F: w) k. _) }- ]9 f" V6 p
  “就是在自个儿家偷着买大炕。”凤香说:“要说秃子妈这人还挺热心的,我生咱栓子,她跟着前后地忙和。就这点招人咯应。”
$ I2 q, i& v1 Y; f' l$ a  我说:“她咋还那样呢?”
$ ~" Q. u4 I" K$ [( t  “也是的,一个女人家,寡妇失业的,没办法呗。”凤香说:“那年,她还撩过我爹呢,让我爹给骂了。到今儿,她还跟我爹‘大哥大哥’地拿麻,你可给我离他远点啊。”
, @* J' [* u2 I9 v" n7 b7 c7 p  “那我明天就找她去。”我故意逗凤香。7 Q! Q" k( K" }7 l9 Y) p2 t& W
  “小怨家。”凤香狠捏着我鸡鸡说:“你前脚去,我跟着就把你鸡子耗下来喂狗吃。”
9 u$ C1 {6 ?9 ?% z$ d7 J0 L$ c  没准是见我老半天没吱声,凤香贴我耳跟子说:“跟你说个事。”% A& Z: J$ r0 H) G4 S
  我说:“说呗。”. @) Q& G3 D' p2 a
  “我八成是又有了。”凤香说着,就抓我手,往她肚子上摸。
  n. B0 D+ q: t* z- q4 k/ L! Y  “啥又有了?”我不愿意摸她,就把手抽出来枕脑袋底下。: @+ v- D. Z$ N$ V+ H
  凤香说:“两月没来那事了。”8 r. \$ u) M3 r0 K3 K
  我还是没明白,说:“啥事啊?”, q. {) r; J9 t
  “你傻啊?”凤香掐了我一把说:“老干哕,想吃酸的。没准是怀上了。”  X! M- C/ P; a/ s+ A' \1 L
  “天啊。”我说:“这个还吃奶呢。这咋又来一个啊?”, ~, X9 `, B( h7 F
  “你问我呀?”凤香搧了我鸡鸡一下,说:“它可是长在你身上呢。你说我咋这得意你呢,这根儿大鸡子真稀罕死人了。”3 Q# w# j% l* \5 L1 ]# i
  “又闹。”我说:“你呀。”
! b7 H  S" \5 }) X8 K% y. V  A  “人家就稀罕嘛。”凤香在我脸蛋子上狠咬一口,问我,说:“哎,你得意丫头?得意小子?”她说:“这回要是来个闺女就好了。闺女多好,干净儿的,还知道疼人。不像臭小子,死淘。”0 I3 j5 b( s; \: Y# \: H4 K
  “依我。”我说:“一个都不要。”
7 ]) n! w! @& Q  “小怨家。你不要,我要。”凤香说:“没孩子那还叫两口子啊?那还叫个家呀?再则说了,孩子这玩意儿,一个也是养,一群也是放。”这就一转身,给了我个大后背。  e/ |  O; |7 a) O8 `  }
  我心核计,我还真巴不得你不理我;你要是这辈子不骑我身上疯,我见天地给你烧香磕头。5 U6 r% e* e: c- n- V
  老叔那边真干起来了,是给铁西鼓风机厂加工控制开关的外壳子。他又雇了两个人,六个伙计三班倒,两台机器黑天白日地连轴转。老郎也住厂子了,好随时维修机器。老叔是连进料带送货,外加买粮买菜。这一整,张叔就给绑住了,光管帐不说,还得做四顿饭,夜班还一顿呢。他再想上窑子,也没那个时间啊。我一去,张叔就跟我说:“我就纳闷儿,你叔他咋就不想那事你?光知道干活儿,别有啥毛病吧?”
0 O( X( i( w/ \: S  “你少说我叔啊。”我翻楞张叔一眼,说:“你和赵爷在咱家那样儿,我都没说过你。”, ]4 {3 a! }! _- a+ r' O" M5 Z
  “你小子,还带扒小肠的?”张叔说我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9 K' u" F, k9 d+ j' ?' X
  张叔这一急,就隔三差五得就拿小疙儿出气。小疙儿就哭咧咧地跟他郎大爷去告状,说他爸又打他了。老郎就说张叔,说:“你有个这么好孩子烧得啊?”张叔在一边嘀嘀咕咕地说:“谁难受谁知道啊。”. r( B" K  h6 ]
  到了年根儿底,川子舅跟我说:“你叔那也不忙咋样了,一个多月没来家喝酒了。”就让我去叫老叔。我跑到老叔那一看,这批活还真提前忙干完了。老叔一高兴,跟伙计们说:“放三天假,工钱照发。”+ ^1 [/ y: h2 Q
  我赶紧拉着老叔说:“走,我舅叫我来找你,上咱家喝酒去。”2 H1 g. }8 \( U2 h& z0 a( T+ S
  “就知道喝。”老叔说:“他们放假,我能放假吗?”
. [4 ^3 Q7 A7 q# E2 i" o  “你看,跟我激歪啥呀?”我说:“我舅让我来找你的。”
3 P% w+ g6 W/ L/ n7 S) @  “我也没激歪呀。”老叔说:“到日子我准去。”2 m( h, L* W* h" g. @' ~) U% I" z
  我和老叔正说着话,伙计也都回走了。郎师傅没走,他说,趁机器停了,正好彻底收拾收拾,开工用着也得劲。老叔说:“那给你双份的工钱。”这边郎正师傅油渍麻花地收拾着机器,那边小疙又哭咧咧地来了,说他饿了,郎师傅说:“这将几点啊,就喊饿。你那个肚子是填不满的筐啊?”小疙儿说:“早起我还没起呢,我爸就走了。”老叔就叫我领小疙儿去小馆喝碗混炖去,我就领小疙去了。等我带小疙儿回来,郎师傅跟我说:“你叔上铁西了,叫你别等他了。”我说,那我把小疙儿领走吧,你干活儿怪碍事的。郎师傅说:“不碍的,这孩子跟着我挺恣儿。”我这就又回车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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