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长海叔（文笔很好的小说）

安逸猴

踩着扑扑簌簌的积雪，脚步拖沓地跟在长海叔后面。雪花从漆黑的夜空飘落，倏然沾上我的眉毛，钻入我的脖颈，感到一点一滴的冰凉。路上没见一个行人，只有从家家户户透出的灯火，给生冷的村野增添了一抹暖意。

6 |0 u" P  @$ w 厨房里的日光灯忽闪了几下，最终只亮了紧贴墙角的一支，光线显得有些惨淡。长海叔放下行李，赶紧出去锁上院门，我觉得口渴，提了提桌上的热水瓶，没有份量，是空的。

“启辉器又坏了！”长海叔仰头看看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自言自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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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没有说话。厨房里好冷，满眼尽是金属，不锈钢脸盆，搪瓷茶杯，铁锅，不粘锅，菜刀锅铲剪刀，还有寒糁糁的瓷砖，没有一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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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w" F6 T- C0 T( X8 j( |" ?“去房间开空调，看电视去！”长海叔嘴里招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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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s0 i; C- F" L$ n 我没动。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似乎藤椅好不容易被我坐热，我有点依依不舍。

$ k! O! `% U4 B& K9 P9 ]% N0 ^$ G“咋啦，宝啊，去呀？”长海叔催促了一句。

/ v+ A2 h# p# d+ M3 M* y 我扭头看了一下房门。房门没锁上，房间里很黑，可以瞥见大衣柜正面的镜子。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比喻----黑漆漆的房门如幽灵般张开大口，仿佛要把你吞噬。

: k/ X5 }8 M! c“就在这里坐坐好了，过会儿我还要去大舅家。”

3 [! n" R- k4 c6 @% q: u 我冷不丁回答说。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想，没去想前因，也没去想后果，只是觉得今晚去大舅家带有一种英勇就义的味道，而我似乎向往这一份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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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K+ q$ h+ C3 F9 B 长海叔一愣，转身盯着我，眼睛里写满疑问：“咋啦，嫌弃你叔，是不是？”

“不是。”

8 l! \3 {  }+ N4 o3 o$ Z“那就去看电视，嘿嘿！”

说完，长海叔夹起我的手臂，把我半架着站起身，往房间拖去。咯吱窝下就是长海叔厚实的手掌，很有力，很坚决。我半推半就，走进卧室。

- n3 R+ `7 h  R 灯开了，熟悉的大床换了模样。农家弹制的厚棉毯上铺着玫红色的床罩，床罩的四边印着牡丹缠绵的枝叶，围着中心一对鲜活的鸳鸯。鸳鸯静静地伏在水面上，头颈相偎，公的雄壮威武，母的含情脉脉，仿佛窃窃私语，又似彼此鼓励，浅浅的水波荡漾开去，消失在阡陌交错的莲藕丛里。床上叠着一条厚实的被子，重磅真丝做成的被套，也是枚红色的围边，夹杂着百合舒展的嫩叶和含苞欲放的花蕊，中间还是两只鸳鸯，这次正一起扑腾着翅膀，愉悦呼应，戏耍得意犹未尽。枕头刚好一对，红色挨在中间，黄色分向两边，挤在一起，不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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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婚床，长海叔，这么饱含春意的图案，是表明你正在向婚姻的殿堂挺进，还是早已急不可耐，提前自我适应？我酸酸的遐想，手里空空的，想抓一样东西，可是没有，忽然看见五斗柜上有一点闪亮，走近一看，一个松脂球，晶亮的凝脂里，一只可怜的小螃蛴，早已变为木乃伊。

9 }( h6 V: t1 _/ C 轻轻抚在手心，在灯光下怜惜这羸弱的生命。嫩黄的尖爪，依附着淡淡的绒毛，青灰的蟹背围着崚嶒的蟹壳，小爪蜷曲着，脐盖旁边有米粒大一个气泡，我想起长海叔说过，试了几次，才做出一个没有气泡的松脂球，估计这一只是当初的试验品，不过在我眼里已经足够精致，心里不免有点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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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f7 g: M# ~3 K, V3 C% Y6 {8 F 不过这转瞬即逝的感动，和今天彻底的失落丧气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我坐在沙发上，神情呆滞，似乎刚经历了一场彻底的失败，现在需要整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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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E/ n3 H. y“宝啊，先喝茶，刚烧的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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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三两步走了进来，递给我一个搪瓷茶杯。我本能地双手去接，冷不防长海叔把手一缩：“拿住柄，碗底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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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客气地说，双手接过，似乎我是在登门拜访一位客户，感激他的茶水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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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啥？跟叔来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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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咧嘴一笑，顺手捏了捏我的耳垂。等我有所感知，手已经离我三尺，我回味了一下，很轻很轻，没有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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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9 F& Y+ a$ n1 N& [. T  ?2 v) R“咋不看电视？”

" q3 b, ^  i1 X 见我干站着，像一个走错了门准备重新启程的路人，长海叔一边问，一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从后头看去，长海叔壮实的肩膀一览无余，脖子上虬结的斜方肌支撑着长满漆黑短发的后脑勺，而眼角弯曲的笑纹，深深的侵入发际，在饱满的耳廓上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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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一热，赶紧移开目光瞄向荧屏，长海叔，今夜不敢看你，我决意心如死水，怕又会掀起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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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传来预料中的画面，而是在萨克斯管《今夜无人入睡》的背景音乐下，一行字幕映入眼帘----尊敬的用户，您闭路电视的缴费期已过，请尽快至当地的广电站续费，我们将为您在第一时间继续开通，谢谢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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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塞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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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X) V) m* F9 R3 v0 V2 R“嘿嘿，宝啊，你看叔把缴费都给忘了，唉，最近好久没看电视了，都过期了，嘿嘿！”长海叔回过神来，手里拿着没有派上用场的遥控器，讪讪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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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本来也不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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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坐着喝茶？叔马上去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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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站着，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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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空调都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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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觉得屋里太安静，长海叔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然后按响了空调遥控器。这次很争气，只觉灯光突然一暗，瞬间又恢复了明亮，屋外传来“嗡嗡”的杂音，室外机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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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x  x$ O) v/ G“咋不说话哩，还在生气？”长海叔说完，放下遥控器，顺势抓起我的手掌，用力握了一下。

一阵钻心的疼痛，只听见自己的骨节在“嘎嘎”作响，我赶忙甩手，脚跟也随着身体上踮，以求缓解些微痛楚。长海叔看我疼得呲牙咧嘴，这才松手，立马闪身逃入厨房，把房门关死，留下一串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声。

“别打叔了，嘿嘿，叔给你炒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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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抚摸着发红的手掌，真想追出去在厨房里大砸一气，你给了我火苗，我就恣意燃烧。只是心河冰封，一时无法泛滥，明知长海叔在逗我开心，也没有参与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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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A2 ^5 B8 F  c% s 手机响了，一看，是家里来电。肯定是老妈来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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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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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啊，医院里怎么样了？”

. Y3 I9 Q6 C& @“噢，我去了一会儿就走了，没去帮忙，我看雪下大了，怕长海叔不好回去，就把长海叔送回江圩了。”

2 K1 B$ c: V% _" z“啊，那你现在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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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圩啊，长海叔家里。”

电话里一阵静默。我不说话，观察老妈的态度。

隔了许久，老妈略显沉重的语音传了过来：“哦！那你晚饭吃了吗？”

“还没有，长海叔正在做，我们也是刚回来。”

1 S" @) l) m  y& {2 V' n“哦！乡下雪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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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o' [- F" z“很大，这会儿还在下，比城里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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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今晚天气冷，路上都结冰了，你就别赶回来了，吃完晚饭就住大舅家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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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犹豫了一下，感觉老妈似乎正在等待我的回答，就支吾了一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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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u) J- ]* a“少喝点酒，早点睡觉，妈挂线了！”

“知道。”

电话挂了，留下了一串嘱咐，我听出了疼爱中夹杂的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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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_! e  A4 ~. h1 i( V% w 厨房里传来“漆漆擦擦”的炒菜声。我百无聊懒，翻看起床头柜上的一本杂志----《知音》，是几个月前的月刊。里面的标题很勾眼----“谈了十年的男友背叛了我”“她为什么老是回避婚事？”“新婚之夜，我离家出走”，都是饭后闲谈。突然，里面一个专栏吸引了我“陆医生访谈：同性恋不是病，请不要歧视！”

虽然相关知识早已耳熟能详，我还是翻到页码阅读起来，大体意思是说：一个热恋中的女孩发现自己男友老是回避房事，在她的一再追问下，男友交代自己是同性恋，并提出分手。女孩很发飙，认为受到了欺骗。然后陆医生在专栏里回复说：同性性心理是一种常见现象，在国外很多地方已经取得公众的认可，甚至立法规定不得歧视，中国的性学思维还比较封闭，大家要以一种宽容的心去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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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I. b4 q! A8 s9 t( t. w# y 我读着读着心里“砰砰”直跳，这本杂志放在长海叔的床头已经很久，长海叔肯定仔细读过，不知读后是否会与我的表现产生联想？我一直以来寻求给长海叔一个积极上进，正派守教的形象，不知陆医生有点词不达意的解释，是否会引起长海叔对我的猜疑，甚至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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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Z$ T5 V$ E1 S$ D" h; c6 D 应该不会！他不会把他的宝和杂志上那骗人的男主角对号入座的。他的宝是他一手带大的，如此优秀，是他的骄傲和安慰，是不容别人质疑的。他的宝离不开他，是从小就有的感情依恋，他也离不开宝，是因为宝最疼他，让他感受到温暖，和老来将会收获的幸福。虽然他年轻力壮，但是生活一直清苦，宝给了他关怀，给了他朝气，让他有了久违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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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r% W0 C1 c% A. L- n 肯定不会的！找到了这么多理由，自觉可以缓一口气了。

“在想啥哩？吃饭了，肚子饿昏了吧？”长海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吓得一阵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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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9 v2 |9 y; D( {. V, W 回过头去，看见一脸灿烂的笑容，微张的嘴唇，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而满眼的疼爱，连同满脸的精神，向我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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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N/ W1 ]7 A1 f4 i/ q1 N 绝对不会有想法的！我嘴里冒出了一声：“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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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s* R: p) r 不禁哑然一笑，不知是在回答长海叔，还是回答我自己……。

yangdongli

此文不能不顶！！！越写越精彩了

韩城攻略

我一口气看完了，期待更新啊！！！

WWE123

我等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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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逸猴

在你黯然神伤的时候，他的一个微笑就可以扫去你累积的阴霾，他就是你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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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收起杂志往抽屉里一放，从大衣柜边的地上拎起一瓶红酒，轻轻推了我一下，来到厨房。厨房里热气腾腾，灶台上还在蒸着什么东西，两股蒸汽发出“滋滋”的声响从锅盖边缘喷涌而出。那只白猫也回来了，低头在地上食盘里舔着浇上菜汁的饭粒，见我从房间里出来，立即警惕地盯着我看。

我在藤椅里坐定，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就盯着桌子看。长海叔一边旋着瓶塞开红酒，一边随着我的目光唠起了盆里的菜肴：“这臭鳜鱼没吃过是不是？闻着臭，吃起来最香！把新鲜的鳜鱼放在臭卤里腌渍，要掌握好时辰，时间短了没味道，时间长了就变质，是我去绍兴学来的手艺，先尝尝？”

, k( F4 J$ S2 J1 f5 u9 M( ~5 ` 没有尝一下的冲动。我还是喜欢比较保守的家乡菜，旁边玻璃碗里闷着的蒜子鳝筒是我的最爱，里面有两片嫩姜，削去了包衣，很诱人，我打算先吮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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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  S% K7 m( n) u0 Y( Z 红酒“咕噜咕噜”倒入茶碗，我没有阻挡。每次都是我喝大半瓶，习惯了就用不着客气。我轻轻抿了一小口，舌根上很酸很酸。

“饿么？”长海叔张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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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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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喝点汤，空肚子喝酒伤胃。”

说完，把汤勺伸向一大碗奶白色的浓汤。刚才只看见满碗的汤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随着汤勺的搅拌，泛起一块块白色的鱼肉，滑溜溜的鱼皮上没有鳞片的凹痕。我看清楚了，是四大江鲜之一的鮰鱼。

7 o7 {7 J' t0 H; W  u“这个时令哪来的长江鮰鱼？”我觉得很纳闷，抬头看看窗外，雪花稀稀落落，好像要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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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还有野生的，现在都是养殖的，冰箱里还剩半条哩。”长海叔嘿嘿笑着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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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i( _, Q( J/ b" e( ^“这鱼不像煎过，鱼汤咋这么白，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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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尝尝就晓得了！”长海叔说着，把舀好的一大碗鱼汤掇到我的面前，眼睛盯着我看，眼巴巴地等待我的评判。

& i; M- u8 j. H/ W; w5 C$ [9 N; t 还没喝，鼻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奶香。

: \4 u/ R/ E9 i. O8 D 我眉头一皱：“你放牛奶了，叔？”

2 F$ b$ f" ]7 k' s“加了奶粉，要不哪来这样浓的汤？叔看电视学来的，嘿嘿，宝啊，好喝吗？”长海叔凑上前来，双手在空中虚抓着，好像我无法独立进食，他随时准备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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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 P& t' R8 Y  v 我嘬了一小口，很淡很淡，又嘬了一口，还是很淡。我抬头朝长海叔看去，长海叔一动不动，盯着我的嘴唇，就像在揣度我是否真的已经下咽。

“叔，你放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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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w8 S4 ~2 P3 ? 长海叔一愣，表情犹如一个意外失手的考生。

“太淡？不会吧，我放盐的！”长海叔固执地解释着，忙不迭用汤勺舀起一勺直接往嘴里就送，然后咂了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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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真忘了放盐！快别吃了，叔去加点盐再回锅煮一下，盐是生的，一定要煮开才能吃，嘿嘿，你看叔连盐都忘了放！”长海叔挠了挠头，不敢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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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b/ E2 l# {0 I, M 看着长海叔一脸的困窘，心里不免叹息，长海叔，你是心里紧张而发挥失常了。今夜，你看出了我的颓丧，我把不满写在脸上，我是个青年，我哪里有空邃的心潭，去把我的失败掩藏？

, @/ V' q3 F1 ?/ E 自从第一眼望见了你，我的灵魂就随着你迁徙，我朝思暮想渴望如胶似漆地和你在一起，即使阻力如连绵不绝的冷雨，也没能熄灭我熊熊燃烧的火炬！我周而复始地感化你，历经苦涩百折不回，说服自己在苦海就得忍受磨砺，可是，就算老杨竭尽生命，也没能换回你一个明确的讯息。今夜，我葳蕤低揭，心愁意慵！我决意放弃，如果生命注定不能精彩，我只能忍受这一季的平凡！长海叔，你还想挽回吗？你的歉意，是答应我从头再来，还是仅仅作一时半刻的补偿？

( ^" |4 N3 y5 g 长海叔伸过手来，要将我喝过的汤水倒入大碗，视为己出，没有嫌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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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 n1 l  o“不用，叔，将就着喝吧，我觉得味道还好。”我言不由衷夸奖了一句。

汤水实在太淡，鱼腥味太重，味道很奇怪，就像在喝一杯变质的热牛奶。可是肚子实在太饿了，权且当做吃中药，三两口就灌下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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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点？”长海叔征询地看着我，似乎有点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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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了，肯定不要了。”我坚决地阻挡住，这次没有必要再给面子。

4 h) @3 m# X3 g! e5 d1 U0 J“那就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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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来！”

8 B0 a2 \; u+ f! C: c) {  V1 V 长海叔夹起切成丝的芹菜炒猪耳朵，声音很响地嚼着，下颚边的两块咀嚼肌随着嘴唇的开阖而凸起，如两片坚硬的贝壳在脸颊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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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说话，象征性碰了碰酒杯，然后闷头吃菜。鳝筒，鮰鱼，大块的咸肉，一一夹到我的碗里。我不用挑选，只顾低头吃着眼前碗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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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3 A9 \) j1 G0 P" t1 \' }“锅里还在蒸什么？”我指指热气腾腾的炉灶。

9 D" G- c3 v' M3 V' U' B& |7 r“哦，是乡下的糯米糕，回来看见冰箱里有一大块，走的时候还没有，可能是你桂芬姐拿来的。”

长海叔忙不迭吐掉嘴里的鱼骨，一边回答我，然后站起身把锅盖掀开，一大团蒸腾的热气直冲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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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t5 L3 O3 V# d3 T5 k“软了。”长海叔自言自语说道，关掉了煤气阀门。

这是我的最爱，糯米白糖糕，撒满了桂花和赤豆。胃口大开，我加快了速度，仿佛即刻就会有人与我争抢。

1 d/ {/ r) U! w“宝啊，好吃么？”长海叔擦擦嘴，点了一根烟，吐出一个椭圆形的烟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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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叔起早给你蒸一笼，让你看看叔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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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8 u$ c& R. w 明早？我还没有想那么远，关键是今晚，今晚怎么过，我还没有把握。我照例低着头，一声不吭。

# D# Y; Z+ r* ^0 [% A6 D“宝啊，还在生气？你让叔说些啥哩？”

% Q+ D. T3 R# B; P9 p 零星的对话掩盖不了清冷的本质，长海叔终究憋不住了，拾起了话题。我装作没听见，吃完最后一片糯米糕，喝了口茶，没地方可看，就盯着天花板上那盏坏了的日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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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猛吸了两口烟，掐灭了烟蒂，似乎下了决心，闷着头说开了：“宝啊，车上你问我老杨都和我交代啥了，老杨是和我讲起你，反复说了好几次……。”

/ t8 B$ J6 ?8 P, q0 @9 O  y 我心头一紧，觉得热血上涌，支起耳朵，生怕遗漏任何一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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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b+ r! g 突然，屋外传来“呯嗙”一声，把我们吓了一大跳！我俩四目相视，一脸惊讶。随后传来一声“啊哟---！”

1 d0 @: l8 L& |* H7 J' w“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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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迅速站起身往外直走，我紧张地跟在后面。院子里没有人，打开院门，只见一个人影，躺倒在门口的台阶上，嘴里不住地骂骂咧咧，地上一支大口径的手电已经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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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8 [$ K' O4 q 大舅，在结了冰的条石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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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大哥，你深更半夜过来做啥？”长海叔赶忙上前，扶起大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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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来做啥？阿清他娘要我过来接阿清咧！你看你也不扫扫台阶，这不害人吗？真是没见过你这号人家！”大舅站直身，单手扶着腰，小心扭动了几下，试了试筋骨。

“我刚到家，还来不及弄哩！咋啦，摔坏了？”长海叔关切地问道。

“摔断了腿你伺候我？”大舅嘴里倔得很。

/ P' e! \" X- G3 ?$ z“嘿嘿，没事就抽烟。”长海叔忙不迭赔不是。

0 w$ t, J$ |+ w) f: O6 o 大舅点上烟，身子还是不灵光。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有问题。，一边观察，一边听他们瞎吹了几句。

' E1 O/ z* E9 |2 B7 s) \2 g% v1 S“大舅，我送你回去?”我试探问了一句，心里却老大不愿意。

“总不兴让我一个人走？”大舅调整好脚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开始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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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7 x9 y1 c( i 我不知该向长海叔道别，还是要他等待。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决定。我没有说话，只能在前面带路，犹犹豫豫的脚步在雪地上打滑，犹如正在迈向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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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吃饱了么？”大舅问我。

% n% w' N( U- C# P8 E“吃饱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说。

; b5 I5 @# F* z7 k- G8 U“那好，回屋洗洗脚睡吧，天气预报说今夜里要到零下三度，冷死人了！”大舅嘘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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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敷衍着答应了。

外婆早就睡下了，桂芬姐磕着吊瓜子在客厅里看电视，大舅妈已经铺好床正从西房里出来，看见裤子上湿漉漉的大舅进来，忙问了一句：“摔跤啦？”

“嗯，摔了，这个死长海也不知去扫扫台阶！电筒倒是摔碎了。”大舅嘴里嘟哝着，拍了拍屁股上粘着的雪末。

' h; e. l+ L9 w0 r, w 舅妈又跟我打招呼：“阿清啊，你下来也不告诉你大舅，也不回来吃饭，要不是你妈打来电话，大家都还不知道啊！”

“没事，长海叔准备了，我就随意吃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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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 j5 V1 i8 |) e: [“床给你铺好了，新棉毯新被套，都是你妈关照好的，等下早点睡觉，啊？”

8 P) t  g, f: l( X  o) c“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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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v1 I* r6 W; ~ 客厅里点了个炉子，真热。我随手把厚厚的外套脱了下来，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在沙发上坐下。桂芬姐冲我一笑，把一堆瓜子分出一半往我面前一推，眼睛却再也没有离开电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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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u, z; |* q# _7 {& b3 _ 我看了看右上角的眉题：《大长今》，怪不得她这么入迷。

闲话说了几句，我觉得没有兴致，就告了晚安，走去西房，重重地躺在床上。

房间里好静啊，客厅里的声响似乎离得很远很远。刚才看见大舅和舅妈在小声议论着什么，我没去注意辨别，我推测是在说我，抑或在谈论长海叔，但是我提不起精神，我也不再好奇。故事就要结束了，答案昭然若揭，何苦再去揣测？

被子松软，如一床鹅毛。我端详着被面，浅咖啡的底色上绣着零星的牵牛花，叶子稀疏，花朵很小，如经历了风霜，一蹶不振。中心是一丛茉莉，已经盛开，花朵还是不够丰满，更不要说有鸳鸯戏水那么意味深长。长海叔，你盖着瑰丽的铺妆，在这寒冷的冬夜，你有没有想起谁？比如说，我？

心里很涩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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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C7 H- E; x# P* R- `. k4 ~ 突然手机响起短信提醒，我一看，竟然是长海叔发来的----“还要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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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怎么回答，隐隐有点丧气。“还要过来吗？”----只是一种设问，给人的感觉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你可以过来，也可以不过来，随你选择，你只要答复一声。可是，这句话里有邀请的成份吗？有主观的意向吗？没有，看不出来，就像请你去吃饭，却没有丝毫热情，你还会不会去？----“还要过来吗？”长海叔，你这是在随便问问吗？下车的时候，你不是坚决要我住你家吗，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或者你根本就是客气？难道我留下来就是为了尝尝你的臭鳜鱼，还是为了体验一碗奶腥味的汤水？你给了我五个字，让我琢磨不出你的本意，是真心邀我过去，还是婉转地将我拒之门外？或者你已经在团花簇锦的被子下舒坦地躺下，暗示我不必冒着雪水再去走一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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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五个字，如果是“快点过来吧！”，那将是怎样的一份盛情与感动！我甘愿在大舅严厉目光的鞭挞下，坚定地向心目中的圣地，出发！

kouko

不是一般的精彩。。。。。

文楷

关注好久了,实在忍不住要发贴了,超好看

yangdongli

嗯，凡是有更新，就给你砌楼

安逸猴

思潮汹涌，双手却握着手机不动。屏幕早已漆黑一片，五个字慢慢变为幻象，在眼前漂移。

& o  m; J) i: B8 }/ {4 q- Y! E% H 我不知怎么回答。心里想去啊，可长海叔没有表现出我所期待的热度，就如一股驿动的温泉，误入冰封的河床，几经奋勇，最终还是慢慢冷却，结为冰凌。相同的结局几番上演，失去了遐想的空间，再说客厅里大舅一家三口稳稳把门，我的外套挂在红木座椅上，在寒风彻骨的冬夜，仅穿内衣插翅难逃。如果不去，是否就等于宣告----从夏夜星光灿烂，到冬雪覆盖墙垣，我这一路沙海行舟，今夜已经走到尽头？

------“阿清，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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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的短信再次响起，我立刻有点慌乱，就像一位不抱希望的选手，突然听到台上正宣布自己获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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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没有受到大脑控制，回复顷刻发出。

# g+ k) c3 C! m' j, |% W6 e2 O5 T3 Y ------“叔，我还没睡。”

+ n; B; X; f6 Y- _. a3 R, b8 e3 |: Q" j( V 抓着手机，揪心地等待讯息。我还没睡，长海叔，你看怎么办？暗示显得这样直白，你是否看出我在等待什么？

下一句是关键，心里预测了一千种结果，却没有一点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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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在和你大舅讲话？”

等了很久，却等来这等不痛不痒的问题，我觉得自己很傻很傻：长海叔怎会苦艾艾地等待，如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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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是个机会，我要拨正方向，以免离题万里。

; ?  }4 E2 F. Q/ w/ g ------“没有，我一个人在楼下西房，坐在床上，大舅他们在客厅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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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r. ^" i* j 表达已经非常清楚，我，一个人，正坐着，可以是准备睡觉，也可以是无所事事，或者，我本来就在期待你的指示，叔，不知道你会怎么理解？

( J" [0 Y' e* C ------“睡了？你的包落下在我房里，要不要给你送来？”

$ l/ u+ O5 ?% z$ o" ^ 万念俱灰！长海叔，你给我发短信就是为了提醒我的包还在你的沙发上？难道我会担心你偷了不成？把我的包扔到海里去吧，让它随着冰冷的海水冲到荒岛，连同我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梦想与渴望，就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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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Z7 O0 ^' e* v% p ------“不用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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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送完毕，把手机往床角一扔，飞速脱掉鞋子，裤子，袜子，毛衣，拉灭电灯，往被窝里一钻，睡觉！

隐约传来大舅和舅妈上楼梯的声音，客厅里断断续续的对白，女主角嘤嘤的哭泣，看来桂芬姐还要痴迷一阵。桂芬姐陪外婆睡，晚上可以疯玩，我却毫无兴致。房间如此安静，除了自己难以抑制的心跳，一切都已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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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预兆中开始，就在没有预兆中结束吧！终究无法得到，何必苦苦强求？眼前的山路如此崎岖，陡峭的巉岩无边无际，我看不清方向，找不到终点，黑压压的云雾滚滚袭来，我冷得发抖，只能暂且停驻，等待一支梦中才有的火炬，唤醒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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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闻到了棉毯上一股阳光的味道。棉毯很柔软，很厚实，是今年自家种的新棉弹制的？再闻一次，依旧非常的清新，甚至有了一点点亲近。忽然觉得长海叔那床被子有点俗气，牡丹藤蔓，鸳鸯百合，主题重复，招摇艳俗，还是零星而顽强的牵牛花，显得朴实无华。

短信又响了。不想看，憋了许久，又说服自己看看没有关系，心里默数到五十，伸手抓起手机，摸黑查看。

, q4 F, A, S- T; m ------“要不你过来拿？”

/ X: u/ \: y) f3 ]- q7 G. r 长海叔，你就不能说说别的？一个包让你牵肠挂肚，一颗心你却视而不见，难道你没有从我冷漠的拒绝里，看出一点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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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U1 K$ u9 J 稳定了呼吸，理了理情绪，决定就此挑明。

------“叔，我准备睡觉了。”

, o7 t3 l2 t( X; o! {+ F8 M 会是什么回答？“晚安”？“睡个好觉”？还是一败涂地的“睡吧，明早叔给你蒸糕吃”？可是，长海叔，你看仔细了啊，我说的是“准备”，说明我还没有睡，你有什么活动，你尽可以告知，请你从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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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久，等来了“滴滴”的声音。

+ o0 {: S% G7 H, y* e( a1 [ ------“你大舅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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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你到底想问什么？大舅睡了，估计已经在打呼噜了！没有睡觉的是我，如果你关心大舅的疾苦，你可以给他发短信。

. }. A/ [7 d4 a' h- c 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早睡了。”

4 x7 X  P& D+ ^) _! A2 h: { 问题已经回答，我甚至不想继续。这种沟通太费劲，一个期待，一个躲避。如果你只是想聊天，明早我会站在白雪簇拥的江堤，面对着芦苇丛的满目疮痍，心无旁骛，和你随便叙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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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难道没有别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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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9 a" T# `2 G ------“要不，你到叔这里睡？”

+ E3 L. p5 z+ j2 r, Q! ^1 M 看了几遍，确认就是这几个字迹，立刻翻身爬起，打开电灯，定了定神，感到心潮翻涌，嘴里一阵干涩。长海叔，你拐弯抹角，原来是在侦查敌情？可是你拖泥带水，绕的圈子之大实在让人恐惧。心跳开始加速，已经有了穿衣的冲动，突然又有点犹豫，我这是怎么啦？就这几个字，使我情绪从冰点瞬间沸腾，辛苦得出的结论也前功皆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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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p2 d( r4 u" P8 q. ~- J3 p+ q 呆呆地盯着手机，我需要更明确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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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T5 x4 ~4 z! z ------“叔，你欢迎吗？”

; h- ]8 i( z( W2 n1 ]  O. z 这是关键，答案无法伪装，随即又觉得画蛇添足，多此一举，没有问到实处。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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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B) M( d; U/ I$ Q2 A" s 回答出乎意料，因为题目有问题，给了对方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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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3 ]1 f* d! Q. f ------“叔，你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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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好准备，如果你的回答还是“你说呢？”，我就再问一遍，直到你无法回避。

/ A/ E9 m, V0 b, ?$ }" D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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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T  L  l  k$ [% \6 O, b 回答干脆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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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g% w6 |: f0 e* A+ Y* q 爱河泛滥，洪水决堤。什么都不用考虑了，所有猜疑被证实只是一场闹剧，伤口瞬间自动痊愈。我忙乱地寻找袜子，只有一只，还有一只呢？难道已被老鼠乘隙偷走？鞋子也脱得太远，一不小心踩上水泥地，地面冰冷，没关系脚底早已火热，忙乱地穿好毛衣，又打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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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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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1 n  x. ` ------“宝啊，你说呢？”

3 X$ j5 k5 y: W* p6 c. @ 准备夺门而出，却一眼瞅见客厅里灯火通明。《大长今》还没结束，桂芬姐挡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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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C& t, M9 | 怎么如此不幸？电视台啊，你今晚到底要连播几集？如果现在就走，我连夜出逃的消息即刻汇报上楼，大舅会不会强忍着疼痛，再次踏上长海叔门口那滑溜溜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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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m, f* q 不行！我不能贸然行事。虽然明早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但今晚我没有通行证。我只能等待。抬头看去，快十点半了，相信今晚已没有多少剧情。

我丧气地坐进藤椅上，握着手机，手心汗津津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