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是我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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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那天，我去见了五年前的男人。
+ x0 A5 Z4 v' d; M我已经想不起，我们是因为什么分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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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我刚退学开始工作，他来大阪出差，见了一面，吃了顿饭，聊了些什么，我完全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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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搬到东京，把新地址告诉了他。他没回，也没联系我。
- F O! y+ T5 V/ R这几年他几乎没怎么发朋友圈。东京很大，他住得很远，我们也就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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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6 V& f4 y( g上周，和朋友喝通宵正准备睡觉时，天已经亮了。# _3 Q$ i1 L+ O
他突然发来消息，问我是不是在二丁目。
3 g. R0 M, I) x8 z3 s2 C我说，我从不去那里，你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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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好吧，看到一个人很像我，以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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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那你下次约我喝酒吧。他回：好。 / P. w- A. U9 I% |& w+ I
/ R& I2 d' z* c' q7 o8 R+ \ R周六深夜，周日凌晨三点，他突然说，最近心里烦，想找个人说说话。
8 L$ u; U9 ?" @* {/ C* ]我回：下午没事，你要见我，我就去。但记得请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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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太多犹豫，也没有太多期待。只是觉得，好像迟早会走一趟这一段旧路。 0 t% Y. R. v6 v! q$ d) s$ C#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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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我吃完午饭，一个人在涩谷乱逛了许久，才慢吞吞坐上去他家的电车。
) Z" Z4 {2 L* c为什么要拖延？其实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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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可以更晚再去，却又怕那么晚见到他。
' o I4 i; U% [+ A, D; [1 d明明可以睡醒就去，却不想那么快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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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上，我预想了很多种开场白——
( ^( z. X; @8 F9 a装熟一点？轻松一点？还是像对待一个普通朋友？
# }4 g! H3 Z1 A7 S# v我是ENFP，说话本来是最擅长的事，可在他面前，我却反复吞回了无数句。 ; D) K+ h q' @0 {0 Z3 ]7 D
6 o5 e* r, i, L4 U u |; L出电梯时，他穿着短裤和拖鞋，在站前等我。下了点小雨，他没打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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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怎么这么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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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噗”地笑出声。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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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超市的路上，他引导我说话，问我的工作、我的生活， 1 M) R' B Z+ {) G
我也假装轻松地回答，话题时断时续。
& ~9 f8 `2 Q! Z$ \8 Q; t我始终走在他右后方半步，低着头看着他干净的小腿和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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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新家比四年前我去找他时住的大了许多。
Z7 H3 d L( `玄关摆着他的拖鞋和伞，客厅里一个巨大的书架，塞满了民族学相关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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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那个东大的博士，聪明又有点疏离。 : g R/ f7 m3 {( |0 j8 q
9 o+ v, k# q. Z) {我们坐下喝酒，聊些有的没的。
S% v3 n& [- t6 F, t! L0 @" m他抽的烟还是五年前那款。
1 O1 }$ J( k; s, m$ N* ~0 S他一点也没变，还是我喜欢的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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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多了一点憔悴，多了一点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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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7 V9 q他最近谈了几段很复杂的恋爱，还有一些混乱的情感关系，像一团理不清的线。 . N7 C4 z# s8 n+ `
5 s/ o9 l u9 X7 d, U# y聊到京都，唱起了那首歌，《なのにあなたは京都へ行くの》。# Q+ r, i, l( p+ U f+ ?; W; v
”但是你来了东京。“他说。
6 I- h4 t, _' Q$ ~& d$ E$ U3 h我接了歌词的下句，他配合着和声。
5 {6 G* A$ O9 p0 h# p4 Q/ _0 | T6 b我们像在刻意模仿自己年轻时候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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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X, j9 r: S% ]) o我们终于还是聊到了“为什么会分开”。
+ ~* Z$ ?. B% K: O我说不出一个清晰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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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依稀记得，有人说他在东京的gay吧里说我坏话，还有人说他和我那时候的前男友裸聊。 3 u5 z2 Y* @# h7 C+ C
真假我早就不在意了，那些都太久远，也太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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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_/ i# T+ w: |- [他说，其实让他真正介意的，是我四年前从京都去找他的那次。
3 M# @5 K$ Z3 X( E- A- Y7 ?那时我刚从国内回来，疫情刚刚解封，半年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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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白天有课，我也许会约见或者约睡几个其他的东京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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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说了一句：“不管我白天见谁，晚上我都会回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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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E- D5 q6 d" N; \在我心里，那已经是最坦白不过的告白。
& E1 |7 q! M/ x但他听来，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像是把他当成很多选择中的其中一个。 7 V3 u" j/ n/ o*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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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句话让我气了很久。”他说。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4 L" o1 y: C) |0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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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辩解“但我最后还是回你家了啊”。 6 }. k% {6 ?$ R( R7 s: k4 ~
可他生气的，就是那句话。
. [" ~+ |9 w. M4 R2 V; y/ r还好我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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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法为那句话道歉。
- n& |' \5 g( \) {/ C1 B因为直到今天，我都不觉得那句话是错的。
6 O* I2 V$ m5 B/ k6 W2 ?; X) B只是我们理解不同，只是或许我们其实并不同步。 $ u8 c" ~9 |1 _+ Z* J: a
1 Y# u2 }* x6 X6 m; \. ?他说，现在想想，那时的他太骄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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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东京，是东大的博士生，自尊高得不行，无法接受自己不是别人唯一的选择。 8 x; N7 C2 t4 v. u6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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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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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他说，他成长了，经历了很多，也放下了很多。 : `, @2 D( ]8 N/ ^# Y2 z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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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得有点多，光着脚跪坐在地上，有些哽咽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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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在东京我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
6 d7 W: z/ t8 n+ k0 H对我来说，你就是我前男友。” 7 B! l: ^. b1 W# _: G7 g+ c&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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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喉咙动了一下。想了很久，才轻声说：2 T! i _$ K5 Y! J* T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 % y- s! C/ c0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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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醉了，拉着我一起躺下，像树懒一样挂在我身上。
; x( J X' D: {0 S3 ]5 n4 a- Q像小鸡啄米一样亲我的嘴唇、脖子、胸口，最后贴着我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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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解开他的手，从床上坐起，走到窗边抽了支烟。
8 w: E+ |" Y! W! [* N( e; `是今天的第一支烟，也是他熟睡之后，我能拥有的第一个独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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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那个夏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软件上匹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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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P j8 t! n8 _. a' _刚聊天不到三小时，他就买了东京到京都的夜行巴士。
5 X! N% f1 S. ]第二天一早他就到了，在我家住了一整周，每天做爱四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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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疫情刚刚平复但还尚未解封的湿热京都，$ \9 J% e& l4 f2 q" m
那是一个年轻，冲动，汗水与精液混合气味的不真实的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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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确定，我当时是猛烈地喜欢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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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确定，他那个时候也猛烈地喜欢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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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2 M3 f) o3 p+ e7 W天色由阴转晴，落日像伤口一样撕裂。血红的晚霞慢慢被黑夜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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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浮起李宗盛的《阴天》：“总之那几年，你们两个没有缘。” j9 K. z. G* v% t1 o'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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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时，他还在熟睡。
# f' L @6 o9 ?) q8 \, R9 s& W3 w# K临走前他挣扎着睁眼，给了我一个模糊的吻。 5 e0 e2 ]- j( h3 x- T; U3 b. B$ H
# u) F3 e0 x$ D4 \& m( u( E1 L1 O他今晚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醉意与体面，我分不清，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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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j- u! r$ M6 k+ `: ]2 B我回到家，发了一条消息：“我的伞，落在你家了。”
& A2 b% q) a- z7 L8 M2 ]6 m是有意，还是不小心，我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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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他回：“诶，那我有时间给你送过去，或者你来拿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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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B( @* Q8 W2 R, O+ X第二天早上，我回：“好啊，那哪天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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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楼主
发表于 2025-6-17 11: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