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残冬] 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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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C+ D0 g# R/ c$ Z2 F“大师,等等我……”我抬腿要走,却突然头重脚轻的栽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9 M/ x2 o7 X; y(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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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上的刺痛清晰的传来,我在一个温暖而且强壮的怀抱里醒来,睁开眼,太阳十分眩目,低头看到自己被山石磨破的袜子已经被血浸透。/ A! K9 ]; u$ X$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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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请决绝师傅松开我,让我自己坐起,却猛然发觉不对劲儿。环绕着我的,不是那草木的清香,却是热烘烘的强烈的男子气息。急忙回头,原来把自己抱在怀里的,是一个黑黝的农村大汉,浓眉大眼,似曾相识的脸上挂着关心、诧异又满是疑问的表情。
) c/ A! a+ N* V+ O, M- F/ M5 a+ c慌忙挣开陌生汉子的怀抱想要站起来,脚下一痛,又重新跌倒,再次被他熊抱在怀里。" p+ n8 H1 L, r0 K) Y2 A& T, H
这时,我才看到,老张带着他爱人和邱芬站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关切的看着我,他们身后四根破烂的柱子看上去那么熟悉。
o( j4 _" w8 u; D# A: }* b我突然惊觉,原来没有随决绝师傅到安宁寺,而是在我和峰哥曾经疯狂的郊游过的地方,那四根柱子,就是古时候村民为了纪念那对恋人而建的亭子。而身后抱住我的,正是那天开着拖拉机路过,狂操了峰哥的铁塔般的汉子。# R4 V# Y- d t# l% z
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我,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亭子遗迹既然在前方十米远处,那我这里分明就是悬崖,回头看去,果然,离悬崖不过半米多远,远处汉子的拖拉机半掩在树丛中。$ U% c* K5 D% F! T9 ]# ?* I+ `2 J
/ g. A! n# a0 k2 j" `" N& i6 e“多谢你……救我。”我回过神来对汉子说。3 k* B5 d' I: g# q5 t& ]- ~
“别客气,刚才可真悬啊。”汉子说着扶起我来,向老张他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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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 l/ J" _- F; u2 T“咦,老张,这……这个……怎么在你们手里?”我彻底糊涂了。
$ t: i; j/ y' f5 K$ \老张扬了扬手里的纸:“刚才上来的时候拣到的。没想到,竟然是钱峰和他父亲的遗书,我和邱芬一人拣到一张,差点儿就没抓到掉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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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回事?老张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感到自己快疯了,头疼欲裂。& A6 F$ }$ o& s0 }3 F4 l0 N- s+ J
" k$ H' Q& }9 [% `% f; i" z“你突然从我家跑出来,连鞋都没穿,等我们赶出来的时候,你已经上了出租车,我们只好打车追你,后来还是一个交警队的朋友帮忙才找到这里,我们正跟这位大哥打听你的时候,就发现你一个人在山顶上对着空气比比划划的,这位大哥带着我们往山上爬,在半山腰,看到山上飘下来两张纸,我们就拣了起来。远远的看到你说着说着话,突然迈步,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悬崖,幸亏这位大哥爬得快,先到了山上,及时抱住了你。等我们也上来的时候,你就已经醒了。”' W4 A$ \ \+ L;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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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老张的解释,我更加糊涂了,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w- W5 q4 J& |/ c+ t$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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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别着急,你慢慢跟我们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老张的爱人柔声说道。 B, T0 v# y1 a8 @. J1 a
: d+ k& N" j7 x- L" |. f“我……那天从你家里跑出来,就看到在安宁寺时认识的决绝师傅在马路边笑吟吟的等着我,然后带着我上了车,说是到安宁寺去吧,那里能让我的心里平静下来。”% J# e$ h8 C: }* A! N8 w* l" q
“哈哈哈……”身旁的汉子突然大笑起来,“刚才那个下车的是你啊,我只是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失魂落魄的下了车往前走,司机追下来喊了半天,还骂了几句,看了看你的样子,又自认倒霉就走了……呃,你接着说。”
; w" X3 r2 b! p我的思绪很乱,明明是到了安宁寺,怎么会在这里呢?于是只好继续讲下去。
1 {2 l( B+ l* ]$ \% v, ^9 j& [“到了寺里,决绝师傅就安静的听我哭述,我对他讲了峰哥的事。你们知道,峰哥是同性恋的事被部队发现的时候,他父亲正在住院。当他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再次脑出血,生命垂危,离世前,给峰哥留了遗书,而峰哥走的时候,也写了封信快递给我。说到这些,我就把随身带着的两封遗书交给了他——就是在你们手上的这两封信。这时,就听到有人在远处呼喊,我也没注意是喊谁,只是决绝没有再说什么,突然站起身离开,留了一句话‘想见他,随时都可以。’听到这句话,我慌忙站起来想要追上他,让他带我去见峰哥,可是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里了,明明是在安宁寺……”1 p5 Y' T8 `9 ^! d1 g0 V
E$ N% e. q, C- X, {) d一时间,五个人都沉默了,只有山风无声无息的轻轻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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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把邱芬手里的信也拿过来,一起交给了我。
, S! L3 p% M0 }7 V% f) n在眩目的阳光下,我再次忍不住泪流满面,颤抖的双手棒着两封读过无数次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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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儿:好好照顾妈妈。和虎子好好过。爸爸对不起你。从小,我就担心你跟我一样,可你什么都不肯说。可是,到底……”信到这里嘎然而止。* _/ P4 r3 Y9 c+ N
短短的几行字,中间有几处墨水洇开的地方,显然不是一次写成的,字体大大小小,歪歪扭扭。
9 X$ B5 F* i |. f/ _: e$ t- i当时,峰哥痛哭流涕的告诉我:“妈妈说,这是爸爸用左手写的,他的右半个身子,在上次脑出血的时候,就瘫了。这次发病,出血速度虽然不快,但在拍CT、上手术台、等待麻醉的时候,爸爸几度昏迷,已经说不出话。可是他左手始终握着笔,妈妈一边流着泪一边拿着纸等待着,每到他醒来,就写上几个字。可是最终,手术还没开始,爸爸就没了,信也没有写完……”; ~( E" k/ U% F$ w' J0 {
; M P9 {+ }+ t我擦了擦泪水,把峰哥临终留给我的那张纸拿到上面来。
9 D" }! Q/ N' `) p5 e“虎子,我走了,你要坚强。生命总是有无数过客,我也不过是个过客。( {* e- f9 `- O. Q! R; @3 M
要好好的对待弟妹,她不容易。
: K: L5 L! y# B0 v7 C虎子,不要去怪谁,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哪个人的错,是世界扭曲了我们,也是我们自己扭曲了自己。
9 y% }) `* W' C i2 l7 R终于不用再经历内心的挣扎和绝望了,也许我是懦夫。
4 S4 g0 L- J% e* T虎子,宽恕这个世界吧,因为我们也需要宽恕,我们给亲人带来了那么大的伤害。 b+ z6 Y: z& ]7 _! o
虎子,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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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O& m8 a" H8 y5 d山风习习,草木森森,小沙弥的话断断续续的随风吹来:“师傅……徐施主又在发呆……没事吗……担心……”4 A! M5 `9 o7 k* \0 ~2 |
3 d8 X0 L E2 _2 S自从老张的爱人告诉我哪些是幻像之后,“决绝师傅”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
, [" z3 M" k T4 w我不相信轮回,也不指望能够再见到峰哥,可我还是喜欢上了佛法,一年中倒有半年是在安宁寺生活的。5 N* o/ N' M# z: j, \5 a2 C
真的决绝师傅也早就云游回来了。我才发现,自己的幻像只是借用了他的名字,他的相貌身材举止性情,与我的幻像差别其实很大。我们也从没有过太多的交往。
" O h z \) v每天,我都生活在佛祖悲悯的目光下,日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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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g8 j' I* L) d(完) |